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滴血
▲奸商之所以能成为奸商，离不开人傻和钱多▲
维克特敏锐地发现艾薇塔用的是“血族”这个词语。
这很不同寻常，人类和吸血鬼猎人以及驱魔人们通常不这么称呼他们。相比较而言，“吸血鬼”都是一种温和的指称了，其它的诸如“吸血恶魔”、“僵尸”……甚至更为难听的叫法也并不少见。
显而易见的，艾薇塔并不是他的同类……但她却用了“血族”这个称呼，用意何在？
从属种族？中立种族？
“如果我是一个吸血鬼的话，能从那个黑鬼的扑克上看到什么？也会是黑桃K吗？”维克特念念不忘之前雷奥玩过的那个“小把戏”，而且想要借机转移一下走向日益危险的话题。
“你自己去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吗？”艾薇塔冲他抛了个媚眼。
维克特一时间有些拿不准她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我不会让他转化成一个吸血鬼的，”雷奥冷冷地说，“最多是一个死了的吸血鬼。”
维克特默默地在心里打了个哆嗦。
艾薇塔娇笑了起来，虽然她的身高都要接近六英尺了，但这种撒娇的动作做起来却一点儿都不突兀：“这就生气了？圣迪塔斯大人你的占有欲还是这么强呢。”
……什么跟什么啊？维克特郁闷地想：这明明就是要杀了我的节奏，跟占有欲有什么关系？！
“做生意、做生意、做生意……”艾薇塔拍起了手来，“圣迪塔斯先生你想要什么？”
她拍手并不是为了卖萌，而是随着她拍手的动作和频率，整个房间都开始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床、桌子还有门框的界限渐渐模糊起来……随着她拍手动作的悄然而止，方才充满了靡粉色气息的房间彻底被改头换面成了一间一眼望不到边的黝深库房，一排排的金属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大小不一的箱子，高得快要顶到天花板上了，不少箱子上还有着线条繁复的封印。
“不用搞这么大阵势，”雷奥并没有对身遭的变化表现出任何惊讶，“我就是来给他买支枪。”
维克特不着痕迹地用脚后跟点了下地——是实地，他再次惋惜自己被封印中的事实，不然就能轻易感知出来这里的空间魔法是借由何种媒介释放出来的。
他可不相信这会是艾薇塔的个人能力。
听到雷奥的回答后，艾薇塔显得失望极了：“枪？这也太没有艺术了。”
她一边说，一边顺手从距离她最近的架子上打开了一个木头盒子，从中拿出一枚骨笛：“看看这个，蛇女的尾骨做成的迷情笛，很强大，魔力够的话，可以轻轻松松把一只巨龙吹到发-情。”
维克特立刻兴趣盎然起来：“现在还会有活着的蛇女？这是几个头的？”
艾薇塔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把骨笛放回原处，从和它相邻的盒子里拿出一枚小小的不起眼的钱币。
“希伯来钱币？”维克特向前走了一步，想要再看清楚一点儿钱币上雕刻的纹路：“这难道是魔神币？我没看错吧！……雷奥，这里好像真的有一些好东西！！！”
雷奥显得颇为不耐烦：“拿把枪给我。”
艾薇塔打开了第三个盒子，这个盒子是由纯银制成的，一圈又一圈的魔法阵图盘旋而上，层层堆叠在一起，一看就知道里面肯定装着什么值钱玩意儿。
维克特的眼神亮了起来。
等到艾薇塔从中抽出一把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塞得进去那个盒子里的剑时，维克特的话都说不顺溜了。
“饥饥饥……饥渴之刃？！”他一把就抓住了雷奥的袖子，“买下它快买下它！——如果这不是个假货的话……”
由于那13层封印牢固地压制住了他的全部力量，维克特半分都感受不到对面那把剑上有无传来魔力波动，自然也无从分辨到底是不是真品。但是单从外表上就能认出艾薇塔拿出的这两样东西，已经是非常人所能做到的了。
雷奥用力地把自己的袖子从维特克手里拽出来，加重了语气不耐地说：“拿把枪过来！”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最便宜那种。”
艾薇塔把剑放回到封印严密的盒子中去，维克特的目光始终如影随形地跟着她的动作而动，都没有抱怨和吐槽雷奥刚刚说出口的话。
“我越来越好奇了，”艾薇塔看向维克特，冲他抛了一个大大的媚眼，“你是怎么知道魔神币和饥渴之刃的？这可不是你这个年龄能知道的东西，除非……”
维克特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他刚刚太过兴奋忘形，现在回过神来，才明白“祸从口出”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
正当他绞尽脑汁地找寻借口回答时，是雷奥救了他的急。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猎人的语气变得恶劣起来，明显地表露出比方才放置着剑刃的银质盒子更冰冷的寒意。
艾薇塔情不自禁地缩了下脖子，终于联想起雷奥与“猎杀者”这个中间名兼称号相匹配的行为和能力。
“马……马上……”她躬下身子，毫不吝啬于自己胸前的风光大露，可惜现场的唯二观众谁都没有去欣赏和关注。
维克特偷偷瞄了一眼雷奥的脸，不出意料地从对方脸上看到了面无表情。
艾薇塔费力地从最底层架子处——与其说是在最底层的置物架，倒不如干脆说是在架子的垫脚处——翻出来一个纸盒子，看都不看地递给了雷奥。
雷奥原样递到了维克特手上。
“嘿，你给我这个做什么？”维克特一边这么说，一边和他说法相反地、再次屈从于永存于他内心的好奇的召唤，一秒都不带耽搁地打开了盒子，“难道是送给我的吗？”
盒子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把枪械，枪口处和扳机上深刻且散发出货真价实的神圣气息的十字架，无比明确地说明它并不是一把普通的枪械。
维克特动作停滞了一下才去拿起它，在此之前他还深呼吸了一下。
——我已经不是一个血族了所以不用担心这玩意儿……感谢封印感谢爸爸！
而在他刚把这把枪拿出盒子后，艾薇塔就一脸嫌弃地向后退了一步，同时伸手在自己鼻子前扇了又扇：“20万美元。”
维克特把枪扔回到手上破破烂烂的纸盒子里：“你是抢钱的吗？这不过是一把加持了神圣力量的枪而已！而且武器里我最讨厌用枪了！！！”
“哈……”艾薇塔双手叉腰，“要是20万美元都嫌贵的话，难道饥渴之刃你就能买得起了吗？”
维克特被她的话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身为血族亲王和唯一的继承者，他从来不缺少钱这种玩意儿，而且很多时候他只要对想要的东西表达出来一点点兴趣，自然有无数人争先恐后地给他双手奉上，哪里料想到会遇到现在这种囊中羞涩的时刻？
“……即便如此，一把枪就卖到20万美元也太贵了吧？”尽管刚苏醒过来不久，维克特还是在很短时间里就搞清楚了物价，并且没有被艾薇塔牵着鼻子走，迅速找回了对话的关键所在。
“爱买不买喽？”艾薇塔耸了耸肩，当奸商当得很是简单粗暴、毫无技术。
“成交。”雷奥说。
维克特为之一滞，继而感动起来：“雷奥你是在给我买的吗？……真的不用这样对我的。”
他回忆起了雷奥之前说过的“给他买支枪”，虽然他之前也经常被父母、亲族还有下属赠送礼物，但是这次好像和之前的都不太一样……雷奥不知道他是谁，不是为了“他是谁”而给他买的礼物。
当然，如果雷奥知道了他是谁，一定会更乐意给他一剑来做“礼物”的，还得是当胸的。
不过，维克特很快发现自己错得离谱了：雷奥是和之前那些送他东西的人不同，因为……
“算你先欠我的。”猎人一边爽快地付着钱一边说。
维克特立刻抗议起来：“那我不要，我才不要花20万美元买这个！枪炮这些热武器是最不值得信任的！”
“谢谢惠顾。”艾薇塔收钱收得飞快，然后随便从手边摸起一个小盒子塞给维克特，“这是赠品，不客气、再会。”
维克特打开之后，发现这是一盒寥寥可数的子弹：“开什么玩笑，这不过一盒银弹头子弹而已！20万美元的枪你就送这个？！”
“这年头你不能指望赠品又好又多。”做成了一笔生意的艾薇塔开心地拍着手，一秒都不带耽搁地把他们从自己的武器库里赶出去，“我有别的客人上门了，得去补个妆先……你们要买和我*一度么？比那把破枪便宜多了哦~”
坐着路虎回去的路上维克特还在闷闷不乐：“我总觉得我们被宰了，这把枪不值这么多钱的。”
“是你被宰了。”雷奥提醒他又多了一笔欠款。
“是我非要买的？”维克特提高了嗓门，“你怎么可以连价钱都不压的就付款了？”
“又不是我要用。”雷奥平静地说，“还有，你不解释一下你是怎么知道魔神币和那个什么饥渴之刃的吗？”
被第二次问起这个问题，维克特已经显得镇定多了：“圣迪塔斯家不是什么猎人世家吗？应该很了解这些驱魔知识才对啊，你难道没有学习过？”
“太麻烦，”雷奥说，“我只需要知道怎么杀掉他们就够了。”
“我大学时学过神秘学，家里也有一些文献。”维克特撒起谎来不打草稿，“刚刚也是看着像随便猜的，没想到两次都蒙对了……看起来我眼光还不错嘛。”
“哦。”雷奥没有继续问下去，让准备好了一堆说辞的维克特很是惆怅。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让我买把枪啊？”维克特没话找话地问，想要岔开正在聊的这个危险话题。
“以后少拖累我，”雷奥说，又气人地补充了一句，“虽然我对这个没抱什么指望。”
直到快进家门时维克特还在大声地抱怨着：“什么叫‘少拖累’你？我什么时候有过拖累你？而且就算有需要你去救我的时候，难道不是属于你份内的工作吗？我付了钱，我雇了你，我是你的客户，客户是上帝好吗？！”
“我不太喜欢上帝。”雷奥气定神闲地表达着自己的观点。
“你有喜欢过谁吗？”维克特反唇相讥，“不准说你喜欢吸血鬼，你只是喜欢杀他们而已！”
“从这个角度说，我倒是挺喜欢吸血鬼的。”雷奥赞同地说，“他们杀起来还算愉快。”
……瞧瞧这叫什么话？维克特有些愤怒地想：他简直就是个暴力杀人狂，跟着他解决封印这真的会是一个靠谱的主意吗？
维克特并没有花太久的时间去担忧自己的前途问题——他连自己正在失踪中的老爸都不怎么担忧，更何况一进家门又被另外一个事物吸引到了注意力。
“你出门忘记带手机了。”他一边说一边从桌子角上拿起那支被遗忘了一整个上午的手机，“……已经没电了诶。”
雷奥径直走向冰箱，拿出一瓶番茄汁后用力甩上冰箱门，如果天花板上有灰尘的话一定会被他震得簌簌而下。
“你的充电器在哪里？”维克特问，“先充上电开机看看有没有谁找你。”
雷奥喝完手里的番茄汁，隔着整个客厅一伸手把瓶子扔到厨房门口的垃圾筐里，精准度百分之百。
“是在你卧室里？”维克特已经习惯他的选择性失聪，自说自话地往卧室走。
他刚走过雷奥身边，就被男人从手里夺走了手机：“你不能安静会儿？”
话音未落，手机屏幕突兀地亮了起来，接着就嗡嗡地震动着锐响起来。
“………………它刚刚还在没电，”维克特有些呆滞地看着在雷奥掌心中响铃响得声嘶力竭的手机，“应该不是被我弄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