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月芙看着他戏谑的样子，挺剑上前一步，剑刃贴着他胸口的衣衫，冷声道：“你说不说。”景年低头凝视着抵在自己胸口的利刃，抬起头来，目光清澈的迎着气势汹汹的杨月芙，道，“你想知道什么，我说。”
杨月芙眼神儿凌厉的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你是干什么的，为什麽要来京城。”
景 年闻言心头一惊，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何以让她今日到此大动干戈。上次二人交手之际，她应当不曾认出自己，前次相约的时候，更是情意绵绵。如此看来，她应当是不知晓自己跟黑云栈的关系。
自己前日才刚刚参加完外场，今日她便来问罪。在细想想他们兄妹既然舍身相救那个沈风，必定与沈风关系密切，此次武举，正是沈风负责护卫。
看着情形，定然是她设法混进了校场，而且瞧见了自己。一时气不过，这才满面寒霜的前来问罪。心思料定，景年目光淡淡的回视着杨月芙凌厉的眼神儿，认真的道：“我本是固州的武学举子，进京当然是是为了考取功名。”
杨月芙没想到他这么快的就坦白了，一时不知道再如何往下问，只冲景年强喊道：“你，你胡说。这么久了，你怎么都没告诉过我？”
景年看她的气焰消去大半，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抬手拨开身前的长剑，笑道，“我是没说，不过，你可曾问过我啊。”
杨月芙一愣，自己好像的确不曾问过他，杨月芙一时语塞，小脸儿憋的通红，如今骑虎难下，又没有台阶可下。景年看着杨月芙脸色缓和，小心翼翼的从她手中抽回长剑。杨月芙面色尴尬，本来还有好多话，也不知道再如何往下问，只得痴傻的立在原地不动。
景年看了她几眼，心知早晚会来问个明白的，今日既然已经开口，已是避无可避。主意打定，景年回身缓缓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慢条斯理的擦拭着自己的长剑，不以为意的道：“我是固州人，父亲是个游乡艺人，靠着一点儿小手艺，走家串户的辛劳，勉强也能养活一家老小，那时候日子虽然过的清苦，却也其乐融融。”
杨月芙明白景年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便悄悄回过头去，只见景年正面带追忆，缓缓擦拭着手中的长剑，表情不喜不悲。杨月芙突然感觉心头莫名的一阵后悔，他即使一直不曾提起，想来定然是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自己今日何以要如此迫他，让他如此煎熬。
景年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下来，眼里的目光幽暗难辨，双手却是紧紧的攥着，微微咬着下唇。忽的，原本擦拭着的长剑铛的一声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晰的脆响。他身子一震，也不弯腰去捡，只是目光缓了缓，语调平静，好像在讲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的接着道，“可惜很快，我的父母相继都去世了，我不得不流落街头，……”
“景年……”杨月芙忽然打断他的话，红泪盈盈扑了过来，一把抱着他的脖子，声音哽咽的连连摇头道，“景年，你别再说了，我不想听了，也不再问了。”
景年身子一僵，一动不动的任由杨月芙这么抱着自己，杨月芙只感觉景年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似是在压抑着往事不堪回首的悲沧，良久才渐渐平伏下来，但他仍然倔强的接着道，“后来，后来我学了武功，就来投考武举了……”
杨月芙只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静静地贴着他的背颈，听他诉说着，任泪水默默的滑落在景年的衣襟上。二人皆是一言不发，良久，景年才迟疑着，伸手拍拍杨月芙的后背，故作轻松的道，“好了，我讲完了。”
杨月芙这才回过神儿来，慌忙直起身来，低头从袖中掏出随身的丝帕来，匆忙擦拭着脸上的盈盈粉泪。心下正自百般的懊悔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再不敢抬眼去看景年的脸。景年站起身来，早已恢复如常，他伸手强拉下杨月芙捏在手中的丝帕，温柔的替她擦拭着眼泪……
风起云涌的外场比试已然完毕，各项成绩，景年俱是遥遥领先，对他的外场成绩，台上的兵部吏部的大人们，都是一直赞同。
玉箫看到父亲此次完场考试之后，春风满面，连忙追上前去。
白大人远远的看到玉箫一溜小跑儿的过来了，以为她是想要打探苏泽的成绩，也是故意放慢脚步，等候女儿。
果然玉箫追上父亲，面含微笑道，“爹，外场成绩既然已经出来了，那女儿想知道师兄成绩如何呢。”
白大人捏着胡子兴奋的一笑，赞叹道，“我女儿就是有眼光，你这位苏师兄，的确是武艺高强，昨日场上你也见到了，尤其是骑射那场，当时校场之上，狂风肆掠的时候，他仍然能够淡定从容，百发百中，的确不易啊。”
玉箫笑的合不拢嘴，连连点头，“是啊，早先时候，看到校场起风了，女儿还为师兄捏了一把汗呢，只怪他运气差，不想几年不见，师兄武艺似乎又精进了。”
白大人也是满面春风，“为父看着孩子也很谨慎谦逊，不骄不躁，好好历练历练，他日必成大器。”
玉箫一听这话，连忙抱着父亲的胳膊撒起娇来，“那就要有劳父亲好好栽培栽培了。”
此处武举，人才济济，有些出乎白大人的意料之外，白大人如今心情大好。跟女儿讨论起来也是越来越滔滔不绝起来。
苏泽仰头倚靠在回廊的拐角处，默默注视着天外的云卷云舒，正在思量着，如今自己的外场成绩还是不错。内场对武考来说，难度低于外场。若然自己就此进入兵部的话，以后自己是服从白大人的意思，充入他的亲兵军中，还是暗示白大人，期待留在京城之中。
想到此处，苏泽忆起玉箫未必对自己有那样的心思，若是因为自己挑剔职位，而惹的师妹不高兴的话，那便违背了自己来京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