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文学网 > 言情小说 > 庶香门第 > 122 心境

    难道真要把佟析言带回去不成?

    依任隽这样德行,只怕佟析言回去住十年他也不定会去接她,没有离婚制度一个从夫家出来女子,想要外面立足简直比登天还难,析秋知道无论她是怎么不认同,可律法和世人道德观已经成了形,佟析言无路可选,若是任隽不去接她后还得自己回来,到时候这里子面子可都没了。

    析秋看向江氏,就见江氏忽然转过头来,迅速朝她眨了眨眼睛。

    析秋一愣,这才明白江氏根本就是故意这么说。

    她不由松了口气。

    这边任大奶奶拦着秀云,也冷了脸斥责柳枝:“没瞧见这里有客人吗,还不退出去!”说完,眼睛忍不住瞪了一眼任隽,转头和江氏说话:“娘身体也不好,若是叫她瞧见这些不省心事,心里会难受,亲家奶奶有什么话和我说吧,我定能给亲家奶奶一个满意答复。”

    任大奶奶又去和佟析言说话:“三弟妹,也不是嫂子说你,你也知道三弟这人,虽是没心没肺,但对你一直都是敬爱心,你说这样话也未免太重了些,他是男人,这面子台阶总要给他留,况且,孩子没了他嘴里不说心里怎么会不难过呢……你说这样狠话就是把三弟往外推……”说着,冷着脸回头看着柳枝:“岂不是正合了那些小人意,倒叫她们舒坦了。”

    佟析言就接了话,怒看着柳枝道:“我若是不舒坦,谁也别想舒坦。”她指着柳枝:“这种忘恩负义东西,不过一个小小婢女,如今竟然做起了主母梦,我告诉你,不管你背后有谁给你撑腰,我都不会轻易饶了你。”

    析秋微微挑了挑眉,想到了大太太,江氏听着脸上也露出一丝怪异表情来。

    佟析言说完,柳枝便往任隽后面一躲,声音低低却是让所有人都听得见:“爷,奴婢知道自己身份,奴婢今生能得了爷疼爱便是死而无憾。”说完又捂住自己肚子:“只是奴婢舍不得腹内孩子。”说着忽然从任隽身后走出来就跪了地上,朝佟析言磕头道:“奶奶,求求您饶了奴婢,自今日开始奴婢吃斋念佛,祈祷奶奶一生康健,和爷夫妻恩爱,白首齐眉。”

    这话说可比佟析言说好听多了。

    果然任隽心疼将她扶起来,看着佟析言道:“贱人,你除了善妒你还会些什么,柳儿如今怀了我骨肉,你若是动她一分我绝不会饶了你。”说完看着任大奶奶就道:“嫂子,她们要喊母亲,让她们去喊便是,我堂堂任家三爷,难道还怕她一个小庶女不成。”

    析秋见看见柳枝眼底迅速划过一丝亮光。

    佟析言脸色一白:“三爷这是嫌弃妾身身世?那三爷当初何必上去求娶妾身!”任隽一声冷笑,正要说话,任大奶奶迅速上前拦住他,怕他说出难听话来:“都给我闭嘴!”说完看着任隽道:“三弟,你怎么就这么浑!”

    说完又去看佟析言:“三弟妹,你也宽宽心,你心里委屈我们都知道,这口气大嫂保证,定会帮你给你出了!”

    任隽再不是,可是任大奶奶虽是佟析言妯娌,可也是伯公府世子夫人,她这样低声下气,江氏也不好紧拿捏着,她看着佟析言只顾着哭,也不得回话就显得气难平道:“任大嫂子,还是将伯公夫人请来吧,虽说我也不愿瞧他们走道这不,毕竟三姑奶奶进了任府,我们两府成了姻亲,这不单是三姑奶奶和三姑爷缘分,是我们缘分。”说着话锋一转:“可缘分这东西也不能强求,我瞧见三姑爷这样,心里实是气不过!”说完,就抹着眼泪坐佟析言炕边,心疼抱着佟析言……

    任大奶奶眯眼瞪了眼秀云,就朝任隽喝道:“三弟!”示意他说点软话。

    岂料,任隽松开柳枝,目光江氏身上转了一圈,就落佟析言身上,眉头一横:“嫂子,说这些做什么,她要回家就回去,我倒要瞧瞧后谁求谁。”

    任大奶奶气眼前一黑,指着任隽就道:“你说什么浑话!”

    江氏和佟析言皆是气愣住,看着任隽样子,心里瞬间凉了半截。

    “我们回去!”江氏刚刚就积怒心,如今是真生了怒:“三姑奶奶也不用留这里受这样闲气,我们佟氏小姐也是精贵。”腾一下站了起来。

    任氏也欺人太甚!

    佟析言脸气通红,愤恨目光如利箭一般,射向缩门边柳枝身上,仿佛要将她穿出几个洞来,她任由江氏和秀云扶着,从炕上坐了起来,指着柳枝朝任隽冷笑道:“想我走可以,这贱人也要和我一起回去!”

    任大奶奶上去拦住,笑着道:“这是做什么,我们有话好好说。”要是今天佟析言真回去了,这任府脸面可就真丢光了,她见江氏脸色难看,就去劝佟析言:“三弟妹,一个妾室而已,你何必生这样大气!”又回头去看柳枝:“还愣站这里做什么,还不出去!”

    柳枝脸一白吓一缩。

    任隽搂着柳枝,怒瞪着佟析言道:“她是我妾室,你有何权力处置她,我警告你她若是有一分闪失,我拿你是问!”说完一顿,又冷笑道:“你若想回去便自己回去,但你今日若是走出任府大门,明日休书我就会让人送去佟府。”

    佟析言白着脸指着任隽气说不出话来,任大奶奶也是气了个倒仰,合着她说了半天,劝了半天都是白劝了。

    江氏扶着佟析言,气手指都颤抖,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任隽做事会这样无耻,秀云扶着佟析言就一直哭。

    房间气氛一时剑拔弩张难以收场,任隽眯着眼睛眼底露出一丝得意来,他冷笑着道:“怎么不走了?!”他敢肯定,她们没有这样魄力敢出任府大门!

    忽然,一直坐一边,端着燕窝盅析秋站了起来,她笑盈盈把燕窝盅放桌面,看着任隽道:“既然三姐夫这样说,那我们今儿若是不走倒真有点赖着任府样子了。”她说完,转头去看佟析言:“三姐姐也不用伤心,本朝也不是没有和离先例……三姐夫这样宠妾灭妻,想必总有地方主持公道。”说完一顿,又眯着眼睛看着任隽道:“便是京衙不受,那我们就去求皇后娘娘给我们做主。”

    佟析言听着心一突,她不过是想让任隽将柳枝发卖了,再跟她道歉,哪里真会去和离,她回了佟府这往后日子要怎么过?!难道真要去庵堂里青灯古佛过完下半生不成。

    她心里想着,脸上一时又露出犹豫样子,析秋见着就不动声色站了炕前,挡住了佟析言。

    她看着任大奶奶道:“虽然不想惊动伯公夫人,可这件事总要和伯公夫人打个招呼才是。”她转头去看秀云:“去请伯公夫人来,再去外院叫了滑竿进来。”说完,又秀云耳边耳语几句。

    一副就要走架势。

    秀云眼睛一亮应是而去,门口瞪了柳枝一眼,柳枝眼底就露出一丝得意嚣张。

    析秋有条不紊说着,气度从容不迫,满脸淡然,这个时候大家才想起来,她如今是堂堂萧大都督夫人,宣宁侯府四夫人!

    任大奶奶气急。

    看着任隽就气不打一出来,不就一个妾室,何必闹成这样,佟府再不济可还有宣宁侯府,还有萧大都督做靠山,况且,吏部还有蒋士林,翰林院有佟慎之,哪能说翻脸就翻脸,若真是这样,当初娘也不会那么多人家中,非挑了佟府一个庶女回府给三弟续弦。

    “好了,好了!”任大奶奶笑着道:“大家都退一步,六姑奶奶也消消气,孩子已经没了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六姑奶奶这样说我也理解,可是若事情真闹出去了,到时候大家脸上也都不好看才是。”

    析秋浅笑着点头:“大奶奶说没错,可如今三姐夫这样,我们便是想顾忌脸面恐怕也不行了。”说完叹了口气,走道炕边和江氏一人扶着佟析言一边起床。

    佟析言由析秋握着手,手臂不自觉就抖了抖,仿佛有些不适应样子。

    任隽一看析秋说不像是威胁话,顿时目光闪了闪,事情好赖轻重他心里还是有数,他拧着眉头去看任大奶奶,任大奶奶就恨铁不成钢瞪了一眼任隽,上去拦着析秋和江氏:“三弟妹,这件事是三弟不对,你说,他要怎么赔礼道歉,你才会消了这口气。”

    佟析言眼泪唰唰落了下来,她坐炕上,唇上毫无血色开着细细裂口,她哭着道:“大嫂,我一向敬重您,可是这口气我无论如何也不咽不下去。”说完,她一顿又道:“要让我消气也行。”她突然抬手指着柳枝就骂道:“把这个贱人发卖出去,否则,我今儿便是不要这脸也要和离。”

    任隽听着脸色一沉,捏着拳头正要发怒,析秋忽然转头来看着他,她什么也没有说,但任隽却是目光一缩,出口怒话就出来了一半:“……不行。”

    江氏扶着佟析言,也是怒道:“任大嫂子,您可是听见了,三爷这果然是宠妾灭妻,为了一个妾室竟是要把正妻赶回去,好好好,我们佟府人微言轻,你们就等着和离吧!”

    “爷!”柳枝委屈往任隽怀里再次缩了缩,任隽看了她一眼,搂着她腰上手却是松了松,柳枝脸色一变……捂着肚子就哎呦一声:“爷……妾身,妾身肚子疼!”

    她双眉紧蹙,仿佛很痛苦样子。

    任隽瞧着心里一紧,搂着她正要说话,佟析言忽然怒从心起,有种自损一千也要出自恶气之态,抓了炕几上一个茶壶就朝柳枝砸了过去,可因为力度太轻,茶壶柳枝脚步落地上,但茶壶里热茶却溪水泼她身上……

    柳枝啊一声惊叫:“爷!好痛。”

    说着就捂着自己小腿,拼命叫了起来。

    任隽看着,一股戾气就冲上了眼底,他瞪着眼睛看着佟析言,眼睛一眯几步就走了过来,一副作势就要打人样子。

    他抬起手,析秋却是毫无征兆往前一站,拦了他前面,任隽没有料到析秋忽然出现,抬着手一僵就愣了那里。

    正这时,门口一声怒喝传来:“孽子,你这是做什么!”话音方落,武进伯负手大步跨了进来,阴沉着脸目光似刀落任隽脸上,咬着牙怒道:“还杵着干什么,跟萧四夫人认错。”

    任隽自听到伯公爷声音,肩膀便是一缩,举着手已经放了下来,刚刚跋扈目中无人瞬间收敛了许多。

    任大奶奶上前朝伯公爷行了礼,暗暗纳闷,怎么伯公爷也知道了这件事,还亲自到后院来了……

    析秋和江氏也是敛衽行了礼。

    伯公爷看着析秋目光微柔,笑着道:“萧四夫人见谅,这孽障整日里做些没有脑子事情。”说完,负手上前瞪着任隽道:“还不认错!”

    任隽倔着脖子,视线看了眼析秋,就见她笑眯眯样子,他目光微微一闪就侧开头去。

    析秋笑着朝伯公爷道:“伯公爷客气了,不用三姐夫道歉,他也是性情中人,适才我话也说重了些,三姐夫和柳姨娘情真意切,我三姐姐理该忍一忍才是。”说着朝伯公爷行礼,回道:“我们就不多打扰了,三姐夫说要休了姐姐,我想着倒也不用这样麻烦,明儿我就去宫中奏了皇后娘娘,请了和离文书下来……还请伯公爷倒是行个方便,到时候大家两厢皆好。”

    伯公爷脸上露出一丝诧异,没想到萧四郎娶夫人这样厉害!

    他眼睛一眯抬手便要去打任隽:“你这个孽子,你说休妻便休妻,你活了这些年,越发丢了脑子是不是?!”

    任大奶奶瞧见,立刻上前拦着:“父亲,父亲!”她也暗暗着急:“我们有话慢慢说,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啊。”她心里却是想,到底是什么人把伯公爷请来了,伯公爷这段时间朝中事事不顺,正窝着火儿无处发,赶巧碰上了这事,若是让伯公爷真动了怒,三弟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任大奶奶害怕析秋还会说什么话,立刻笑着道:“误会,都是误会!”她回头看着析秋笑道:“六姑奶奶可千万别再说和离话,实太伤人心了。”

    析秋和江氏对视一眼,她道:“大奶奶说没错,这夫妻情分才是重要,可这件事也不是三姐姐一个人意就可以,三姐夫看一个妾室都要比三姐姐重,这往后日子可要怎么过。”说着,目光就直直落门口柳枝身上。

    伯公爷听着眼睛一眯,回头就看到一个穿花枝招展女人靠门口,他问任隽道:“怎么回事,你说话!”

    任隽缩了缩,回道:“柳儿……柳儿坏了身孕。”说着一顿:“析言,她……她非要将柳儿发卖出去。”

    伯公爷听着一愣,不管柳枝为人如何,但她肚子里怀着却是任家骨肉……

    伯公爷略一犹豫,佟析言身体便是一僵,果然伯公爷舍不得将任家骨肉送出去,她侧开头不想再说,这边析秋却是抹了眼泪道:“三姐姐才刚刚落了胎,瞧着柳儿肚子里孩子难免有些触景生情。”

    伯公爷和任大奶奶听着就是一愣,萧四夫人意思是什么?

    是说,柳枝孩子生下来可以留正房,但她人却要发卖出去?

    伯公爷脸色便是一正,转身指着身后跟常随和门外婆子,指着柳枝道:“把这个女人送到家庙去,请人看着,若是她敢出庙门半步,一律乱棍打死。”说完,又看着析秋和江氏:“萧四郎夫人和亲家奶奶可还满意?”

    不过一个妾室,比起佟府和萧府来,实太微不足道了。

    都说伯公爷为人圆滑,今儿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析秋和江氏对视一眼,眼看着门口柳枝被两个婆子架住,这边任隽脸色一变上前就要去拉柳枝,伯公爷目光一厉:“你敢!”任隽抬起脚步再不情愿还是落了下来。

    “爷!”柳枝不敢置信,就这样简简单单把她送去家庙了?她肚自里怀着可是任家骨肉啊:“爷,救救我们孩子啊,爷……”

    任隽垂着眉眼,只敢用眼角去看柳枝被人架着出去。

    待柳枝出去,江氏就垂着眉眼,用帕子按眼角低声就抽泣起来,回伯公爷话:“伯公爷,我们哪里有什么满意不满意,如今可是三爷对我们三姑奶奶不满意啊。”说完,就捏着佟析言手,将她手背上淤青给伯公爷瞧:“您瞧瞧,这……”说着就噤了声,哽咽了半天:“我瞧着,心如刀割似……”

    伯公爷并不知道任隽动手事,权当佟析言和妾室争执,一时失了足滑了一跤,如今一看到她伤口,视线便暗了下去,侧目看着任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任隽肩膀一缩,拧着脖子道:“我……我怎么知道。”他这么一说,刚刚因为柳枝被送出去而生出一丝舒坦佟析言,便冷笑着道:“爷这话说可不对,我们孩子天上可看着呢。”

    伯公爷听着这话,眼睛便红了起来,若是他还没有听懂佟析言话,那他真是白活了这些年,他回身抬手便指着任隽道:“孽子,孽子……”说完,来回房里烦躁走动着,又停了脚步,气息沉浮显然气不轻:“来人,将这孽子绑了,上家法!”

    任大奶奶听着一惊,立刻拉着伯公爷:“父亲,三弟身子向来弱,哪能受得了家法,您若有气骂他几句便是,再不然让他跟三弟妹赔礼道歉,这家法可千万使不得啊。”

    伯公夫人宝贝就是任三爷,怎么也不能让伯公爷真动手。

    析秋和江氏站着没有说话,佟析言却是表情一变,刚刚说话现下就有些后悔,她动了动嘴角嗫喏了几番,江氏却是一转眼看着她,她垂了眉眼终是没有说话。

    伯公爷脚步一顿,转头去看佟析言:“老三媳妇,你说,你想怎么样惩治他,今儿你说了算!”

    这已经是很给佟家面子了。

    佟析言头一抬,看到任隽愤恨表情,气势又弱一分,江氏却是擦了眼泪摆着手道:“伯公爷不用为难,三姑爷身份尊贵,怎么能受这皮肉之苦,我瞧着还是算了吧。”

    也算是激将法了。

    伯公爷听着心里火便是一拱,手一挥就喝道:“给我拖出去!”外面婆子和常随哪敢真去拖任三爷,俱是立门口不敢动……

    见好就收,析秋笑着阻拦道:“伯公爷,这家法还是算了,三姐夫也有职务身人,免得让人看了笑话。”她说真诚,连任隽都忍不住看她一眼,任大一听析秋松了口,立刻上去接了话道:“对对,六姑奶奶说对。”说完见江氏似乎还怒意未平,她生怕再惹出什么乱子来,就话赶话道:“就让三弟给三弟妹陪个不是,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可好?!”

    伯公爷听着一愣,眉头略蹙了蹙,任隽也是满脸不乐意,析秋看着任大奶奶,就煞有其事点点头:“大奶奶这个主意不错。”又转头去劝佟析言:“三姐姐,我也知你心里难过,这个坎过不去,可三姐夫也不是有心,他如今要给你赔礼道歉,你也宽了心往后这事也别说了,好好养着身子才是正事。”

    佟析言垂着头没有反对。

    这边伯公爷一听佟家不再追究,就拧了眉头斥任隽道:“没听到?还不和你媳妇赔礼道歉。”

    任隽不死心,拿眼睛去看任大奶奶,任大奶奶就朝他鼓励点点头。

    任隽又偷偷看了眼伯公爷,见他凶神恶煞样子,仿佛只要他说出一个不字,他今儿一顿打必定是逃不了,心里想着她头皮一硬就垂了头去给佟析言道歉:“夫人,都是为夫错,请夫人原谅为夫!”虽然没有什么诚意,但话却是说出了口。

    佟析言听着一愣,随即被析秋扶着手臂处,被人轻轻一掐,她脑中迅速灵光一闪,随即就哭了起来,捏着帕子就扑倒任隽怀里,哭可比方才柳枝还要柔弱凄惨,我见尤怜……

    佟析言这样揉柔柔一扑,任隽眉头一蹙动作就顿了一顿,正这时外面有人隔着帘子禀报道:“伯公爷,萧大都督来了。”说完又道:“萧大都督让我把这个交给三奶奶。”说着,就抬了两个箱子进来:“大都督说三奶奶身子不适,这些都是滋补药,给三奶奶补身子用。”

    所有人看着一怔,俱都看向析秋。

    析秋目光一转满脸坦然微微笑了起来。

    其它不用再说,有这两个箱子已经是好证明了。

    任隽看着那两个箱子心里便是一突,佟析言偎任隽怀里嘤嘤哭着,任隽听见她这么一哭心里便是一荡,表情也柔和了几分。

    这是萧四郎表态。伯公爷咳嗽一声,朝门外吩咐道:“先上了好茶招待着!”说完,朝析秋看去:“萧四夫人稍坐。”又袖子一挥怒看向任隽,喝道:“废物,和我一起去见萧大都督。”

    任隽听到见萧四郎,目光就缩了缩,依言放开佟析言,朝析秋和江氏,任大奶奶打了招呼,畏畏缩缩跟着伯公爷就出了门。

    待任隽离开,任大奶奶目光一闪,知道她们姑嫂三人还有话要说,就笑着道:“那亲家奶奶和六姑奶奶稍坐,我先去前头看看。”说完,就提着裙子带着一屋子下人退了出去。

    待人一走,佟析言就瘫坐地上,脸色雪白连额头青筋都能看清晰。

    江氏叹了口气椅子上坐下,析秋也沉了脸色江氏对面坐了下来,三个人各自坐着,许久之后佟析言才慢慢开口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确实很没有用,任隽这样人看着浪荡不务正业,但却是有致命弱点,便是怕伯公爷,这样人想要得到他爱恐怕不易,但想要拿捏住他却是轻而易举事。

    她一直认为佟析言任家过不错上有婆婆护着,下能压制住妾室,庶子庶女也捏手心里,今儿看着,恐怕那只是她回家去说假象罢了。

    “三姑奶奶。”江氏摇着头道:“这件事待我们走了之后,你不要再和三爷提起了,这一页就当揭过去了……”说完,她想到柳枝那个丫头,想说话也说不下去了,那毕竟是大太太当初给丫头,她也不好过多说什么。

    不过,一个陪房而已,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把她处置了,手段实太多了,何必真当了个事闹到伯公爷面前当件事来说。

    今儿就该让任隽好好赔礼道歉!

    佟析言倔强咬着唇,眯着看着析秋问道:“六妹妹心里是不是嘲笑我?是不是也笑我连个男人,连个妾室都拿捏不了?”

    析秋很坦诚点点头,佟析言脸一红,怒道:“是,我是没用,我没有你那么好运气,没有你那么好命,所以你现当然有资格回头来嘲笑我!”

    佟析言总是这样,有什么事情从来不去反省自己做对不对,只会去怪别人做太好,遮去了她光芒,她淡淡道:“三姐姐为什么不自己想一想,你今天这样,是你和王姨娘自己选择?你处心积虑嫁到任府时,就该知道任隽是什么人,这样一天我以为你早该有所预设才是,如今却反过来怪自己运气不好,是不是太迟了些!”

    “你……”佟析言气极,指着析秋怒道:“你凭什么说我姨娘,当初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去争这门亲事。”说不定,现如今嫁去宣宁侯府就是她了。

    “既然你如愿以偿争来了,那你又有什么立场去怨天尤人。”她说着站了起来,冷冷看着佟析言:“三姐姐还是好好想一想,以后日子改怎么过吧。”说完,她看向江氏满脸无奈,站了起来对江氏道:“我去找找四姐姐,稍后直接出府,就不用送了。”说完,头也不回出了门。

    佟析言坐地上,眼泪就无声落了下来。

    任隽道歉又如何,他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罢了,待她们走了她还不是一样守着活寡,看着他一房一房讨着妾室,庶子庶女一个一个添,而她呢……现连自己孩子都没有了。

    她不怨天尤人,她怎么能不怨天尤人,如果她生大太太肚子里,路早就铺好好,她有必要去争着抢着么,她不去抢着如今只怕连伯公府也嫁不进来,可恶便是六丫头,若不是她处处压着她一头,她又怎么会处心积虑这么早嫁出去,若不是这么早嫁出去,宣宁侯府婚事又怎么会泡汤,无论是嫁给萧二爷续弦,还是萧四郎嫡妻,难道不是她佟析言是首选之人么!

    她暗暗咬牙,看着析秋笔挺背脊,想到她所表现出不卑不亢,想到自己伯公府里低声下气过日子,心里就恨,恨不得上去狠狠撕烂她脸。

    可是就是今天,这个她恨人,却来府里替她撑腰……

    佟析言想着,就紧紧攥了拳头。

    “三姑奶奶!”江氏上去扶起佟析言,劝道:“任三爷这人,我今儿瞧着虽没有什么谱,但对女人心却是很软……三姑奶奶该好好想想才是。”一味贤淑温良孝敬婆母,抚养嗣子,对与大多数男人来说可能很有效果,可是对任三爷这样人显然效果不佳。

    想要留他房里,直接办法,就是他身上下功夫。

    江氏觉得,这是他给后忠告了。

    她也疲累站了起来,对秀云道:“好好伺候着吧。”说着也出了门。

    门外析秋和佟析砚正院子里说话,佟析砚脸色不好,正满脸愤怒道:“怎么就这样算了,她就是不回去,也要把人带回去才是,岂能就这样白白算了,留这里丢人不是!”

    析秋按着她,劝道:“你就少说一句吧,事情都过去了,说这些有什么用。”说完,见到江氏出了门,就笑着迎了过去:“大嫂,我们回去吧。”

    江氏点点头,正这时外面有面生小丫鬟进来,朝三夫人福了福:“萧四夫人,萧四爷说他二门等您。”

    “知道了。”析秋回身去看江氏:“走吧!”

    江氏和佟析砚三个人就带着丫头婆子出了门,和伯公夫人道了别,就由任大奶奶陪着,坐着软轿去了二门,萧四郎果然立马车边等着她,析秋一直提着心见到萧四郎一刻,便松了下来,面上也不由露出一丝笑容来。

    江氏看眼里,心里也跟着高兴,笑着道:“还是六妹夫好!”江大奶奶也掩面而笑:“萧大都督可真是细心。”

    佟析砚目光一转,不软不硬回道:“妹夫这是怕六姐姐受委屈,这紧着来接她呢。”意说给任大奶奶听,告诉她任府可是仗势欺人!

    任大奶奶脸色一变,尴尬站那里。

    析秋也不管她们说什么,便回头对江氏和佟析砚道:“我送你们回去吧。”江氏和佟析砚连连摆手:“使不得,我们还是坐自己车回去吧,六妹妹去吧,别让六妹夫等久了。”

    任大奶奶也附和道:“六姑奶奶慢走。”眼底却露出艳羡样子来。

    析秋不再客气,走到马车边,萧四郎狭长丹凤眼淡淡扫了几人一眼,几不可闻点了点头,扶着析秋两人便前后上了马车。

    马车嘚嘚出了伯公府,析秋长长松了口气。

    萧四郎拿出暗格里茶壶给析秋倒了茶递给她,问道:“怎么了?可是累了?”析秋接过茶喝了一口,转头看着萧四郎叹了口气,就靠萧四郎怀中,想到任隽无情,想到这世制度和男人许多事上理所当然,她闷闷问道:“四爷,将来我人老珠黄或是年轻不再,您……会不会也妾室成群,只记得人笑?”

    萧四郎听着眉梢一挑,析秋说完却神情一顿,立刻从萧四郎怀中坐直了身体,端着手里茶便低头去喝,脸上却忍不住微微露出窘迫表情来。

    她什么时候会这样得寸进尺了,她嫁进萧家就是萧家人,是萧四郎附属物并非个体,他若是想要纳妾收通房,她难道有资格去阻止拒绝?

    她知道,她没有!

    析秋拧了眉头一口气将杯中茶饮,难道是这段时间他对自己言听计从,细心照顾,所以她就忘记了自己所处位置?

    析秋沉了面色,深呼吸之后脸上窘迫才稍微好转一些。

    这边萧四郎看着她变幻莫测,眼神闪烁不定样子,唇角却是露出一个大大笑容来,长长凤眼中明亮宛若星辰,露出一丝狡黠……

    ------题外话------

    妹纸们,七夕乐~!

    话说,昨儿上传失误,一个121章上传了两次,如果有娃子订了两次来和我说哈,我把钱补给你们。抱歉~

    D*^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