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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曾受伤

    蜀郡到洛阳路途千里,常素衣回娘家一趟不易,自要住够了才走。

    原翡未在家族中掌权,说忙也忙,但不是不得抽身,临行妥善安排好了手上事务,带一双儿女陪妻子住在娘家,说是随她高兴住多久。

    合生堂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素衣夫妇有心,给三个侄儿每人精心挑选了一大箱笼有川地特色的玩具,是洛阳市集上买不到的。

    有了新伙伴又有了新玩具的成缺和若冲兄弟俩有半月不曾吵嚷着要跟穆典可回梧院了,着实令她松闲不少。

    不过一堡主母,彻底闲下来是不大可能的。

    这天穆典可要去广济堂处理一些事情,正巧邓姑生辰在即,她受居彦所托,带了小礼物前去探望。

    远远庭树在望,冠盖如云,掩映屋瓦。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子从里走了出来,看行去的方向,应是要往药房取药。

    仲夏近午,白日耀烈,泼洒人身上如罩一层光障,脸与身形俱看不十分真切。

    但穆典可还是认出了那人来。

    是穆清桐。

    穆清桐是在她生下居彦第二年嫁去广陵的,据说在此之前穆沧平为她安排相看的青年才俊多达十七八人。穆清桐心系亡夫杭演,一直未曾松口。

    最后相看了南槿。

    三月相见,五月即嫁,被传为一段佳话。

    穆典可却晓得,这是穆清桐不得不为之的保命之举。

    当年事她思来想去,觉得极有可能穆清桐就是徐攸南口中那位不曾露过面的“首座上君”,毕竟对穆宅和青山祖宅中的人事如此熟悉且能随意拿来作筏的人实在不多。

    后来穆沧平的举动证实了她的猜想。

    再嫁离开洛阳,是他给予穆清桐最后活命的机会。他待侄女,倒比亲女要宽容得多。

    常居彦送给邓姑的礼物价值并不贵重,贵在心意足。是一个小小的竹木制成的穿针器具,不晓得他从哪里得来的,制作精良,极易上手。

    邓姑年轻时勤苦好学,一宿一宿挑灯夜读,熬坏了眼睛,穿针引线十分费力。正是用得上。

    “巴巴算过日子了,得上学,不然要等到生辰当天亲自送来的。”穆典可笑说道,“只好便宜我做顺水人情了。”

    邓姑感动得抹泪星。

    老太爷看重曾长孙,特意请了她去照料孕中的穆典可,后又协助照料小儿的饮食起居,算起来,她与居彦也就那么两三年相处光景,竟叫他记挂心上,费心至此。

    “小公子念旧,重情义,少夫人真是好福气。”

    穆典可浅浅笑,居彦心中有仁义而不滥施,这一点随他父亲,她心里头是很满意的。

    又说了些别的话,告辞出来。

    只字未提及穆清桐。

    常家堡的大夫们重医德,纵使她是少夫人,也问不出病人的私隐来。

    况且好猜。

    穆清桐两嫁无所出,邓姑所擅又是女子孕产与小儿病症,想来穆清桐前来问诊绕不开子女之事。她也不关心。

    穆沧平意外出现在广济堂门前。

    大街上人来往,他握一柄剑鞘脱了漆的旧剑站在道旁,玄衣如墨,目如定,周遭一切景飞檐斗拱,垂挂杨柳,辘辘车马仿佛都成虚影。如此惹眼,又如此孤独的存在!

    穆典可隔着行人与穆沧平对视,有一瞬里竟觉他可怜。

    可怜又可恨。

    “走走?”穆沧平说道。

    是问句,却并无多少商量的余地。

    穆典可想,她就算拒绝,大概也是拒绝不了的,便不应声,转身自顾自地往前走。

    不知道什么时候,换穆沧平走在了前面。穿过闹市街巷,一路往北,再走,就要出城了。

    穆沧平终于停下来。

    “我受了伤。”他言简意赅地说道。

    两人并排站的地方是一片荒草滩,沃土无人耕种,生长着齐腰深的野草。南风放肆地荡过旷野,草浪起伏向递向远方,大片杂芜声响风声草叶声,天地旷野间的回响声,迅速遮盖住穆沧平吐出的每一个音节。

    “什么时候的事?”穆典可问道。

    穆沧平转头看她,未从她眸中看到一丝意外色。

    他沉默着,看远方,山峦低矮,连成一线苍黛色,像一笔扭曲的墨痕。他在等着穆典可说,穆典可就继续说下去了。

    “两年半以前,你最后一次给我磨剑,叫我三五年之内不要找你。是在那之后罢?”

    穆沧平这样骄傲自负的一个人,被人挑战上门却不应战,乃至将人推到她跟前,就算借口怎么地体面,终归不是体面事。

    她不是没有假想过穆沧平受伤的可能,只是不大能相信,如今既已证实,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你受伤,和金雁尘有关?他用白意一向你发起挑战,是为试探你的伤势,或是说,将你受伤的事实公之于众?”

    穆沧平是中原武林的定盘星。过去的数年间,周边各国高手层出不穷,进犯之心昭昭,俱教他一剑之利挡在关外。

    倘若穆沧平真的受伤了,对于南朝武林的士气将是极大的打击。

    她说不上自己当初接受白意一的挑战,是不是有这一层考量。

    穆沧平眼眸微眯起,又露出那种让穆典可厌恶的赞许神色,“与你那一战之前,我收到建康来的密旨,要我北上刺杀北帝拓跋燕。南北如水火,将来大战在所难免,无论是谁在那个位子上。杀拓跋燕并无意义。”

    “所以你去北国,是刺杀金雁尘?”

    穆沧平没有否认,“这是金雁尘设下的一个局。我从未小看过他,但还是低估了他的能量。”

    如果说中伏是意料中事,金雁尘能调动天龙寺看护舍利的八位高僧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穆典可悟到穆家剑的精髓会那么早,并悉数教会给金雁尘,也是他没想到的。

    金雁尘的没想到,大概是在那种情形下,还是让他脱了身。

    他明晓得南朝廷腐烂透顶,到处都是金雁尘的耳目,此行多半不密。敢去,就没打算把命留在那里。

    “天龙寺是国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一星半点的消息传出?”穆典可歪过头,目有惑色望向穆沧平,是不信的模样。

    但事实是,她信了。

    玄同剑无声出鞘,快得只见一抹虚影,穿风过草叶,捅向穆沧平腹部。快、狠、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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