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已经有些热烈的骄阳将刽子手的大刀照得白花花一片.晃过蓝若璃的眼睛.就好像那一年.姑姑在她面前倒了下去.从此一病不起.成为后來躺在疗养院里的那个样子.
可是这一次还要可怕.这一刀下去.蓝若璃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国师.见不到她在这个王朝所谓的唯一的一位亲人.在这里待得越久.蓝若璃就越不能分清楚自己的灵魂与这具身体的关系.自从那老妪跟她说.她们每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來到这里都有特定的原因的时候.蓝若璃就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属于阿璃的这具身体原本就是为了等待她的到來.才会存在在这个时空.不是她占用了阿璃的身体.而是阿璃替她保管了这具身躯.而如今.她不过是回到了本位.
蓝若璃一直很想甩掉这种奇怪的想法.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是想忘记.却越是不能拔离.她甚至觉得她越來越不能说服自己去相信.她存在于阿璃的身上只是一个意外.只是因为阿璃死去的那一刻.她刚好到來.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的到來.所以命中注定了阿璃要死于这一劫.
可是.她的到來.是否也注定了其他更多人的命运.这就是芦苇荡里的老妪说的.她來到这个时空.是为了让一切变得完整.如果沒有她的到來.是不是有些事情会不一样.
就在那么片刻之间.蓝若璃的脑海中已经闪现过如此多的思绪.她觉得脑子里涨得受不了了.快要让她的脑袋爆开了一样难受.眼泪不受控制地狂涌而出.已经打湿了她的脸.她哑着嗓子对着监斩台上面大叫.如若不是锦柔拖着她.她定然已经冲上了监斩台.去把姑姑救下來.她觉得她承受不起.再失去一次亲人的痛苦.
那些跟国师有关的画面.一一闪过蓝若璃的脑海.
还记得出嫁前那一夜.国师來到她房里.把保护身体的衬里放在她床头.那东西在混战之中救了她一命.那时候的月光静静地.蓝若璃睁开假寐的眼睛.看见国师离去时候的背影.那么单薄.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苍老.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蓝若璃渐渐去相信.国师对她是沒有恶意的;她本不必费尽心机逃出摘星阁.
“不要……不要.”蓝若璃撕心裂肺地喊出來.就像看见姑姑被确诊为精神障碍的时候.那种画面.从那以后的时光.姑姑坐在轮椅里.永远只会呆呆地看着前方.不会再认得她是谁.
如今.只要拿把刀砍下去.世上便再也沒有国师这个人了.
蓝若璃已经顾不得去想.如果这只是一个陷阱.她只当那个人真的是国师.是她姑姑.她应该去救她啊.蓝若璃用力推开锦柔.穿过拥挤的人群往台上跑去.
就在这一刻.一道暗器飞來.划过众人头顶.飞向了刽子手.直直地刺穿了刽子手的咽喉.
扬起的大刀沒有对准落下.刽子手就睁大眼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台上台下顿时一片混乱.围观的群众都在尖叫着.四散奔逃.而守卫们则像是惊弓之鸟一样.拿着武器惊恐地对准四方.企图应对接下來接二连三飞來的武器.可是躲在暗处的人根本不给他们准备的机会.银色的光像雨丝一样闪烁.此起彼伏.很快就杀掉了十几名守卫.
蓝若璃吃惊地止住了脚步.沒有跟着其他人一起逃跑.也沒有防备.只是抬起头望着这雨幕一般的暗箭.
是凤临.流沙门.
这个念头刚刚出來.四周的房檐上就飞下十几个黑衣人.他们个个戴着面具.手持武器.冲向了监斩台.跟守卫们打斗起來.那些黑衣人速度极快.看起來既训练有素.又很有目标.完全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一路奔着监斩台而去.毫不却步.
不得不说的是.这些黑衣人.个个都有以一敌十的本领.
流沙门.这就是流沙门了吧
蓝若璃想到在出嫁路上遇到的那一波帮主她的黑衣人.也都是戴着这样的面具.后來知道那些就是流沙门的人.这些面具.似乎就是流沙门的证据.但是蓝若璃似乎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静静地站在原地.抬头看着站在监斩台上的赫连珖禄.在这样的时候.他丝毫都不惊慌.反而背着手站在台上.好像看戏一样看着台下拼杀的人.
就在这时.四面八方突然又涌出來一群群官兵.将那十几名黑衣人团团围住.其中一名黑衣人已经上台拉起了囚犯.替她砍断手上的绳索.大喊道:“国师.走.”
那个戴着面罩的人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刺进了救她的人的腹部.顿时鲜.血四溅.好像在阳光下开了的花一样.接着那囚犯将面罩一扯.随手拔出一名士兵的武器.就加入了战斗.跟着守卫一起对付那些來救她的黑衣人.
蓝若璃一下子愣住了.那个女人不是姑姑.在意料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那个人.很眼熟.
是梅墨.
蓝若璃心里一惊.不知怎么.竟然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自从那次事件之后.这个梅墨就沒有再出现过.不过蓝若璃也已经知道那个中年女人是皇帝的杀手.也就是说这场行刑不过就是皇帝派人演的一场戏.目的就是为了引出流沙门的人.他们中计了.
“这里太乱了.快带阿璃先走.”不知什么时候.赫连寻隐已经冲到蓝若璃身边.对锦柔大声嘱咐.把他们推到边缘去.然后拿着武器向黑衣人冲杀过去.
蓝若璃已经怔愣得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还是锦柔反应得快.听了赫连寻隐的话.立马拉着蓝若璃开跑.
可是方才赫连寻隐跟他们说话的情景.都被站在上面的赫连珖禄看在眼里.赫连珖禄拿着刀.不动声色地朝蓝若璃她们追了过去.直到进了一条小巷子.拦住了蓝若璃和锦柔的去路.
“还想跑吗.”
赫连珖禄脸上一抹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