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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章 昨日今日

    长生身影晃了晃,突然消失了。朱连已有所感,血色竖瞳电光般转向身后,夜雨蒙蒙,那少女正踩在蛇群之间,朝闪烁着莹亮光芒的无垢剑飞奔。清微山的十方隐步以变幻莫测著称,但步法奥妙艰深,非常难学。长生凭着一股子蛮劲硬是将这步法记入脑中,却并不能运用得当。未料到对敌之际如有神助,那般死记硬背却帮她将朱连势在必得的一击躲了过去,不过她此时并没有时间庆幸。巨大的蛇头本以千钧之势压坠,长生骤然转向,眼看力道无法卸除,就要撞在山石之上。却见朱连腹部蛇身无声地贴地而过,鳞片在夜雨中折射出的幽暗光芒,空中巨大的蛇身交错纵横,再次形成围剿之势。

    长生无暇顾及其它,三丈之外就是无垢剑,她手捏剑诀,那把剑骤然发出刺目的白光,光芒之盛甚至穿透蛇身,直直照射出来。长生双手上下交合,长发猎猎舞动,念了声:“流云——破!”只见无垢剑上漫布的白色光团像流云一样从蛇尾逆溯而上,剑光过处,蛇身被深深剖为两半,血污遍地。夜雨中的少女神色肃然,右手中食指闭合为剑,指尖光芒莹如飞雪,无垢剑剑势如虹,巨大的蛇身转瞬间被剖开七八丈之多!

    朱连眸中杀气更重,低估她了,本以为不过是个痴傻的小丫头。这道宗之剑上盈满浩然正气为她所不能破,不过刹那间她已经做了个决定。

    无垢剑光芒骤然黯淡下来,长生察觉到空中交错的庞大蛇身好似摆脱了掣肘之力,正在快速游移。锋利的长剑依然插在蛇尾上,只是十余丈长的蛇尾已经被折断在地。长生暗叫不好,抬头便见那巨蛇腾空而起,身体遮尽天日,断尾处血落如雨,像座巍然大山一样从半空中兜头盖来!

    长生立在谷中,周围是密布的蛇群和凌乱的青石,眼看竟是躲不过去了。她仰头看着朱连落下的速度,神情紧张凝重,三丈远!眸光骤凝,双手往上一抬,“起!”无尽的风从四面八方吹起来,夺目耀眼的金光从地下浮现,一时间竟逼得人无法直视。那是一座巨大的法阵,阵间各色复杂的符咒流水般缓缓转动,盘相交错。阵势虽浮在地上,阵中流溢的金光却直冲上天,笼罩了整片山谷。长生长长吁了口气,额上满是冷汗,总算赶得及,料不到这劳什子阴阳锁魂阵居然要花这么长时间才能布成。

    阴毒的竖瞳紧紧盯着身下的少女,金光如明日般升起时,巨蛇正朝下扑杀,避无可避,这阵法中暗含令她胆战心惊的力量,竟隐隐感触到道宗的金鼓声鸣,包含了无尽光明的意味。浑身的妖气都要被冲天而起的金光洗涤干净,痛苦如锉骨削筋,但更令她惊骇的却是心底无可抑制的恐惧和慌乱。巨大的蛇身奋力挣扎,一阵轻颤之后,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长生衣衫尽湿,为了维持锁魂阵的威力,水盾已自动化开。阴阳锁魂阵中金色星芒四处流窜,刺入蛇身,便是一个个血洞。但这只蛇实在是太大了,尽管长生已尽力布阵,她元气毕竟不够充沛,仍有一小段蛇身扭曲在阵势之外,却是无关紧要了。说起来她今晚能做到这个程度,自己心中已经非常满意。要知道以朱连之能,连花初荼未都不能与之匹敌。若不是困在玉溪下妖力折损了大半,只怕自己早被吞入蛇腹了。

    大局已定,她脸上终于露出些微笑意,默默凝结体内元气,准备发动阵势,将蛇妖彻底了结。就在此时,她听到半空中传来柔稚的话语,“这就是你辛苦半天布下的?果然厉害。”

    “这叫做阴阳锁魂阵,乃我师父紫胤真人所创。”长生微微一笑,心中得意。这法阵是紫胤真人得知她即将下山后,亲自传她的。怕她匆忙间来不及领悟,特意在她手心画了数道隐形符咒,以助她成阵。

    朱连叹道:“厉害是厉害,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长生话未说话,笑意便僵硬在脸上,她花费了全部心血才困住的巨蛇突然不见了,阴阳锁魂阵逃无可逃的,朱连是如何消失的?

    一股巨大的吸力牢牢黏在长生身上,她身不由己被带出法阵之外,却见半空中一道女人的身影轻飘飘落下来,她看不清楚那女人的样貌,却能看到她脸上那双血红的竖瞳,冰冷无情。女人轻柔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若仔细一些,将我所有的身体全部困在阵势中,我自然是没办法逃脱的,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忘了我会化形,偏我又有一部分身体漏在外面,现在,一切也该结束了。”

    话音落下,女人裙中伸出一段血肉模糊的蛇尾闪电般箍上长生将她拉到半空中,那女子的面前。朱连细细打量着她,甚是满意,“好孩子,为了抓到你,可不容易。”

    眼眸漆黑的少女冷冷望着她,不言不语。朱连吐出殷红的长达数尺的蛇芯在长生脸上舔了一遭,长生心中恶寒,还不待大骂,已感觉脸上又痛又麻,眼前渐渐黑了下去,耳中听得朱连的笑声,“可不能直接吞了你,那还有什么意思?你害我断了蛇尾,我得慢慢的,好好的,报答你。”

    夜雨滂沱,山风呼啸,天地间茫茫都是呜咽之声。花初手中执剑从云罗山中下来,脸色雪白,眼睛中却仿佛燃着一团火焰,炙热的光芒几乎要将天地都焚烧掉。

    泠园也在下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日,入夜了也没有停下来。来往的侍婢脚步都放得轻轻的,谁都知道,国师不喜欢下雨天。每逢下雨,他心情就会格外不好,连酒都不喝了。不喝酒的国师就不会笑,而每当国师不笑的时候,就是有人要大难临头的时候。

    泠园最高的听风楼,四面窗子大敞着,齐国国师令狐偃斜靠在窗边坐着,懒懒看着铅云密布的夜空,夜雨时不时落在他的手背上,凉意沁人。虽然不饮酒,他手中还是拿了个白玉酒瓶。只因为风雨中隐隐夹杂着血腥气息,莫名的让人心绪不宁。唯有手中握着酒的时候,他心中烦闷才能稍稍缓解。

    夜风猛然间夹带着细雨灌进听风楼,咣当当——四周的窗扇被风拂动,剧烈晃动不停。令狐偃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定定看着阁楼中央。被他凝视的地方突然滴出水来,像是雨水。水滴越滴越多,渐渐渗出红色,丝丝缕缕。而后,水滴落下的地方,显出一个人影来。

    窗外夜风呜咽,冷雨过窗不断拍打在令狐偃脸上,他脸色慢慢变得肃然,叫了一声,“初儿。”水泊中站立的是个女子,红衣如血,紧贴在她身上,她脸色雪白,像是被夜雨冻到一样,浑身簌簌颤抖着。

    令狐偃皱眉,“你怎么……”

    花初咯咯笑起来,“我怎么来了是么?我不能来这里,因为齐国的国师不愿意与妖怪有太多牵扯。”她一边说着,一边有血水顺着她的衣袂往下滴。

    令狐偃脸上变了颜色,眨眼从窗外挪至她眼前,“你这是怎么了?”说着去握她的手,这么一握,脸上便是血色全无。

    花初静静看着他,一双眼睛瞳孔漆黑,轻声道:“你对我,毕竟还是有关切的。”

    令狐偃握着她的手微微颤抖,“你做了什么?”

    花初笑一笑,心中痛如刀搅,眼中却没有泪水了,“我把他杀了。”

    “谁?”

    “荼未,我把荼未杀了。”

    令狐偃怔怔看着她,像是从来不认识她一样。

    花初又重复了一遍,“我杀了荼未,阿宣。”

    令狐偃猛然推开她,“你疯了!”冷雨凄风灌满整个楼阁,华服的公子衣衫半湿,神色晦暗莫名。楼外铅云密布,隐隐的雷鸣声在天际响起。

    花初被推得踉跄,垂下眼睛,自嘲的一笑:“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我杀了他,你心里难过么?”

    静默许久,他抿着嘴唇将她拉至身边,抬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那双漂亮的眼睛中灼灼燃烧的火焰仿佛已经被漫天的夜雨浇湿,只余冰冷的灰烬。他手指慢慢拂去她脸上的血痕,一字一句道:“初儿,为什么要杀荼未?你难道不知道,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你杀了他,你自己也活不了了。”

    花初用脸颊触了触他的手指,从心底眷恋他的温度,说出口的话却带着强烈的怨意和嘲讽,“多有趣。口中说着他是我,我是他,但你对我和对他,毕竟还是不同的。不是么?”

    令狐偃沉默片刻,“你们是一体同命的。”

    花初望着他吃吃笑起来,“阿宣,我和荼未,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我早就说过,凡你所心爱的,我都要杀掉。现在我杀了他,你告诉我,你眼中便只有我一个人了,是么?阿宣,宣郎?”她脸上神情似哭似笑,一张脸一会儿显出男子模样,一会儿又显出女子模样,鲜血淋漓,煞是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