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龙佳佳被庄蓝和赫连紫渲扶下去以后,赫连龙飞看了一眼杜听,只见杜听并没有显出对龙佳佳异常担心的样子,就微微一笑。{中文网首发.}
这时候,杜听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赫连龙飞自斟一杯,拿在手中,说道:“放心,程管家已经派人去请医师,龙姑娘没事的。”
杜听淡淡一笑:“修炼玄术之人,受点小伤,是难免的,我看佳佳倒是没事,她没那么娇气的。只是庄蓝有些大惊小怪,反倒让紫渲也紧张起来了。”
赫连龙飞听了这话,哈哈一笑:“有紫渲照顾龙姑娘,没事的。咱们男人,难得清闲,来来来,喝酒最重要!”
杜听知道自己今天如果处理不好联姻的事,形势就会很糟糕。他压下对龙佳佳的担心,笑道:“是啊,喝酒最重要。”说着便举杯与赫连龙飞共饮。
杜听放下杯子,接着说道:“当初我离开,对我抱有希望的长辈们都寒心不已,母亲不愿见我,上善仙师也不见我,时隔十三年,想不到,第一个和我把酒共话的,竟然会是世叔您。事实真是难料。”
赫连龙飞微微有些动容:“你母亲是很少发怒的人,谁也没料到当初她会废去你的玄功,我们拦也拦不住,这么多年了,当娘的怎么也已经原谅你了,怎么会不见你呢,过段日子忙过了九天神凰转世的事情,她自然就来回家见你了,这个,我敢打包票。”
杜听苦笑:“说来讽刺,被废去玄功后,听儿用逆修的办法,将玄功重新修炼到五阶,但是离七阶还远,不能上极渺玄天宫拜见母亲,不然,我应该亲自上去,也不至于让庄蓝去被人揶揄了一顿。”
八层的极渺玄天宫外,有一圈妖物阵,只有七阶以上的异能师才能通过,所以杜听无法上去,这一点赫连龙飞心知肚明。但是庄蓝被人揶揄,这事就新鲜了。
庄蓝好歹也是穆妃痕的亲信,谁敢揶揄她?除非是地位非常高的人。
赫连龙飞倒也好奇:“哦?是谁这么大胆,敢如此羞辱蓝姑娘。”
杜听说话间,不忘向赫连龙飞频频敬酒,喝了一口,说道:“事情还要从世叔提到的兵营说起。今天庄蓝告诉我,我二爷爷于一年前抱病不起,我便随口问了一句,兵营何人在管理,这才得知,原来杜家的兵符传到了堂叔杜凌绝的手中,但只是暂时代管。”
赫连龙飞点了点头:“不错,杜老爷子带兵多年,一心辅佐你家这一脉,统领能毫无后顾之忧,处理御凰台的事务,杜老爷子也居功至伟。就连我也很佩服他的治兵之才、辅弼之德,想不到这一病,竟是如山倒啊。”
赫连龙飞也算是杜展枭的晚辈,所以提起他来,不由得露出钦佩之情。
杜听继续道:“听儿不肖,让母亲受累了,所以现在回来,就打算替母亲分忧,而兵符不能总被旁支代管,我有意收回,因为这是一件大事,必定要先禀告母亲,今早便派了庄蓝,去极渺玄天宫问问母亲的意思……结果……”
赫连龙飞管辖的一直是外围的防御,至于极渺玄天宫,他也只是分出一小支兵力协助护卫,因为登上极渺玄天宫的傲世坛,处于官城之中,是祥云城的心脏,十分安全。
所以,那里的兵已经归属极渺玄天宫直辖,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没有人来回报。
听了杜听的话,赫连龙飞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结果?结果怎样?”
杜听淡淡一笑。
事实和他说的,当然不同,庄蓝去觐见穆妃痕的初衷,是因为穆妃痕五日没有召见她了。
而杜听却故意这么说,为的就是让赫连龙飞对庄蓝的境遇越来越好奇,才能对接下来他要说的话,更多一层分析和猜测。
杜听笑道:“想不到,庄蓝拿着玄天银令,却被轩辕世兄给挡了下来,连傲世坛的台阶,都没让庄蓝碰到一下。”
说着,杜听手里随意地捻着银色的酒杯,一脸苦笑。
赫连龙飞是带兵打仗的人,虽然很有魄力,但是想法是直来直去,见不得人拐弯抹角。
今天提到杜听和赫连紫渲联姻的事,他之所以说的含蓄,那也是顾及到女儿的面子,硬忍住了直接询问,微微暗示了一下。
可是杜听这两句话,说一半,留一半,把赫连龙飞急坏了。
赫连龙飞也等不及杜听喝完那杯酒跟他解释,自己猜道:“怎么,轩辕别剑不让庄蓝上去帮你传话?”
杜听自嘲一笑:“世叔一向把听儿当成自家人,就像家母也当紫渲是亲女儿一样。在世叔面前,我倒不妨直说。
其实昨晚,母亲说准备了家宴等我,却根本没有出现,出现在我家的,是轩辕别剑。当时他拿出了玄天金令,要我下跪,甚至说,我若要见母亲,须得自己亲自上极渺玄天宫求见。”
他说着,眼中冒出了怒火,虽然碍于赫连龙飞在,忍着怒气,但银质的杯子,依然被他微微捏变了形。
赫连龙飞目光一凛,想到轩辕别剑平日里彬彬有礼,想不到对于杜听,竟然如此不逊。好歹他们是同辈,年少时常常在一起混闹,怎么如今翻脸不认人,竟然叫杜听向他下跪?
杜听这话,是真是假,赫连龙飞耳目众多,一问便知道。所以赫连龙飞根本不会怀疑杜听。
权力越大,人就会变,赫连龙飞这把年纪,岂能不知这个道理?想不到,轩辕别剑代掌了玄天金令后,竟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对以前的兄弟尚且如此,何况别人?何况对手?赫连龙飞心里不觉生出一丝戒心来。
杜听看到了赫连龙飞这般神情,装作没看见,只是低头诉苦:“也是听儿不争气,逆修进境太慢,到了如今,还是五阶,也不怪他人笑话。
只是,听儿自以为,我上不去,可以找庄蓝传话,这没有什么不妥吧?谁想,今天轩辕别剑不惜把金令搬了出来,阻挡庄蓝去觐见,难道极渺玄天宫有令,我再也不是杜家人了吗?”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了悲戚的神色,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这些话,虽然是顺序颠倒、添油加醋了一番,但是杜听对穆妃痕的不解,确不假;轩辕别剑对杜家人的打压,也不假。
赫连龙飞走到杜听的身旁,拍拍他的肩膀:“听儿,不必难过,世叔好歹执掌着御凰台的兵权,一个杜家兵营,我必定帮你要回来!”
杜听放下酒杯,站了起来,猛然掀起衣袍,单膝跪地道:“世叔,听儿知道,世叔对听儿寄望甚厚,可他人却欺我杜家无人,所以,兵营的事,听儿要靠自己的能力去夺回,那时,也不枉世叔一番器重。”
赫连龙飞听杜听先前的一番话,不由得对执掌玄天金令的轩辕别剑有所忌惮,尽管之前他有意将女儿许配给轩辕别剑,但是如今,看轩辕别剑大权在握的态度,他自然要多算一步。
所以才不提联姻的事,直接答应杜听,要帮他夺回杜家兵符。
他怎么也想不到,现在处于如此弱势的杜听,竟然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的帮助。
尽管是拒绝,但是听杜听的话,颇有卧薪尝胆、一雪前耻的壮志,这让赫连龙飞分外欣赏。
杜听最后一句话,也显得尤为重要。“那时,也不枉世叔一番器重。”这句话也大有深意,恰恰算是对宴会开始时,赫连龙飞对于杜家与赫连家联姻之事的试探。
赫连龙飞若有意将女儿许配杜听,自然是“一番器重”了。杜听婉转地表示,自己之所以不假手于人,并非不知道天高地厚,并非自负,而是因为,要作出一番成绩,将来才能印证赫连龙飞的眼光。
赫连龙飞急忙扶起了跪在他面前的杜听,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而立之年的后辈,他仿佛看见了杜听父亲的样子,当年的情谊,也渐渐浮现在心底。
赫连龙飞用力拍着杜听的肩头,仰天大笑:“好,好小子,这肩头总算结实起来了,能担当杜家的重担了!以后杜家看你的了!轩辕别剑那小子,这次可是踩到了一根硬钉子呀!”
杜听也淡淡一笑:“再硬的钉子,如果没有像赫连家这样的铁锤敲打,只怕也不行啊。”
赫连龙飞低头瞧了一眼杜听,看着他那气定神闲的样子,恍然想起了穆妃痕的笑容。
那个女子,强硬起来比男人还要狠绝,但是她面对棘手的事情时,却总是带着一种雍容恬淡的微笑。
杜听承继了父亲的容貌,母亲的微笑,赫连龙飞猛然醒悟,这个杜听今天这一番话,自自然然,犹如家常,却让他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不知不觉站在了杜家这一边,甚至表露了不会与轩辕家联合的态度。
赫连龙飞笑了,这笑,却是发自内心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杜听虽然用了点心计,但他的谋略中,没有阴狠,显出的是睿智豁达、自强自立。
他没有凭借自己的心计去获得赫连家的强援,也没有立刻答应联姻,这份风骨,才是世家子弟该有的。
他今后继承的,将不仅仅是杜家的一切,还有父辈五代统领的王者风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