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文学
“你若再不闪开，当心我玄翎弓打得你尸骨无存！”
话尾才落，泠翠眉梢嘴角绽出妖异笑弧望着屈桑，“你是警告我？”她向后退去，双手攀着木冉手臂，“你听见了吗？他要我尸骨无存……”
屈桑讶异这女人何时变得会两面三刀笑里藏刀了，故作可怜招人怜爱挑拨离间，这种事不是琉惜专利吗？他越憎恶这个越來越看不透女人，“你想趁着木冉糊涂时候怂恿他杀掉青离，这种幼稚想法，我万万不会它成为现实。”
“好笑，真是好笑！”她颤颤地笑了几声，笑声中似乎还透着另一古怪声音，“你道，木冉如何会变成这般？”她紧靠着木冉胸口，指尖触碰着他脸颊，然而那木桩子却纹丝不动，活像任人糟蹋玩物，这举动看得屈桑都忍不住大骂：“你还有沒有点廉耻心！你明知道他心里沒你，还用这种卑鄙手段操控他心智，即使你得到他人又能如何，他心里永远不会有你你这个蠢女人！”
“随便你怎么骂吧，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总之，木冉他现是我一个人，将來也会是，今天，你们两个，都得死。”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们抽筋扒皮挫骨扬灰，屈桑所言确不假，如今木冉只会听她一个人人，不管他是否真心，只要能完全占据他，说不定将來木冉真会被她真情打动。
“你少做梦了，有我，你休想动青离分毫！”屈桑也不甘示弱，一开始就瞧她不顺眼，如今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一个替代品知道自己身份之后喧宾夺主起了反心，也算是情理之中。这节骨眼上，他也用不着顾忌什么，可是，他法力真有限，若真是动起手來，他必定是输一方。等等，他突然想到什么，唇瓣漾起淡然笑意，“你管让你木冉來杀我们好了，他若真出手，我必定不会闪躲。”
他转过身，沒有再理睬他们，径直走向角落，搀扶起青离，只觉得她身形颤抖得厉害，整个人似乎轻了许多，比起身体疼痛來，只怕痛是她心。他托住她腰正要向外走，身后响起泠翠尖锐叫声：“木冉，你怎么还不动手，等他们离开就晚了！”
屈桑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做什么，你不用再费心了。”话音刚落，忽地感到有人移到他身后，还未來得及抵挡，只感到背部一阵灼痛，痛楚让他差点喘不过气來，猛吸一口寒气，他忍着痛架开那使他几乎窒息凶器。
泠翠胡乱挥舞着手里簪，金光闪闪簪子尖端还滴血，他大概猜到她体内藏有邪灵，任何一件普通物件她手里都会被邪气沾染变成杀人利器，何况，被划伤地方恰好他背心旧患之处，那里是他软肋，吃了许多丹丸玉露都沒有调理好，她这狠毒一划，简直要了他命。
“贱人！哪里不扎偏偏扎我患处。”他暗骂一声，拂袖挡开她，她气咻咻不甘心，又冲上來，屈桑看见朝他冲來人竟五官扭曲，脸色翠绿，眼眶深陷成两个黑洞，很像是青离脸上所戴恶鬼面具，甚至比那面具令人可怕。
“我要你死！”声音重叠，他听得一个是泠翠，另一个阴森古怪却又有点熟悉。
沾了鲜血簪子又朝青离扎过去，屈桑转身抱住青离，正要施法隐沒时又被刺了一下，这一下，却比方才还狠，从右肩一直蔓延至左边后腰，白衫立刻渗出血來。
他痛得无法呼吸，张了张口，额上大颗大颗汗珠滚下來，从腰间摸出折扇，簪子刺來扎破扇面，他立即合上，扇骨夹住凶器当口，屈桑用力掐住她手腕，闻到她咧到耳根大嘴里喷出腐尸臭味，胃中翻腾不止，喉头一阵骚动，猛地吐出一口血水。
“再不松开，我让你好看！”她疯狂地叫嚣着，十指指尖也不知何时长出了尖利指甲來。他抬起一脚猛地向她腹部，眼前那一团丑陋东西冲破窗棂，从窗口飞了出去。
“屈公子……”
“先离开这，木冉他会沒事，放心。”青离听见他声音愈來愈弱，连忙扶住他走到门口。
“盈盈，跟爹走。”躲甬道里小丫头听到她爹虚弱低唤，步上前抱住他腰。
“爹爹你怎么了？”
他双眼开始模糊，天旋地转，他甚至看不清盈盈沾满泪水小脸，勉强相扶着逃回青离房间，用后一点力气设下结界后，他软软地跌上床眼皮再张不开。
“盈盈守门口，若是有人來立即告诉我。”青离捏住盈盈冰凉小手，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还会生什么古怪惊险事。
受到惊吓却依然保持镇定丫头点头，搬起一张凳子坐门边，小小身子将门死死抵住。
青离摸索着撕开屈桑被划破衣裳。
“疼吗？”她低声问，他听出她声音中带着哭腔，即使痛得要死去，心里也暖意融融。
从前任性惹怒凶兽招來一身伤，围他面前人何其多，然而那时候却只感到生不如死，却一点也沒有被关心呵护时感动。如今只有她一人身侧，他却感动得要死。他曾是九尾狐族天之骄女，是茈狐山明月，父母兄长宠爱，姐妹们视他为自己偶像，光环环绕，他什么都不缺，若非被悠尘整，迫不得已下到凡间经历这诸多凶险，只怕他永远都是那个任性自私喜欢算计别人琉惜。
“一定是泠翠木冉汤羹里下了什么东西，他真傻，为什么要喝呢。”手指触到他背部流淌下來温热黏腻液体，她低声抽泣，手指动作也小心翼翼生怕会弄疼了他伤口。
“看來木冉并沒有告诉你，他是情非得已，并不是出于真心，你应该明白。”屈桑疼得嘴里出“咝咝”声响，咬牙艰难地道：“那个女人以自己半颗心魂要挟木冉，若是不听她，她当下就亲手毁掉，木冉是被逼迫才同她拜天地，你别误会，是结拜兄妹而已，谁知那女人得寸进尺，后來，就生了这些事端，唉，说起來，也不知那贱人怎么会被邪灵附体。”
邪灵附体？怎么她一点也察觉不到，只觉得泠翠前所未有凶悍。自从來了这看似安定平静苒镜古城，她整个人都好像被剥离了一部分，什么都看不见已经够糟了，法力也凭空消失了，哪怕身边站着一只凶猛妖怪，她也是察觉不出來。
“你说她邪灵附体？”神思忽地被拉回，她这才反应过來事情严重性，惊得手指不自觉地紧按向他后背。
早先她以为泠翠为极阳玉胎，乃是世间至阳灵物，却沒有想到，这至阳灵物一旦沾染了过多阴邪，物极必反，纯阳灵气被吞杀，与邪灵交融，她早晚也是邪灵盘中餐。就连青离她自己也愈见感到身体抵触越來越厉害，泠翠反噬渐强，也不知哪一天她这本尊会被那赝品取而代之。
蓦地，她手指像是被烫到，迅从他后背抽离，僵冷地悬停着，这纵横囚结疤痕，她曾经见过。
她有些不敢相信，又触摸了一下，确定自己并沒有因为虚弱而产生臆想，趴床上气息渐弱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她异常，“你现了吗？”他声音低微，像是梦呓。
“你是？”
“是我。”
他感到她明显地身体一震，他知道，此时已经沒有再否认必要了。生死攸关，心结若是不解开，他定会带着愧疚遗憾度过余生，如果说，大家都还有余生话。怕她会想起从前恩怨而不肯原谅，屈桑试探地低声说道：“你现知道我身份了，是不是很恨我，若你想要我魂飞魄散，我是绝对不会反抗。”
“魂飞魄散？”她喃喃道，思绪被拉回从前，纷繁复杂过往里，那个曾经恨之入骨人被白烟包裹，就连青离她自己也渐渐地忘记从前自己是什么样了。
原以为她这一生都会恨，后來才现，偶尔想起那些伤痛时，那个叫做“琉惜”女子，她影子早已模糊成迷雾了，而仇恨也渐已消散了，这是她意料之外事。
她想了又想，始终记不起來那害她堕入苍远之境被天界除名，被龙族驱逐女子到底长什么样。如今，她倒加希望见到屈桑容貌，她想，眼前这位书生公子必然与那颇有心机姿容艳丽琉惜完全不同吧？
“这么说，你很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她努力地脑海中搜寻，何时不小心给了他机会让他见识到自己真容，起初泠翠反噬使她脸上无端地出现丑陋伤疤，她想，他当时一定吓坏了。
“幽冥王是你师父，苌芸是你亲侄儿，伏龙镇时候，我真怕龙帝或是你长兄会被仇恨冲昏头脑对你不利，还好，幽冥王果然非比寻常，将事情摆平后，我才放下心來……罢了，你一定会觉得我假惺惺同琉惜一样令人生厌，是不？”
“琉惜是琉惜，你是你，我知道，你们是不同两个人，何况，我早就已经忘记琉惜长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