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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章 月下衷肠

    今晚的月色极好,就像初见他的那日。

    花初御风而行,终于在半山腰看到他的身影,心中吁了口气,看来荼未还未寻到他。花初降到地上来,谨慎而小心地远远跟在后面。他走的虽不快,却也绝不慢。花初尾随着他,黑发红袍飘荡在夜风中。他没有回头,就算他不回头,也该知道花初就在他身后。

    两人沉默着奔走了许久,眼看就要下山了,花初心中焦急,终于忍不住掠到他面前,“站住!”她脸上竭力摆出怒意盎然的表情。

    那人根本理也不理,像道青色烟雾一样,径直从她身边飘了过去。

    花初又急又怒,再次掠到前面,撑开手臂挡在路中央,“站住!”

    那人终于停了,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却是一身冰霜之色。

    花初忍不住去看他的手臂,血已经止住了,袖口上却是血迹斑驳。她心中后悔,可怎么也说不出歉意的话。“你……你怎么不驾鹤回去了?”

    那人嘴角勾起嘲讽的笑,“你管得着么?”

    见他开口,花初舒了口气,脸色也跟着好看了许多,“伤势怎么样?”说来说去,还是记挂着这件事情。

    青衣人抬起手臂看了看,淡淡道:“死不了。”

    花初垂下头,“我们和好吧,别再吵架了。”她声音低低柔柔,像个忍气吞声的小姑娘。

    对面的人沉默片刻,“你觉得我们是在吵架?”

    “若不然呢?可现在已经扯平了。我杀了你的姬妾,你杀了我云罗山这么多妖族,还险些伤到我。我都不计较了,你还计较什么?”

    “道理不是这样的,花初。”青衣人叹了口气,似乎觉得与她说不通,抬脚又要走,却被花初一把拉住。

    “你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花初道。

    “我?不可理喻?”青衣人哭笑不得,他抬手揭下脸上金色的面具,一时间连山风都停止了流动,月下的肌肤竟像闪烁着淡淡光泽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

    花初眼中光芒亮了亮,依旧牢牢抓着他的衣袖唯恐他离开。

    “你化形已有三百载,有些道理便该明白。若要立世长久,便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好恶,乱伤无辜。”

    “你们人不可以,我们妖自然可以。”花初不以为然。

    “那就别怪我们形同陌路。”青衣人脸色冰冷。

    瞥见他的神情,花初不安地抱紧他的手臂,“好吧,我答应你下次不再乱杀你身边的人了。其实……我就是看不得你与她们亲近。你是我一个人的,其它任何人都休想染指。”

    青衣人皱了皱眉头,“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你为何要伤害齐国的百姓?”

    花初神色一僵,别过头去讷讷道:“你说的是什么?我一点也不明白。”

    “齐国百姓失踪,究竟是何人所为?不要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身上血煞之气越来越重,你究竟在做什么?”

    花初仰头看着他,目光坦然澄澈,“我不过是想变得强一点,再强一点。我无论做什么,都不会伤害你。我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青衣人沉默片刻,“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花初,回楚地去吧,为什么要来齐国呢?这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花初眼眸中显出悲戚,“是因为我抓了齐国百姓你才如此么?那下次我用其它人好了。”

    青衣人一把将她推开,神色冷峻严厉。花初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怎么……”

    “以人命修行妖法,有违天道,你不明白这个道理么?”

    花初冷嗤一声,“天道?有这种东西?”

    “罢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劝诫你。你爱做什么事情,也不是我能掌控的。”青衣人神色冷淡,出口的话也是冷冰冰的。

    花初终于忍不住,“你现在变得越来越讨厌了,我一点也看不透你。”

    “我们认识这么久,你早该明白,人类就是这么讨厌。”

    “你们口中的道理,我是永远无法理解。我不用这种方式修行,怎能敌得过其它的妖怪?你也知道之前擒那只蛇妖,我受了很重的伤。我不快点好起来,怎么能帮你?云罗山附近尚有许多残暴阴毒的大妖魔,你作为国师,以后难免与它们为敌。我提前帮你除去,便可……”

    青衣人冷冷打断她:“花初,我再说一遍,我不需要你帮忙,你不要总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

    花初脸色雪白,手足无措地看着他,“我,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而已。”她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我不该杀你那些宠姬,也不该开什么月圆之宴。我明明知道这么做你会生气,还偏偏这么做,我,我……”

    “那你便该知道,我不过一介凡人,寿命有限。但你不同,你是妖怪,妖怪的寿命非常漫长。别再说什么一起相守的傻话,我们本来就是不同的。”

    “不,不,我看不出什么不同。”

    青衣人静静看着她:“花初,若你真的还顾念旧日的情分,那从今之后,云水各一边,我们再不要相见了。你回楚地修炼妖法,我在俗世修习道宗。数年后我若死了,你燃一炷清香祭奠,这样便很好。”

    恍如雷电击顶,花初呆在原地,思绪恍恍惚惚,不知落在何处。有人自身后揽住她的肩头,双手抱在她身前,拂在脖颈边的吐息温热,紧挨着她的心跳平静有力,她游离的思绪快速回转。

    见花初漆黑的眉眼直直看向自己,荼未温和一笑,牵起她的手走向令狐偃,“你还没走远,幸好幸好。”

    令狐偃挑挑眉,一脸慵懒的笑,“大庄主莫非觉得我只挨一剑太过便宜,又赶上来追加不成?”

    “宣郎何时也学的这般小气?酒宴不欢,做主人的心中难安,特来赔罪,请贵客莫将之前的怠慢放在心上,跟我重回山庄,我必倾囊以待!”

    令狐偃慢慢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荼未神色端肃,定定道:“阿宣,果真这么生气?”

    令狐偃沉吟片刻,“罢了,荼兄既有心,我怎好再作态?”

    荼未嘴角重新挂上笑意,牵了花初上前躬身一礼,“多谢国师大人不记前仇,我们这便回去吧。”

    月色下,令狐偃和荼未并肩而行,言谈甚欢。花初跟在身后,垂着头,神情掩在浓密的眼睫下,辨认不明。

    所有人都在手忙脚乱地招待那些从天上来的,水里来的,山里来的贵客时,没有人发现一团小小的身影偷偷地溜出了云罗山庄。那团小身影头顶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身后还有一团甩来甩去的大尾巴,俨然是妖气不足,已不能支撑化形的小狐妖长生。山路安静,圆月静默地悬挂在头顶,照耀着云罗山的一草一木,照耀着山路上一只小狐妖和狐妖面前一条银色小蛇。银蛇很细很小,若非口中衔着一颗明珠,几乎看不出它的存在。

    长生记起与那小姑娘的约定,月圆之夜,果然前去寻她。云罗山庄内谜团未解,她私心希望再次见到那小姑娘时,她能开口指点几句,好助自己除妖。

    银蛇将长生带到玉溪边,化为一团溪水,消失不见了。长生顺着玉溪往里走,果然又见到了那棵参天巨木。往前又走了两步,心中忽然生出警觉来。

    那棵树,上次见时,黑暗冰冷,有枝无叶,遒劲指天,而今不过数日不见,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整棵树木沐浴在银白色细细碎碎的光芒中,璀璨夺目。自头顶圆月开始,似乎一大片银色的光砂从月中倾泻到树上。树木不再黑暗干枯,树间开放着数不清的火红色花朵,或大如人面,或小如指甲,花瓣轻盈丰满,抖动着血色光芒,像有生命一样。这血色与银色,便摇曳成了夜空下诡异妖冶的画面。

    月色在这里,仿佛比别处更冷了几分。长生听到玉溪水哗啦啦流淌着,水流很急,比上次见到时深了许多。急切的玉溪水到巨树下却蓦然一顿,月色如银,玉溪水面如镜,其中倒映着一树如火如荼的摇曳红花。镜中红花抖动起来,似一双大手来回翻搅,又似什么东西即将醒来。古树上红花在夜风中悠然轻摆,镜中红光却越来越模糊,像是谁揉皱了玉溪的水。轰的一声巨响,玉溪水溅如细雨,浸着月华丝丝缕缕洒在山谷之中,待水滴归于平静,树下玉溪水已恢复流动。长生听到一声幽幽叹息,像是谁刚从睡梦中醒来。她看到一段白得玉一样的手臂自玉溪中伸了出来,然后是锦缎一样润泽的黑发,接着是女子纤细优美的后背,赤裸着,像上苍最精美的雕琢,待那女子完全从玉溪中站起来,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自己的长发时,长生的呼吸猛然间顿住。

    这个从玉溪中,从古树下苏醒的女人她是认识的。那样精致的眉眼,艳丽无俦,骄傲的神色,目空一切,似乎天地间,没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到的。那正是云罗山庄的庄主花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