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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十 章 蠕动家伙

    早在小鬼子刚进上海时.不同鬼子合作的杜月笙來到了香港.这时.正巧路过这里.就上前调解.让他们和好了.

    吴四保自出上海以后.足足在香港放荡了几个月.因为青帮到有处码头.并且有招待同帮的规矩.到各处去走动.每到一处.“挂牌”一番.非但食宿不愁.临走.还有一笔盘川可以到手.这么着.连走几个码头.白花花几百块大洋算是赚定的了.而开码头这玩意儿.也成了青帮徒的一项职业.

    且说吴四保放浪的生活中.摸熟了香港各种各样藏污纳垢的门户.

    话说自从鬼子打开了中国的海禁.香港以孤冢荒郊.一变而为繁华之地.香迷十里.丽斗六朝.杨柳帘栊.送出笙歌一派.枇杷门巷.围來粉黛三千.比起北地烟花.秦淮风月.倒也别创一格.

    吴四保到香港以后.跟着那一帮狗肉朋友东转西逛.杜月笙等识途老马.当然是义不容辞.充当向导.月笙正那时整日往里钻.他又是个古玩商.对于一些掌故.说來都有一套.只听他向吴四保感喟说道:“走码头比不上你老弟.逛窑子我可见得多.除了雉鸡烟女之外.你知道几院的等级么.”

    “我只是胡跑一气.”吴四保干笑笑:“倒要请老兄指教.”

    “香港娟门分四种.”杜月笙伸出四根手指:“书寓是超等.姑娘如果不懂弹唱.不善说白.就不能列为书寓.这一门的祖宗是朱素兰.其次是长三.姑娘能唱的大约六七成.但都不会说白.门口只能够写上‘某某寓’.不能自称书寓.

    至于.什么叫长三呢.因为陪酒收三元.夜度也收三元.于是叫做长三.但目前的长三都已改称书寓.真正的书寓几乎淘汰干净了.

    第三是‘二三’.陪酒收三元.夜度也收三元.它的等级介乎长三与么二之间.可是它的制度已经改变.与长三完全不同.‘二三’之名.今天知道的人很少了.第四等是么二.打茶围的收一元.陪酒两块钱.所以叫做么二.”

    “啊.”吴四保听得出神.跟着他们便跑.当年到香港作游.真是“初步手续”.但在吴四保那个时候.沒有玩出什么名堂來.

    吴四保初到香港.沒有什么名气.但在杜月笙他们摇摇摆摆的背后.也就一步三摇.上得楼梯.拣个位子坐下.只听得杜月笙不耐烦:“几个宿货.唱又唱得坏.长又长得丑.明明已经是时候.怎么几个名角还不來.

    “杜老.”王二道:“你是个老内行.娘儿们也就同古董差不多.哪里有点痣.哪里有块斑.你老可不可以开列名单.让我们小兄弟有所选择么.”

    大家正在哄笑.吴二麻子指指楼窗下:“瞧.那一乘轿子是谁來啦.”众人闻声齐把脑袋探出窗外.只见一个雏妓下得轿來.纤纤十指往龟奴双肩一搭.那龟奴把她往背上一背.拾级如飞.一瞬眼便到了楼上.引起茶客们一阵私议.张静江皱皱眉.道:“小把戏.过不了瘾.名角还不來.我们这一趟真费了功夫.”

    “老爷.”茶房在一旁听到.便把毛巾往肩上一甩.推一推瓜皮帽.堆下一脸笑道:“老爷要找谁.”

    “不必了.”杜月笙大大咧咧地抽着烟.半晌.大声打了个喷嚏.接过手巾揩抹一番.指指吴四保道:“今天.我们带一位新朋友吴老爷來.你们要好好招待.”.

    “只要吴老爷吩咐.”茶房向吴四保打躬道:“小的名叫阿四.以后请多赏光.”

    吴四保点点头.低声问杜月笙道:“怎么娘姑娘们上楼.还要人背.岂不笑死人了.”

    “你有所不知.”杜月笙盖上茶碗盖:“这是一名妓发.明的.一下轿便要龟奴背.无非是增加一分声势.不过.现在只限于雏妓.大一点的.不用这一套了.”

    “这样子有点象病人到医院.”吴四保哈哈笑道:“那么大的娘儿们还要人背.阿弥陀佛.”

    大家海吹了一阵.还不见名角到场.吴四保便提议抽几口大烟.提提精神再说.当时三个人便移步烟榻.自有伙计在前开路.穿过大批茶桌.躺上烟榻.吞云吐雾.闭目养神.

    吴四保也对付了几口.精神大振.就是缺少女人.

    正发怔间.只见伙计把门帘一掀.低声叫道:“各位.老爷们.潘金莲姑娘來啦.”

    吴四保眼睛一亮.忙从烟榻上爬将起來.列值看官.这个潘金莲并非“武松”中的女主角.乃是民初香港“四大金刚”之一.久堕风尘.经历悲惨.直到四十多岁.还要干那勾当.可是年老色衰.不能叫座.听说杜月笙那帮人马在这里消遣.不免上前招呼一番.

    “是你.”杜月笙放下烟枪.喝日浓茶:“抽一口罢.刚到的么.”

    “罪过罪过.”潘金莲把裙子一提.往榻上一坐.替众人斟过一轮茶:“你们知道的.我已经戒了.可是睡不好.起得晚.你们來久啦.”

    “听说你在请和尚念经.想仰仗菩萨保佑.把鸦片烟瘾不戒自断.可见效么.”杜月笙道:“如果见效.那佛法无边.又多一证明了.”

    “我身体也不大好.”王二子从烟榻上坐起來:“敢问你除了念经.还有些什么花招.竟真的把烟戒了.说來听听.我也可以请和尚念经治病.”

    “又开玩笑.”潘金莲装着一脸笑:“老爷们怎么会戒烟.福寿膏嘛好呀.能治这个病.”潘金莲垂低了头:“戒它干吗.”她岔开话題.向吴四保点点头:“这位初见.是刚到香港吗.贵姓大名.你们为什么让他怔着.不给他介绍一个……”

    “是啊.”杜月笙躺在榻丘脱掉鞋子.隔着袜子在捏脚丫子.笑逐颜开地说:“吴老爷早就在香港了.我们也想把他介绍给你.可是他一听是四大金刚.吓得直摇手.他说他怕你把他……”杜月笙做了个猥亵的手势:“嗯.他怕吃不消你的‘武力’呀.’

    “嚼嘴嚼舌.”潘金莲向他瞪了一眼.问吴四保道:“是么.”

    “是啊.”吴四保这才开了腔:“怕金刚把我一口吞下了……”

    潘金莲掏出粉红手绢.一抿嘴:“我还以为吴老爷是个好人.原來老吃老做.也是个老行家哩.”

    “这叫做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杜月笙提议道:“老二.也沒有什么好听的.我们还是走罢.”

    “急什么.”王二下得烟榻.接过手巾.闭上眼睛听了一会:“这个声音好熟.是谁在唱.”

    “惜春老李家里的翠芳老三.”伙计阿四在旁答道:“她害了个把月嗓子.今天才登台.”

    “是嘛.”王二睁大眼睛:“我说声音好熟.可又想不起來.”他朝潘金莲点点头:“我们听戏啦.改天到你那里去.”潘金莲明知生意沒有兜到.装着笑脸谢道:“全仗杜老爷关照.我就回去等着啦.”

    “下一辈子罢.”王二待她走开.轻声说道.“也不撒泡尿照照面孔.人家找姑娘.可不是找祖母來着.”一阵哄笑中一行鱼贯回到书场.杜月笙吩咐道:“伙计.我替吴老爷点两出戏.”说罢向吴四保道.“点完戏.我们就可以到翠芳老三那边坐坐.以后你可以随意过往.这两场戏每场赏洋一元.算是我请客.”

    吴四保不断点头.眼瞪瞪望着台上的翠芳老三.差点流下口水來.听完戏.便跟着翠芳老三到惜春楼那里.

    于是.杜月笙悄悄地对吴四保说:“老弟.一切让小王打点.你少开口.免得人家说当你是乡下人.小王花钱.一向花在刀口上.决不多费一个铜板.可是人家当他是财神.决不拿他当乡下人.你要学学.”

    “我也懂得一点.”吴四保不甘示弱.

    “你过去玩的是土野鸡.”杜月笙做了一个鬼脸:“老弟.这中的问差别可大哩.”

    吴四保听老杜说他玩土野鸡.面子上有点不大好看.顿时哑口无言.因为王二跛腿不便上楼.照例在楼下房间坐下.只听见一个龟奴在门外叫道:“先生.要不要打麻将?”

    “急什么啦.”老鸨惜春老二和翠芳老七三麻雀似的在他们面前跳來跳去.敬茶奉烟.忙个不休.吴四保听仆役称她叫做先生.心头纳闷.便问身旁的杜月笙道:“怎么她是先生.”

    “是这样的.”杜月笙同他耳语道.“书寓里的姑娘.一般称作先生.长三堂子的姑娘.就沒有这个尊称了.叫做校书.但她的仆役为了增加声势.背地里还叫做先生.只有在交际场所里称呼她小姐.凡是在同一个宴会中.如果有一个先生与校书同时参加.那这个先生一定要离席避坐.以示区别.”

    “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