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儿不懂.回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女人也不懂.讪笑着.“多谢姑娘救了我儿子一命.他跪你是应该的.应该的.”
暮九歌对她先前抢夺儿子食物的行为很是介怀.并不理她.径自将男孩儿抱在膝上.柔声逗他.“你叫什么名字.”
“木、木头.”男孩儿细声细语.
“多大了.”
“三岁.”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來.众人滴水未尽赶了一天路.甚是疲乏.便决定就地夜宿.小孩子身子弱.更容易累.不多一会儿.木头便在暮九歌的腿上睡着了.还流了她一腿的口水.
木头的母亲见了十分尴尬.一边伸手去推已经睡熟了的木头.一边涨红了脸小心翼翼的向暮九歌道歉.“对不起啊姑娘.这孩子把你的衣服都弄脏了.真对不起……”
暮九歌拦住她即将戳到木头大脑袋的手指.看了女人一眼.冷声道.“这世上沒有肮脏的孩子.”
为了让木头好好睡觉.暮九歌倚在石头上坐着睡了一夜.第二天起來.双腿僵麻.
有了食物.哪怕每人只分到了一点点.众人的情绪还是高涨了不少.又过了两天.众人坚持不住.陆陆续续将手中的马肉吃了.至于以后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到了第四天傍晚.众人终于看到了传说中勾弋镇的影子.一个个激动的恨不得要大哭起來.
此间事了.暮九歌打算继续西进.然而还沒等走出几步.手臂一紧.有人拦住了她.暮九歌回头一看.是木头的母亲.
她对这个女人沒什么好感.冷声道.“什么事.”
女人面露难色.有些难以启齿.就在暮九歌等的快要不耐烦的时候.女人终于期期艾艾的说道.“你……你能不能将、将木头带走.”
“什么.”暮九歌一怔.方才反应过來这女人话中的意思.她这是不要木头了.
逃荒途中她先是不顾儿子的死活.看也不看就打算将他遗弃；后來又抢走儿子的食物.完全不是一个母亲能做出來的事情.若是放在平时.这样的人暮九歌早就一刀杀了.可是她也明白.人在面临绝境之时.容易做出一些无法原谅的错事.况且她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就当是为了那个孩子.她留她一命.
沒想到.现在已经脱离了困境.这女人还想将自己的儿子送给别人.
“木头是你的亲生儿子么.”暮九歌沉默了好半天.才沉声问道.
女人一怔.羞愧的低下了头.“是我亲生的.”
“既然是你亲生的.为什么不要他.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母亲.”暮九歌又愤怒又疑惑.
“我也是沒有办法的呀……”女人羞愧的头也抬不起來.“他是我和以前的丈夫生的.我当家的根本不容他……留着他.早晚也得饿死……”
女人再抬起头.已经一脸泪水.“姑娘你是好人.你对木头也好.你若是真心可怜这孩子就带他走吧.他跟着我、跟着我……只会给我带來沒完沒了的麻烦……”
暮九歌听明白了.这女人是二婚.木头是她带过來的拖油瓶.现在的丈夫不待见.她为了讨丈夫的欢心.竟然几次三番想要甩开这孩子.
那么逃荒途中的事情.便是她刻意为之.
暮九歌前世的时候听过“有后娘就有后爹”.所以妈妈去世之后.她死活不同意爸爸再娶别的女人.生怕坏女人进门.连爸爸也不疼她了.可是她怎么也沒有想到.这句话也可以反过來用.
这世上竟有这样的母亲.为了自己的私欲.竟然想将自己的儿子饿死、扔掉.
暮九歌强忍着拧断这女人脖子的欲望.将一脸懵懂望着两人、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的木头抱在怀里.对女人说道.“如果你有其他方面的困难.我可以帮你解决.可是我沒想到……”
暮九歌冷笑一声.“你不配做一个母亲.失去亲生母亲对一个孩子來说.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可是如果他的母亲是你这种人.离开你.只会是他的幸运.”
木头的小手把玩着暮九歌的头发.忽然又拍在了她的眼睛上.不痛.却挡住了她的视线.暮九歌握住那只瘦弱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继续说道.“而对于你來说.遗弃自己的孩子.将会是你一辈子的痛.”
说完.暮九歌径自转身大步向前.一边招呼已经饿的奄奄一息的原野.“走.请你吃大餐.”
说是吃大餐.但是原野已经多日未曾进食.骤然大鱼大肉会对脾胃造成负担.暮九歌便带着他去吃牛肉面.
面端了上來.原野已经饿到双眼发昏.甩开膀子呼啦啦一通大吃.一口气下來.第四碗都快见了底.逗得木头咯咯直笑.
暮九歌将木头揽在腿上.递给他一双筷子.“饿么.喏.吃吧.”
木头攥着筷子.疑惑的看着暮九歌.
暮九歌已经发现这孩子神志发育较同龄孩子有些晚.都已经三岁了还不太会正常表达.她放慢了语速.耐心的教他.“你是男子汉.要自己吃饭.像你原野叔叔一样.”
原野连忙做出个示范的样子.
木头似乎懂了.笑了一声.将筷子攥在手里.看着原野的样子.挑起几根面往嘴里塞.
筷子戳到了腮上.面滑进了碗里.一根也沒吃到.
木头抿了抿嘴.尝了尝沾在嘴唇上的面汤.将筷子戳在碗里.继续尝试.神情专注.眼神认真.
暮九歌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并不催促.她唤來小二.给了他银.让他比对着原野和木头的身材去买几身衣服回來.
等原野脸上有了些精神.吃面的速度也慢了下來.暮九歌才开口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原野头也不抬的喝汤.“沒什么打算.先找口饱饭吃.”
暮九歌想了想.“不若你跟着我如何.我來勾弋是有事要做.带着木头不太方便.你先帮我照顾他几天.”
原野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静的看了木头一会儿.这家伙现在已经能够成功将面送进口中了.小嘴一嚼一嚼煞有介事.他眼神奇怪的看了暮九歌一眼.笑嘻嘻的问木头.“小木头.你喜欢你的新娘亲不.”
木头听懂了.回头望着暮九歌.许是他的生母与他并不亲近的缘故.木头并沒有什么不舍伤心的情绪.反倒是对暮九歌很是喜欢.
孩子的心最纯净.谁对他好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
“娘亲”
暮九歌皱皱眉.想到这孩子他娘如此不堪.而她竟然与她用着相同的称呼.在孩子心中有着相同的地位……暮九歌心里非常不舒服.
她想了想.摇头道.“不要叫我娘亲.叫我妈妈.”
在她心里.妈妈才是一个孩子对待母亲的称呼.她从小喊着妈妈长大.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这样称呼自己.
“娘……麻麻.”木头的表情很是疑惑.
“妈妈就是娘亲的意思.以后你要叫我妈妈.知道么.”
木头重重点头.“木头知道.”
暮九歌再次皱眉.这孩子名字得该.她希望这孩子能平平常常健健康康的长大.人格上独立完整.心灵上宽大广袤.名字用不着多高大上.但至少不能难等大雅之堂.
暮九歌一抬眸.正好看到窗外夕阳晕红了半边天.姹紫嫣红磅礴大气.暮色自四周卷上來.一层层将天空包裹.红云更显的深沉深邃.渐渐融入了那深厚中去.
暮色四合.
暮九歌挑眉而笑.在孩子脸上大大亲了一口.“从今天开始.你叫暮色.是我儿子.”
天色已晚.尚且沒有安顿好暮色.暮九歌便沒有急着去弋矶山.找了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方.给暮色梳洗完毕换上新衣.原野也收拾妥当了自己.他无甚变化.只是干净整洁了许多.因长时间的饥饿.面色有些暗沉.但精神却是很好.一双眼睛在黑夜里熠熠闪光.
暮色的变化却很大.洗干净了之后.暮九歌才猛然发现这孩子竟长了这样一张漂亮的面孔.双眼很大.黑色的眸子犹如黑色水晶光华闪烁.就只是太瘦弱了些.好好养些日子.定是个人见人爱的漂亮孩子.
暮九歌再一次感叹他娘的脑子被驴踢了.
时辰尚早.三人都沒有睡衣.见暮色看到什么都是一副新奇模样.暮九歌打算带着他到夜市上去逛逛.听小二说.这勾弋镇的夜市十分热闹.正好带暮色去开开眼界.
夜市位于勾弋镇最繁华的中证街.顺着大街熙熙攘攘的人流走下去.一直延伸到护城河周围.这夜市果然繁华又热闹.仿若过节一般.
暮九歌怕挤到暮色.早早就让原野将他顶在头上.暮色高人一等.这新奇的视觉感受让他兴奋的一阵阵大叫.
看到有人叫卖冰糖葫芦.暮色虽然沒吃过.但是看着别人吃的一脸陶醉.便对那些亮晶晶的红果子产生了巨大兴趣.大叫着要吃.
暮九歌看了一眼冰糖葫芦.让原野将暮色放下來.对他说.“想吃可以.但是男子汉不能不劳而获.你告诉我你今晚都看到了什么.说出十种.我便奖励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