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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云亭水月(下)

    “投河就投河,干嘛还脱衣服,一股脑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

    脱衣服投河,闻所未闻,实在是难以置信,定要看看,正想着,我情不自禁就想撞开他,探出身体看个仔细。

    他就犹如铜墙铁壁,岂是我能撞开的,他按住我,有些气恼,低沉警告道:“别乱动,少给我添乱,看到什么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我圆睁双目,没好气地小声自语:“女人脱光衣服,你当然看得起劲,还嫌我添乱。”

    “少胡说,不想被发现,就老实呆着。看样子,这个女人只是想下河洗澡,奇了怪了,大半夜爬起来洗什么澡,天这么凉,这和寻死也没什么分别。”

    我快疯了,他的解说真是让人惶惶不安,想着开口求他让我瞄一眼,突然他闪身回来,贴紧我压向挡板,方才我们之间好歹还能见缝插针,现在可好,连空气都被挤光了。

    “有人来了,好像是御前侍卫。”

    刚想卯足力气推开他,一听他说御前侍卫来了,顿时就吓得魂飞魄散,头个反应就是皇上带着侍卫杀将过来,不由就瑟瑟发抖,这可好,不只是我死,全家人都要陪葬。

    “别怕,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就一个侍卫,对付他,绰绰有余。”

    岳乐的话让我安心,只是一个侍卫,看来不是皇上,于是老实呆着,等他汇报外面的进展。不由感叹,今晚这里可真热闹,一个接一个粉墨登场。

    “侍卫冲到水里捞出那个女人,背转身去避开,那个女人正穿衣服,两人似乎有些争执。”

    故事的发展朝向不可思议,我急切问道:“他们在争执什么?快给我说说。”

    “你以为我是顺风耳吗?”

    我轻声嘟囔,“从方才到现在,你可不就一直都是千里眼,现在加个顺风耳又有什么奇怪。”

    他哑声失笑,“我还是个说书的,满意了吧?”

    这次探头出去窥视的时间可真长,着急的思绪一浪涌过一浪,他怎么还不回头冲我汇报进展,双腿的麻木一圈缠过一圈,这位半夜洗澡的姑娘怎么偏要出此惊人之举,坑苦我也。

    他总算闪回身子,却闭口不言,俯首耐住性子等他下文,时间随着亭边的溪流连绵清歌而去,我在等待。

    沉不住气抬起头,这才发现他一直注视着我,柔和的目光胜过悬挂高空的朦朦之月,梦幻得让人心醉。心一颤,不作它想,立即使劲推他,这次,轻而易举我就得逞,显然是他自己主动退开。

    我赶快扭身看向河对岸,什么也没有,哪来的宫女,哪来的侍卫,一无所有,莫非是轻轻地来,悄悄地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回身瞪视岳乐,“你骗人,难不成从刚才到现在,什么也没有?”

    他坦然一笑,“随你怎么想,就当我是信口开河也行。”

    气得我差点就跳脚,跳不动,腿脚酸麻,只得坐下,一边揉腿,一边埋怨,“骗子,吓得我三魂七魄都跑光了,真要命。”

    “可不是,刚才我确实觉得你在发抖,怕什么,不是有我在吗?”

    我抬头朝他一努嘴,横冲直撞发泄出来,“我能不怕吗?满脑子都是皇上怒气冲冲的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什么脾气,他若是看到,要了我的命都算小事。”

    一阵暗流潮来卷走他的笑容,扔进流水送走,他面无表情静静看着我,随后缓缓走到我身旁,抬头望月。

    “唉,我是该为皇上高兴?还是该为自己难过?”长叹一声,他说出的就是这句。

    我站起身,俯首而向溪流,那里也有一轮水月。

    “墨兰,白日达礼带你过来时,真的未曾注意到我也在场?”

    毫无征兆发此一问,我也不假思索反问:“既然王爷在场,为何躲得远远的?以你的聪明才智,理当出来为皇上解忧才是。”

    “承蒙夸奖,可若论聪明才智,众目睽睽之下,你今日这一出‘姜后脱簪待罪’可谓是惟妙惟肖,事情不是解决得很圆满吗?不过是放纸鸢,可你郑重其事的夸大表演,不也唬得大家心头直冒冷汗。达礼倒是令我刮目相看,日后皇上难说不会重用他。”

    他的敏锐洞悉让我为自己的小伎俩感到难为情,总觉在他跟前我永远都是个幼稚的小姑娘。他显然不在意这个,反倒是再次询问:“墨兰,你今日真的未曾留意到我吗?”

    他这是怎么了,有没有看见他很重要吗?见他一再追问,我倒也直言不讳,“确实未注意,远远看见皇上,我便一直注视着他,希望能快速明白这又是什么情况,否则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如此。他性子急,眼前又是这许多大臣、侍卫,总要想着圆他面子,甭管背后大家如何议论,他是皇上,该有的尊严丝毫不可侵犯,否则如何管理臣子。”

    缓口气,我接着侃侃而谈:“虽说推行宽严相济,可臣子必须也要对他存有敬畏方可认真执行他的旨意。皇上心中怀有雄心壮志,可人心难测,他终是无数次因为这人心的复杂多变措手不及、捶胸顿足。他太真了,眼里装不下一丝虚假,又如何用虚假伪装自己。想要练就火眼金睛,去伪存真,又岂是一朝一夕轻易练成。大家总觉他暴躁无常,可这恰恰就是他宣泄心中苦恼的方式,他确实不容易。”

    水中之月依然摇摇晃晃,我却又忍不住伸出手探去,小心翼翼捞起它,把它送回高空。仰望着它,我喃喃自语,“还是回到天上好,光芒虽微,可也能为苍茫大地带来光亮,时明时弱,好歹胜过一片黑暗。”

    “墨兰,我是该为你高兴?还是该为你难过?去吧,回到皇上身边去,他需要你!”这次他不再仰望高空,双目跌落水中,沉入水下。

    今晚他一再为皇上、他自己还有我忽而感叹高兴、忽而悲叹难过,我好似明白又好似模糊。

    “我怎么回去,皇上身边有人陪着,我无处可去。”这倒是实在话,到如今我还拿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他声音已经沉得快要熄灭,“皇上本就为你而来,你不陪谁陪,去吧!你妹妹早有自知之明,否则也不会跑出来一头扎进冰凉的水里。你不是说我是千里眼吗?刚才的宫女就是你的庶妃妹妹,皇上不曾派人出来寻你,可见皇上还不知晓,快回去,陪在他身边,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我激动地扯住他的衣袖,“当真,那人是婉晴,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唬我玩呢?我这就走,王爷你也赶快回屋歇着吧!”

    他拂开我的手,冷淡得一如桥下冰凉的溪水,“皇贵妃,请自重,快去吧!”

    我赶快撒开手,他仿佛变成冰人,冻开我的手,特别是一句“皇贵妃”更是逼得我退开两步,顾不得多想,我转身迅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