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文学网 > 言情小说 > 庶香门第 > 章123 分家?

    因为马车里尴尬,析秋下车后直接去了太夫人房里。

    太夫人刚刚歇了午觉起床,敏哥儿,鑫哥儿,晟哥儿三个人正院子里,由紫薇陪着跳绳,满头大汗蹦着,可一见到萧四郎和析秋进来,三个人立刻停了手上动作,院子里没了声音,三个人整襟而立低头朝两人行礼。

    析秋没有心情去说笑,便朝三人点点头没有多说,萧四郎却是看着敏哥儿跳气喘嘘嘘样子,脚步略顿了顿,析秋便率先进了房里。

    太夫人坐炕上,戴着眼镜拿着几页宣纸看,见析秋进来,太夫人便朝她招招手:“过来瞧瞧,敏哥儿一早上练字。”

    析秋一愣,敏哥儿描红都未开始,已经会写字了?

    她笑着走进,这才看清宣纸上字,歪歪扭扭大小不均,若不是仔细看根本无法辨认这是个字,她挑着眉头道:“娘,这是敏哥儿写?”

    太夫人就笑眯眯点点头,道:“说是想写字,就你二哥书房找了本诗集,依葫芦画瓢写了这么一首,我瞧着还不错!”

    析秋听着便认真去看,这才发现上面写是一首《锄禾》。

    她挑了眉梢,忽然便想到那日敏哥儿吃饭时,满脸勉强却又不得不做样子……

    “拿去收着。”太夫人交给吴妈妈,笑着道:“这可是敏哥儿第一次写字!”说完,又呵呵笑了起来,看着析秋道:“坐下说话。”

    析秋就太夫人面前坐了下来,太夫人问道:“老四呢,不是说去接你了吗?”她话语一落,萧四郎已负手大步走了进来,太夫人看看他又去看了一眼析秋,眉头微蹙。

    待萧四郎坐下,太夫人问析秋道:“你姐姐她身体如何?”

    析秋就回道:“身体有些虚,倒也没旁事。”隐去了任家发生事:“伯公夫人说她近些日子身体有些不适,让我代着向您问好。”

    太夫人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析秋故意隐下想必是有考虑,她微微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年纪轻轻就怕承受不住胡思乱想,没坏了身子。”

    析秋就赞同点点头。

    太夫人又转头去问萧四郎:“听说今儿早朝,圣上单独召了你,可是有什么事?”

    早晨朝堂事,太夫人这会儿已经知道了,析秋暗暗吃惊,耳边就听到萧四郎回道:“还是为通州漕运事,说我去了几趟,可有什么想法,我大概说了一些。”

    析秋听着眼睛一亮,这么说来,圣上是真改变让萧四郎去处理漕运想法了?

    果然,太夫人就问道:“圣上有意派谁去?”

    萧四郎就看了眼析秋,回太夫人道:“放了雷公公,提了市舶司提举。”

    析秋听着一愣,她知道历朝市舶司提举大多由宦官担任,但先帝位时由于福建海盗猖獗,已下令大幅度关闭了广东,福建甚至太仓等处市舶司,严令海上贸易,圣上如今又重提了市舶司,是不是说明圣上有意重开海上贸易?

    太夫人听着一愣,面色微微一变,因为海禁事和萧家有着千丝万缕关系,当初萧延炙死福建,也是因为倭寇之事,后先帝下令海禁,福建这两年总算是太平了许多,若是重开这其中意味着什么?

    福建又将会有动荡不安,如今一心不愿站前头萧家,将会被人推倒风口浪尖,成了朝中风向标。

    所以太夫人才会这样警觉。

    仿佛感受到太夫人和析秋紧张,萧四郎又开口道:“先帝当初废市舶司,朝中大部分人是全力赞同,实施起来也颇为顺利,所以,圣上这次重设市舶司,不过是投石问路试探罢了,想要重开只怕前路不易,困难重重。”

    太夫人听着总算稍稍放心了些,点头道:“圣上才登基,政局不稳,不宜多做变动贪图激进冒险才是。”

    圣上登基本就名不正言不顺,朝中虽无人非议可各人心中所想又怎么料及,稳,才是目前重中之重。

    析秋心中却是生出些不安,因为市舶司事与萧家联系实太大了,以往萧延炙福建身亡,如今藤家通州垄断了漕运,运河之上无人能藤家之右,圣上又是对藤家如此耿耿怀……

    她又看向萧四郎,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圣上有此意,才会毫不回转拒绝了去通州事?!

    萧四郎又和太夫人说了几句,太夫人面上就露出倦容,析秋和萧四郎便起身告辞,双双回了自己院子。

    待他们离开,太夫人便喊吴妈妈问道:“去问问,老四家武进伯府出了什么事?”吴妈妈听着一愣,太夫人从不做这样事,儿媳和儿子之间事也不干预,怎么会突然去问四夫人武进伯府事。

    太夫人便拧了眉头道:“平日两个人同进同出,今儿可是前后进来,我瞧着老四家脸色可是不太好。”

    吴妈妈听着一怔,立刻点头道:“今儿四夫人虽是坐佟大奶奶马车,可却是带着跟车婆子去,奴婢去问问。”太夫人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吴妈妈出去,不一会儿便回了房里,脸上还余留着惊讶,回太夫人话:“说是任三奶奶孩子其实是任三爷吃了酒打掉,所以佟大奶奶才请了四夫人陪着,几个人去了任府说了几句,任三爷当着娘家人面,竟还嚷着要打任三奶奶……”她说着一顿又道:“四夫人许是因为这件事,心里不!”

    太夫人听着就狠狠皱了眉头,怒道:“任家老三越发没规矩了。”说完又问道:“老四去没出什么事吧?”

    吴妈妈目光一闪,回道:“说是训斥了任三爷,待四夫人离开后,听说任三爷就回三奶奶院子里,又遣了人去鸿雁楼特意定了席面,府里给任三奶奶赔罪呢。”

    “果然是这样。”太夫人叹了口气:“他媳妇受了气,他怎么会袖手旁观呢!”

    吴妈妈脸上露出笑容来,四爷自小就是这样,只要认定是自己东西,无论对错都护严实很。

    太夫人也放了心,只要不是两个人之间生了闲气,她也不用担心了。

    第二日一早,析秋送走萧四郎,和敏哥儿从太夫人那边请安回来,几房陪房来了。

    金大瑞依旧和前几次一样,显得很老实,他垂着头回析秋话:“山东庄子一片山坳里,小瞧过,地虽不大但每年收成却是不错,现如今地里种是苞米,因为山里关系倒没有受到很大雪灾影响,如今长势不错。”他说完,露出欲言又止样子来。

    这么说来,山东庄子虽不如通州离京城近,但收成却要比通州这边高出许多。

    析秋没有说话,露出洗耳恭听样子看着金大瑞,金大瑞飞看了眼析秋,接着道:“不过小人瞧着,那片地怕是只能种苞米。”他说有些小心翼翼:“山里头进水不易,只适合一些耐旱庄稼。”

    果然和她想一样,两个庄子没有一个是顺顺利利。

    她目光金大瑞,邹伯昌和朱三成身上掠过,指着面前杌子笑着道:“都坐吧,也别站着了。”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是邹伯昌领头坐了下来,其它两人面露惶恐跟着坐了下来。

    析秋见几人坐下,才笑着道:“如今几处庄子和宅子,铺面也都了解清楚了,你们都说说自己想法,想去哪里?”

    三个人一愣,没有想到夫人竟然让他们自己选,府里三位出嫁小姐,各房陪房他们也不是不知道,大小姐如今由侯府里胡总管代为管理着,三小姐两房都庄子里,两块地都是沙地和坡地,三小姐一瞧地收入不大,便将地租给两房陪房,每处每年交五十银子上去就可以,可那块沙地就是种果树也要个几年时间才能有收成,可三小姐半年都不肯缓,年年都要收租。

    陪房都是因为府里过不下去,才拼着命争着做小姐陪嫁,谁能一年没有收入能拿出五十两存余,那简直是痴人做梦,所以,如今他们日子可好比火上烤,油里煎,比起佟府里还不如!

    四小姐倒还好,因为两处庄子地都很好,日子倒还算过去。

    他们跟着六小姐嫁到侯府前,心里也曾忐忑,可原来地方日子已经过不下去了,想回去那等着就是一家饿死,还不如随着六小姐,总要赌一把才是。

    毕竟饿死骆驼比马大,“六夜言情”便是六小姐庄子不行,可她不还是大都督正妻么,总不能饿死他们。

    如今看来,六小姐要比三小姐和四小姐好多。

    “夫人!”邹伯昌不待其它两人说话,便笑着道:“小人原先虽是铺子做伙计,可早年也留庄子里做过,虽不敢说种地是一把好手,但小人能吃苦……”他见四夫人挑了挑眉头,胆子越发壮了一些:“小人想去通州庄子里,那里种什么都不好种,要依着隔壁两处人家才能得些收成。不过小人不怕,只要夫人将庄子交给小人,小人保证第一年能给夫人交三十两,第二年开始小人就能每年交一百二十两。”

    他说完,金大瑞和邹伯昌两人脸上,皆是露出诧异目光来。

    一百亩地,收成若是好一年也不能有这么多,他凭什么这么自信。

    析秋也不由生出好奇来,问道:“哦?你说说,你打算种什么?”

    邹伯昌目光一闪,有些得意回道:“夫人可能不知,小人前年曾随着铺子里管事去了一趟永州,一路上小人看到几处用油纸竹篾撑起棚子,小人当时瞧着就记心里,回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那些农户地里盖了温棚,有了温棚就不会受季节限制,便是冬日里也能种出时令蔬菜来。”

    析秋听着一愣,才明白他说就是蔬菜大棚。

    没有想到,这会儿农家就已经开始实行这种非常先进蔬菜种植法了。

    她看着邹伯昌没有立刻反驳,只淡淡问道:“那销路你又如何考虑?”

    邹伯昌见析秋仿佛有些兴趣样子,随即眼睛便是一亮,语气为亢奋:“通州港每日来往商船数以千计,小人想着只要小人种出菜来,通过这些船只就能运到各处去,即便是不能,也能将菜运到京城来,供给城里大户人家,菜销路根本不用担心,而且还是选择多多,且又是每条路前景都是极好,夫人不用担心。”

    他说完就看着析秋,等着她首肯。

    谁不喜欢银子,这样来钱买卖,虽是前期要投些成本,但不用两年就绝对能全部收回来。

    夫人虽不懂庄稼和生意,和总听明白银子多少吧。

    他不担心析秋不同意。

    析秋静静听着,端着茶盅静静喝了一口,随后她不再去看邹伯昌,反而去问金大瑞,道:“你觉得呢?!”

    邹伯昌一愣,表情就有些轻蔑,金大瑞也是一脸惊怔样子,没料到析秋会问他意见,他垂了眉眼想了片刻才道:“小人觉得邹大家虽说有道理,可若是我们做,就有点不合适。”

    邹伯昌听着脸一黑,表情顿时就垮了下来。

    析秋却是眼底一亮,问道:“哦?邹大家说法子竟然这样好,别人做合适,为什么我们做就不合适呢?”她说完,似有若无看了眼邹伯昌,见他垂着眉眼但脸上却明显有怒容。

    金大瑞也小心翼翼看了眼邹伯昌,想了想还是回道:“京城不比别处,通州港来往船只都是各处鼎鼎有名商号商船,不谈他们会不会借你运送蔬菜,便是同意这来回租金恐怕我们也负担不起,另者,城外种蔬菜有数十户,和城中大户都是定向买卖,有合作已经几十年,我们若是想分一杯羹,这其中所要付出努力和代价,可能远比我们想象还要大,所以,小人觉得邹大家想法虽好,可实施起来恐怕不易!”

    邹伯昌听着满脸不高兴,不等析秋问话他便道:“哪一门生意不是如此,若是想赚钱就必须铤而走险,必须百倍努力,以金大家这样说,我们就是要守着一百亩地,望天吃饭好?”

    金大瑞拧了眉头,脸涨通红,连连摆着手回道:“不……不是这个意思。”邹伯昌横着眉头还要说什么,析秋却是放了茶盅根本不管他反应,又去问朱三成:“宅子里可布置好了?”

    朱三成仿佛没有看到两人之间紧绷气氛和邹伯昌沉着难看脸色,有条不紊回道:“东西都已经按照夫人说,归置好了,工匠工钱也结算过了,一共是二十五两。”说着站了起来,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用粗线装订小本子递给析秋:“这些日子每日开支都这上面,夫人请过目。”

    析秋打开本子,上面字工工整整一看就是重眷过,上面记着木料支出,油漆以及木料损耗和每日工匠伙食等等详细目录,每一笔都很清楚,后列出结余,本子后面还夹着一张二十两银票,和本子后面结余账刚好合上。

    这个朱三成,看着话不多但做事却是这样细心。

    她让春雁收了本子,笑着点头:“辛苦你了。”说着一顿又道:“这几日你们就各自收拾了搬过去吧,也省留租用宅子里,事事不便。”

    三个人各自点头应是却没有说话,他们知道析秋喊他们来,绝不会单单问一问个人意思就作罢。

    析秋说完,沉吟了片刻看着三人,又忽然将话题拉回到一开始问题上,她问金大瑞和朱三成:“邹大家说是想去通州,那二位又是怎么想?”

    有了刚刚对答,朱三成面色已经是如常,他垂着头恭恭敬敬回道:“小人一直庄子里,旁事小人也不会,所以小人想去庄子里。”他家里虽只生了两个女儿,可大女婿是入赘,一家子人吃饭若是留京城又没个手艺,岂不是要饿死了。

    析秋点点头,这边又听金大瑞道:“小人愿意留城中给夫人看宅子。”

    析秋暗暗诧异,她可是听钱妈妈说过,金大瑞种地可是一把好手,如今他却是不愿意去庄子里,反而想留京城看宅子,这确实让她颇为吃惊。

    金大瑞有金大瑞考量,两处庄子一处通州一处山东,他就是从通州出来,若是回去难免被人笑话,可山东那边宅子是旱地,他虽擅长种地可那旱地他却没有信心,况且,他两个儿子都大了,他想留城中见见世面,到时候若两个儿子能府里谋个差事,到了年纪再求夫人配门婚事,他这辈子也算圆满了。

    至于京城收入事,他家那口子缝补手艺颇为了得,每月缝补也能得些银子,他再找些旁事情做,一家子日子也能过下去。

    “那好!”析秋放了手里茶盅,认真看着三人道:“这样,山东那边邹大家去吧,通州那边就朱大家去吧,城中宅子就由金大家去打理,至于田庄里收成事,你们各自去瞧着,如今也正是年底,这半年无论好坏我都不管你们,半年后你们到我这里来,告诉我你们一年能交多少给我,多少不计但不可弄虚作假,可明白?”

    析秋说完,目光就一一自三人脸上转过,就看到金大瑞明显松了口气,朱三成脸上无悲无喜依旧是垂着头,但凭吩咐样子,唯有邹伯昌一脸怔忪样子……

    “听凭夫人吩咐。”金大瑞和朱三成站起来,各朝析秋行了礼。

    邹伯昌却是脸色一变,看向析秋道:“夫人,您也不同意小人想法?通州庄子里真不适合种水稻,小人绝没有半点虚夸意思,那边若想成事只有另辟奚径才能有些收成啊。”他站那里,显得很激动样子。

    仿佛析秋不同意他去,就埋没了他才能,埋没了通州庄子省钱可能。

    析秋淡淡看着他,通州庄子她让人打听过了,情况和当初他所说相差无几,可是却没有那么糟,邹伯昌想做生意,可他们如今要不是如何去闯,而是要求稳,况且,金大瑞刚刚说一番话,正是她所思虑,和这些内忧外患所带来后果比起来,稳稳当当才是关键所。

    她沉吟片刻,慢条斯理回道:“你可想过,若是你要做生意,无论是走漕运还是走京城官家路子,都要借用宣宁侯府,大都督名头,尤其是京城走动,又是送到各府厨房去,牵连到各府内宅管事,人脉关系错综复杂不说,那些人若是知道是宣宁侯府四夫人做生意,面子上定还是会给,可这面子人情一旦给了,将来想要还可就不易了……”她顿了一顿又道:“内宅事为复杂,我们做又是吃食上生意,一旦出了事又当如何?”

    邹伯昌还真没有想过这么细,现下听析秋这么一说,他顿时愣那里,脑中飞转着,希望能找到析秋话中漏点,能说服析秋让他去通州。

    可析秋不给他机会,她转了目光看着三人道:“明年两处庄子里种子银钱,等开了年你们决定各处种什么,再来我这里领取,以往你们佟府里无论是什么背景,什么身份有什么纠葛,到我这里一概不论不计,但你们必须记住,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规矩,切不可生事惹出是非,可明白。”

    金大瑞和朱三成喃喃点点头。

    析秋端了茶,后道:“你们先各自搬去宅子里吧,眼见就要过年了,也别来回跑,今年就留京城过,这两日我会让人将过年银子送给你们,自今日起宅子里事就交由金大瑞家打理,你们若是有意见也可来府里和我说。”

    就这样,他们三个人明争暗斗了数日之久,四夫人却是轻描淡写决定了各人去处,不容置疑,不容辩驳……此刻他们才知道,四夫人分明早就想好了各人去处,让他们去说自己想法,不过是试探他们罢了。

    邹伯昌还想说什么,可金大瑞和朱三成已经各自行礼退了出去,他满脸不甘只得跟着两人退了出去。

    待他们出去,春雁就拧着眉头和析秋道:“夫人,这邹伯昌会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析秋淡淡回道:“我就是怕他出什么乱子,才会驳了他想法,让他去山东庄子里。”

    春雁看着邹伯昌背影,满脸不乐意道:“钱妈妈怎么就推了这人跟着来了。”

    谁不为钱呢,邹伯昌端是一口好口才,想必钱妈妈也是听他说天花乱坠,才会收了银子替他搭了这个线。

    反倒是金大瑞和朱三成让她颇感意外,金大瑞看着老实但心里却有很清晰底线,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知道自己什么位置,能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而朱三成呢,虽然很老实,但做事却很心细左右不得罪人,让他去通州是再合适不过了。

    析秋进了房里,将前几日萧四郎给那一匣子银票拿出来,交给春雁:“一共是一万九千两,前几日宅子添置家具花了些,剩下你仔细收着,日后院子里有用钱地方,便从这里取。”

    春雁抱着匣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满脸惊喜看着析秋道:“夫人,这是四爷给您吗?”她打开匣子,迅速数了一遍,激动道:“那我们以后再也不用为银子发愁了是吗。”

    她说着,眼圈竟是红了起来,想到当初佟府不易,每月夫人二两银子月例,便是打赏下人都不够,哪里有多余银子,后来她们几个凑一起商量,决定绣了东西偷偷拿出去卖,夫人为此日夜跟司杏后面学绣活,表少爷寄来各种绣花书,夫人每一本都几乎翻烂了,细细研究一针一针绣,她们几个人没日没夜绣,一个月下来也不过多出三五两银子,直到两年后她们日子才真正算是好了点……

    现想起来,当初日日夜夜宛若做梦一样,竟有些不真实。

    春雁抱着匣子又哭又笑,忽然觉得心里真正踏实下来。

    析秋看着她哭笑不得,笑着道:“何至于这样,你仔细收着便是,平日里你们拿了月例也不要再贴进来了,自己也存着将来便是嫁人手里也能有些私房钱。”

    春雁听着脸一红:“夫人说道哪里去了。”说着一跺脚进了里间,打开个箱笼小心将匣子放进去,又用布料盖上仔细将箱笼锁起来,又将钥匙小心挂身上,她脚步轻走出来,见夫人手里拿着前几日就一直给四爷做鞋子,如今过了好些日子还没做好,她就笑着道:“夫人,奴婢瞧着四爷几件道袍都有些久了,奴婢找些布料出来裁了,晚上你缝奴婢给您分线可好?”

    她恨不得把萧四郎立刻供起来。

    析秋停了手里针线,笑了起来,点了点春雁额头道:“你都成了司榴了。”春雁听着咯咯笑了起来:“都说近墨者黑,奴婢这是应了古人话!”

    说着两人笑了起来,正好碧梧抱着一堆叠好衣裳进来,见析秋和春雁满脸笑,她一脸迷茫问道:“夫人和春雁姐姐说什么呢,这样高兴。”说着,将手里衣裳放进卧室柜子收好,又重走了出来。

    春雁就打趣她:“说什么,说昨儿二夫人让人送了半筐海蟹来,夫人不爱吃正想着怎么送人呢。”

    碧梧听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立刻凑到析秋面前问道:“夫人,您不爱吃蟹?”析秋就配合春雁,很可惜点点头,答道:“是,不爱吃,房里也没人爱吃,所以就想着送回家去,给姨娘,七弟和大少奶奶分一些。”

    “有,有!”碧梧立刻举着手:“奴婢可以为夫人赴汤蹈火。”说完眨着眼睛一脸忠贞样子。

    噗嗤,春雁捂着肚子就笑倒炕上,析秋也是满脸笑意,春雁就指着碧梧回头对析秋道:“夫人,您可瞧见了,这像司榴可不是奴婢,这位可是像不过了。”

    析秋笑了起来,碧梧也捂着脑袋憨憨笑着。

    中午吃过饭,析秋才歇了午觉梳洗起床,这边春柳沉着脸走了进来,看着析秋回道:“夫人,藤家来人了,太夫人请您过去。”

    析秋听着脸色就沉了下来,算算时间,藤家也该有人来了。

    她收拾了一下,换了件茜红色立领绣着牡丹暗纹褙子,春柳又给她披了一件银鼠毛披风,两人撑伞迎着鹅毛般飘飘洒洒雪花,就去了太夫人屋里。

    才到院子门口,就见到穿着玫红褙子五夫人,就蹲地上拉着晟哥儿说话,晟哥儿时不时转着头东张西望,一副不愿听她说话样子。

    五爷站厅堂里,垂着头满脸怔忪不安。

    见到析秋进来,五夫人只是侧了侧目光,斜斜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喊了声:“四嫂。”便没了声音。

    倒是晟哥儿挣脱开五夫人,跑着到析秋身边,昂着头笑着道:“四婶婶,您什么时候再带敏哥儿去你宅子里玩?到时候也带着我一起可好?”

    析秋笑看着高高瘦瘦晟哥儿,他长和五爷很像,圆圆脸瘦瘦身体骨架子很小,所以除了脸上有肉身上却是很清瘦样子,她笑着道:“等四婶婶去时候,一定带着晟哥儿。”

    晟哥儿点头不迭,笑着道:“那我们拉钩钩。”说着,伸出小手来。

    大了一岁,果然不一样,析秋就笑着也伸出手指和晟哥儿打钩钩。

    “谁骗人谁是小狗!”晟哥儿道。

    析秋满脸笑,正要说话,这边五夫人却是三两步冲了过来,一把扯过晟哥儿劈头便道:“胡说什么,整日里张嘴便胡说,和四婶婶赔礼道歉。”

    晟哥儿被吓一惊,眼圈迅速红了起来,推开五夫人撒了脚就跑进了屋里,边走边喊太夫人:“祖母,祖母!”

    五夫人满脸尴尬,看了析秋一眼,提着裙子就追了进去。

    析秋挑了挑眉,外面将身上披风脱了下来,春柳和碧槐就守了门口,她便跨进了室内,朝萧延庭行了礼:“五弟!”

    萧延庭站了起来,目光门口春柳和碧槐身上转过,眼睛里露出失望之色,又转头朝析秋还了礼,有些不自然指了指暖阁:“娘……里面。”

    是藤家来人,他阻止不了,可又不好避出去,所以就避正厅里吧?!

    “那五弟稍坐。”析秋朝他点点头,转身进了暖阁里。

    萧延庭站后面,看着门口析秋身边婢女,就暗暗叹了口气。

    他原是想要求了四嫂将春雁给他,可是却没有料到出了那样事,害了春雁,如今他看见四嫂心里就生出愧疚来,哪里还有脸去求四嫂,况且,五夫人当年对佟析华做了那样事,四嫂心里定是对他怨怒交加……

    他现只希望春雁能平平安安出府,将来找个对她好人嫁出去,他心里也能好受些。

    析秋进了房里,晟哥儿已经不里面。

    大夫人和二夫人各坐太夫人两边,太夫人下首五夫人正和一个年纪约莫三十几岁,穿着件妃色镶金色绒边宽袖斜襟褙子,里头一件正红色夹袄,头上戴着一只玉瓒凤钗一只羊脂色茉莉小簪并着红梅金丝镂空珠花,珠光宝气明艳照妇人坐一起。

    她转头朝析秋看来,尖尖下巴往上一扬,挑着眉头去问太夫人:“这位是?”

    太夫人就介绍道:“这是老四家。”析秋就朝太夫人蹲身行了礼,又和大夫人和二夫人各自见了礼,太夫人又朝析秋道:“这是藤大奶奶。”

    析秋转头朝藤大奶奶点了点头,藤大奶奶听着目光一转,眼底一抹厉光划过,就起了身朝析秋淡淡福了福,析秋回了半礼。

    “四弟妹坐。”二夫人笑着道:“你昨儿回来我也没碰上你,我这儿正有事想和你商量。”析秋听着就笑着回道:“我昨儿回来迟了些,也没来得及和您打招呼,也不知有没有耽误二嫂事情。”

    二夫人满脸笑回道:“不是要紧事,回头我们说也不迟!”析秋听着就点点头,太夫人又接了话道:“这会儿又下雪了,你们晚上也都别回去了,我待会让吴妈妈把炭炉收拾出来,今儿晚上我们就围这里吃火锅吧。”太夫人说完又转头看着大太太:“你说可好。”

    “这个天气,吃火锅自是极妙。”大夫人淡淡说着,二夫人接了话道:“赶巧,昨儿郡王府送了些羊肉来,我让人片了出来,晚上可以涮着羊肉。”

    “这主意不错。”太夫人笑着道。

    析秋也笑着道:“羊肉温补,冬日里吃是香了。”又笑着和太夫人道:“二嫂添了羊肉,那我便让人切了牛肉送来,还可以做了虾滑……”

    婆媳四个人就这样,旁若无人说起了晚上吃火锅,一副其乐融融景象,各自也是满脸笑容。

    五夫人和藤大奶奶被冷落一边。

    “娘!”五夫人开了口:“四嫂说要做虾滑,我哥哥正好今儿带了些鲜虾过来,不如我让人送了来吧!”

    “不用。”太夫人脸上笑容一收,沉着声音道:“你四嫂即是说了,她那边必定是有,便是没有库房也还有,不过是凑个热闹,你就不用麻烦了。”说完,又端了茶杯低头去喝茶。

    五夫人被太夫人不硬不软堵了回来,尴尬动了动嘴,捏着帕子不敢再说话。

    “太夫人。”藤大奶奶恨铁不成钢看了眼五夫人,随即就捂住嘴笑了起来:“若说到福气,这京城中您可是头一份,各位爷都有出息不说,几位儿媳妇也是身份尊贵,孝顺有加。”

    太夫人没有接话,藤大奶奶也不觉得尴尬,又道:“二夫人身份尊贵岂不说,大夫人也是诚意伯嫡出大小姐……”说着目光一转看了析秋一眼,掩袖而笑:“四夫人也是书香世家小姐,真是满府里尊贵人儿。”说有些勉强。

    五夫人嘴角掠出一丝笑意来,看了眼析秋。

    析秋淡淡喝着茶,仿佛没有听到藤大奶奶说话,她如今是萧家儿媳,又太夫人这里,还轮不到她回嘴。

    果然,太夫人眉头一横,声音也变有些冷:“这天气冷,雪越发大,藤大奶奶可别耽误了脚程才是。”这是明着赶客了。

    “不着急。”藤大奶奶笑着道:“我这趟来也不单是为了姑奶奶事,前些日子我家老爷三门楼那边置了间五进宅子,我这两日都住那边,三门楼离这里近,半刻脚程就到了,劳太夫人挂念了。”

    有炫耀意思

    二夫人笑着接了话:“三门楼宅子如今可是贵很,藤大奶奶可真是好福气。”藤大奶奶听着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三门楼靠着南牌坊,因为离着富贵圈近,又靠近皇城所以许多商户争相高价那边置宅子,只是京城你就是有再多钱,没有过硬关系也买不到宅子,那些人不看你家底多厚,只看你出身和背景。

    所以二夫人夸藤大奶奶有福气,也不算假话。

    “您这话说不假,这京城想要买处宅子可真不容易,想要买间大就加不易,像我们府里人多,又是住惯了大宅子,若是搬进小去还真有些不习惯。”说着一顿又道:“我昨儿去我家姑奶奶宅子,哎呦……啧啧,不是我说,那两进院子前面还没走到头,后面后罩房可就看清清楚楚了,院子下人挤一处看着就揪心。”

    这是说太夫人给五夫人院子太小。

    太夫人脸色一沉,二夫人就笑着道:“您说不假,延龄巷那边原是我想留着,那边离东大街近,无论进出都方便很,不过就是小了点……”说着,她就看见藤大奶奶脸色一变,二夫人心里冷笑面上却是道:“让五弟妹住确实委屈了,不如藤大奶奶也帮着五弟妹三门楼置一间五进罢了,那宅子腾出来我正好有别用处。”

    析秋低头喝着茶,忽然觉得这些女人说话技巧,真是一个比一个高,二夫人明着赞同了藤大奶奶话,但却又告诉她们,那宅子虽小可她却很喜欢,你们要不住就搬出来,我正好还惦记着呢。

    依着二夫人身份,要是想要这宅子,五夫人难道还敢去争不成。

    果然,藤大奶奶面露尴尬,不过转眼功夫就恢复了面色,笑着道:“这重置宅子也不是不可,赶巧我隔壁就有,就是这价格却是高了些……不过高也有高好处,晟哥儿也大了,将来娶妻生子住里面也不会让人觉得是小门小户人家,太夫人您说呢。”

    这藤大奶奶果然不是简单角色。

    太夫人面露厌恶,直接回道:“老五房里事不用和我商量,家也给他们分了,他们想怎么折腾都不用来请示我。”

    “瞧您说。”藤大奶奶笑着:“这宅子可是贵很,若说置办倒也不为过,也算为晟哥儿做打算,只是一旦买了这宅子,他们这小两口手里可就没了钱了。”说着一顿又道:“您看看,二夫人西山有别院,大夫人东郊也有座别院,四爷还有间大都督府,可是我们家姑奶奶和姑爷可是什么都没有,太夫人,您这一碗水可要端平了啊。”

    析秋将茶盅放桌上,算是听明白藤大奶奶今天来意,她是嫌太夫人给五夫人分家产太少,这是替五夫人打官司来了。

    是撇开太夫人把她们赶出原因不提,单要提了分家不公事。

    她想着就看了五夫人一眼,就见她虽是垂着眉眼,但脸上却没有一丝以往恭敬惶恐。

    太夫人真生了怒,眼睛一眯就回道:“你这么说倒也情有可原,你不是萧府人,自是不了解期间细节,老二别院,老大山庄可都是当初陪嫁来,还有老四,这你可就没法攀比了,那是圣上赏宅子,藤大奶奶……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太夫人说完,就(索“六夜言情”很不客气端了茶,朝吴妈妈道:“送客!”

    藤大奶奶被太夫人怒容,惊心里便是漏跳了一拍,腿有些软朝后缩了缩,可一想到今儿来目,就硬着头皮一副豁出去样子,把剩下话说完:“我是不了解侯府情况,可这几年侯府进账出项,却是清清楚楚明白账,姑爷虽是庶出,可这家产也不能少他一分不是,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恕我不敬,今儿可要和您好好算算这府里账了。”

    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