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袭击的那人一点也沒有迟疑的半空一脚踢中了他小腹.击金破石的一脚.一点缓冲都沒有.暗卫整个人都重重的砸到了墙上.
“昨晚太学殿的大火是怎么回事”
暗卫一愣.紧接着被一把卡住了喉咙.对方的面具离自己不过咫尺之遥.这样的距离只要手指一动就立刻能把他的喉咙掐断.
“昨晚太学殿为什么会失火.谁放的火.说.”
暗卫强撑着喘了口气.猛地从腰里抽出一把匕首捅到了眼前这人的腰眼边上.暗卫原则上是不自相残杀的.但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眼前这个袭击者的行为已经完全和暗卫的行为宗旨背道而驰了.
静和猛地弯下腰捂住刀口.鲜血从指缝间喷涌而出.那个暗卫刚要退开.被她伸手一抓.血淋淋的手就这么喀嚓一声拧断了他的手腕.静和的速度快得让那人只來得及把口哨塞进自己嘴里.接着尖锐的报警哨声就响彻了斋.
谁知道静和一点不退.反而两只手都伸出去一把掐住了那人的脖子：“说.大火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太学殿会走水.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
那个暗卫咳嗽两声.冷冷的道：“你……你就杀了我吧.”
静和手背上青筋暴起.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顾长扬从流玉斋门外飞身扑來.第一掌从静和手里抓住了那个暗卫的背.劈手远远扔开；第二掌把静和的身体从离墙三丈远的地方一直抓着往后推.紧接着直接一把推到墙上.胳膊肘一肘子顶住静和的胸前.把他整个人悬空着抵在了冰冷的墙面上.
静和破口大骂：“顾长扬你怎么这么缺德.”
顾长扬俯在她耳边.低声道：“这次算兄弟欠你的.但是皇命在身.不可不为……这笔帐.下次有机会一定还.”
静和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之大好像要把顾长扬的手生生撇断：“你还我.你怎么还我.你们都是嘴上说说好听罢了.”
顾长扬被她推得踉跄了一步.接着一把匕首刀光仰面袭來.顾长扬身手比静和高了不止一个码数.但是静和气急了每一拳都在拼命.他们两个一进一退的一直打到大殿之外去.静和抢先一步把顾长扬逼到了台阶边上.接着一手就这么当头劈了过去.
顾长扬心道不好.虽然静和的内力不是自己练出來出來而是别人给她灌进去的.但是她自己运用得非常好.这么一掌下來.就算不至于头开脑绽.也得砸成个昏厥甚至痴傻.
他正打算拼死往下一跃.突而一只手从身后拦腰抓住静和.整个一提拎出了几丈远.顾长扬只來得及回头一看.悚然一惊：“皇上.”
庆明帝抓着静和急速退后.静和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再回过神來的时候已经退到了庭院之外.她回手成爪状一抓.庆明帝躲避不及.被她一个鹰爪拳从下颔划到当胸.紧接着他们两个都一起踉跄跌倒在地.静和翻身跪在庆明帝胸前.握着刀柄的手指都在痉挛的打抖：“莫天逸.你……你这个王八蛋.”
庆明帝仰躺在地面上.静静的看着刀尖：“静和.”
静和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关节都泛出了青白.
“你不想看到太子大婚了.”
黄昏时的细雨打在静和的脸上.女孩子细碎的额发沾了水.湿漉漉的垂下來.滴着水珠.一直滴到庆明帝的脸上.然后顺着鬓角.慢慢的流下來.
好像眼泪一样.
静和缓缓的放开手.然后站起身.庆明帝坐了起來.顿在原地.看着静和退去了半步.然后转过身.
庆明帝想说什么.但是什么都沒有说出口.
他就这么坐在潮湿的地面上.看着静和在满世界灰色的雨幕中.一步一步摇摇晃晃的走远.风雨如晦.初春料峭的寒风很快卷了过來.把女孩子留在他身上的最后一点微薄的温度都卷走了.
“这小东西……”
庆明帝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滴.触手冰凉.就像曾经那个怀里的人.给他的感觉一样.
静和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腰眼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留得这么多.好像要把整个身体里的温度都带走一样.
她穿过了长长的御花园的青石径.穿过了雍华宫风雨中威严的宫门.宫城外的侍卫看着这个雨中走过來的暗卫.对视一眼.铿锵一声交叉双戟：“站住.”
静和茫然的抬眼向他们看一眼.然后抬手.只轻轻抓住了交叉的双戟尖.然后猛地使力抽出來远远的扔到了一边.哐当一声响.然后她什么都沒有发生过一样捂着伤口继续往前走.
侍卫这下子简直是惊骇了.大呼道：“來人.警戒”
呼呼啦啦从岗亭里跑出一队侍卫纷纷堵在前面.他们警惕的围绕成圈子慢慢的逼近.警报声尖锐的响彻了上空.然而静和眼里好像看不见这些一样.只是摇摇晃晃的、茫然沒有目的的向前走.
“站住.”
“站住.”
“什么人.”
……
很多刀戟一样尖锐的东西.凶猛毫不留情的向她刺过來.就好像这个苍茫绝望的世界一样.从來不给她留下一点憧憬和希望.
尖锐的、锋利的、不容拒绝的……甚至连他竭力去抗拒的双手都显得孱弱而无力.那些人和那些事.仿佛对她怀有最大的仇恨那样.凶恶的撕裂了她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向往
为什么这么恨我呢
为什么都恨不得让我去死才好呢.
我只是想不打扰任何人的、与世无争的活下去而已……
静和茫然的向前走着.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里.好像有什么冰凉的尖刺扎进了肌肉里.她低头看看.恍惚的用手拔开戟尖.远远的扔开.
侍卫惊恐的看着这个疯子.有的壮起胆子再次吼叫着扑过去.静和摇晃了一下.鲜血刹那间喷涌而出.然后她一头栽倒在地.
“抓起來.”
“快.用绳子绑住.”
“快去汇报头领.”
很多喧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遥远而不真切.恍惚一场纷乱的梦.渐渐的隐沒在了巨大的静寂中.冰凉的雨顺着她的脸慢慢的流下來.从轻轻合上的眼睫.流过苍白的脸颊.一点一点的洇沒进了潮湿的泥土里.
烟花三月.江南人家.迷离而不真切的憧憬.一点一点的破碎开來.每一细小的碎片都深深的扎进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连血带肉狠狠的撕扯成一片.
静和恍惚觉得自己被拉扯起來.很多人围着他凶恶的吼叫着什么.她阖上眼.渐渐的好像就要坠入一个永远也不会醒來的梦中.
“放开她.”
侍卫军头领抬头一看.腿一软慌忙跪下：“臣参见皇上.”
明黄色的仪仗甚至沒有來得及赶上.庆明帝冲过來一把抱起静和.李宽一溜小跑跟在后边.中途在泥地上滑倒一跤.又连滚带爬的爬起來跟上去：“皇上.皇上.当心啊皇上.”
静和还沒來得及睁开眼就被紧紧抱在了怀里.庆明帝抱着她站起身.用手紧紧的捂住她出血的伤口.大步往龙撵上走.
侍卫头领跪了下來：“皇上.这……”
李宽扫了成片跪下的侍卫一眼.低声问：“皇上.要处罚么.”
“……不了.”庆明帝的声音低低的传來.“……这些对她來说.都算不上真正的伤害……”
有什么立场去指责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侍卫呢.
任何帝王都可以理直气壮的叫人把伤害了自己宠妃的人拖出去要杀要剐.但是他不行.他连这个最基本的资格.都已经完全的失去了.
回到苍梧殿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庆明帝踩着青石板路上的积水.把静和抱着进了内室.温暖的熏香扑面而來.让人更加昏昏欲睡.
“别睡.”庆明帝说.“我有东西告诉你.”
静和偏过头去.并不看他.
庆明帝去书案的暗格里拿出一个黄金匣子.打开后里边是一卷圣旨.明黄色的锦帛.上边细细的绣着金线.在宫灯的辉映下华贵让人无法正视.
静和躺在榻上.庆明帝跪在脚踏边上.问她：“你不看看.”
静和不说话.
庆明帝伸手去拿起圣旨.慢慢的展开來.低沉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妍贵妃所生皇长孙明靖.聪慧过人.仁孝有加.兼有治国之才.朕百年后当立此子为帝.由其父原太子辅政.封监国王……”
静和微微的回过头來.庆明帝看着她.低声道：“我的遗诏.”
“……静和.我一直沒有废太子.并不是因为太子合格.而是因为碍着你的面子……但是太子他真的不是个能即位的人.你让他即位.那是害了他.”
静和一动不动的盯着庆明帝.
“并不是登上皇位就能永保江山的.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太子怎么办.他在这个皇位上.所有人都盯着他.居心叵测的人算计着他.英亲王天天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他只是个平庸又软弱的皇帝而已.他怎么活.”
“静和.昨天我沒有告诉你.清河公主有孕了.她这是太子长子.虽然不是正妃所生.但是她位份不低.如果生的是男孩.还是可以封皇太孙的……你最好祈祷她生的是个聪明、伶俐、比他父亲强一点的男孩……”
“我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以后咱们只能守在一起一天一天的熬日子.熬到我们死……”
莫天逸跪下去.抱着静和.把脸紧紧的贴在她颈窝柔嫩的皮肤上.
他的声音里甚至带着一点笑意：“如果我比你早死.那恭喜你.你就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