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它们因为‘污秽’的增加以及缺少‘角的气脉’而变得虚弱。
2、它们认定有‘王的敌人’在加害要。
3、它们将要称为‘泰麒’,认为他需要被尊敬,被保护。
4、因为愈加虚弱,它们决定将雪锻炼为保护与惩罚的代行者。
经过讨论,要在纸上总结了这四点。“大概就是这样吧。”
“还少了一条哦,它们问我‘你是不是王的敌人’,又保护你,说明你就是王吧?”雪指着第二条和第三条。“你看,因为是王,所以需要被尊敬和保护。”
“不,我不会是王。”理由说不上来,但他就是这么认定。
“唔……要是能问到更多的情报就好了。”雪对这种逻辑思考特别苦手,很快就倒在要的床上举手投降。“但是它们自说自话,完全无视我的意见,根本没有办法沟通嘛。”
“看来只能在它们交谈的时候记下关键词自己想了吗?”少年还在研究那张写了关键字的纸。“但是把你也卷了进来实在是……”
“我倒是没关系啦,”雪摇摇头,蹭到要的身边跟他挤在同一把椅子上。“而且还觉得很高兴,因为可以了解更多关于要的事情了。保护你的约定是从以前就定下的哦。”
“但是……”
少年握起她的手,前一段时间被它们袭击所刮伤的伤口已经结痂,却又添上了新的淤青。
“而且它们把我作为‘惩罚’的代行者的话,尺度什么的都是我来定吧?”担心被阴影里不知是否潜藏着的野兽们会听见自己的想法,雪凑近了要的耳朵,以几乎无法听清的气音说道:“由我来‘判断’的话,无辜受伤死亡的事件会减到最小吧,那不是很好吗?”
带着少女气息的湿润暖风吹在耳边,要的耳朵无法抑制地开始充血,“但、但是这样一来,你的处境……”
“好啦,就这么决定了!我才不想死,会小心的啦!”她在少年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趁他反应过来以前就往后退,坐到床上。“啊啦,已经天黑了。我们讨论了那么久吗?”跟他在一起时间总会过得特别快。
“已经是晚饭的时间了吧。”
跟要一起走下楼梯,雪口上说着要回家做饭,手却忍不住一直牵着他。“叔叔和卓不回来吃吗?”
“据说是要露营。”
“好像很好玩的样子,要没去是因为跟我约好了吗?抱歉哦。”雪笑了笑,拽紧他的手掌。
“其实并不是……”少年眼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为难与忧伤,却不愿意说出口,只能别过脸去。
经过客厅时,雪瞄见高里夫人正在看新闻。
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是一起集体斗殴事件。
案发现场满地都是血,为了照顾观众情绪,新闻打上了马赛克。
事件似乎才刚发生不久,就在众目睽睽的地方,他们拿出匕首互相攻击,像是对付仇人一样互砍。
“据警察的初步调查,几人互相有着血缘关系……”播音员用公式化的口吻播报着。
想到身边的少年有些晕血,雪正想拉着他走开,却瞥见了电视角落某个没被打马赛克的地方,有一条眼熟的手臂。
她记得这条手臂!
在昨天被那群男人围攻的时候,她就是夺下了这个人的匕首!夺刃的一刻,她有注意到那人戴着一个刻着特别图案的金戒指。
“一、一定是巧合吧。”她低声自语。
又有人受伤了。
“吶、吶要!这不是昨天的那群人吧?”越想越觉得害怕,雪抱紧了他的手臂。
今天下午……是她和要讨论的时候吗?它们离开前去做下了如此残忍的事情。
少年紧抿着双唇,在看见马赛克没来得及挡住的名字时点了点头:“他们的姓,跟那个受害者一样。”
‘那个受害者’,指的是曾与其他人一起围殴过要,后来堕海身亡的那个学生。
“昨天那群人?”从雪进来就一直沉默着的高里夫人用颤抖的声音说话了。“你们碰到电视里的人了?”
“诶?嗯……他们昨天集结起来带着凶器想要伤害要。很危险呢!”雪解释道,又很奇怪地回头问:“要没把这件事跟家里人说吗?”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要含混地说,拉着雪的手想把她带走。
“又有人死去了!”高里夫人尖声叫道。
被牵着走的雪听见这话,忍不住回过头质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站在沙发旁的妇女比她印象中还要苍老一些,却没有太多的改变。只是过去她看着儿子时眼中满溢的慈爱,如今已不复存在。
“要被袭击了!被很多个带着刀的男人!如果那时候我不在……如果那时候我不在的话……”
如果昨天她不在,要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呢?雪根本不愿意想象。“您的儿子,昨天差一点就要被……”
“那又怎么样?”
“诶?”
“这孩子是不会真正受到伤害的!你又知道什么!?”高里夫人歇斯底里地尖叫:“又有人死了!你以为这是第几次了?连我们都被骂成是杀人凶手!所有的祸端都是他带来的!”
“您到底在说什么!?”雪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她以为,就算全世界都仇视要,至少她,还有家人是会站在他这一边的,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他,我们一家人都不得不被所有人白眼指责,卓经常被欺凌,这都是他害的!”她说着说着,冷笑了一声,“看啊,就算听到我这么说,他也没有露出伤心的表情嘛?他根本就不是人!”
雪听了,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要。
少年低头看着地面,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对亲生母亲这些伤人的话都毫不在意。
但她是可以感觉到的,紧握着她的手是多么用力。
是吗?连最后的支柱,最重要的,无论如何都会支持自己的家人也是这么看待他的?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子?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少年总要在学校待到日暮夕沉才回家,为什么自己提起要到高里家拜访的时候,他会露出那样的为难的表情。
原来……他在家里竟然是被这样对待的!
“事情根本不是您想的那样!请不要说这种伤人的话,要是您的孩子啊!”
“哼,他是替身子啊!在他消失的期间,他被替换了。”
传说妖精会将美丽的人类孩子偷走,然后留下有数百岁年纪的丑陋的妖精之子。
雪觉得胸腔的火要爆出来了。“你这老太婆不要胡说八道!要就是要啊!”
“够了,雪……”
要拦腰揽住打算冲上前跟他母亲打架的少女。“你回去吧。”
“这怪物回来的时候,我就应该用火铲子打他,原来的那个乖孩子或许还能回来……”
高里夫人还在喃喃说着,不知道是说给雪听还是自言自语。
当着要的面,她竟然就这样不停地说着伤人的话。怒火因为要的阻止没能化为暴力,雪只能紧握着要揽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哭出来。
“住口!你还有一点作为母亲的责任心吗?”
“我不是他的母亲!我没有这种怪物儿子!”高里夫人用比雪更高的声音尖叫道。
雪抽泣着,无暇与她吵,客厅突然陷入了一阵可怕的沉默。
“妈妈……”许久以后,要开口了。
即使听到了这些话,要的声音仍然平静。但高里夫人却像是被关掉了某个开关,露出了畏惧又惊慌的表情。“什么?你又想要对我们做什么?我让你留下,供你吃住还让你上学,你还有什么不满的?难道是想报复我吗?”
“不,我非常感激您,所有的事情都是。”少年伸出另一只手扶住揪着自己胸前衣服哭得不能自己的少女,这姿势让他看起来非常狼狈,却分不清到底是雪依靠着他,还是他在依靠着她的力量而站得笔直。“没有……不满。我会搬出去,不再给您增加烦恼的。”
“诶?”
“什么?”
两个女人都愣住了,少年叹了口气,低头看向雪:“可以借我住一段时间吗?等我找到房子就搬出去。”
要……打算离开这个家吗?
犹豫在一瞬间就被高里夫人刚才露出的那可怕而扭曲的冷笑表情抹去,雪用力点头。“当然可以!不用搬出去,一辈子住那里也没关系!请、请来吧!”
……
最后,要只提着一个简单的行李袋——里面装着他的几套衣服,以及一箱书与杂物,就离开了高里家。
“对不起。”将帮忙拿的要的行李袋放到让他暂住的客房里,雪揪着裙角道歉。“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激怒她,跟她吵架,要就不会被迫离开了。”
“这跟你没关系。”要摇了摇头,从收拾东西到离开高里家,他脸上始终没有露出太多的伤感与不舍。“我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这样对他们来说也能轻松一些。”
“要……”
“而且雪愿意借地方给我住真是帮大忙了。”他笑了笑,“作为房租的报酬,我负责做所有的家务,这样可以吗?”
“不要说这种奇怪的话。”雪用力摆手,看着少年站在那里的样子,又忍不住说。“房租要用身体还的哦?”
“啊?都说了不要戏弄我啊。”
看着少年再次露出羞窘的表情扭过头,她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