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滴血：
▲如果一个人愿意把仅有的钱给你买一杯咖啡捂手，那就……▲
从物业办公室里走出来之后，莱奥不怎么讲理地把责任全部推到了维克特的头上。
“都是你和人乱搭话。”他冷冷地说。
“这怎么能怪我呢？”维克特据理力争,不准备承认跟自己无关的罪行，“而且我什么时候和那个女人乱搭话了？”
“你冲她笑了，”莱奥说,“我看见了。”
“我还天天冲你笑呢……”维克特头疼地说,“我冲她笑只是出于礼貌,我以为她是新搬来的邻居。你也看到了，她怀里抱着那么一大堆的日用品，看上去刚从超市里回来，一点儿都不像劫匪的样子。你不能因为家里闯进来了强盗,就把气撒到我身上。”
“我能。”莱奥说。
维克特做出了一个双手投降的动作，对于莱奥毫无道理的指控却有些莫名的心虚。
“好了好了，”他安慰同居人道,“不要这么生气了，我们一定能找到那伙暴徒的……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莱奥伸手去摸烟,摸了一个空后心情更加不好了。
“屋里都被弄成那样子了,家具什么的全坏了，”维克特抬头看了一眼公寓楼，一点儿都不想回到那个被折腾得乌七八糟的家，“就是找人清洁也不是今天晚上能搞定的事情……所以，我们今天晚上怎么办？”
莱奥默不作声，看起来是还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夜晚的风尤为凉，维克特觉得在楼下站了一会儿就把今天晚饭吃的热量全部吹跑了：“家里肯定暂时没法住了，我们住哪儿？”
他问出这个问题后就开始忐忑不安，生怕莱奥带自己回家见爸爸：他可不想试试老圣迪塔斯能不能看出来自己就是那个“道米勒斯家的小崽子”。
“你家？”莱奥问。
维克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我要是能回家还用得着跟你住吗？……不如我们先去酒店对付一晚上？”
“你付钱？”莱奥问。
“我们不是刚挣了不少钱？”维克特不满地说，“我的钱全部在你那里，你怎么还管我要钱？”
“是我的钱，”莱奥强调，“你欠我的钱还没还完。”
“……先不说欠钱的问题，”维克特说，“我们刚刚挣的钱呢？是全还了市政厅的账单？政府的钱不欠白不欠，我们可以晚几天再还的。”
莱奥对他的观点非常赞同，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在此上的所见略同：“还没还。”
“那钱呢？”维克特大感不解，“我们刚刚吃那顿饭虽然贵了点儿，也不至于全部花光啊。”
莱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新买了一辆车，剩下的钱付了今天的晚餐。”
“新买了……新买了一辆车？！”维克特震惊地看着他，“你说的这辆车不是前几天你一直翻的杂志上那辆吧？”
他看到莱奥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就觉得眼前一黑：那辆车他也在网络广告上见过，价格上的一串零不比他之前从银行里取出的黄金便宜多少。虽然他觉得那辆车酷毙了，自己有钱的话肯定也得来上好几辆，但前提是不会冒着可能要沦落街头的危险。
“……信用卡呢？”维克特带着点儿希望地问，“你总该有信用卡吧？圣迪塔斯这个姓就值不少钱呢。”
“我爸爸不让我办信用卡。”莱奥慢条斯理地说，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把全部的钱拿去买车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做的对，”维克特咬牙切齿地说，“你要是有一张信用卡的话，你爸爸就不得不卖身替你还债了！”
“这个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莱奥说，“他可不值什么钱。”
“那我们今天晚上怎么办？”维克特没好气地问，“是睡在撒了调味品的地上？还是铺满了碎玻璃渣子的地上？还是去问问天桥下的流浪汉能不能收留我们一宿？”
莱奥耸了下肩，像是做出了很大牺牲一样说：“我叫朋友来帮忙。”
维克特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莱奥除了自己还会有别的朋友，不提他那糟糕透顶的性格，就在他们住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他一次都没见过有朋友给莱奥打过电话，更别说莱奥主动给别人打电话了。
除了送外卖的。
但是如今除了这个办法外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所以维克特只好看着莱奥拿出手机，拨出去了一个电话，过了会儿硬邦邦地说：“过来我家楼下，现在。”
“完了？”他见莱奥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后问。
莱奥点了点头。
“你这个态度……”维克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们是在请人帮忙的吧？你刚刚是说了‘帮忙’这个字的吧？”
莱奥回了他一个“给你打电话就是给你面子”的表情。
因为不知道这位倒霉的朋友什么时候来，莱奥和维克特去了楼下一家快餐店。
在吃了一顿大餐后，维克特觉得快餐店的食物分外难咽，所以只要了一杯咖啡用来捂手……不过也是因为莱奥身上的钱就只够买这么一杯咖啡的了。
好在莱奥的朋友没让他们等多久，就在维克特手里的咖啡纸杯还留有余温的时候，一辆重型机车嚣张地停在了离快餐店不远的路灯下，然后莱奥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莱奥直接摁断了电话，起身向那辆重型机车走去，维克特急忙跟在他身后。
见莱奥过来，机车的骑手就摘下了用雄鹰图案做装饰的头盔：这是一个外表俊朗的男人，有着一头华丽的红色中长发，笑容和发色即便在黑夜里也有几乎能晃花眼睛的错觉，看上去和太阳是近亲似的。
维克特看着来人的头发就有点儿反射性的胃疼，然后他很快就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莱奥！”男人锤了莱奥的肩膀一下，“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这位是？”
他看到了跟在莱奥身后的维克特。
“我是莱奥的朋友兼客户，你叫我维克特就好。”维克特抢在莱奥开口之前说，生怕这家伙一张嘴又是不吐脏字的难听话。
“我是路易，路易·康斯坦丁。”男人豪爽地伸出了右手表达着善意。
隔着路易带着的皮手套，维克特和他简单地握了下手。
……康斯坦丁……康斯坦丁，他早该想到的！能和吸血鬼猎人做朋友的还能会是谁？当然也是吸血鬼猎人。
和圣迪塔斯家一样，康斯坦丁家也是经年久存的猎人世家，不过他们并不是以武力强横而闻名，而是强于追踪搜捕。那头标志性的红发就是康斯坦丁家的象征，维克特在沉睡之前不知道有多少次被这些带着红色包装壳的牛皮糖缠得几近烦死。
他应该在看到那头红发时，就猜出来这是一个康斯坦丁。
“你们俩，”路易来来回回地打量了他们好几眼，“该不会是住在一起吧？”
既然长于追踪搜捕，那他在信息收集方面的能力也是一等一的，至于八个卦什么的更是不在话下，一眼就看出来莱奥和维克特的关系匪浅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也不等两位当事人承认，就一脸同情地对维克特说：“哥们儿，你辛苦了。莱奥的脾气，啧啧……”
这句话迅速地拉近了维克特和他之间的感情，血族亲王差点儿想热泪盈眶地和他称兄道弟起来，完全没把自己和对方家族之间的深仇大恨放在心上。
莱奥根本没有和路易寒暄的打算，用下巴点了一下自己住的公寓楼大门，简单地说：“上去看看。”
他还没有放弃找到在错误的时间闯进自己家里大肆破坏那人的打算，并且始终将这个目标放在了第一位。
路易跟着他们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听维克特简单地讲述事情的经过。
“居然还有人敢不开眼地来莱奥家抢劫？”他刚听了个开头就惊叹道，然后压低了声音跟维克特咬耳朵，“莱奥一定高兴坏了。”
“可他看起来气得要命，”维克特耸了下肩，“半个小时前还在说全都怪我。”
“他就是这样子，”路易安慰他说，“嘴巴虽然坏得不说什么好话，为人也很霸道，但是是个好人。”
……这个前后矛盾的结论你是怎么昧着良心得出来的啊，维克特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他。
不过莱奥确实是个好人。
一打开房门，路易就被眼前比犯罪现场还犯罪现场的场景惊呆了，半天后才说：“……他是得生气，你要小心了。”
“闻闻这个，”莱奥把之前被他拎起来又扔在一旁的外套往路易面前踢了踢，“然后告诉我是谁干的。”
“如果我们不是好朋友，你又救过我的命的话，”路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非得揍你不可。”
“你又打不过我，”莱奥说，“所以快干活。”
这会儿该轮到维克特给路易送去同情的眼神了。
路易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他从门口走起，像是有人指引着他的动作一样，从客厅走到厨房，然后是莱奥的卧室和洗手间……越走脸上的表情越凝重。
“有人做过干扰，”他说，眼神茫然地聚焦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我看不太清楚他行动的轨迹……”
最后，路易在那张被破坏得看不出原貌的沙发前停下了脚步：“他在这里停留的时间最长。”
“是‘她’，”维克特说，随后又不确定地说，“不过也可能是‘他’。”
路易重新闭上了眼睛，隔了好一会儿后，才又再次睁开，然后就又变回了那个摘下头盔热情地跟莱奥打招呼的路易·康斯坦丁。
“你看见是谁了？”他问。
维克特刚刚只是跟路易说了莱奥家被闯空门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把前情后事全盘相告，就光顾着和他一起吐槽莱奥来着，这会儿才把事情讲了个明白。
“你也见过那个女人，”路易问莱奥，“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莱奥摇了摇头。
“在监控里没有留下录像，”路易说，“能做到这个的黑暗生物不是很多，吸血鬼算是其中一个。但如果她是个吸血鬼的话，没道理莱奥会发现不了她，除非她能把自己的气息完全遮盖起来。”
维克特也赞同路易的判断，莱奥面对吸血鬼时简直比雷达还要好使，埋地三尺都能把他们找出来。
“不过也不一定是吸血鬼，”路易接着说，“莱奥不是都没看出来吗？所以有可能是幽灵或者炼金生物，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他这几句话等于不说。
莱奥也发现了这一点：“我叫你来不是说废话的。”
“事情的关键是：她想找到什么东西。”路易语气肯定地说，然后问莱奥，“你最近又接了什么古怪的任务？”
维克特觉得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跟以前一样，”莱奥说，“杀杀吸血鬼。”
他这个答案让路易放弃了追问，转而看向了维克特。
稍微犹豫了一下，维克特把“‘道米勒斯家小崽子’的地堡两夜游”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该说明白的细节一处没漏，不该让人知道的地方也一个字没多说。
“尤金背后还有人，他们今天有很大可能在找十三黑暗圣器。”听完维克特的讲述后，路易直接下了两句论断。
维克特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我们这儿可没什么十三圣器。”
“也许有人认为你们从道米勒斯家的地堡里带走了不该拿的东西。”路易说，“我现在还说不太好，得回去搜集一下信息才能下结论。这几年，黑暗世界可不怎么安稳。”
他边说边环顾了一下被破坏得满目狼藉的客厅：“……真是毁得相当彻底，连莱奥都做不出来这个。”
看起来，莱奥拆建筑物的爱好在猎人中也是声名鹊起了。
“你们晚上打算住哪儿呢？”路易主动问起了莱奥叫他来的最初目的，“莱奥你肯定不想回家住的吧？”
“我们打算先去酒店凑合一下，”维克特说，“但……”
他还是有些羞于启齿跟人借钱。
“但我没钱了。”莱奥底气十足地说。
路易了然地点了点头：“你又去买跑车了吧？……这时候就体现出朋友的重要性了，还好出门时顺了我爸爸的金卡。”
由路易这句话可见，不管是吸血鬼还是吸血鬼猎人，二世祖们花自家老爹的钱已经成了约定成俗和天经地义。在这种大环境下，坚持自力更生不向家里伸手要钱的莱奥显得是那样的尤为可贵。
——如果他不再随随便便地买超跑就好了。
尽管莱奥对待朋友的态度和对待敌人一样冷酷无情，甚至有时候还没有对后者时有礼貌，但路易作为莱奥仅有的几位朋友却是非常够意思。不仅随喊随到，而且任劳任怨地为他们出谋划策，承诺回去后会收集尤金和血族十三圣器的信息，最后还慷慨地给他们在五星级酒店刷卡开房。
“两间套房。”路易对前台接待说。
“一间。”莱奥说。
“你不用给我省钱的，”路易大方地说，“反正刷的是我老爸的卡。”
“一间。”莱奥坚持道。
路易半张着嘴——这让他显得有些可笑，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一间？你是说一间？你和维克特住一间？”
莱奥不耐烦地看了眼时间：“对，快点儿。”
“催什么催？”路易一边递卡给前台接待一边说，“你又不用在晚上睡觉。”
他帮助“夫夫”二人办好了入住手续后，有些于心不忍地对维克特说：“真是为难你了。”
维克特不明所以：“啊？”
“一定是他强迫你的，”路易沉痛地说，“我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暴君，想做什么事情就一定会去做，没什么人能阻止得了他。”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听明白了他在说什么的维克特心塞地辩解道，“我们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莱奥是为了保护我才这样做的，我雇佣了他24小时贴身保护我。”
路易用一种“我懂的不必多加解释我知道你受苦了”的眼神看着维克特，让后者郁闷得想扯掉他一脑袋的红毛。
……以前怎么没发现康斯坦丁家的人这么八卦这么无事生非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我会修文，所以大家看到有更新提示不要管就是了。
另外就是，雷奥其实就是Leonhard的音译，这个翻译其实有很多，比如莱昂纳特啊莱纳特啊什么的，因为有姑娘跟我反映说是和《纨绔子弟》的雷森翻译有点重合了，所以我修正成“莱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