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楼年久失修.线路的老化令屋内的顶灯总是时好时坏.
“就不能换一间安全屋吗.”何声嘟哝着抱怨了一句.又好不容易才修完最后一根电线.“再打开试试.”
啪.
光亮瞬间充斥整间客厅.
“辛苦了.下來吧.”顾闻笙回到梯子旁边.然后伸过手去.但何声却只是看了他一眼.接着便直接从上边跳了下來.“疯了你”
何声回身收起梯子.不在意地轻轻笑道：“放心.才这么高而已.”
“你什么时候才能踏实一点儿.”
“退休以后吧.”何声似是想到了什么.便咧嘴笑得更开.“但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有那个机会了.”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昏黄的缘故.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压抑.顾闻笙沉默地跟在他旁边.直到两个人都坐到沙发上歇脚：“……上次你跟我说的事.乔榷宸已经决定好了.”
“算是吧.反正我现在是沒法说服他.”何声耸了耸肩.有点儿惋惜但也并不急躁.
“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知道.”何声回应的很痛快.
顾闻笙沉默地看着他.隐隐觉得有些说不清缘由的异样.
“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就会进行交易.”
“嗯.”
何声微微眯眼：“你是不是还有话想要问我.”
“沒.”顾闻笙掩饰地笑了笑.显得十分生硬.“只不过有点儿好奇.”
“好奇就问.”
“算了.那是你的私事.”
何声眉头一挑.转瞬便猜到了顾闻笙在想什么.
于是他起身道：“那要是沒什么事的话.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注意安全.”
顾闻笙将何声送到门口.门刚要开.他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拉住了何声的胳膊.
何声不解地回头：“怎么了.”
“你……”顾闻笙犹豫地看着他.顿了片刻后改口说道.“自己多注意安全.那种地方的人都不是善茬.”
“这点我比你清楚.”
“尤其是乔榷宸.”
何声眸子微颤.然后垂下眼睑：“嗯.”
顾闻笙见他这样更觉得心里难受.尤其是之前还猜想乔榷宸和他之间可能已经有了嫌隙.而这下更是又确信了几分：“总之他这次突然让你介入肯定沒安什么好心.出事的话记得一定要先联系我.”
“嗯.”
“阿声……”
“放心吧.我能照顾自己.”何声安抚拍了拍顾闻笙的手背.然后自然地挣开了他的手.“我在他身边好歹也待了三年.他什么人我清楚得很.这次就当是做个了结.如果这次他还有机会活下去.那就当是长个记性了.”看起若无其事的表情之下.是几乎要颤抖的难过语调.
顾闻笙早已察觉到何声对乔榷宸是动了真感情.这会儿更是说不清气恼多还是心疼更多.
“他沒机会了.”他认真地看着何声.“除非你能阻止这次交易.”
“我会试试看的.”
“别为难自己.”
何声沉默.半响后僵硬地笑了笑.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再多说下去我又要给你压力了.”顾闻笙缓吁口气.接着给了何声一个拥抱.“不过你这些年对义天已经算是仁至义尽.看开点儿吧.”
“嗯.我会的.”
“等你回來.”
何声再一次沉默.只用手轻轻拍了拍顾闻笙的后背.
※
晚上十点半.警局接到报案说是有人某别墅区内搞聚众淫乱.江程接到通知就起身要去穿外套.顾闻笙忍不住问了他一句：“又不是聚众嗑药.你去干嘛.”
“闲着也是闲着.再说棠煌口那边向來都是出了名的乱.一聚众少不了嗑药的.”
“不是有值班的吗.让他们去不就好了.”
江程穿好衣服.忽然嘴角上挑勾起个轻佻的弧度：“不想让我走.”
“……”
“那就跟我一起”话说一半.江程又接起电话.“知道了.这就到.”
顾闻笙见他挂下电话.便问：“怎么了.”
江程想了想.然后抬头回道：“有好戏看了.”
※
时隔两月之后.乔榷宸也沒想到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再与顾闻笙见面.
“你们都先出去.”顾闻笙十分客气地把屋子里的其他同事都先请了出去.然后才在关好房门后掏出烟來点上.接着拉过椅子做到乔榷宸的旁边.一如之前与何声谈话时那样：“抽烟吗.”
乔榷宸睨了他一眼.沒说话.
“其实好多进了局子的人都特想抽烟.就跟以后都出不去了似的.”
“你烟太次.”
顾闻笙抬眼：“还挺挑.”
“别唠叨废话了.我什么时候能走.”
“说不好.这次的性质还沒定下來呢.得等阿声來了再说.”
“什么.”乔榷宸瞬间瞪大了眼睛.
相反顾闻笙淡定从容.继续幸灾乐祸般地解释道：“根据《刑法》.凡是聚众进行淫乱活动的.对首要分子或者多次参加者会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但这件事有那么多人替你顶罪.所以你肯定不会是‘首要分子’.而多次参加者又指的是除首要分子以外参加聚众淫乱活动至少达3次以上的人”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又关阿声什么事.”
“真是狂妄又沒耐性.难怪义天这几年的发展虚大得厉害.”顾闻笙深吸一口烟.悉数喷在乔榷宸那张臭得发黑的脸上.“还沒想明白.”
“你想让阿声给我作证明.”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这不是我想.而是你的律师想.”
“……该死的.”
“请把这三个字同样送给你自己.”顾闻笙掐了烟.冷声说道.“如果你真的在意阿声的想法.就不会在和他同住的地方干出这样的事.”
“别一口一个‘阿声’的.他和你有那么熟吗.”
顾闻笙冷眼盯着他.半响后阴沉地回道：“熟不熟不是你说了算的.”
“恼羞成怒的表情.”
“三年前他可是为了我才离开警校的.”顾闻笙一句话便堵住了乔榷宸的嘴.心里也瞬间感到舒服了许多.“你情商不低.应该清楚这不仅仅代表我欠他而已.还说明我在他心里”
突然两下敲门声打断了这段炫耀之词.
“队长.人來了.”
顾闻笙和乔榷宸同时看向那门.但表情却各不相同.
“把人带进來做笔录.”然后顾闻笙别有深意地看了乔榷宸一眼.
※
审讯室里沒有窗户.一向都是昏黄而又刺眼的灯光.何声和乔榷宸并排坐在桌子的一边.乔榷宸双眼含怒地看着何声.而何声则面无表情地看向桌子的对面.
“沒有.我想这应该是第一次.”
“你确定吗.”警员例行公事般地又重复了一遍.“或许你不在家的时候”
“确定.”何声给出的第二次回应很轻.听起來也好像沒什么底气.尤其是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连嘴唇都显得沒什么血色.
乔榷宸眉头狠狠一拧.忍不住低声怒道：“我什么都沒做.”
“而且我就在离那栋别墅很近的地方工作.从沒出差过.也很少夜不归宿.”无视身旁人的辩白.何声平静地看着顾闻笙.冷漠地承诺道.“所以我认为这次一定是第一次.”
“或许在别墅里是第一次.”
几乎察觉不到.纹丝不动的何声只有睫毛轻轻颤了一颤.
然后他缓缓错开了顾闻笙的视线.强迫自己鼓足底气回答道：“至少在别墅里.我相信是第一次.”
“该死……你到底在想什么”
乔榷宸咬牙切齿.双眸中迸发出的愤怒也像是要把何声吃了一般.
※
签完文件后.何声客客气气地把笔和纸推回给警察.
“行了.你们走吧.”
何声皮笑肉不笑地咧了下嘴.然后回身习惯性地去找乔榷宸.但好象一切都颠倒了似的.明明背着恋人乱搞的是乔榷宸.但怎么眼下显得更生气的也是乔榷宸.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我沒什么好说的.”乔榷宸说完便先一步往外走.恨不得转身的时候都带着一阵风.
顾闻笙眼见何声脸色越加发白.不由地关心了一句：“多注意身体.”
“沒事儿.”
“考虑下我说的话.”顾闻笙意味深远地拍了拍何声的肩膀.“那地方不适合你.”
此时何声的唇上已经沒了血色.抬眼时眸子里难得流露出了些许的狼狈.
“还不走.”乔榷宸站在门口不耐烦地冲着这边喊了一句.何声下意识地看过去.又愣了冷.然后匆匆地从顾闻笙身边走开了.
待两个人都消失后.江程才走上前去问道：“你再这么过分关心何声.就不怕乔榷宸有疑心.”
“只要我存在.乔榷宸就会有疑心.但这还不够.”顾闻笙侧头看向江程.“我更想要的是他心慌.”
“可现在这局面.明显是何声陷得更深.”
顾闻笙的面色不由一沉.但还是冷静地分析道：“不一定.”
“也对.”江程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眯眼.“或许这就是乔榷宸自导自演的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