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长势与盆的摆设一样.是向中央倾斜的.花朵大气素雅.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身姿.
里面栽的都是从不落叶的萄卿树.绿色肥厚的叶子因为密集的枝条层层相叠.地上很干净.不知为什么.让人感到这个地方基本上无人涉足.虽然花园的土壤也不生乱草.
明禅轻悄落入嫣映阁后花园的时候.那兀自晃动的花朵停了下來.仿佛一只悠闲散步的猫闻到了危险的气息.身上的毛竦然起來.
与此同时.三种颜色的花蕊离开花瓣.花粒悄无声息地朝侵入者而去.
明禅浑然不觉.只是隐身于一棵较为茂密的萄卿树后面.等候蓝辰斐的消息.那奴栾不懂武功.她应该很快得手吧.
一颗黑色的花蕊粒率先飞到他的后脑勺上.渐渐隐了进去.紧接着.两颗花粒顺利进入左胸右胸.正当一粒红色花粒要进入额头的时候.乘着将要黑尽的白昼微光.明禅的眼睛捕捉到了这颗诡异的小东西.赶紧飞身闪开.
四个角落……倾斜的花盆……倾斜的花……
明禅心一紧.环顾角落.这才发现那些花仿佛通灵了似的.将花瓣上的花蕊粒纷纷吐出.朝他飞來.像一场无声无息的哑戏.
花瓣上的花蕊粒.密密麻麻.像是数不清的蚂蚁.
明禅暗叫不好.解下腰带.脱下外衣.旋转身体.挥舞衣服抵挡那些莫测的小东西.然而.还是有不少了无声息地融入他的身体.
身体各处都在钻心疼痛.特别是头部.不但疼.还有了昏沉的感觉.
只稍片刻.夜就要完全黑尽.明禅不敢再等蓝辰斐.只想先脱身为妙.便朝花园围墙外飞去.起身不过一尺.人便倒了下去.丧失了意识.
那件千疮百孔的外衣.随之落下來.盖住了他的身躯.
墙角花盆背对着花园中心的那面盆壁上系着的小铃.自打花粒发射后.便一直在轻微地响.细如蚊虫.只是剑客回避花粒时.衣袂发出的“呼呼”声.远远盖住了细铃可以忽略的声音.
很快.几个剑客落在墙上.相视冷笑.一根粗绳.伸向后花园躺着的人.卷起身体飞走.苍腾剑客带着明禅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中.
此刻.夜.已经彻底黑尽.
“明禅那叛徒主动送上门來.倒是省了本王的一番心思.”邵柯梵意味深长地道.看到小公主脖颈上的青痕.心里一紧.脸色依旧平静.
“什么.明禅被你们抓去了.”蓝辰斐恼怒.手再用了用力.
“哇”地一声.小公主终于大哭起來.
邵柯梵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
蓝辰斐侧面的一个剑客朝国君使了使眼色.邵柯梵的嘴角.浮起一丝飘忽的笑意.
“方才本王说过了.小公主岂是那么容易带得走的.”邵柯梵话音刚落.一支小小的镖从使眼色的那名剑客宽大的袖中飞出.击穿蓝辰斐扣住小公主的那只右手手肘.蓝辰斐痛呼一声.手一松.瞬间的移形换影.红衣男子來到紫衣女子跟前.将小公主抱住.再快速移出几步远.
一连串的动作是在眨眼间完成的.剑客们不由得齐齐发出一声惊赞.而后.想到最重要的事情.拔剑朝蓝辰斐刺去.
只有孤注一掷了.倘若死劫难逃.在死之前.杀死几个鹰之剑客也是好的.作为剑客.不是随时准备陨命么.
想到这.因对方人数太多产生的一丝恐惧感荡然无存.蓝辰斐快速拔剑.迎了上去.一片厮杀声响起.
嫣映阁内的宫灯透出的光芒.笼罩着门前已变成修罗场的庭院.
邵柯梵只是抱着小歆薇靠在门口.静静地观战.
公主被庭院里的打斗吸引.就连大哭后的抽泣声都來不及发出.
“父王.”歆薇伸出莲藕般的胖手指.指着庭院飞上窜下的身影.忽然“咯咯”地笑了起來.“好……看……”
“是么.”邵柯梵将歆薇小小的身体扳正.让整个场景完整不遗地映入她的眼帘.垂下头.注视那张可爱的脸庞.“以后父王就多给你看.”
被封住穴道的奴栾和三个婢女.心里寒了一阵又一阵.
宫灯透出的微弱光芒里.十一名剑客如饿虎逐鹿那般.欲让手中饥渴的刀剑饮更多的血液.蓝辰斐身上被划开了十多道口子.但毕竟是排行第三的杀手.在这样的情况下亦从容应敌.受伤只是因为临敌过多.稍有不慎而致.即使她伤痕累累.苍腾剑客也未占到绝对的上风.
她抱了必死的决心.使出自己最厉害的剑术.耳朵也比在其他打斗的时候更为灵敏.
地上.躺了两个剑客的尸体.但正当她的剑劈向第三剑客的时候.背后露出空门.一道凌厉的剑光闪过.随着第三个剑客倒地毙命.她的背后亦被划开一道连着后颈的深口子.人随之倒了下去.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只听到凌乱的刀剑挥砍在身上的迟钝声响.以及包含着赞赏的冰冷话语:很好.
苍腾国君.
不知道是夸赞自己.还是将她杀死的苍腾剑客.一代剑客永远闭上了双眼.
邵柯梵扫一眼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一眼.轻声问怀中的小公主.“歆儿怕吗.”
歆薇早已经看得呆了.对父王的话并无反应.直到父王稍微提高了声音.再问一遍.她才猛地回过神來.盯着俯视她的那张俊脸.有些兴奋地吐出两个模糊的字.“不……怕……”
“将尸体处理干净.赏钱明天送到剑阁楼.”丢下这句话.邵柯梵转身步入嫣映阁.解开奴栾和三个婢女的穴道.
“哎呀.小公主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奴栾颤抖着双手接过公主.爱怜地抚摸她的小脸.
小公主看着奶娘.眼里流露出一丝温暖的温暖.
看到那样的眼神.邵柯梵心一疼那是对父王很少有的.
忽然.奶娘像想到了什么.垂下头忙不迭地忏悔.“奴婢该死.沒早点注意到有心怀不轨的人混入.该死.该死……”
三个婢女也垂下头.“奴婢该死……”
邵柯梵皱了皱眉头.要是被顶替的丫头是别人.他不可能放在心上.然而却是苏蔓.
“下次注意点就是.”他漫不经心地随口道.而后施展隐身术.消失得无影无踪.
红衣身影落在一间小小的阁房窗前.朝里看去.置于床头的一盏宫灯.已经变得微弱的光芒寂静地照耀着一具躺在地上的雪白胴体.苏蔓被点了穴道.正沉沉入睡.
衣服.被蓝辰斐扒去.用以冒充她的身份了.
邵柯梵皱了皱眉头.指尖凝聚一股真气.凌空解开她的穴道.而后施展隐身术.很快回了齐铭宫.
苏蔓苏醒过來.看到自己**着身体.不由得惊叫一声.看了看四周.并沒有其他人.才拍拍胸口.吐出一口气.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站起身來.手忙脚乱地找出一件同样的紫衣穿上.匆匆地朝嫣映阁跑去.
次日.身中三色花粒毒的明禅在痛苦中死在了牢房里.被花粒侵入的皮肤表面并无任何特征.只是剖开身体时.五脏六腑已经全部溃烂.头颅里的**亦化解成一摊惨白的浓稠之物.
目睹者无不色变.并俯身呕吐.
唯有苍腾国君面不改色地注视着那一堆腐肉.淡淡地对身后他特意叫來的在苍腾和鹰之之间有些摇摆不定的剑客道.“这就是打苍腾主意者的下场.”
几名剑客噤若寒蝉.良久才齐齐答道.“誓死效忠苍腾.” 那声音.是颤抖着的.
鹰之.惠珂殿书房.
郑笑寒的手紧紧按住座椅扶手.抑制不住地颤抖.
现在她才知道.跟邵柯梵比起來.她还很幼稚.
幸好……她心里涌起莫大的安慰.幸好沒有答应让丹成去冒这个险.不然.她将会痛苦一生.
然而.折了两名最重要的剑客.她不免惋惜万分.早就应该想到苍腾小公主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
本该厚葬他们.然而.派人去苍腾要遗体.便等于明确告知邵柯梵:劫持小公主的事是鹰之派人去做的.
恨.恨不得扒了邵柯梵的皮.将他剁碎了喂狗.
郑笑寒的手颤抖得越來越厉害.胸口也是异常难受.忽然.“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喷在桌案上.脸色也惨白起來.
“呀.”身旁的丫头惊叫起來.用绢帕替国王擦掉嘴角的血迹.再将桌案清理干净.然后急急地往外跑.“奴婢这就去叫宫医.”
“站住.”郑笑寒喝道.“你想闹得人尽皆知吗.”话音未落.又呛出一小口鲜血.捂住胸口.强忍住不适.对不知所措的婢女道.“叫……叫永清來.”
声音依旧硬朗.她是不甘愿在婢女面前示弱的.只是也付出了代价胸口更加疼痛.她暗自运功.将快速袭上喉咙的一口血逼了回去.
“是.”婢女不敢稍加耽误.快速跑了出去.
“哇.”逼回的鲜血终于被吐出.郑笑寒看着地上的一小摊血迹.怔了怔.运功调息.片刻之后.周身上下都舒服了些.
她松了一口气.
杨永清匆匆步入惠珂殿时.郑笑寒已经卧在殿中软榻上.看着手中盛茶的杯盏.双眼有些失神.
“王为何如此粗心贸然.应当想到.邵柯梵岂会让人轻易将小公主带走.”杨永清一脸愠色地质问.不顾在他眼前的是鹰之国君.
劫持公主之事.就连他这个贴身谋士都瞒在鼓里.当消息传來.得知明禅和蓝辰斐惨死苍腾的时候.大事晚矣.
“我是糊涂了.”郑笑寒叹息一声.苍白的脸上浮起笑容.对杨永清的态度并不介怀.“可是.苍腾实在太强大……”
杨永清注视着那张沒有血色的脸.心里一紧.“王的身体抱恙欠安.还是少操劳一点好.”
“永清啊.计划一次次受挫.我如何能不操劳.不焦虑.鹰之王室的剑客.死了四十六人.王室力量削弱不少.而近來苍腾又纳了不少剑客.战争胜利的关键在于高手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