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插着小旗子高迎祥手下 穿梭往來于赵氏堡寨方圆十里之内村庄乡镇 战马奔腾 干裂大地上 带起滚滚尘烟 那些被黄土裹成黄色汉子 不断扯着嗓门 对所有沿途经过街道村镇 宣布一个惊天大好消息 大闯王劫富济贫 大闯王定于明日一早开仓放粮 赈济百姓 老弱妇孺每人一斗 强壮男丁每人一石 放粮只限明天日落 过期不候
这个消息就如同炸雷 这宜川小小地区炸开 让所有沒有了活路百姓 还有路边枯槁流民全部挣扎着起來 看着滚滚远去信使 生出了生希望
大闯王 闯王 好像是一样 闯王大家可是听说过 不但是听说过 简直就是如雷贯耳 那就是每个百姓家都悄悄供奉天王 原本大家就有心思去投奔 尤其是那些流民 垫着一口气 不过坚持不死 就是希望能挨到闯王根据地去 只要到了那里 只要还有一口气 闯王吕世就会百般救护 就会给粮给地 尤其是 那土地地租还少可怜 那就是万家生佛 那就是活下去希望
但一些流民这百里乃至千里奔波中 不知道有多少人只能是怀着希望饿死沟渠 不知道多少父母 因为要自己孩子能坚持到那天堂 而割肉为子 后流后一滴血 也不知道有多少这样悲剧不断上演
这一回 竟然得到了闯王消息 竟然就这里迎接自己 并且体恤百姓要开仓放粮 这是多大恩典 大闯王 闯王 有什么区别吗 应该沒有
“娘 娘 有救了 我们有救了 ”当李纯后冲开家门 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老娘时候 他看到是让自己绝望一幕 自己老娘 气息奄奄张着干瘪嘴 嘴里塞满了干裂观音土
李纯后大惊失色 观音土 细腻而又甜味 让人错误以为这是上天恩赐给百姓救命粮食 但李纯后见多了 只要吃下去 人人再不觉得饿 但一定不久就胀死 那种死法还不如饿死 自己身为一个破落秀才 对这个还是懂
什么也不想 立刻扑上去 抱着老娘 赶紧掏挖老娘嘴里观音土 可不敢让老娘遭了这个罪 那将陷自己与不孝之地
老娘被儿子一阵摆弄 终于喘过一口气來 喝了一口冷水 张着已经无神眼睛问道：“儿啊 都到了这个时候 我们还有什么救 你镇子上为张老爷写算 这一月來也丢了饭碗 哪里还有活路给咱们 ”说罢嚎啕大哭 哭声虽然悲切 但却沒了眼泪
日子艰难到了依靠吃观音土活命地步 就不久前 老爹为了能填饱肚子出外能寻个活计 吃多了观音土 就等活人市里爆裂了肚子 当时惨状现李纯后还历历目
那时候李纯后想起让人刻骨铭心教诲 圣贤书里 也有百善孝为先说法 饿死老爹 那是不孝顺大罪 为了能让爹娘活下去 现 让李纯后做什么都愿意
“娘 这回真是有救了 你听听 你听听 外面呼喊是什么 ”
老娘已经饿老眼昏花 沒有半点力气 但被儿子一说 当时强打精神 勉强挣扎着往外听
外面 原本死寂如鬼域街巷 这时候 已经是人声喧天 街上脚步声已经混乱听不出一点个数 简直连成一片 邻居家是瓢盆大响 所有人都一起欢呼 “大闯王打下赵家堡寨 明天天亮就要开仓赈济 劫富济贫啦 大家去啊 不要去晚了沒有粮食啊 ”
这确是个好消息 天大好消息 天王转世闯王 真带着天兵天将來到了这个苦难地界 真就开仓赈济啦
老娘听到这里 已经泪流满面 张开干枯手臂 紧紧抱住眼前儿子 嘴里不住喃喃
但突然想起自己儿子原先坚定 推开自己儿子 坚定道：“老娘不去 我不能为自己一条烂命 就污了我儿志向心志 向那贼人妥协 ”
李纯后闻听 不由悍哭不矣 多么好娘亲啊 但现都到了这个时候 忠义是填饱肚子不让亲人饿死为前題 如果自己单身一人 绝对会选择忠不侍贼 但有老爹饿死前 又有老娘即将饿死后 那忠义孝道面前 只能先放一放 正所谓忠孝不能两全 那个高高上皇帝暂时还不需要自己效忠 同时 大是他根本他不到自己为他效忠 既然是这样 那自己就应该先顾眼前才是正经 尤其有了街角那天才想法 让自己得到解脱借口
不行 现不能从贼了 因为 拿了闯贼赈济 那就有了饭吃 那还从什么贼 大是大非不可动摇
关于闯贼赈济米粮为什么领取 李纯后也想好了 那是士绅家底 不是他闯贼家当 我不过是转个弯子领取了士绅粮食
于是 也不等老娘责怪自己变节 站起來满屋子寻找口袋 一个肯定不够 必须两个 因为 自己四十岁 这个时候还算青壮 那是一石粮食 老娘属于妇孺 也有一斗 一石一斗粮食 只要省着点吃 多掺些野菜 那就能让自己娘两个坚持到秋收 至于秋收是什么光景 那是以后再说 不济 县上得了赋税粮草 那也该发下一点点朝廷养士钱粮吧
当然 后面这个想法却不能告诉母亲 要不她会拒绝前往
老娘也被他做法说动 尤其老娘心里 这六十年阅历 也知道 指望着朝廷已经沒有希望了 巴不得自己儿子能投了活菩萨一样闯王 凭借着识文断字本事 混口饭吃还应该沒有问題
于是 李纯后手里提着布袋 背起老娘 冲上街道 也不管声嘶力竭却又无可奈何里正阻拦 随着滚滚人流跑向了赵家堡
但是 事情沒有他想象那么乐观 当大家都聚拢到赵家堡时候 眼巴巴喝了一碗清汤寡水稀粥之后 规定放赈时间里 堡寨外轰隆隆一阵脚步声响 无数面容凶悍汉子堵住了赵家堡两个城门 将上万等待放粮百姓堵了城里
正大家骚动不矣时候 一个伟岸四十几岁汉子出现了城头
那汉子站城头 面对上万百姓 高喊道：“我 大闯王高迎祥 欢迎各位兄弟百姓加入我们闯字营 和我们一起杀官军 灭官府 推翻这昏暗朱姓王朝 ”
不对 这真不对 大家耳中闯王不是这样诱骗裹挟百姓 大家心中闯王 是个潇洒谦和年轻人 也不叫什么高迎祥 而应该叫吕世 至于是吕四还是什么事都无关紧要 紧要是他根本就不是那个闯王 对了 他们一直宣称他们是大闯王 而不是闯王 这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李纯后当时就想站出去 和那个假冒闯王人理论一番 不管你是不是贼 但假冒他人行招摇撞骗 这便是不对
但还沒等李纯后越众而出 那站靠近外围人群里 就有直言者举手大呼：“你不是闯王 你是个骗子 ”但话声未落 便是一阵惨叫 当时百姓哄一声就退开了老远
李纯后伸长了脖子看去时候 那几十个仗义执言百姓 已经身首异处 献血已经染红了他们身下土地 还有那凶神恶煞般杆子大刀
当时李纯后就觉得脖子后面凉风嗖嗖 赶紧缩起來 上下牙搅了一起 于是 这闷热早晨 上下牙搅动声响成一片
“还有谁指责我 ”那个高高站城门洞上所谓大闯王高迎祥 平淡问道
沒等大家回答 那高迎祥再次大声道：“现 给你们两个选择 要么不加入义军 那就是官府坐探 杀无赦 要么就随我征战这个乱世 我们一起杀官造反 挣出一个王侯将相 说 你们怎么选择 ”
小民是无辜 小民是沒有选择权利 面对血淋淋屠刀 包括李纯后内 哪个嫌弃命长自己做主选择 再也沒有人兴起反抗之心
高迎祥冷冷观察了半天 他给予每个人以选择权利 他希望每个人都是甘心情愿和自己一起造反
现 他得到了答案 他是得民心 那个王朝是被百姓唾弃 这也是历次他给百姓机会时候 所得到了结果
看看底下黑压压 男丁占了多一半上万军 志得意满高迎祥大声宣布道：“我知道大家心向义军 那么 现 我宣布 我接纳你们加入 现你们 全体已经是我高迎祥闯字营一个兄弟 现 ”深吸了一口气 大声宣布：“每人分发五个馒头 然后休整一天 分列队头 明天天亮 我们杀奔黄河岸边 杀向山西 成就我们万事功业 ”
随着他呼喊 一堆堆手拿刀枪杆子 高举着刀枪随着高迎祥奋力呼喊 但是 这群附百姓却一个个默默无声 也难怪 大家都饿很了 连欢呼力气都沒有了 那还等什么 上馒头吧
于是 一群汉子 端着一笸箩一笸箩馒头进入人群 李纯后母子得到他该得到馒头后 同时手中被塞上一根枝桠还沒被削净木棍 这就是他兵器
吃着馒头 李纯后想：“逃出去 无论如何也要逃出去 我绝对不能从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