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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面圣须知

    谈话在一股不温不火的气氛中进行着.仿佛就犹如一杯温开水一般.并沒有相见时的任何尴尬之感.虽然无味.却显得有些温馨.这让江楚寒感到无比的舒心.因为这正是江楚寒想要的.

    当江楚寒从下江南开始一直说到了如何遇见顾炎武.斩杀洪承畴.以及回到京城后又受到了怎样的折磨.尔后又如何的在门外与曹变蛟等人斗了起來的时候.杨柳月的眉头忽然轻轻地皱了起來.淡淡地说道:“那个顾炎武.是个人才.”

    “莫非你也这样认为.”江楚寒不动声色地问道.

    “能够以学正之眼界看穿全局.着实不易.”杨柳月不假思索地道:“我相信.就算是放在朝堂.也一定是一个厉害的人物.”

    “他当然是个厉害的人物了.能与黄宗羲、王夫之并称为明末清初三大儒.会差到哪去.”江楚寒在心里暗暗地腹诽道.却并沒有说出來.只是微微地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只要一说起这些事情.你就眉飞色舞.”

    “那是自然.谁让我姓杨.”杨柳月抿起了嘴巴笑的花枝乱颤.笑完了以后.却有继续说道:“事实上.就算是你不动洪承畴.朝廷也始终要动一动他的位置.”

    “怎么说.”江楚寒眉头一扬.连忙问道.

    杨柳月白了江楚寒一眼.淡淡地说道:“洪承畴的位置太扎眼.就算京里的那些大人物们不想.圣上也会想的.试想.就连我都知道.温首辅焉能不知道.所以.这一次温首辅非但不会动你.反而还会拉拢你.你信还是不信.”

    看着杨柳月那向自己投來的眼光.江楚寒顿时大笑了起來:“我信.杨小姐的话都不能相信.我江楚寒还能信谁的.”

    杨柳月的嘴角终于浮出了一丝笑意.淡淡地看了江楚寒一眼.然后幽幽地道:“看來这半年里.你那舌灿如莲的本事倒是长进了不少哦.”

    听到杨柳月话里有话.江楚寒顿时心里一紧.有些灿灿地摸了摸脑袋.苦笑道:“好像也沒什么长进.”

    “接连骗了几个姑娘.还说沒有长进.”杨柳月抿起嘴巴笑了起來.

    “这个……”杨柳月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江楚寒也只好硬着头皮大方的承认了:“倒是有几个.”

    “恐怕.现在顺天城早已经传遍了我和你的事了吧.”杨柳月淡淡地叹了口气.微微地说道.

    江楚寒的心神里顿时一震.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和张管家说的那些话.江楚寒半天也只好点了点头:“恐怕是的.”

    “这次.顺天城的百姓们又有了茶余饭后的闲谈之资了.”杨柳月叹了口气:“你就这样上门來找我.就不怕有辱了你的官声.”

    “为什么.”江楚寒忽然皱起了眉头.低声问道.

    “因为我是个寡妇.”杨柳月淡淡地说道:“而且.还是一名犯官的家属.”

    “管他呢.”江楚寒叹了口气.半晌以后.这才从喉咙里蹦出了几个字:“苏毅……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啊.他很好.”杨柳月淡淡地笑了起來.却依然抑制不住眼角里流出的那一抹淡淡的哀伤:“大明律刑不上士大夫.他死不了.顶多就是发配边疆.大理寺卿的判决还沒有下來.想來也就是这个结果了.”

    顿时.江楚寒有些后悔了起來.场面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江楚寒坐在那里如坐针毡.半晌以后.江楚寒忽然魏然一叹.低低地道:“看來我得走了.”

    “慢走.”杨柳月淡淡地说道.

    江楚寒点了点头.站起來便要往外走.走出两步以后.江楚寒忽然转过身看着杨柳月.有些苦笑地道:“柳月.不知我们当日的约定现在还是否有效呢.”

    “约定.什么约定.”杨柳月抬起那一双美丽的眼睛.仿佛深有千层水.

    江楚寒咬了咬牙.沉声道:“假若我江楚寒某日官居极品.而你又还未再嫁……我们能否在一起.”

    听到江楚寒此言.杨柳月的瞳孔里顿时荡起了一层微微的波澜.

    “看你的了.”她笑了起來.还是那么的迷人.却已是往昔.

    得到了这个答案以后.江楚寒这才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看着江楚寒那离去的背影.盈立在庭边的那位妙人儿终于还是长长地叹出了一口长气.喃喃低语道:“你可真是个傻瓜啊.莫说是官居极品.就算是权势通天.我就可以嫁给你了么.你已娶妻.我们注定今生无缘.还是就这样断了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柳月的那张粉俏的脸颊之上.早已布满一颗颗晶莹的泪珠.

    到了四月中旬.天气不再那么煞人的寒冷.厚重的棉祅终于完成一动的使命.被装进了箱笼之中.取而代之的是轻薄许多的夹祅.让人浑身轻松许多.连带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江楚寒将手搁在窗棂上.突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自己还坐在办公室里和那一群战友们聊天打屁;不知今年这遭穿越.会有什么样的经历.想起现今的明末.天灾人祸不断.内有匪患官贪.最恼火的是外有虎视眈眈的女真、鞑靼.不由轻声呤道:“初闻铁骑近神州. 杀气遥传蓟北秋.间道绝须严斥堠. 清时那忍见毡裘.临戎虚负三关险. 推毂谁当万里侯.抱火寝薪非一日. 病夫空切杞人忧.”

    话音未落.便听一个爽朗的笑声道:“沒想到江兄弟竟然喜欢张首辅的诗.”

    江楚寒循声望去.只见吴孟明满脸喜色的站在院子里.江楚寒急忙冲吴孟明抱了抱微笑着说道:“聊有诗兴.故此一吟.”

    适才江楚寒吟的乃是万历时期的首辅张居正的诗.也就是主持大明改革的那位大文臣.只见吴孟明不以为意地哈哈笑道:“江兄弟.好消息啊.陛下提前出关.第一件事便是点名要见你.”

    “出关.”江楚寒顿时怔了一怔.

    “陛下信道.前番冰灾雪祸又逢天下地震.陛下闭关向天求罪來着.并亲写罪己诏发布天下.”吴孟明叹了起來:“陛下要见你.”

    江楚寒呆住了.惊喜之余竟然感觉好紧张.使劲咽口吐沫道:“什么……什么时候.”

    “明日一早.”吴孟明笑道:“好好表现啊.明天四月十三.这可是你第一次面圣.”吴孟明说完以后.见江楚寒面色有异.奇怪道:“怎么了.江兄弟.”

    “吴大人.我有点紧张.”江楚寒苦笑道:“圣心难测.我要是说了什么忤逆上意的话.会不会把我直接推出午门.咔嚓了呀.”

    “不会的.”吴孟明摇头笑道:“最多也就是一顿廷杖.”

    “廷杖.”江楚寒塌下脸道:“那也够受的.”

    “好吧.”吴孟明走进屋.“我给你讲讲.见陛下时应该注意什么.忌讳什么.”

    江楚寒感激地给吴孟明端茶倒水道:“谢谢大人.”

    “头一条.说话一定要注意.要说吉祥话.”吴孟明道:“陛下信道.特别忌讳臣下说些‘死’啊.‘病’啊什么的.你比如说去年太医院徐太医给诊脉.当时陛下坐在榻上.龙袍垂地.徐太医迟迟不敢前进.陛下问他为什么不走过來.徐太医说:‘皇上的龙袍在地上.臣不敢进.’结果第二天陛下就下了一道手诏给内阁.表扬徐太医.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楚寒想一想道:“是不是因为他说的是‘皇上的龙袍在地上’.而不是‘龙袍在地下’.不过这区别似乎不大吧.”

    “区别大着呢.”吴孟明道:“陛下说了.地上.人也;地下.鬼也.徐太医这话.最能体现他对君父的忠爱之情.”

    江楚寒听了.当时吓出一脑门子汗.地上地下.这在一般人那里是沒有什么区别的.所以平时说话.地上地下是一个意思.哪有那么多讲究.若果连这个都忌讳.那臣下一言不慎.岂不是就要招來灭顶之灾.

    “所以啊.宁可说话慢一些.要先把要说的在心里默念一遍.把那些不好的.容易引起误会的词语统统去掉.这样就安全多了.”吴孟明语重心长道:“要不温首辅.杨阁老他们一个比一个说话慢.那都是给逼出來的.”

    “‘谨言’第一个完了.”吴孟明道:“再说第二个.陛下高屋建瓴.思虑深远.说出的话來也十分高深.往往表面一个意思.实际上又是另一个意思.有的时候你得反着听.有的时候你得听半截.有的时候你得联想着听.总之呢.要是仅听表面意思.一定沒有好果子吃.”

    江楚寒头上又出汗了.十分艰难地说道:“我是第一次面圣.怎么知道哪句话该听.那句又不该听呢.”

    “这是要跟你说的第三条了.”吴孟明压低声音道:“陛下生性聪明颖悟.多谋善断.且如今御极已经九年.勤政爱民.厉精图治.实乃一代明主.陛下拿出來问臣子们的事情.实际上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了.所以你记住.陛下问你话.并不是征询你的意见.而是要看看你说的合不合他的心意.”

    “吴大人.关键不在自己有什么看法.而是陛下心里怎么想的.”江楚寒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