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文学网 > 言情小说 > [十二国记]冬雪 > 第 2 章

    “啊啊,今天好冷!”

    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雪抬头哈了一口气,看着白雾从口中飘出。

    “据说晚上会下雪。”要说道。

    今天是周二,放学后要便留在教室写作业,等她结束了部活再一起回家,这是两人养成的习惯。

    “你的围巾呢?”

    每当走到刮着寒风的路口,朋友都会忍不住缩一下脖子,雪这才注意到他没戴围巾。

    “借给卓了,他早上差点迟到没戴出门。”

    “笨蛋,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嘛。”雪解开自己的长围巾,将男孩拉近分了他一半。“那家伙老是仗着奶奶宠爱欺负你来着。”

    “天气太冷,他没有围巾很可怜。”

    “你真是的,心肠太软了吧!”

    围巾虽长,但两人一起戴还是有些短,她拉过要的手,与他走得更近了些。

    “明年我就要上中学了,不看着你总觉得很不放心。”

    “我没有那么幼稚啦。”男孩软软地抗议。

    “放学也不能一起走,总觉得有点寂寞呢。”

    “我可以去找你。”

    社区初中与小学距离得并不远。但他说完这句,又犹豫着问。“我这样是不是有点烦人?”

    “没有啦,很可爱哦。”

    雪伸手戳了一下要的额头,后者连忙躲开,发出不高兴的哼哼。“不要摸啦!”

    “还是不喜欢吗?那里会不会是第三只眼呢?总有哪一天会‘噼啪——’地睁开。”

    “才不要那样子!”想象了一下自己额头上多长一颗眼睛,男孩就露出难以忍耐的表情,“很奇怪啊!”

    ……

    晚上,果真下起了雪。

    或许是跟名字有关,她很喜欢雪,也喜欢寒冷的冬天——啊啊当然啦,在穿着温暖的情况下。

    一发现外面下雪,她立刻披上一件厚大衣,不顾母亲的阻止拉开庭院的门跑出去。

    要是能下到足够玩耍的量就好了。她这样想着。

    隔着一层围墙,就是高里家的庭院。在寂静的夜晚里,她隐约听见高里奶奶数落人的声音,那口老迈的关西腔调让她印象深刻。

    要,又被骂了吗?

    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像他那样乖巧的孩子其实很少犯错,但抵不过有个调皮爱嫁祸他的弟弟。雪在心里想着明天上学要怎么欺负他为朋友找回场子。

    “到庭院里反省!不道歉就不许回来!”高里奶奶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似乎是因为打开了通往庭院的玻璃门。

    “不是我做的。”可以听见要这样为自己辩解。

    “阿卓说不是他,那就一定是你。真是个不诚实的孩子!”

    “妈妈,外面太冷了……”间杂在老妪高声斥责中的,是高里夫人犹豫的声音。

    雪左右看了看,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仓库钥匙,从里面搬出一张桌子,顺着它踩上庭院里的小树,花了很长时间,废了老大的劲才爬上围墙。

    下着雪的冬天的庭院里,站着一个赤着脚,只穿着一套单薄睡衣的十岁男孩。

    “也太过分了吧。”雪小声骂道。

    透过装了一面玻璃的拉门看进去,两个女人正坐在温暖的餐厅里对话——哪怕儿子在寒冷的庭院里吹着风,懦弱的高里夫人还是不敢违抗婆母,只能不停哀求她网开一面,将儿子接进来。

    趴在墙头很难控制平衡,雪困难地脱掉自己的毛绒外套,正想趁屋里人不注意扔给男孩,却突然感觉到一阵温暖的风。

    温暖,却莫名让她觉得可怕。

    低头看下去,雪发现要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高里家庭院里,仓库和围墙之间的缝隙。

    那个角度对趴在墙头的雪来说很难看得到,她不得不使劲压低重心,这才得以看到——一条白色的手臂!

    那似乎是一条女人的手臂,正像拨着水一样摆动着,似乎在召唤要。

    好可怕!那是什么?快逃!

    但她吓得不敢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男孩像被迷惑了一样走近那条手臂。

    “要!”她终于大叫出来。

    “诶?”听到这声呼唤,他抬头看向她,手却已经握住了那只白皙的手掌。

    像被拉过去一样,男孩没入了狭窄黑暗的缝隙中,再也不见身影。

    “要!”

    人不见了!

    雪不甘心地更加用力地压下身体,却因此失去了重心,重重地摔进高里家的庭院里。

    剧痛从手臂传来,落地的震荡让她意识变得模糊,能感觉到被自己高声呼唤而吸引来的大人们很快围在身边,而要……

    她用最后的力气抬头看向那个缝隙。

    要已经不在了。

    雪醒过来的时候,人在医院。

    从围墙摔下来的姿势导致她左手骨折,轻微脑震荡。

    “那孩子——那孩子醒了!”

    被母亲抱在怀里,神智尚不清楚的她看见高里夫人将警察带了进来。

    “我家的孩子才刚清醒。”母亲不满地说。

    “我家孩子可是行踪不明了!”高里夫人哭着说。

    雪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只能发出低哑的声音:“白色的手臂。”

    “啊?”

    期待她说出诱拐犯人是怎样偷走男孩的大人们都愣住了。

    “我看见一条女人的手臂,很白。”回想起那个场景,她忍不住开始发抖。“那个手臂在摇啊摇,要君就走了过去握住她。”

    然后……然后……

    “然后他被吸进缝隙里消失了。”

    大人们沉默了一阵,警察终于说话了。

    “小朋友,现在不是在玩幻想游戏,快点把你真正看到的东西说出来。”

    “我没有说谎!我是真的看到的!要被奇怪的白色手臂拉走了!”

    但无论雪怎样强调自己说的都是真话,大人们还是不愿意相信她。

    高里家庭院的四周完全被建筑物和围墙所挡住,建筑物的地板底下无法容纳人进入,要离开除非经过餐厅才可以,而餐厅里坐着高里家的两个女人,不可能没注意到。

    围墙的高度有屋顶那么高,即使是身手灵活的雪,也花了大半个小时才爬上去,更别说完全没有垫脚地方的高里家。

    总之,高里要就是从这样不可能离开的地方凭空消失了。

    尽管雪的证词相当荒唐不科学,完全无法成为警察局的证词,并被当做摔到脑部以后产生的幻觉来对待,但‘高里要被白色的手臂拉走神隐’的传闻还是蔓延开来。

    骨折痊愈过后没多久,母亲便与男朋友结婚,带着雪搬到了另一个城市。

    继父、雪完全不想用这个词来指代那个男人。

    母亲再婚的那个男人,是个十足的恶棍。总是爱对她动手动脚,特别在她青春期开始成长发育后,那种龌龊的眼光总让她感到害怕。

    偏偏母亲爱他爱得要死,几次婉转地向她说过,母亲却不以为意,以为那只是疼爱继女而已。

    直到十六岁这一年,雪努力学习的剑术与搏击终于派上了用场——她将企图把自己关进房间意图不轨的继父打到重伤住院。

    为了不让母亲为难,她独自一人搬回了曾住过两年的那个城镇。

    收拾好多年没有人住过的房子,已经很晚了。她拿起钱包,打算趁天还没黑出去去买点食物。

    明天是周末,再正式拜访吧,高里家。

    在搬离那里一年之后,雪听说失踪了的要回来了。她马上写信过去,却一直没有收到回信。

    是忘记她这个朋友了吗?

    这么想着,雪关好门走了出来,抬头便看见一个穿着初中制服的黑发少年,

    “要……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