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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姣美绿鬓

    走出毓敏宫的宫门,承哲因突然明媚的阳光而半眯起眼,他漫不经心地看着园内暗香浅浅,落英缤纷的桃花突然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有些慌乱地回答。

    “真的没什么?”他站定了,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那朗如明月的瞳眸中居然清晰地映了一个神色阴郁的我来“就算看在你我昔日的情分上,你也不肯说?”

    他提及昔日的情份,倒让我心头一软,遂抬头,带着复杂遗憾的感慨长叹道“奴婢只是觉得,皇上似乎变了许多。”

    “变了许多?”他低声浅笑,墨玉似的双瞳温柔似水,眸中的焦距静静停格在我脸上“这世上有谁能够一成不变?你说我变了许多,而你又何曾不是变了许多?”

    我转头,避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低声道“奴婢的改变,不过只是在面上,内心却从未变过。”

    “若你的内心从未改变,那么,现在的你为什么会让我感觉到离我那么的遥远?”他深深地望着我,那流光四溢的眸子慢慢敛去光泽,余留下浓浓的黑“你知道不知道,都过去那么久了,我始终记得,那一次我们手牵着手,默默地奔跑在滂湃大雨中样子;始终记得,你喝醉酒,哭倒在我身上的样子;始终记得你望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你要我留,我便留的决然样子。始终记得,我们一起喝酒一起唱歌,一起捉弄绿鬓的样子,始终记得……”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我惊恐地转过头,闭上眼睛,使劲捂着耳朵,拒绝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心“扑通扑通”的乱跳着,我根本分不清这样的心跳到底是因为慌乱还是害怕。

    骤然间,我的双手被他强制性从耳边拉下,他轻轻的,一字一顿地在我耳边问道“告诉我,分别这么久,你有没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想我?有没有,在做梦的时候,梦到过我?”

    心犹如被凿了个洞,痛地让我揪心,我睁开眼睛,伤悲地望着他“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这翻话若在当日,我恢复女儿身的时候你跟我说的,那我一定不顾一切的跟你走。可是你没有,你甚至不加一点挽留地就让翼之带走了我。”

    “那是因为……”

    “不,不,皇上不要说,不要再说了!”我死命咽下眼泪“现在这样,对皇上,对奴婢来说都好。否则,我……我真不知道该拿什么面目去见姊姊!”

    听我提及姊姊,他神色一暗,倏地,却伸手一把抓住我的腕,我的心“扑通”一声巨跳,突然又停了下来似乎不再跳动,再跳的时候,却已是被他握手走了老远。

    我既慌且乱,面色阵红阵白,使劲想要从他手里抽出手来,却是力所不能及。正自着急,后面那个面黑如铁的侍卫却已开口说道“皇上这样拖着尚仪走,实在于礼不合!”

    承哲骤然停步,转过身来,面前那个侍卫,冷冷道“你倒是好胆!”

    那侍卫笑了笑,脸上毫无惧色道“蓝大人对奴才有所交代道,皇上大婚在即,不可让些狐媚的女子与皇上太过接近。奴才这也是职责所在。”

    承哲没料到他这么大胆,只气得浑身发抖,我趁机挣脱出来,远远跟在他的身后。他也没再勉强我,只觅了那两个侍卫一眼,随后面色沉如寒水,再不多说。

    乾清宫里的宫人,早已候在那儿等皇帝,见了皇帝如此怒形于色的样子,慌得老远就纷纷跪于地下,开始瑟瑟发抖,为首的宫女已是语带泣音“请皇上息怒。”

    承哲敛了几分怒色,长叹了口气道“绿鬓,朕累了,去给朕沏壶好茶来。”

    这宫女竟是绿鬓,她听得承哲语气柔和,这才欢喜起来,笑生两靥,抬头道“主子,雪水一早就炖上了,就等着主子回来才沏呢。”

    承哲淡淡一笑,掩不住眉心浅浅的疲倦,“都跪在宫门口成什么样子,进去吧。”说着,竟又伸手拉了我走入宫门。

    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两名侍卫想也不想,也要跟着进来,不想绿鬓面色一沉,厉喝道“站住,你们二个是什么人,居然敢带刀走进这乾清宫。”

    那两名侍卫一怔,互相使了个眼角,其中一个陪笑道“我等是大内一等带刀侍卫,昨日宫中出现刺客,大将军吩咐我等需寸步不离,保护皇上安危。”

    “带刀侍卫?”绿鬓轻笑一声,指着宫门外一丈之处道“你们俩个都到那儿站着去,这是先前大总管还在的时候立下的规矩。你们记住了,这里是乾清宫,你们要在这儿当差,该如何站,怎么站,就都得听我的。瞧你们一个二个的,都把这儿当成自个儿家的院子似的,直愣愣就往里面闯。”

    另一个侍卫当下就虎下了脸,冷冷道“这位姑娘,这可不太好吧,万一要再有个刺客什么的,刺死了皇上,可如何是好?”

    “你大胆!”绿鬓怒形于色,“竟敢如此诅咒皇上,居心何在。”

    她退后两步,微微而笑,眼中却露出清淡冷漠之色,她冷冷道“你们俩个带刀硬闯乾清宫,冒犯天威,该当死罪。”她口中的这“死罪”两个字,方才吐出,但只听得一阵极为尖锐的呼啸之声破空传来,两支黑色长箭似闪电迅雷一般从乾清宫某个角落射出,只听得“叮”“叮”两声,长箭直直穿透了那两位侍卫的胸部,将两人死死钉入了墙面之上。

    我被这突然而至的杀戮惊了个腿软身歪,惊呼一声,连退数步,随即被承哲用力抱进怀里,他伸出手来轻捂住我的眼睛道“别看!”

    我轻轻推开他的手,抬头静静向他的眼睛望去,却见他的目光兀自逗留在那两具尸体上,眼神冰冷濯然,如寒光四射,心底不由一阵心寒。

    许是觉察到了我在打量他,他笑了笑,若无其事地拖了我的手施施然往宫内走,漫漫然说道“这些年,我扮东扮西闹荡江湖的唯一好处,就是认识了一些义薄云天的江湖侠士,我住进乾清宫后,把他们也藏了进来,本来一直东躲西藏地瞒着无影,现在他人不在了,他们倒是可以见光了。”

    这时绿鬓已是将茶奉上,伺侍着皇帝喝了,又亲自端到我面前,抿嘴笑道“好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仿佛片刻下令夺去两条性命的人并不是她,又仿佛此刻还在殿外墙上的那两具冰冷的尸体,跟她没有半分关系一样。

    我哆哆嗦嗦地端起茶来,喝了好几口才算是缓过劲来,苦笑道“想不到绿鬓姐姐除了舞跳得极出色之色,竟也是位巾帼豪杰。”

    绿鬓笑了,吐了吐舌头道“不敢,奴婢可比不得叱咤风云的薛神医。”

    承哲的眉间不易察觉地一跳,却又敛住了,他伸手拉了拉绿鬓那油光可鉴的大辫子,带着些许玩笑口吻道“薛神医在菰安郡,你这丫头可是想他想紧了?是不是想让朕把你指配给他呀?”

    绿鬓脸上微微一红,轻嗔“皇上欺侮人家!”说着跺脚跑了出去。

    承哲含着俊美温和的笑容,转向我,“飞……,花晨,刚才让你受惊了。”

    我转着不敢跟他的双目相交,偏过头去道“皇上真是小心,看来你连你自己的乾清宫里的人都不是很相信呀。”

    承哲微微一笑,笑容里却带着些微的讽刺“仲父关心朕的安危,指来服侍朕的,都是些老人。无影大总管在的时候,虽然因他们不懂规矩处置了几个,但总是要顾着仲父的面子才好。”

    我轻叹,微微皱眉,原来这乾清宫里头,仍是看着平安和乐,实质却是凶险诡谲。

    承哲细细凝望着我,见我眉头深锁,不禁带着几分宠溺地笑了“你是朕封的第一个女官,朕昨天还来不及恭喜你!所以,今天特地叫绿鬓备了些酒水,好好地为你这个尚仪庆祝一下。”

    说话间,绿鬓已是忙碌着将御膳传了过来,她跑前跑后的忙着,脸上漾着稚嫩甜美的笑容,盈盈大眼里盛满的是清澈和纯真。我出神地望着她的背影,轻淡地问道“皇上将奴婢从飞英堂迁到了这里,那么,却不知道那一宫的宫人又迁到了何处?洁华呢?”

    承哲不意我在这当儿突然问到了飞英堂宫人的事,面上不禁一僵,良久,方才轻声道“绿鬓她……一向负责善后。他们……的家人会过得很好。”这句话,说得隐晦含糊之极,可是中间蕴藏的血腥,却让我毛骨悚然。

    许是听到皇帝提到了她的名字,绿鬓在这个时候突然回过头,冲着我们莞尔一笑,她笑得是那样的天真纯洁,笑得那样的姣美可爱,可她这样的笑容,却更令我害怕,我浑身发抖,手足全冰地望着她,恍若梦中。

    “用过膳后,不如去静柔夫人那儿看看,你知道,她的身子一向不好,你也是个略懂医术的人,去看看她,也是好的。然后,再去瞧瞧,翼安王的手下,是不是真的那么能打。”许是瞧着我神色惨淡,承哲转移话题轻声说道。

    “皇上,我……奴婢想求你件事!”想着那些人可能地处境,我不由地有些双眼泛红,我跟她们虽然没有什么感情,可是必竟她们服侍过我,如今却又因我而惨遭不幸。

    “什么事?”

    “无论如何,求皇上放洁华一条生路!”

    承哲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既然你开口求情,那就将她降为惠侍,去御花园的佛堂当个主管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