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想过萧英喆大概不会來得太早.但明诗韵也不曾料到他竟然会在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才慢悠悠地到了风华宫來.而她甚至已经懒得装出崇敬地模样正经去迎接他了.
“告诉皇上.本宫已经睡着了.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明诗韵干脆沒好气地吩咐唐婉奕出去随便打发了他.可话音才刚落下.萧英喆已经从屏风那边转了过來.满面笑意地看着将不开心摆出來给他看的新晋明嫔.
“明嫔这是好大的脾气.好厉害的架子.朕不过是晚來了一会儿.就要赶着朕离开了.”
“臣妾不过是累了而已.说的可是让皇上自便.哪儿有要赶皇上离开的意思呢.”明诗韵淡淡一笑.也不从小榻上起身.甚至懒得看萧英喆一眼.
“啧啧啧.果然是被宠坏了.”不甚在意地亲昵凑了过去.萧英喆抬手一挥示意众人退下.然后将明诗韵搂进自己的怀中亲了亲.“今日前朝却是事情有些多.我已经尽快赶过來了.就这一次而已.以后不再这样了.爱妃就原谅我吧.來笑一笑好不好.”
“臣妾哪敢对皇上有什么不满.又谈何原谅呢.”依旧是不变的语气.但明诗韵总算只是乖乖地任由萧英喆动作.自己并沒有什么抗拒.末了.还放轻了声音有些委屈地道.“我还以为你不來了.要让我入宫第一天就成为其他妃嫔的笑谈呢.”
萧英喆的动作一顿.不知怎么地就觉得有些心疼起來.他也是后宫里长大的皇子.自然知道妃嫔们之间的那些把戏.明诗韵才刚刚得以离开那样的阴谋手段.自己又强硬地将她拉回这个漩涡之中.虽然回宫是她自己要求的.但确实也是自己先用孩子诱惑她不得不回來.此时见她才不过回宫一日便已经竖起严密的防线.开始思考如何争宠如何施展手段.心中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爱妃……诗韵……”萧英喆轻轻地轻吻着她的眉心脸颊唇角.充满了爱怜般的.“我发誓.我会好好对你.我绝不会像父皇那样.只当你是个美丽的消遣.我会将自己的真心给你.你也要将你的真心给我.只要你做到了.我保证在这后宫之中.你是唯一的宠妃.所有人都要仰仗你而活.沒有人能够伤害你.取代你.因为我唯一会在意的.就是你.”
“自古君王都是无情的.”明诗韵抬起头看着这个亲密抱着自己的帝王.她听见自己几乎是不受自己控制地开了口.“而你.萧英喆.你生來就是千古明君的材料.你是霸主.是天生的帝王.像你这样的人.从來都最是无情的.并且永远比你自己想象的还要更无情.”
“你不愿意相信我.是么.”萧英喆的声音掺杂着些许说不清楚的情绪.连他自己都惊讶于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明诗韵的怀疑.却还能如此温柔地锲而不舍.“可是诗韵.你想一想我是怎么对你的.从一开始我就对你付出了必要以上的关注.帮助.感情.你好好想一想.我不信你沒有感觉.不信你沒有察觉到.我对你.出于真心.”
“这点我倒是相信.”明诗韵点了点头.微微勾起嘴角给予他一个很轻柔的笑容.“我分辨得出谁对我好谁对我另有目的.也很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知道你给予了我多少真情.也感动于你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可是萧英喆.你才刚刚登上皇位.你永远不知道接下來等待你的会是些什么.你觉得你对我的感情.以及我对你产生的眷恋依赖.这些虚幻得在现实面前简直不值得一提的感情.到底能够持续多久呢.当你的权势.你的大局.当那么多东西冠冕堂皇地摆在我们面前的时候.这种对你沒有任何帮助的感情.你到底能维持多久.”
“所以……你想要我给你一个永远.是这样吗.诗韵.你现在所向往的.是永恒.对不对.”萧英喆慢慢笑了出來.大手一下一下地温柔抚摸着明诗韵纤弱的背.“你也是天家出生.做了那么多年的公主.看了那么多年的天家无情.怎么到现在.还在渴望着这样虚幻的存在.拥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呢.你这么可爱.简直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了.这些问題……我们以为起码在我们之间应该是心照不宣的.”
明诗韵因为萧英喆的话而心底微微发凉.虽然她早已料到并且一贯都是这么想的.但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一阵绝望.难道她的未來.真的就只能在这种虚幻之中度过.随时都必须提防着有人超过了她.取代了她.而她现在能够得到多少宠爱.以后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得更多.更痛苦.这样的人生.似乎已经如同藤蔓紧紧缠绕住她的脖颈.让她陷入一种随时都会窒息的恐惧惊惶之中.
“我……当然知道……”终于.明诗韵还是苦涩地开了口.心中那种难言难明的情绪一直在倾袭着她的大脑.就仿佛受到了某种无法逃离的纠缠.“但是……这不是我想要的.要么就得到一切.要么就全部丢弃.我不希望被这种随时都会失去的情绪包围.那会让我慢慢变得不是我自己.萧英喆.如果你不能给予我所希望的全部.如果不能让我永远都拥有这一切.那么……就干脆什么都别给我了吧.”
“当真无可转圜.”萧英喆的声音听上去颇为遗憾.“诗韵.你要想清楚.你在父皇的怀中可是已经度过了两年这样的生活.你不是很如鱼得水么.我们可以各取所需.可以在我依然燃烧着这份真情的时候尽情享受这份快乐.那么最后终将失去.可是我们拥有过.”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甘心拥有过.而不是永远地占据.”明诗韵反问道.然后又有些颇为不甘心地继续开口.“萧英喆.我真不想这么说.因为那会让你洋洋得意.不过……你与你父皇.在我心里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我可以这么应付他.如鱼得水地在后宫中与那些阴谋算计较量.只为了争宠.可是我不能这样面对你.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原因.可是就算我不说.反正你也早就将我看透了.不是吗.”
“可那和你自己亲口说出來.还是不一样的呢.”出乎明诗韵意料的是.萧英喆只是揪着她最为不看重的一点继续纠缠.“你甚至不愿意给予我.却一味地要求我必须给予你.诗韵.你觉得这公平吗.你是不是觉得.就因为我是皇帝.是天下共主.所以我就拥有了一切.并且永远都不会因为你的拒绝和不信任而受到伤害.你是不是一直这么觉得.”
“我……我并不是这么想的……”
“但你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不是吗.你也从來都是这么说的.就像你刚刚开口的时候.不也是这样要求的吗.”萧英喆却并不愿意放过她.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地逼问下去.“其实在你的心里.你与我的想法又有什么不同.你对我的做法又有什么差别呢.诗韵.你总是指责我.可是你看看你.你与我有什么两样.我至少还给予了你真诚.是不是.”
明诗韵张了张嘴.她很想反驳.可事实上.她根本沒有任何理由反驳萧英喆的话.因为他说的其实再正确不过.
“诗韵.”见到明诗韵的表情慢慢松动.萧英喆赶紧乘胜追击.既然她已经正式成为了自己的女人.那么他今天就必须一举将她的真心也拿下.否则如何对得起他如此苦心孤诣地布局至今.只为了让明诗韵彻底属于自己.“你想要我的真心吗.那么.就先拿出你的真心吧.真心是要用真心來换的.对不对.我们之间.也该要公平一点了.”
“公平.”明诗韵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可事实上.她也听出來自己的话不那么有底气.只是一直在虚张声势着.似乎是另一种程度的妥协.“我们连身份都无法公平.又要在什么地方谈论这个词呢.萧英喆.你有那么多女人.可是我只有你.我们处于这样的前提之下.你让我怎么跟你谈公平这个词呢.你有那么多退路.可是我……我什么都沒有……”
“你想要退路.还是想要身份的公平.我可以将中宫之主的位置给你.只要你愿意去拿.我也可以将自己的真心奉上给你.只要你端出自己的真心给我.诗韵.从來就沒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只是看你愿不愿意.值得不值得.想不想要而已.”萧英喆当然听得出明诗韵声音里面妥协的意思.他本來就沒打算逼迫明诗韵什么.只是想要得到那份自己已经付出的真情而已.“我可以给予你很多承诺.所以你想要听的承诺.可是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抗拒我.不愿意信任我.那么我说的再多.许诺再多.都沒有任何意义.诗韵.如果你想要.首先.你不能拒绝我的施与.我会给予你我最郑重的诺言.但是你.必须接受才行.”
都到了这个地步.明诗韵也慢慢想通.慢慢被萧英喆所说服了.但是她依然有自己的坚持.或者说是骄傲.所以即便心里早已妥协早已相信.她还是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萧英喆.然后缓慢地开口：“我接受.我相信.所以萧英喆.给予我你的诺言.你记住我要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你能给予我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