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梦终于被说动了.但他还是不甘心就这样就此败下阵來:“你说的是有道理.但这邹亢到底有什么用呢.”
“这个弟弟我目前也是不知道.”
“那你还说个啥.”仿佛被戏弄了一般.零梦瞬间狂躁起來.如果不是因为这家伙是自己的弟弟.怕是早将他撕成两半了.
“哥哥别急”勒墨耳展颜一笑.如同天真的孩童:“只要哥哥你想大举出兵.只要你想荡平南蜀、逐鹿中原.就一定要留着此人.相信弟弟沒错的再说.勒墨耳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咱们就这么走了.”雁秋水满眼疑惑地看着自顾前行的栗芷婼.自从和她有了一夜放纵之后.雁秋水就再也沒有主动和这个女人说过一句话.是因为对栗芷婼或者是成芊芊的愧疚.而是对幻境破灭的惋惜.男人自己也说不清楚.
“那你还等什么.”女人回头嫣然一笑.虽是半老徐娘却也风韵犹存.但这却丝毫勾不起雁大侠的丝毫情欲.男人眼看旁侧像是在逃避.但却又似不屑一顾.
“热脸蛋遭遇冷屁股”.但栗芷婼却沒有一丝难堪乌蒙不会说话.而海里青却也对中原的方言似懂非懂.即使他们听懂了又如何本宫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的感觉.
女人小嘴一扁.竟转过身來踮起脚尖欲刮男人的鼻子:“嘿嘿.你是不是还贪恋哪家的娘子舍不得走呀.”雁秋水沒有回答.只是轻微一扭头闪过了.
“端王妃那边怎么办呢.还有那个净身进宫的魏良辅和他的乳儿老母.”
“哼哼”女人一阵冷笑.脸上顿时笼上一层浓浓的杀机:“大兵一到.土崩瓦解.整个南蜀国都灰飞烟灭了.谁还顾得上这几个家伙.让那个小妮子去做自己的皇后大梦吧.”
“啊“雁秋水沒想到女人会这样回答.这么说她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她压根就沒有打算和小王妃合作.想到自己对魏良辅的种种承诺.一颗心顿时无比沉重起來.
“就不说端王妃吧.咱们也总得给魏良辅一个交代.把他那老娘和儿子放了吧……”
“还不到时候.”女人毫不犹豫地打断男人的话.她柳眉倒竖恶狠狠地加了一句:“就算要放那狗贼的老娘小儿.也得等到杀了宇文宜臻以后”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此刻那个娇滴滴的王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凶神恶煞般的女阎罗.
雁秋水还想再说什么.但蠕动的嘴唇抽搐了几下.还是将口中的话咽了回去.他知道当下也只有这样了.如果把这个女人逼急了她什么都会做得出來的.
一行人进入邕州.当雁秋水还在为二十年后重返故地感慨万千的时候.栗芷婼却无半点儿欣赏美景的闲情雅致.有百夫长海里青打头.几乎是沒有半点盘桓停驻.他们径直进入巨象大殿.
沒有过多的寒暄.因为双方明白彼此都需要什么.特别是栗芷婼.从一踏入大殿.一双眼睛就沒有安分过.随着眼神一起漂移不定的还有她那颗焦躁不安的心.
“阿姐似乎有什么心事.”好久沒见到救命恩人了.零梦自然对女人的到來时满心欢喜.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女人的魂不守舍:“零梦我终于沒有辜负阿姐的期望.已经将那邹亢捉住了.可阿姐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谢谢土司大王鼎力相助.栗芷婼沒齿难忘”女人凄然一笑.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她踌躇片刻之后才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见见那个邹亢吗.”
“哈哈哈我以为是什么难事呢.当然可以啊.这仗就是为阿姐打的.阿姐想看看战俘还有什么不可以.”零梦一阵仰天大笑:“龙虎双卫.前面带路.本王要陪阿姐去会会那南蜀皇帝”
牢房坐落于邕州城北.苍山腹地.一处人迹罕至的深谷之中.这山谷四面环山且刀劈斧削.只有底部一线裂谷进出.故取名曰“漏沙谷”.
一行人沿着一线天鱼贯而上.栗芷婼强迫自己埋头赶路.但还是无法控制纷乱的心境其实对于即将见到的这个南蜀皇帝.女人是谈不上什么爱恨.因为她根本就沒有见过邹亢.但一想到惨死的阿爹、娘亲和慕容一门三百二十五口.这个女人就忍不住咬牙切齿、捶胸顿足
不错.是那宇文老贼杀了我全家.但是沒有你邹胤泽的纵容.他能这样吗.如今你死了.那这笔账就要算到你的宝贝儿子头上.想到这里女人更是紧走两步.似乎生怕就是这一耽搁那邹亢会飞了似得.
这山实在太高了.正当栗芷婼汗流浃背、双腿灌铅的时候.一只大手伸了过來.几乎是挟持着她往上走去.女人扭头看去不禁心头一热怎么会是他.
雁秋水一言不发地将搀扶着女人.瘦小的栗芷婼在她的双臂间简直就是一捆柴禾棒.虽是负重爬山却仍然是健步如飞.
“这个时候想起心疼我了.”女人白了雁秋水一眼.
“娘娘可否放过小太子.”
女人猛地一愣.接着便猛地一下子挣脱男人的搀扶.自顾自走了起來.
雁秋水依然是穷追不舍:“皇上糊里糊涂杀了你慕容一家是他的不对.但这与小太子何干.他已经成为阶下囚了.你就不能放他一条生路吗.他如果死了那数百万南蜀百姓可就真沒希望了.”也不管栗芷婼的反应.男人像影子一样跟在身后苦苦哀求.
“这干我何事.”栗芷婼猛然回头.眼中却已满是杀机:“要我放手.除非除非我死了”她沉吟了一下.两行清泪夺眶而出:“你不用这般假惺惺地來献殷勤.想要你那小太子活命就尽管來杀我吧”
两人的争执虽不高亢.但却已惊动了埋头前行的众人.此刻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脚步.满脸疑惑地看着二人.
“阿姐.雁大侠.怎么了.”走在两人前面的大土司零梦满脸疑惑:“到底是怎么回事.”
“沒什么.”不知何时已擦干眼泪的栗芷婼依然是一脸浅笑.然后穿过众人的注视默然前行.身后留下了同样默然不语的雁秋水.
即使事先做过上千种猜想.但当真正站在巨象国廷狱面前的时候.栗芷婼等人还是大吃一惊.
已是傍晚时分.血色残阳将巨大的山体晕染成一圈儿虎踞龙盘的巨兽.蜿蜒起伏的山脊也被镶上一层金边.站在谷底极目仰望.四周山崖的两端巨树藤蔓参差披覆.如巨兽骄傲不逊的鬣毛.肆意挥洒着无尽的狂妄和狰狞.而中间高达千仞的一段却是寸草不生.刀劈斧削般陡峭的崖壁.在斜阳的照射下只有口沿的一小块儿散发出苍凉的微黄.而光线找不到的绝大多数笼罩着令人窒息的青灰.
巨石板铺就的甬道延伸入谷底腹地.沿着甬道前行半里.黝黑的大门赫然出现在面前.门是整块黑色花岗岩石砍削而成.上方巨石雕刻而成的“狴犴”怒目圆睁.两旁斜插着的两串骷髅头更增添了它的肃杀狰狞.站立着的卫兵个个如临大敌重盔重甲.精铁兜鍪罩着双眼.手中紧握的刀矛斧镲.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这就是我巨象国的廷狱.邹亢是重犯.自然就应关在这里”似乎怕自己的阿姐不放心.零梦又颇为自豪地补上一句:“不要说一个大活人.就是一只鸟儿也休想逃出去.”
不仅是栗芷婼.就连见多识广的雁秋水也震撼了.他沒有想到一个蛮荒之地的蕞尔小国竟有如此魄力唉.看來南蜀是真不应该打这场仗呀.
“整座监狱都在这谷中吗.”女人满脸惊异.
“嗯.并且”零梦似乎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心一横说了出來:“整座廷狱就一个出口.也就是咱们刚刚经过的一线天.为了凿通这唯一的通道.我巨象两万民夫足足用了三年时间.不过能关押南蜀的皇帝也值了进入这里的犯人.如果沒有我的命令.即使死了变成鬼魂.也只能老老实实得呆在这里永世不得超生”
栗芷婼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來.只要能将邹亢牢牢攥在手里.还愁大仇不报吗.
“阿姐准备如何处置这个南蜀小皇帝.”零梦漫不经心地问出了一句.其实这才是他最担心的.毕竟和勒墨耳有约在先要暂时留住邹亢的命.这也是和自己争霸中原的大业相符的.问題是如果阿姐坚持要杀掉邹亢自己又该怎么办.并且瞧着女人是一定要杀掉他的
栗芷婼愣住了她沒有想到零梦突然会有此一问.尽管她无数次在梦中诅咒这南蜀皇家和宇文宜臻一家快点死掉.但真正到了要手刃恶贼、快意恩仇的时候.这个女人却犹豫起來.还沒有动手.甚至还沒有见过仇人的儿子.自己竟然就已经有了意兴阑珊的感觉怎么会这样啊.多少年來的苦苦等待.怎么眼看心愿实现的时候却一点高兴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