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滴血：
▲谁的拳头大,谁就说了算▲
活了一千多年的血族亲王头次开房就是和一个男人一起,对方还是个吸血鬼猎人……从这个角度上思考,真是作的一手好死、注定一生孤独。
不过维克特现在可想不到这层关系上去,他刚刚在争夺财政权的斗争中毫无悬念地彻底落败，同居人兼保镖兼天敌冷酷而又绝情，自己乱花钱没节制且拒不认错也就算了，连一美分都不愿意交给他支配。
“你简直蛮不讲理！”维克特愤怒地提高了声音。
“谢谢表扬，”雷奥把从路易那里搜刮的钱全部揣进衣兜，“你先上去,我去买盒烟。”
“吸烟导致不-举！”维克特咬牙切齿地诅咒他，“祝你早日阳-痿！”
“操心你自己吧。”雷奥不以为然地说,说完就迈开大长腿往酒店外走。
犹自愤愤不已的维克特转身准备走向电梯时，才发现他们那几句大有歧义的对话震翻了大厅里的所有人。尤其是给他们办理同一间套房的前台小姐，更是一脸暧昧和了然地看着他。
维克特：“………………”
张了几次嘴都不知从何解释的维克特，最后只好灰溜溜地钻进了电梯,哀叹遇人不淑、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他按照房卡上的指示轻松地找到了自己和雷奥的房间,然后学着电视上看到的样子顺利地刷开了房门。但刚关上门一转过身去，就看见正对着门的宽大办公桌后面端坐着一个纤细的黑影。
维克特下意识地打开了所有的灯，看清楚来人是谁后才松了一大口气：“……你吓了我一跳，阿穆。”
前段时间从雷奥手中逃出生天的女伯爵不复当日的狼狈，听到维克特叫出她的名字后，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他面前，速度快到只让后者眼前一花。
如果维克特真的只是个普通人类的话，这会儿都该被吓得跌坐在地上了。可他并不是，所以热情地给了自己表妹一个拥抱后，马上急不可耐地说：“带钱了吗？”
“什么？”阿穆兰塔明显没有跟上他的思路，“你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说这个？”
“现金？银行卡？”维克特克制住了刚从雷奥那儿学来的搜身冲动，“有什么就给我什么，我的那些产业应该在我妈妈那里，你回去再找她要好了。”
阿穆兰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维克特，你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你怎么能这样跟哥哥说话呢？”维克特拿出大哥的派头来，可惜阿穆兰塔根本不买他这个账，眼神里的鄙视半点都没少，让他只好无奈地说：“……好吧好吧，雷奥拿走了我所有的钱，一分钱都不给我。你总不能让我在这件事情上没面子吧？”
“说的好像我给了你，他就不会再拿走一样。”讽刺归讽刺，阿穆兰塔最后还是给了他一张卡，“我会让凯瑟琳阿姨按月给你打钱的。”
她说的是维克特的母亲。
“记得让我妈妈每次多打点儿啊。”维克特把卡塞到了衣服最里面，还不忘这样嘱咐道。
“……出息。”阿穆兰塔继续鄙视他。
“阿穆你真是越来越没礼貌了，”维克特正色道，“以前你从来不会这样和哥哥说话！”
他这句话提醒了阿穆兰塔。不过女伯爵现在没什么心情照顾他的玻璃心，留给她可以单独接触维克特的时间并不多，那个吸血鬼猎人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你要小心再小心，”阿穆兰塔叮嘱他，“你醒来的消息传出去后，不少同族想在你这里打十三圣器的主意。”
维克特言简意赅地把九头蛇女海德拉和尤金的事情跟阿穆兰塔说了一遍。
“是阿萨迈特在搞鬼，”阿穆兰塔不假思索地说，“他们袭击过你一次之后，已经决定彻底和我们决裂。尤金只是一颗棋子，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没关系，有雷奥呢。”维克特不怎么在意地说。
阿穆兰塔无言以对，沉默了足足三秒钟后才说：“……真不知道该不该让你跟在他身边。”
“还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吗？”维克特说，“十三氏族都乱成一锅粥了，我的力量还在封印中，爸爸又一直不出现……除了梵卓族和托瑞多族还愿意站在我脚下，剩下的哪个投诚过来我们敢放心？”
托瑞多族的亲王是维克特的母亲，梵卓族的亲王则是维克特本人。
即便维克特曾经被认作下一任的黑暗议长，在力量尽失和父亲失踪日久的情况下，越来越多的人也开始对他失去敬畏。
谁的拳头最大就听谁的这个道理，举诸天、人、魔三界，哪里都行得通。
“那我们就只能等吗？”阿穆兰塔烦躁地说，“等到什么时候该隐大人才会出现？”
“只要我解开了封印，”维克特微微眯起了眼睛，轻声冷言，“就一定要他们好看。”
他说这句话时神情冷漠苛酷，让阿穆兰塔瞬间想起了半个世纪前他在和魔族的对抗中四下征战、大杀八方的样子。
不过现实很快让女伯爵对他投注以怀疑的目光：“我可看不出你跟着那个猎人哪里有解开封印的意思，除非购物、上网、做家务能解开你那个该死的封印！”
“嘿！”维克特不满地提醒她，“我还解决了九头蛇女和尤金好吗？”
阿穆兰塔刚想送自己表哥一个硕大的白眼，便脸上一凛：她来之前留下了几个小手段，这会儿感知到雷奥已经走进了酒店的大门。
“我得走了，”她正准备离去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还有件事儿我觉得应该跟你说一下：凯瑟琳阿姨前几天整理秘库时发现你的那瓶血不见了，她推测可能是卡兰拿去给你解封印用了。”
维克特本身就是梵卓族的亲王，三百多年前下封印的时候，他留下了自己一瓶血，以便以后解开封印之用。
维克特一想起卡兰那个陷他于如此悲惨境地的半吊子唤醒仪式就气得胃疼，闻言摆了摆手不想多说这个话题：“不见就不见吧，反正我现在也醒了。”
“你一定要小心。”阿穆兰塔不放心地说。
“啰嗦。”维克特冲她挥手，“快走快走，不然一会儿雷奥回来了要揍你的话，我可不再帮你求情了。”
阿穆兰塔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遽然化作一缕黑雾迅速地消失在房间里。
吸血鬼女伯爵消失后没多久，雷奥就回来了。
猎人在开门的时候脸色还很平静，但在开门那一瞬间马上绷紧了表情。
他大步向前，把刚打开电视的维克特猛地拽到自己身后，动作戒备到近乎粗暴。
“谁来过这里？”他冷冰冰地问，眼神一寸寸地割裂过房间里的每一丝空气，哪怕亮着的所有的灯都不能在他那双黑色的眼睛里落下任何倒影。
“没有人来过啊。”维克特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一个吸血鬼。”雷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肯定地说，“你还真是招人喜欢，一会儿都不让我省心。”
维克特忍不住在内心咆哮：你不是不爱说话不爱理我吗？说这么长的句子不嫌累啊！
但他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什么吸血鬼？我刚进房间没多久，刚打开了电视，没见到什么吸血鬼或者人啊。”
雷奥松开他的手腕——刚刚那么着急的情况下他都记得去拽维克特的右手，而不是受伤的左手——然后扯开包着长剑的黑布，用剑尖挑起窗帘细细检查，连衣柜、床上用品、办公桌下的垃圾桶等等都没有放过。
“不管来的是谁，”维克特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斟酌着语言，“你既然回来了的话，他一定会逃走的。”
“不逃走我还可以原谅他。”雷奥冷冷地说，话里包含的残酷意味不言而喻。
……谁想拿命换你的原谅啊，维克特在心里默默地说。
“以后晚上的时候，不准离开我。”雷奥找了一圈没找到吸血鬼，口气不怎么好地对维克特说。
……谁离开你了啊，明明是你让我先上来，自己跑去买烟的，维克特继续在心里抗议同居人的出尔反尔。
“听见没有！”雷奥拿剑柄敲维克特的脑袋。
“好好好……”维克特双手投降，再次没骨气地屈服于暴力专政之下。
商务套房里的大床非常柔软舒适，但这是对人类而言的。
所以维克特舒舒服服地靠在床头上看一档热闹喧嚣的选秀节目，雷奥则是坐在离他不远的沙发上擦自己的剑。
看够了美少女之间的勾心斗角后，维克特心满意足地关上了电视。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到11点了，于是有些没话找话地问雷奥：“你今天晚上没有任务？”
雷奥看了他一眼，眼神里不加掩饰地表达出“白痴”的评价。
“你要不要睡觉？”维克特有些犹豫地问。现在都快11点了，他自从假装自己是个人类以来就作息规律，除了跟雷奥出的那两次任务之外，就没有晚于12点睡过觉。
但在现在只有一张床的情况下……和雷奥同床共枕？如果睡的是棺材不是床他还可以考虑一下。
“不要。”雷奥说。
“那我睡了？”维克特小心翼翼地问，生怕雷奥再让他滚去睡沙发……他从醒过来以后就一直在睡沙发，期间还睡过一次地板，说出去让妈妈知道的话一定会心疼到垂泪至天亮的。
雷奥心不在焉地冲他摆了下手，让他少来烦自己。
不知道是没有关灯还是想起了母亲的原因，又或者是第一次睡床太激动而有些不适应，维克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眠。
他犹豫了一下，冒着会被同居人呵斥“揍你”的危险说：“雷奥，我们来聊天吧？”
雷奥头都不抬：“说。”
维克特抽出来两个枕头叠在身后。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后才选了一句相对安全的开场白：“我想妈妈了。”
“需要我给你灌奶瓶和换尿布吗？”雷奥毫不客气地说。
“想妈妈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维克特又拽过来一个枕头抱在怀里。见到阿穆兰塔后，他终于在没心没肺中抽空想起了自己的妈妈：“……我很久没见过她了，很久很久。”
维克特一连说了三个“很久”，都不敢说自己有三百多年没见过她了。现在回忆起来，在封印仪式上他还留有的不多印象中，母亲流着血泪念诵咒语的样子是那样清晰地存在于记忆深处，即便不曾想起也未曾褪色过。
他说出这句话后就等着雷奥再次嘲笑他，没想到猎人沉默了一会儿后，才低声说：“我也是。”
这三个字让维克特觉得他们之间有了共同语言，顿生惺惺相惜之感。
“我在一个大家族里长大，”他说，“父母都很忙，所以他们陪我的时间不多，可是他们都很爱我……你呢？从小是和父母一起长大的吗？”
雷奥擦拭剑身的动作有了一个短暂的停顿：“……不。”
“你妈妈也一定很爱你吧？”维克特说，“虽然她们总是一逮到机会就絮叨你，说你这么不对那样不行，但最后出了什么事她们还是会给你收拾烂摊子的。”
“我从来不用别人给我收拾烂摊子。”雷奥硬邦邦地说。
“你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维克特见他好不容易愿意说一下自己的父母，便把话题往上面引。他对雷奥的混血身份好奇极了，十分想知道到底是不是老圣迪塔斯被戴了绿帽子。
雷奥又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一个女人。”
这个答案简直放之四海皆准，说了等于不说，维克特当然不愿意被这个回答糊弄过去。但还没等他开口，雷奥就从他怀里拽出来了那个被抱得好好的枕头，接着关掉了房间里所有的灯。
“睡觉。”雷奥说，然后把枕头砸到维克特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也是，重新改回来名字吧，不然我也写不习惯。
……想挑你毛病的，没毛病也能找出来毛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