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天的吵架.已经过去月余.白杫在客栈的床上.也躺了整整月余.若不是店小二敲门.她还会应.基本上店小二就去报官了.或者直接将她扔出去.免得招惹上不该惹的麻烦.
而手上的红绳还在.只是另一端的那人.已经自行解开.于她來说.再也沒有任何束缚.基本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可是她.却哪里也不再想去了.
死了就死了吧.大不了自己这一条命赔给轩扬.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历经生死.她也沒什么好怕的.
她是妖神.不是圣母.所以.她沒有办法.将自己的事情置之不理.而率先去魔界救初夏.
这一个月里.她甚至坏心的想过.初夏离开的时候.自己又不在.这责任.沒有理由算在自己头上.
不过.这个念头也仅仅只是想想.
所以.她沒有回蜀山.而是在这客栈里装死.整日里躺着.什么事也不做.
她承认.她是在等洛辰逸.在等他回來.
自从那日吵架之后.他拂袖而去.未曾言明地方.也未曾说过是否回來.可是白杫就这样想着.傻傻的等着.说不过.他就会回來了.
未恢复记忆之初那种对他不敢靠近.却又舍不得离去的情绪.又浮上心头.
翻了个身.白杫不禁感叹自己越來越能睡了.如今自己躺在床上月余.未曾起身.却也不觉得累.只是越睡越想睡.
手中把玩着蜀山弟子玉佩.自己手中的.是仅有的.独一无二的.她甚至还能回想出当初他把玉佩给自己时.那慎而重之的样子.而自己.则傻傻的看着他.一口一个“神仙哥哥”.
柳如风带着那一丝情魄沒有投胎转世.他三魂七魄未聚全.也难怪当初清冷出尘.不染俗世.如今柳如风一死.自己又恰好來到他身边.勾起了他沉睡多年的魂魄.只怕与他成亲的人.也不会是自己.
如此一想.自己还是挺幸运的.
之前自己被那几个凡人与他的对答气得糊涂了.居然就这么说放手.若是现在他出现.她肯定死扒着他不放.
开玩笑.放什么手.
她可不要应了凡人的那一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话.
敲门声响起.白杫厌恶的捂住脑袋.
可惜无济于事.那敲门声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大有要把门拆下來的架势.
“谁啊.”白杫沒好气的吼了一声.
“白姑娘.是我.”怀朔推开门.脸上的笑容带着歉意:“不知道白姑娘在安睡.打扰了.请见谅.”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忍了.
“什么事.”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心情很烦躁.不介意拿他來撒撒气.
“昆仑山上的异状已经消除.紫英师叔打算回琼华复命.所以特派我來与姑娘辞行……”怀朔顿了顿.神线很礼貌的落在别处:“若是姑娘身上带伤.可让紫英师叔看看.如此.我们离开.也放心些.”
“不必了.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若是要回去复命就赶快.别耽误我睡觉.”白杫挥了挥手.一脸的不在意.
“如此.那怀朔便告辞了.”怀朔礼貌的掩上门.退了出去.
白杫整个人放松的躺在床上.盯着那绣着漂亮菡萏的帐子出神.
这下好了.整个丰都.就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说不出的孤独自心口蔓延开來.难受得紧.
白杫拉过锦被.盖住脑袋.纤细的娇躯在锦被之中缩成一团.低低饮泣.
本來所拥有的时间就并不多.可是.她居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拿这些仅有能够幸福的时光.來跟他呕气.吵架.
不管她有多后悔.多么不愿意.可是走了就是走了.
一点也沒有留恋.沒有回头.连脚步也未曾停顿过.他走得是那么绝决.
可是她明明解释了.这一切的一切.都非她所愿.为什么.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他心中的那根拔之不去的芒刺.
“抛下我……又抛下我……唔……”右手紧握成拳.编贝般的齿死死的咬住.腥咸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可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疼.
心口那像是被撕裂般的疼.已经让她疼得麻木.几乎毫无所觉.
不要.她不要就这么放手.她后悔了.什么放手.都见鬼去吧.
猛的一把掀开被子.白杫翻身坐起來.穿鞋.穿衣.任由青丝散乱.
“我今天就是去送死了.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就这么让我死”白杫咬牙.看着手上那被自己咬得泛血的伤口.从床帐上面随手拽了一条下來.胡乱的包扎.
在踏上丰都大帝殿的台阶时.白杫就知道.自己是在赌.赌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赌他会不会來.
他今天如果來.那什么都好说.
如果不來……不來……
微微眯起双眸.白杫抬头看着像是耸立在云端的丰都大帝殿那她今日就毁了这丰都大帝殿.然后再入魔界.反正已经沒有什么好顾忌的.她也不介意自己这见不得人的身份被蜀山的人发现.
“姑娘的朋友已然搜寻无果.不知姑娘此次前來又有何事.”玄青神色复杂的看着迎面而來的白杫.心里带着一丝敬畏.
白杫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把所谓妖神彻彻底底的了解了一遍.除了感叹她身世坎坷.却也怜她情路无常.
白杫在玄青面前站定.然后露出一抹浅笑:“玄青公子.我上次离去的时候.丰都大帝君不是什么都知道吗.又何出此问.”
“……姑娘请随我來.”玄青转身.在前面带路.
白杫一步未动.静立在原处.抬手示意:“不必了.料想丰都大帝君也不会让我去的.所以.不用给我來这一套假惺惺.”
右手一扬:“今日你若打败了我.我便乖乖离去.另寻他法.若不能.那我今日就算拆了这丰都大帝殿.也会把魔界入口找出來.”
玄青闻言.顿时冷了脸色.
“玄青自问带姑娘一派客气.倒不知哪里得罪了姑娘.需要刀剑相向.”话虽如此.玄青却自然而然的做出了防备.
“废话真多.”白杫扬手便是一掌向他劈去.劲风夹带.刮得耳膜生疼.衣袂无风自动.青丝漫天飞舞.妖娆无边.
玄青右手斜斜刺出.一把长剑泛着幽幽冷光.直取她小腹.
所谓一寸短.一寸险.白杫的掌风还沒到玄青面前.便被他那一剑逼得硬生生收回了手.
看着那已经迫在眼前的长剑剑尖.蕴含着森冷的法力剑气.还沒有碰到.便觉寒入骨髓.
不过瞬间.白杫便左手成爪.运法力与掌心.与那递至眼前的剑尖硬碰硬.
玄青冷哼一声.掌心催动剑灵.
那泛着寒芒的剑尖猛的迫进一分.
白杫只觉胸口一疼.猛的喷出一口血來.落在那剑尖之上.顺着纤细的剑身.滴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妖艳的血花.
像是求死般.白杫突然撤了法力.玄青一时掌握不住力道.向前刺的动作随着她的右手法力撤消.而剑锋擦过她的掌心.留下一道殷红刺目的血痕.直直刺入那柔的小腹.
“杫儿”惊怒交加的声音伴随着一股强大的力道.将白杫整个人往后托去.
苍白的小脸上泛着一抹笑容.白杫缓缓勾唇.很好.她赌对了.
玄青还來不及反应.手中的长剑便被一股强大而霸道的力道拂开.虎口一疼.竟再也握不住那长剑.任由它如同离弦的箭般飞了出去.重重的插入门框之中.
还沒站稳.便落入一个温柔而熟悉的怀抱之中.
“你怎能如此胡闹.”又惊又怒的声音自头顶响起.白杫带着浅笑.回身环手.动作利落干净.快得仿佛再慢一点点.他就会再次跑掉.
“我沒事……”一仰头.便落入那双满含担心与惊怒的眼.白杫强撑着站起身來.脸色微微泛白:“我已经沒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说完.她便很乖巧的退开两步.站定.右手虚抬.捂住胸口.
那一剑虽然沒有刺实.但是之前所受的内伤.却是真真切切的.
不过.这些她都不在乎.因为.不管她受怎样的伤.他到底……还是來了.
这是不是代表.他也舍不得她.
“为什么.你做事情总是这样.你有想过我吗.”洛辰逸的眼神清浅冷漠.眼含疏离.仿佛刚才的担心只是她的幻觉.
白杫摇了摇头.巨大的失落袭來.
原來一切的一切.在他眼里.不过是任性.不管她是多么想引起他的注意.多么想讨好他.而他只觉得.那仅仅只是自己的任性.
“算了……算了……”白杫重复着这两个字.她也不知道到底什么算了.初见他的狂喜被失落代替.什么不愿意放手.不过是她单方面的想法.与其如此.倒不如放他自由.
她以为.只要他肯來.只要他有一丝不舍.她也可以舍弃一切.什么自尊.什么面子.通通都不顾.
结果.他是來了.可是.却不是因为那一丝不舍.而是他天生就不可抛却的责任.
心如死灰是什么感觉.白杫终于体会.
捂着疼得厉害的胸口.白杫沉默转身.离去.
或许这一切.真的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