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从前信妃一事.她或许只是想投诚宸妃.寻个好出路.却不想那之后竟无人肯再收留自己.毕竟宫中的主子们都不是一身干净.谁敢要了这样一个卖主求荣的下人來.
“我们有一段时间不见了.”青鸾拂了拂肩上落花.风轻云淡地抬眼看她.“你在贤妃娘娘这里过得可好.”
“奴婢不敢劳贵人惦念.娘娘待奴婢极好.”绘云恪守礼节.始终不敢抬头回话.然而听她这样说.青鸾却只觉得一阵恶寒.怕是同这等忘恩负义的人再多说一句.她都要难以自抑.
于是对苏鄂使了个眼色.“我有件东西一定要交给你.但现在又要去见贤妃娘娘.便只好劳你同苏鄂走上一趟.”
绘云微微抬头.却见青鸾神色淡泊.只是隐隐之中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气势.如今的她哪里敢得罪这样一位正直盛宠的小主.忙不迭地点头回话.
青鸾兀自进了屋.彼时贤妃正坐在床头喝滋补的参汤.一旁服侍的怡霜见她进來.竟然止不住惊诧的脱口道:“湘贵人.”
她这样突然一呼.倒惊得贤妃连咳不止.青鸾何曾想到二人反应如此之大.忙上前坐到床边轻拍贤妃后背为她舒气.却见她面色苍白.手如冰霜.体寒至此怕也是极为痛苦.
“咳……这些下人也真是.怎么來了人都不通报一声.”
青鸾接过贤妃手中瓷碗.忙道:“听闻姐姐近几日不愿见人.妹妹是怕被回绝便擅作主张.姐姐切勿见怪.”
“这是哪里话.”她示意怡霜退下.又将棉被上移了两寸.本已春暖.她身上所盖却仍是一床冬被.屋里仍烧着旺盛的炭火.这其中种种布置.本不像一个怀胎之人应有的身强体健之象.青鸾心中隐隐担忧.只怕自己仍是來晚了一步.
“姐姐近來可曾请太医前來诊治过.姐姐身子本就弱.看着脸色却不是太好……”
“來过了.说是沒有大碍.”她勉强一笑.额上却有汗珠渗了出來.“只是这腹中孩儿越发不安生.日夜折腾本宫.近來也就不愿见人了.”
“姐姐怀胎辛苦.该好好补一补.”她说罢环顾屋中.却觉得燥热难耐.“这里闷热异常.姐姐怎么受得了.该少盖一些被褥才好.”
青鸾说着.便想帮她换一些轻薄丝被來.哪只刚一抬手.贤妃便面色惶恐的紧紧按住身下.这一个剧烈翻身.她竟也顾不得腹中胎儿了.几乎是高喊着“不必”便牢牢按住了青鸾的手.
然而纵使她动作再快.仍是暴露了身下一摊醒目的血迹.青鸾刹那惊住.低呼道:“血.怎么会有血.”她骤然抬头.却见贤妃凄艾下來的眼神.似乎是突然间就明白了前因后果.“娘娘.你竟來了葵水是不是.”
只听哗啦一声清脆声响.刚刚进门手捧茶器的怡霜愕然立于原地.一地瓷具摔得粉碎.还不等青鸾说话.她已一个跟头扑到女子脚下.呜咽道:“贵人……贵人您可不能乱说话啊.”
至此.她已知必是葵水无疑.贤妃体寒故才如此.这也是她忽然不见人的原因.正因为沒有真正怀上龙裔.所以才会对绘云动的手脚毫无察觉.也正因害怕行迹暴露.她才会故意在此时疏远后宫.
怡霜还想继续申辩.然而看到青鸾冰冷的眼神.却忽然间怕得说不出话來.
青鸾缓缓起身.定定地望着脚下的女子.
“假装怀胎.娘娘是不想活命了不成.”
“青鸾……”床上的女子忽然握住她双手.泪如雨线般砸湿衣襟.贤妃空洞的眼神里是一反往常的无助.“本宫也是为求自保才会出此下策啊.皇上信不过家父.已有除去之意.本宫原也只是想求这一时安稳.却……却罢不了手.”
怡霜已是苦苦哀求:“贵人.求求您不要告诉皇上.娘娘她还救过您的命啊.”
她还是第一次见贤妃哭得如此凄凉.总以为她坐拥妃位.又不树敌.在宫里本该是高枕无忧的.却也不想竟也会被迫至此.她虽一直想寻机会报答贤妃当日援救之恩.却无论如何沒有料到竟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怡霜见她不为所动.狠狠磕了几个头.央求道:“娘娘是什么样的人贵人您最清楚不过.若非迫不得已.娘娘她怎会用身家性命求得皇上垂怜.”
“娘娘.”青鸾骤然看她.只觉得眼前景象都幻成灰白一般.她紧咬下唇.一字一顿道.“娘娘本不该如此.纵使青鸾不说出去.娘娘也请好自为之.”
她再无可说之语.出了熙宁宫后.便觉得心跳起伏之快.见到阳光的一瞬.竟如久久被禁闭在黑暗中的罪人忽然见到了一丝光亮一般.如此渴望逃离身后那个世界.至此.怕是身边最后一块净土也消失殆尽了.
青鸾扶着浅灰的墙壁大口喘息.方才的心情仍沒有平息.忽然听到一声“湘贵人”.她缓缓转过身子.正是自太医院而來的方大人.“贵人脸色怎么这样不好.容臣……”
“不必管我.”她站直身子.眸子里透出心乱如麻的情绪正一点一点平复下來.“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凌仙宫果然沒有引进象胆的记录.那东西恐怕是从宫外带來的.除此以外.皇后娘娘却是一直用此物滋容养颜.太后的福寿宫也曾要过一些去.”
“呵.我能想到的果然宸妃也算计好了.方大人.此事切不可外传.”她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神一凛.冷冷道:“朝凤宫那里.这几日加大量送过去.”
此时已过未时.正值春暖.晒得人也仿佛舒了筋骨.难得久久沉于国事的天子得了空.这日正率诸亲王随行狩猎.自即位以來.苦于征战定国.甚少有时间來西郊外的狩猎场消磨.导致这里四处野草疯长.猎物也足足翻了一倍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