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文学网 > 言情小说 > 巧妻 > 第七章 附学

    周婉佩一抬头,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方怡巧指了她的脸,看她没反对,小心摸了一下,道“我们在中原,有江水河水流过,又到夏天,并不会干燥。听说北方苦寒,风又极大,姐姐皮肤细腻,经不得风才这样的吧。”

    周婉佩情不自禁点点头“正是这样呢,妹妹有没有法子。”

    “有呢,取了鸡蛋清的蛋液敷脸,我教你。”方怡巧上前拉了她的手,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小小年纪披麻戴孝,仿佛看到自己穿越之前的生活。

    小时候生活在农村,父亲触电身亡,家里少了壮劳力,日子过得十分艰难。考上大学时,母亲又积劳成疾去了。她一个人思考了很久,是跟着村里人出去打工,还是拿着村里开的证明去学校碰碰运气。

    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带着村里开给她的家庭情况说明去了学校。好在当时已经有了助学贷款,打工加申请奖学金,一路有惊无险念完大学。工作几年后,还清了贷款。

    哪怕她后来一路高升,工资打着滚往上翻。房子、车子这些所谓城市里代表幸福的东西都有了,却还是弥补不了她内心缺乏亲情的创伤。所以看到周婉佩时,多少会有一些亲切。

    “你带巧姐去你屋里玩吧。”周太太抿嘴一笑,儿女年纪太小,特别是女儿,出生在北地,从来没离开过。丧父加离开她熟悉的地方,一直郁结在心。巴不得女儿早点交到朋友,可以快点融入这里的生活。

    两人携手而去,自然而然说起平日的生活,“刺绣,看书,下午跟老师学琴,学画还有练字。”周婉佩掰着指头一样样数着。

    方怡巧自嘲的笑笑,心想人家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针线女红无一不精。自己这个冒牌货,还是快点把字练好吧。

    却不曾想她脸上古怪的笑容让周婉佩有了别样的想法,以为看不起从北方过来的自己,便有些不忿,“都说北方苦寒之地,却不知比自以为富庶的中原要强了许多呢。整座的银山,银子要用车拉……”

    还未说完,被随后出来的周少爷赶上前,喝斥道“胡说什么,快些闭嘴。方家妹妹莫怪,婉佩她这几日发烧有些臆症呢。”

    看周婉佩咬着嘴角,委屈得很,却不说一句为自己辩白的话。方怡巧有一丝疑惑,想到可能是人家家里的什么辛秘,也不追问。

    以她的真实年龄,自然知道问题出在了什么地方,诚恳道“姐姐莫恼,妹妹在家除了跟母亲学一二针刺绣,就是识几个大字罢了。看到姐姐还专门请了先生教,有些自渐形秽,不敢跟姐姐回话了。”

    周婉佩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小脸红扑扑的,急出一层薄汗来。“刚才是我误会你了,你不要放到心上。”

    “姐姐不要怪我不知礼数才好。”相视一笑,气氛较之刚才更显热烈。

    周家郎君见两人重新说笑起来,也安下心,让下人带着两人去周婉佩的闺房玩耍,自己回屋读书。

    方怡巧跟着周婉佩进屋,倒真是抽吸一口凉气,全套黄梨木的家俱,雕得是八仙过海的图案。敦实得让人忍不住上手去摸摸手感如何。

    架子上摆的大肚瓷瓶,圆润有光,一看就是官窑出的好东西。还有些别的物件,并不招摇,却显出富贵人家的大气来。没想到小小一个九品主薄,就能攒下这么厚的家底,倒真是不可小瞧。

    周家下人取了鸡蛋,滤出鸡蛋清,用碗装了。方怡巧帮她抹到脸上,一边抹一边道“不要说话,不要笑,静待一刻钟,用清水洗掉。”

    等到时辰差不多,让人打了水洗掉。刚才还绷得不自在的周婉佩还不等水珠儿擦干,就嚷了起来“又滑又软,真的没皮屑了。”

    “三天一次,脸上皮屑都落了,便好了。这里气候湿润,又没有寒风,以后都不会再掉皮屑的。”

    看看时间差不多,起身告辞去前面找慧娘。

    两家大人已经说完了话,看到孩子过来,慧娘牵了她的手,握了握周太太的手,叹道“都是天意,好歹你还有个哥儿,他有出息比什么都强哩。”

    看两人亲热的道别,方怡巧心想,恐怕经常有机会来周家玩耍了。

    回到家,先去老太太屋里回禀,回了自己屋又跟当家的抱怨道“真是苦命的,好在有一儿一女,只能作儿女看,这日子且有得守。”

    听慧娘和女儿讲了对方衣着打扮,倒是连连点头“倒是个懂规矩的人家,斩衰乃是三年重孝。现在好些不懂规矩的,为了自己方便好看,穿得不伦不类。竟有用一根麻绳系在华服外当孝衣的,还穿了出去喝酒的。真真是不成体统,世风日下。”

    听相公老生长谈,慧娘知道是说得许家之前的官司,随意“嗯嗯”应承着,又说“她说儿子打算在家读书,让我们帮着打听有没有学问好的先生。”

    又讲了张家娘子穿着鲜亮的衣服去了周家,气得周太太咬牙。可怜她却不自知,背后遭人嘲笑,还当自己穿得好看招人嫉妒。

    方长略并不爱嚼舌根,听了也只是摇头。张司户是几年前才走的运道,家中没一个懂事的,常闹了笑话出来,已经见怪不怪了。反而问了周家对先生的要求,打算帮他们寻一寻。

    他正经也是个秀才,方家在榆林县也是有名的人家。出面找了几个觉得合适的,带了到周家。周俊宏与人一一攀谈,最后定下一个年近六十的老举子为师。

    回来后与妻女谈起,也咂舌道“周家倒真是有些家底,比平常人家请先生多了一倍有余,不过李老夫子也是真有才学的,这价格倒也对得起他。”

    “那个前年才中举的李老夫子?”慧娘对榆林县的事,当真是如数家珍,马上接上嘴问道。

    “可不就是,中是中了,这个年纪也不肖再想其他了。家中老伴也去了,女儿出嫁,儿子务农,他出来教书一是无聊,二也是补贴一下家用。”方长略看到女儿这几天总是自觉的到书房里描红,欣慰的点头。

    殊不知,他在家里讲周家,周家母子也正在家说方家好仗义,即有功名做事又实在。想到托付给儿子的亲家一样的事,却不如外人来得快,不由有些不快。

    周俊宏看出母亲的心思,安慰道“林家大族,自然事务繁杂,倒不如一般人家,想做便去做的便利。何况我们是娶妻,又不是嫁女,总是慢慢相处,对方如何有甚关系呢。”

    周大娘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媳妇娶回来是自家人,又不是儿子要去跟人一起生活。长吁一口气“这些日子亏得有你拿主意,不然娘真是慌了手脚,想起你爹就流不完的眼泪,哪里还想得到其他。”

    又想到相公在时,谈到儿子的亲事,他都是红着脸避开。现在却要撑起门户,当个大人,就连害羞也是不能了,更替儿子心痛。

    “日子总归会慢慢好起来,有儿子在哩。”周俊宏看母亲又流下泪,使了眼色给妹妹。周婉佩凑上去,寻了个由头撒娇,这才将周大娘的心思转了回来。

    慧娘是个好动的,“神医”的打击固然大,歇几日加上金大娘的劝解,也就想开了。她一直与左邻右舍都保持着极好的关系,认识了周大娘,悯她是个寡妇带着一双儿女,总有心多与她交往。

    而方家帮周俊宏找了合心意的先生,让周大娘对她除了感谢,更觉得这家人实心眼,是可以打交道的。一来二去,越发熟悉了。

    知道她为女儿请的是寡居的妇人当先生,在北方时就请到了家里。这次迁回榆林老家,先生说家中已无可依靠之人,又不想改嫁,便跟了过来。

    周太太也想有个人作伴,爽快答应了。心里想的却是自家虽死了男人,家底却是有的,大不了以后让儿子认个干亲,给她养老送终就是。

    慧娘听说这事后,看看自己女儿,便有些心动,又怕对方不肯,犹犹豫豫就在面上带了出来。周太太一问之下,知道她也想让女儿多学些东西。

    开口笑道“这有何难,让巧姐看好了时辰过来就是。巧姐一看就是个乖巧伶俐的,先生怕是喜欢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嫌。”

    慧娘大喜,当下便问先生束脩,要承担一半,却被周太太挡回来,无论如何也不同意。最后,慧娘包下先生的四季衣服,周太太推辞半天,方答应下来。

    回去跟相公一说,方长略倒不反对,自己毕竟是男子,很多女儿家的道理不好解说,这下子倒是正好。又命慧娘准备两份礼,一份送给周家,一份送给先生。

    金大娘听得慧娘说起张家娘子的事,也笑道“我们做下人都知道的事哩,她以前再是如何出身,相公好容易吃上皇粮,也该上点心不要随便闹笑话。”

    “可不是,那神医就是她寻来的,谁知道这中间,有没有,哼。”实在张家娘子与她没有冲突,慧娘也不好明说,是张家娘子想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