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是波涛汹涌的漆黑海面,胯-下骑着的是巨大的野兽,即将前往的,是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世界。
说不害怕是骗人的,此时的雪比谁都要害怕无助。但比起被要丢下独自留在这个世界,她愿意抛弃一切跟随他。
反正在日本,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对于即将要去的地方,雪的认识仅限于写字板上零碎的词语,并没有一个完整的认识。但总的来说……她偷偷瞄了一眼骑着名叫‘班渠’的野兽飞在他们身旁的‘延王’。
总的来说,那应该是个类似中国古代的封建社会吧?
“雪。”坐在她前面的要突然侧过头叫她。
“什么?”风声很大,她不得不凑上前,双臂在他的腰间抱紧。
“我跟你介绍一下那个世界吧。”
“……嗯。”在此之前,要都认为她不会跟他一起离开,并没有详细解释些什么。雪点点头,将下巴抬起压在他的肩上。“你说吧。”
少年长出一口气,似乎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好。想了一阵才说:“那个世界,有十二个国家。国家的王并不是世袭,而是由麒麟选出。”
这件事情,要在恢复记忆后似乎也提起过。他是泰麒,选出了泰王,并对他宣誓忠诚。
“这就是‘麒麟’的职责吗?”
“大部分是的。那个世界的重心是一个叫‘黄海’的地方,其中有一座蓬山,山上长有舍身木。”要组织着语言,去掉了许多名词,试图让她快速地理解。“舍身木会长出孕育着灵兽麒麟的卵果。”
“……等、等等?那个舍身木是一棵树吗?卵果是什么?麒麟是从树上结果长出来的?”
“是的。”
“才不是‘是的’那么简单啊!你不是高里夫妇的孩子吗?我看过你刚出生的照片!那个世界的人,是不是把什么弄错了!?”
要听了这话,低笑出声,继续说道:“刚开始回到那个世界,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个时候女仙们告诉我:我是‘胎果’。”
“胎果?”
“那个世界偶尔会有蚀出现。蚀会连接这边和那边两个世界。当未成熟的卵果被蚀卷走到另一个世界的时候,就会进入孕妇的肚子,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出生。”
“怎么会这样……”尽管对‘麒麟’这个词并不陌生,但雪和要一致认定这只是对某种职位特殊的人的尊称。
“对,其实我并不是人类,而是一只麒麟。很惊讶吧?”
“……对。”雪抓紧了少年身上的衣服,另一手在他的胸膛和脖颈摸来摸去。“要看起来明明就是人类啊。”
“麒麟可以自如地在人类和兽形之间转变,可惜我的角断了,暂时没有办法转变。”
“角,是真的有啊?好像是被谁砍断了?”
“是的。因此我丧失作为麒麟那一年的记忆,也失去了转变和发动鸣蚀回来的力量。”
“还会痛吗?”雪的手伸到了要的眉间,却顾及他的习惯没有抚摸上去。
“已经不会痛了。”他轻笑着说,低头蹭了蹭雪的手指。“在我作为高里要出生的十年间,蓬山上的女仙们和汕子一直没有放弃地寻找我。最后托廉台甫……也就是廉麟和延麒的福。我终于回归蓬山。”
少年说起这里,脸上带着怀念的表情,被海风吹得冰凉的手掌覆上雪环抱着他腰间的手臂。“麒麟对天命的王会有一种特殊的感应。我也顺应了心中的本能,选择了前来升山的骁宗大人为王。接受了天敕后,我与他回到了戴国。”
“那个东北方向的国家吗?”雪回忆着要画过的那张地图。戴国似乎是一个三角形的国家,首都叫做鸿基。
“没错。”要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道:“王在位的话,国家会风调雨顺。但王的行为一旦偏离了天规,上天就会降下惩罚,灾祸频发,妖魔也会出现袭击人类。”
“诶?那碰上不好的国王,国民会很辛苦呢。那要怎么办啊?”
“王偏离了天规,麒麟就会患上名为‘失道’的病。据说那是上天在警告国王。如果国王依旧不改过,麒麟就会病死,而国王也会很快死去。骁宗之前的骄王,就是在麒麟患上失道病去世后死的。”
“为什么王的过错,要麒麟来承担?”听到这个,雪抱紧了要的身体。对那个名为‘骁宗’的男人,又多了几分厌恶。
少年皱起眉,似乎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据说,麒麟是民意的化身。有着规劝君王的责任,或许上天认为君王失道,也有麒麟的责任吧。”
“哪有那么说的!王下达的命令无法反抗怎么办?”
“雪不用那么生气。”要拍了拍她的手背。“骁宗主上是一位很好的人,他的话,一定不会成为昏君的……而且你勒得我好痛。”
“对、对不起……”雪忙松开手臂,只是屁股挪了挪,又往他身后蹭得更近了些。“说起来,旁边这一位延王,也是被麒麟选出来的吗?”
“没错。他是雁国的国君,是由延台甫选出的……啊,延台甫指的就是延麒。麒麟在选出王后,会在朝廷中担任宰辅的职责,就像是王的幕僚一样的位置,还会兼任首都所在州的州侯。为了表示尊敬,一般称呼会将‘宰辅’称呼为‘台甫’。”
“诶?那泰麒就应该叫做‘泰台甫’了吗?听起来很了不起啊,要!”
“选出王那年我才十岁,别说政务,就连那个世界的常识都搞不太明白,比起工作,更多的时间都在学习。所以更详细的事情,我也没有办法跟你介绍得很清楚。”要苦笑。“据说麒麟这种生物是接近神的灵兽,厌恶争斗善良慈悲,尤其害怕血,碰到血就会生病。这么介绍自己的种族感觉很不好意思,我觉得自己只有晕血这一点比较符合。”
“不,这么一说的确很符合。”
“为了保护自己,麒麟可以跟妖魔交换契约……傲滥就是这样来的。我与它定下了契约,在契约期间它会作为使令任我差使。”
“那汕子呢?”
“汕子是女怪,像是……麒麟的乳母一样的生物吧。那时候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不害怕突然出现在围墙缝隙里的手臂吗?现在回想起来那种温暖又亲近的感觉,跟母亲是一样的。”
“是吗……”雪不喜欢‘母亲’这个词,连忙找了个新的话题。“与使令签订的契约是怎样的呢?”
少年怀念地眯起眼睛:“降服使令的方法还是景台甫教给我的。大概说来就是与妖魔对视,在气势上……大概吧?压倒对方后,就会自然而然地知道它的名字。作为驱使它们的报酬,麒麟死后会让它们吃掉自己。”
“吃、吃掉?”
“雪……你的手抱得好紧,我要没办法呼吸了。”
“你是说傲滥会吃掉你的身体?”
“那都是死后的事情了,我想大概也没关系。”
“……”雪安静下来,不再向他问问题。少年深知她在意自己的事情,但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只能一起沉默。
夜晚的光线非常暗,直到俐角向下降落,雪才发现浪花汹涌的海面有一圈闪闪发亮光轮,胯=下的猛兽就这样载着雪和要,冲入了其中。
光轮的里面,是一条光线柔和明亮的通道。雪还未认真打量这里,俐角就从另一个光圈跳了出去,来到一片同样波涛汹涌的海面上。
正是拂晓时间,朝阳的光明照亮了海面。“好厉害!这样就算到了另一个世界了吗?”她紧张又有些兴奋地说,想要摇一摇身前的少年,与他分享此刻的心情。可是他的身体却突然向前栽倒。
“要!!!”雪尖叫,双手拉紧将他抱回来。
少年紧闭双眼,仿佛失去了意识,软倒在她怀中。像是鳞片一样的东西从他的皮肤上脱落,雪再仔细看去,却没有再看见什么东西。
“要,你醒醒啊!”她拍了拍要的脸颊,随即惊骇地发现他的长相变了。
他是谁?他是要吗?雪低下头,把脸埋进他的头发里。
味道也不一样了。怀里的这个人,除了身形外,跟她熟知的那个人几乎没有相似的地方。“要!要!?”
“……雪。没关系的。”少年艰难地握住她的手。“是我。”
“为什么脸变了?”雪摩擦着他的脸颊,“还有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痛苦?哪里不舒服吗?”
雪的尖叫也惊动了俐角和延王,后者靠了过来:“胎果在蓬莱……啊,就是日本的时候,会顶着‘伪壳’生活,回到这里后就会脱落,露出天帝赋予它的原本模样。”
“这是……要原本的模样?”
雪想要细细打量,可是少年身上不容人忽视的衰弱与病气让她无暇顾及此事。
“前面就是尧天了,再撑一下。”
俐角与班渠像乘着风一般飞过海面与陆地,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出现在眼前,它们以像要撞上去一样的速度到达,向着一个宽大露台里面划了个弧度,终于降落下来。
雪放松下来,手臂再也无力支撑少年整个身体的重量,与他一起滑坐在地上。
似乎在露台上等候已久的几人围上来,却站在距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了。
“为什么要会变成这样?”这种异状,似乎是穿过这边的光圈才开始的。尽管延王暂时安抚了她,雪却不自觉地脑补了很多可怕的事情。
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以及外表变了,又虚弱濒死的要,这完全击溃了她的冷静。
“不要过来!”雪猛地拔出腰间的武士刀,直指走过来打算查看的延王。“回答我!你们是……王的敌人吗?”
对,汕子曾经说过的!要是被背叛者砍断了角。那个背叛者的势力说不定已经蔓延到了别国,甚至买通了延王也说不定!
说不定——他们利用要的信任骗他回来,然后想要杀死他!
延王像是听到什么荒唐滑稽的事情,喷笑了出来:“王的敌人?泰王吗?我吗?哈哈哈哈……喂喂阳子,氾王,快来听这小姑娘在说什么。”
“延王啊……”像是对他这样不分场合的大笑感到困扰,红发的被称为阳子的女性露出无奈而担忧的表情。“现在首要的是泰麒的事情。”
“这种东西是伤害不了仙人的,放弃吧。”延王收起笑容,面对雪发颤的刀尖不退反进,手掌握住了日本刀锋利的刀刃使力,硬生生将它折断了。“识相的话就快把泰麒交出来。”
“怎么……可能……”她瞪大眼睛,看着延王将断掉的刀刃扔掉,而掌心,没有任何伤痕。
作者有话要说: 大致介绍了一下十二国的情况,算是作为穿越到那个世界的过度,也为了照顾一些没有看过原著的读者。
延王演坏人上瘾了,在泰麒的故事里他总是热衷于演坏人(才不对)把雪逼急了她可是会抱着要跳下露台的哦!
其实按照到了虚海再跨过半个庆国的路线,他们穿过蚀的时候应该还是凌晨。算了懒得改。一路抱着要飞了那么远,雪心里是在各种可怕的联想中度过的,一着陆她就崩溃了。
在第一剑客延王的手下,她的小水果刀就像玩具一样。
要持续掉线中,需要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