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亲家太太病了，如今可好些了？府里一直有事，心里惦记着想去瞧瞧，可总也不凑巧。”伯公夫人笑着看着江氏，亲切问道。
江氏接过丫鬟奉上茶盅，啜了一口回道：“劳您惦记了，这些日子吃着药好了许多，大夫说再调养些日子，便无大碍了。”
“那就好。”伯公夫人笑着点头：“前些日子伯公爷有些风寒，宫里头太后娘娘赏了几株灵芝和三七，回头包些回去给亲家太太。”
江氏微微一笑：“这怎么敢，夫人您留着吧，母亲那里六妹妹前两日才差人送了些回来，也不缺，就不给您添麻烦了。”
伯公夫人听着一愣，脸上却并异色，微微点头看了眼正浅笑而望从容大方析秋，正红褙子打扮既不显珠光宝器，却也彰显了二品夫人尊荣，她看着便微微生出些许恍惚，想到那日低垂着眉眼跟佟大太太身后，乖巧胆怯佟家六小姐。
不过两年时间，她出落比起从前越发清丽貌美，无处不散发着高门命妇端庄优雅……都说相由心生，听说萧四郎对她宠爱有加，夫妻感情日渐愈盛。
往日风流浪荡萧四郎，比起老三胡闹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如今呢，下了衙便回家，前几日还听说趁着休沐，特意陪着她去看陪嫁宅子，还鸿雁楼定了席面，看来萧四郎是真被这个小小庶女收了心，想要安安稳稳过日子。
她又想到婚前婚后任隽，她娶儿媳并非要是貌美如花，并非要高门贵胄娘家得势，她想是能找个儿媳，收收儿子心，让他能和萧四郎这般，一心仕途撑起门楣，即便不能也不会再如从前胡闹，安安分分过日子也行。
可是如今再看，任隽婚后非但不曾收敛，还越发浑了，府里妾室一个接一个抬进来，庶子庶女一个接一个生，可是嫡妻呢，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却就这样没了……
想到这里，伯公夫人捧着茶盅手便紧了紧。
析秋也暗暗挑眉，江氏比她想像中还要聪明，无论灵芝也好三七也罢，虽珍贵也不是钱卖不到，伯公夫人说是任府地位，而江氏却拿出宣宁侯来压，这样话说归说，却不能太过明显，毕竟她们现还没有见过佟析言，不知道具体情况和她意思，贸贸然说些硬气话，到时候若是佟析言不领这个人情，她们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所以，江氏这样既提醒了伯公夫人佟氏实力，又没有下伯公夫人面子。
析秋暗暗点头。
伯公夫人喝了口茶，笑着看向析秋：“劳了六小姐和四小姐跟着来了，老三家也真是不省心。”并没有斥责佟析言意思，言语里颇有些宠爱样子，伯公夫人又笑道：“太夫人身体还好吧？”
“很好。”析秋笑着回道：“来时，娘还嘱咐我见到您问好，说这冬日里出来走动冷慌，若不然一早下了帖子请您过府坐坐，这天气一冷大家不出来走动，也显得冷清了。”
“可不是！”伯公夫人笑着道：“许是老了，我这手炉可是一刻离不得，哪里还敢出去，便是去了也是添麻烦。”说着一顿又道：“我心里也惦记着，想着等天气暖和些，便去看望太夫人。”
析秋笑着回道：“娘一定很高兴。”
佟析砚有些等不及了，她很想立刻看到佟析言此刻样子，她拧着眉头看着伯公夫人道：“夫人，三姐姐可房里，我想去瞧瞧。”很直接提出来。
伯公夫人眉梢微挑，有些诧异佟析砚直接，点头道：“是要去看看，你们也劝劝，她和老三都还年轻，养好身子才是重中之重，可千万不能胡思乱想了。”说着一顿，眼睛也红了：“这孩子也是可人心。”
佟析砚看着就连连面颊抽搐，江氏怕佟析砚会再说什么，惹伯公夫人继续说下去，便也面露愁容接话道：“夫人也请宽心，我们见了定会好好劝劝。”
伯公夫人听着就擦着眼角点头，转头去和任大奶奶说话：“你陪着亲家奶奶和四小姐，五小姐去吧！”
任大奶奶应是，转身和江氏，佟析砚和析秋说话：“有些路，可要叫了滑竿？”江氏就摆着手：“统共再远也远不到哪里去，就不给您添麻烦了。”说着也站了起来。
几个人就相继出了门。
韩妈妈自次间里出来，笑着给伯公夫人续了茶，看着正下台阶析秋背影，若有所思道：“奴婢瞧着，这六小姐和以前可大不相同了。”
伯公夫人也觉得析秋变化很大，眉眼间没有以往怯弱，一派沉稳自信样子，她叹了口气道：“这也是她命！”韩妈妈心里也暗叹了口气，嘴里也不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若是当初娶是她，如今三爷是不是也和大都督一样了？”
伯公夫人有些发愣端着茶，想到任隽日日回府和她请安，夫妻恩爱子嗣成群样子……
站佟析言院子门口，能看到任府后园桃花坞，如今桃花未开枝桠上落了一层积雪，没有当初热闹，显得有些萧条！
佟析言院子前后约莫两进，左右耳房大约十几间样子，院子后面则套着四合院，有丫鬟进进出出，析秋知道，这些应该任隽妾室居住。
佟析砚撇着嘴，指着院子后面几个小院子挨着析秋咕哝道：“这就是她整日里贴着嫁妆养着一房人吧。”不待她说完，眼前就有五六个十几岁到两三岁不等孩子，自正房里走了出来。
任大奶奶笑着道：“都是三房孩子。”说着，就笑着携了个五六岁小姑娘手：“刚给母亲请安出来？”
小姑娘满脸堆着笑，谄媚而讨好样子：“母亲好多了，努儿刚刚给母亲喂了半碗粥。”
任大奶奶赞赏点点头，析秋就看到唤作努儿小姑娘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昂着头用下巴去看身后兄弟姐妹。
有人垂了头不说话，有人眼里满是愤恨嫉妒。
剑拔弩张样子，让析秋诧异不已。
“见过你们舅母和四姨母，六姨母！”任大奶奶笑着介绍了，这边努儿就松开任大奶奶手，领着头朝江氏和析秋，佟析砚行礼。
江氏笑着一人送了一个荷包，佟析砚直接一人封了一个红包，析秋则是事先准备好装了银锞子荷包。
她想到当初太夫人送她礼物时金头面，绞了可以换钱用，这些庶子庶女门只怕比起她当时还要不如。
又说了几句话，析秋几人便进了正房。
里面有个穿着雅青色褙子，梳着妇人髻丫头迎了出来，朝江氏和析秋，佟析砚跪地上喊道：“少奶奶，四姑奶奶，六姑奶奶！”
析秋看着一愣，才认出来是跟着佟析言陪嫁到任府秀云，看穿着打扮，像是通房模样。
她记得佟析言身边还有个大丫头，是当初大太太拨来，名唤柳枝，她想着便拿眼睛房里扫了一圈，并未见到柳枝。
江氏已经让身边妈妈将秀云扶起来，拧着眉头道：“好好哭什么。”又回头去看任大奶奶：“这丫头一见府里人就这样……”
秀云知道自己失了态，忙强擦了眼泪朝任大奶奶行了礼。
她转过来，析秋果然看到她左边脸有道疤痕，虽不深但依旧看着有些狰狞。
任大奶奶摆着手道：“她也是忠心，见了自己主子受了委屈心里难受。”说着一顿又道：“带亲家奶奶和姑奶奶去见你们夫人。”
秀云就转了身打起右边房间帘子。
一方多宝格立墙边，上面摆着白釉卧狮香薰炉，一尊釉里红玉壶春瓶里插着几只腊梅，房间中间摆着一方圆桌，桌子上林林总总堆着许多碗和要罐，此刻炕边立着两位打扮艳丽女子，一位捏着帕子正笑着和佟析言说话，另一位则端着药碗，小口去喂佟析言喝药。
看来，情况比她们想像要好许多。
析秋和江氏对视一眼，里面已经有小丫鬟看到她们，立刻朝析秋和江氏，佟析砚行了礼，笑着朝佟析言道：“夫人，亲家奶奶，四姑奶奶和六姑奶奶来了。”
江氏已经进了门，脸上有着淡淡哀容，朝佟析言走过去。
炕前两位女子相继起身，转身朝三人行了礼，待她们转过来析秋看着便是一愣，左边捏着帕子穿着玫红色褙子女子，年纪约莫十四五岁，长相温婉俏丽，右边一位端着药碗年纪约莫二十左右，老实忠厚样子，不同类型，但长相皆是不俗，各有千秋，看来任隽挑妾室眼光上很包容啊……
江氏笑着走到炕边，朝床上佟析言道：“原想着昨儿来，可赶巧大老爷昨儿回永州，所以今儿才和两位姑奶奶过来。”说完看着佟析言红了眼睛。
“大嫂。”佟析言强撑着坐了起来，让秀云给她身后塞了垫子，析秋便看清她面容，惨白没有一点血色，眼底有厚重淤青，抬手时袖子里露出一点瘀紫，她靠床头目光江氏脸上扫过，又去看佟析砚，再次落析秋脸上……
佟析言脸色就随即沉了沉。
她转了头就对身边两位妾室道：“你们出去吧。”两位妾室随即垂着头，朝析秋三人行礼退了出去。
佟析言将自己受伤手藏进了被子里，冷着脸朝秀云道：“杵着做什么，还不去倒茶。”秀云就有些尴尬看了向析秋和佟析砚：“大少奶奶和四姑奶奶，六姑奶奶稍坐，奴婢去倒茶。”
江氏点点头，和任大奶奶小丫头端来椅子上坐了下来，析秋和佟析言也随之落座。
房间里就冷了场。isen
江氏擦着眼角又道：“大夫怎么说？怎么好好就……”
佟析言红了眼睛撇开脸，她身边另外一位穿着碧绿色褙子丫鬟就接了话：“大夫说要仔细养着……这两年恐怕……”说着也低声哭了起来。
江氏听着脸色一变，拧了眉头道：“怎么这样严重，什么大夫瞧？我娘家哥哥说应天有位专看妇科大夫，这些日子就要上京来，说是京中有位贵人请了，到时候等人到了也请了他过府给你瞧瞧。”
佟析言没什么反应，但她身边丫头却是满脸惊喜：“多谢亲家奶奶。”说着一顿，又替佟析言解释：“夫人自昨天起就不肯吃东西，这会儿才肯吃点药……”
任大奶奶接了话：“怎么这样糊涂，怎么能不吃东西，这才落了身子哪能这么饿着。”说着眉头一横问道：“三爷呢，怎么不见人。”
那丫鬟就满脸为难，回道：“三……三爷后面柳姨娘房里。”
江氏跟着脸色一沉，任大奶奶却先开了口：“去，把三爷请回来，就说夫人不肯吃饭，让他回来！”
那丫鬟有些战战兢兢看了眼佟析言，佟析言依旧侧着头不肯说话，丫鬟就福身行了礼退了出去。
任大奶奶和佟析言道：“三弟妹，我知你受了委屈，可委屈归委屈，自己身子可好歹紧着心啊。”说着眼睛也红了，道：“这头一胎也是因为没有经验，要我说房里这些丫头活该发卖了出去，一个个这样不顶用！”
把任隽责任撇了出来，去责怪丫头。
佟析言转头看了眼任大奶奶一眼，嘴角就掀起一丝讥诮笑容来。
江氏眉头拧了拧，任大奶奶说这些话，不过是说给她们听罢了，以为她们不知道曲里拐弯原因，把责任归咎到丫头婆子身上。
可任大奶奶坐这里，她便是有话想问佟析言，也问不出口，她拧着眉头道：“三姑奶奶，任大奶奶说对，贪了这些个不上心，你平白跟着受罪。”说着就握住佟析言手道：“不如你随我回府吧，家里头虽不比这里，可丫头婆子服侍了你十几年，喜好口味总是拿捏到。”
佟析砚侧开脸，嘴角就露出笑容来。
江氏话说完，任大奶奶脸上表情就僵那里。
江氏也不是真心想要将佟析言带回去，不过是想告诉任家，她们不但知道内情，还对任家以及任隽做法很不满意。
“这怎么使得。”任大奶奶笑着道：“如今身子还虚着，自是要好好躺着养着，动来动去也难免伤了元气。”说完，又回头对自己身边丫头吩咐道：“去，把厨房里夫人吩咐炖燕窝端来。”
小丫鬟应声而去。
江氏低头喝茶，嘴角也勾起一抹无奈笑容来。
佟析砚听着满脸不高兴，她放了茶盅看着佟析言道：“三姐姐，你到是说句话，前些日子还听说好好，胎位也很稳，怎么好好就落了胎，还这样严重，若是受了委屈，便是伯公府，我也找了任姐夫问问清楚才是。”
这话说有点重，任大奶奶笑着道：“六姑奶奶这话说可就见外了，三弟对三弟妹可是一向宠爱有加，哪里舍得让她受委屈，况且，即使没有三弟，我和娘也不可能让她受了委屈不是。”
任大奶奶真是好口才，析秋也不得不称赞一番。
“三弟妹，你可要和四姑奶奶好好说说，若不然两家生了误会，可怎么好！”任大奶奶笑着道。
佟析言听着，转过头来目光冷冷看了眼众人，随即敛了眉目道：“都别说了，这件事和三爷无关，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着了。”说着，又侧过头落了眼泪。
不知为何，江氏却是松了口气。
要是佟析言吵着闹着要让她为她出头，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做。
难不成去和伯公府打官司不成，不说能不能打赢，这两家脸可也丢不起。
不过，都说长嫂为母，今儿这事情怎么也不能太落了佟府面子才是。
佟析砚听着，腾一下站了起来，冷笑着道：“屋里热很，我出去走走。”说着，就头也不会出了门。
析秋看着佟析砚背影，就叹了口气。
这边任大奶奶脸色微微一变，有些难看去看析秋：“六小姐怎么不说话。”
析秋放了茶盅，看了眼佟析言就道：“我和大嫂，四姐姐，也是不放心三姐姐才来，如今瞧见她这样，心里也确实难受。”说着也红了眼睛：“四姐姐也是心里难受，大奶奶可千万不能生了她气。”
任大奶奶听着就眯了眯眼睛：“哪里会生她气，我瞧着心里不也是难受紧，六姑奶奶也不用放心上才是。”
江氏和析秋都没有接话。
这边门帘子一掀，任隽大步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连青色道袍，人白白胖胖，眼睛不大眯起来时候有股戾气，他笑着走进来，目光一下子落析秋脸上，笑着朝众人抱拳：“大嫂。”又和江氏和析秋道：“不知亲家嫂子和六姨母来，失礼，失礼！”
析秋笑着还了任隽半礼，便去看佟析言，就见她目光微微一顿，脸上僵硬表情瞬间柔和了一些。
“三弟，你可真是浑，三弟妹如今身子都成了这样，你便是再忙，也该顾着三弟妹才是。”她说完，刚好刚刚去取燕窝丫鬟端着盅进了门：“，把盅拿给三爷。”
任隽脸色一变，任大奶奶就已经将燕窝盅塞他手里：“去。”说完，又拿眼神看了看江氏，又着重看了眼析秋。
佟析言脸上露出期待神色。
任隽拧着眉头，一脸不高兴，可待看到析秋，他便想到萧四郎冷着脸负手而立样子，可转念一想，又想到萧四郎那样人，怎么也不会为了个姨姐事来责问他。
他将燕窝放桌上，指着回来秀云道：“蠢货，愣着做什么，还不服侍你们主子吃。”说完袍子一掀袍子椅子上坐了下来，朝析秋笑着道：“六姨妹怎么今儿得空来了，四郎近日可好？”
佟析言脸再次沉了下来。
析秋淡淡回道：“知道三姐姐身体不适，四爷便让人备了马车送我和大嫂来了，他说过会儿来这里接我，三姐夫若是想知道他好不好，不如亲自去问他好了。”说完，接过秀云手里燕窝盅，沉着脸道：“还是我来服侍三姐姐吃吧。”
端了燕窝便坐到佟析言炕边杌子上，舀了一勺要去喂佟析言。
江氏和任大奶奶皆是一愣，没想到析秋会突然说这样话。
就见任隽脸色一僵，他看向析秋，就见析秋虽是脸上挂着笑意，但眼底却是冷意慑人，他目光一闪张着嘴巴，一时愣哪里。
析秋拿着勺子，轻轻吹了吹笑盈盈去喂佟析言，她们彼此相争近十年，亲近一次恐怕就是今天了吧？！
她无所谓佟析言过好不好，今天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争取”来，所有后果她就该自己去承担，可她今天既然陪着江氏来了，这件事就不单是佟析言个人事，是关系着佟家甚至萧家脸面。
怎么也要为佟析言争个脸面回。
至于她们走了之后，任隽会如何对佟析言，这就不是她能控制和左右了。
佟析言震惊看着析秋，却并没有张嘴。
析秋就轻轻笑着，凑近佟析言身边，拿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声音，淡淡道：“你若想任府里留体面些，好还是配合点好。”
佟析言一怔，机械张开嘴，析秋就适机将勺子送进她嘴里，又拿了手里帕子给她擦了嘴，声音轻轻柔柔道：“慢点吃。”说完又道：“大嫂说大夫我也有过耳闻，三姐姐还是听大嫂话待那位郎中来，你好好看看才是。”说着又喂了一口：“这天气也冷，四爷说是要去箕尾山别院小住些日子，三姐姐要是不嫌弃，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吧，山里头有温泉四季如春，也适合你养身体。”
仿佛真只是和佟析言说些姐妹间亲昵话。
江氏侧开脸，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来。
任大奶奶听着也愣住，刚刚还说六小姐好说话，怎么转眼功夫，就开始发难了。
析秋心里自是清楚很，和伯公夫人说，以她们年纪并不能真去说什么难听话，任大奶奶也是，她不过和佟析言是妯娌，只有拿住任隽让她给佟析言赔礼道歉，佟析言场子，才算真挣了些回来。
再说，这件事确实不好处理，无论怎么做这分寸却是把握得当才是。
果然，任隽脸僵住，忽地站了起来，走到床边去接析秋手里燕窝盅：“这怎么使得，还是姐夫来喂吧。”析秋拿开燕窝盅，笑盈盈看着任隽：“可不敢劳动三姐夫，还是我这个做妹妹来喂吧。”
任隽就尴尬伸着手，析秋转脸笑着去和佟析言说话：“三姐姐，你说好不好？！”
佟析言看了眼任隽难堪脸色，表情有些怪异，任大奶奶目光一闪就笑着接了话：“若三弟妹想去，我们府里西山也有别院，去那边也不错。”
江氏笑着道：“我刚才还说，这房里人不贴心，伺候起来也不周到，说要将三姑奶奶接回府，如今说起别院休养，这到也是好办法，我瞧着也大奶奶也和三姑爷也别忙了，不如就让三姑奶奶跟着六姑奶奶去箕尾山吧，又六姑奶奶，我们也放心些不是。”含沙射影说任隽。
析秋也点头道：“大嫂说理。”
任大奶奶终于明白到江氏和析秋一唱一和目是什么，她站一边也不好说话，只拿眼睛不停去看任隽。
三弟妹落胎时，说起来本就不光彩，任三爷可是亲手把自己孩子打掉，她们辛苦瞒着这件事，连佟府那边都瞒死死，对外只说不小心摔了一跤，如今看来……她们姑嫂只怕早就知道了。
所幸，六小姐和任大奶奶也不过想要三弟给三弟妹倒个歉罢了，这本就是应该，说出去也不丢人。
任隽看着析秋，眼神便是一暗，他面色含笑正要说话，这边佟析言看着任隽站那里，也不表态也不挽留，心中一气冷哼一声说气话道：“去，自是要去，我去了有人也省了心。”
析秋和江氏互视一眼，双双叹了口气。
任隽本来找了台阶想下去，可听佟析言这么一说，他心里火也拱了上来，毕竟是男人，他认为他已经退了一步，这件事上他纵是错了那又如何，孩子没了再养一个便是，何必这样斤斤计较，她看着佟析言冷哼一声便道：“你要去赶紧去，省我面前装成一副要死样子，让我瞧着就恶心。”
佟析言听着眼睛一瞪，红着眼睛眼泪就落了下来，她摇着牙问道：“三爷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还孩子没了还是我错不成？三爷不念及妾身服侍你一场，操持房里里里外外事情，也要念着他可是你嫡亲骨肉啊。”说着，嘤嘤哭了起来。
析秋和江氏都冷了脸，江氏是气直抖，当着娘家人面，任隽就这样说话，实太不把佟氏放眼里了。
原本只想好好说话，看一眼佟析言，如今她是来了气，就冷笑着看着任隽道：“三姑爷这话说可不对，三姑奶奶可是你明媒正娶正妻，孩子也是你们嫡子，如今三爷不但不觉着歉疚，三姑奶奶伤心你却说她装恶心，这个道理便是说到哪里也说不通。”
任大奶奶一看情形不对，就出来打圆场：“都是一家人，少说一句。”说着就去扶着江氏：“亲家奶奶也消消气，我们三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里说着狠话，可心里却是不这样想，平日里他对三弟妹可是疼不得了。”说完，又转头去问佟析言：“三弟妹，你说是不是。”
这是要佟析言表态，是护着任隽还是随着娘家非要下任隽面子。
佟析言正气头上，被大奶奶一问，脑中也冷静下来，她拧了眉头气势就弱了一分，正这时门口帘子一掀，走进来一位穿着茜红色褙子，头上朱钗环绕打扮妖娆女子走了进来……
析秋回头看去，就注意到她腹部已经微微隆起，显然也已经有身孕。
佟析言本来弱掉气势，一见到来人突然就红了眼睛，突一下坐了起来，指着门口便骂道：“贱人，你来做什么，给我滚！”
那女子随即眼睛一红，凄凄哀哀朝任隽看去，呜咽喊了声：“爷！”满脸委屈：“妾身……妾身只是来看看姐姐。”
看来这位也是任隽妾室之一。
这边秀云扶着佟析言，见她怒不可遏样子，想到对面女子手段，就红了眼睛道：“柳枝，夫人身体已经这样了，你行行好赶紧出去吧。”
析秋这才想起来，面前女子，就是大太太当初拨给佟析言两个丫头中一个。
任大奶奶也厌恶皱了眉头，任隽一见秀云斥责柳枝，脸上便是一沉，抬手便给了秀云一巴掌，怒骂道：“贱人，你没瞧见她怀着身子，若是动了胎气，你便是死一百次也不足惜。”说完，就步走到柳枝面前，亲昵问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
秀云捂着脸，眼泪委屈唰唰掉了下来，说柳姨娘孩子重要，夫人肚子里孩子难道就不尊贵么！
柳枝当着众人面，偎任隽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看着任隽旁若无人抱着妾室，佟析言气捏着手里被子，要撕烂了：“好，三爷说真是好，她孩子精贵，我们孩子就是无所谓，没有便是没有了，即便是三爷亲手杀了我们孩儿，也无妨是不是？！”
她说完，任大奶奶也好，江氏也好都变了脸色，大家前面各自客气着，不就是因为这层窗户纸没有破，如今不该说话说了出来，彼此退路也堵了。
江氏冷了脸站起来，护着佟析言道：“这是做什么，当着我们面这又是演哪一出！”说着，就对秀云道：“去请了伯公夫人来，就说我们把三姑奶奶带回去了，也省三爷瞧着日日生闲气。”
析秋暗暗皱了皱眉，江氏这话说有些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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