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看了半晌才反应过來.他虽然语文学的不好.但这四个字的意思还是知道的.在当前情形之下黄妸不会开这种玩笑.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黄妸还是知道了皇帝指婚的事.以及围绕着指婚的各方角力.
李信把那张纸又重新放在桌子上.出门将本就不大的临时驻地都走了一遍.这才确认.黄妸真的走了.呆立愣怔的当口.田复珍赶來看到李信穿着中衣.披头散发.赤着脚站在院中.
“大将军这是梦游了.”
李信这才反应过來.出门上马直奔黄胜住处而去.黄胜家在内城有宅子.所以他打马一溜烟的奔内城而去.结果守城的三卫军士兵见到.衣裳不整.蓬头赤足的骑手直冲正南门而來.立时紧张起來.纷纷端起手中滑膛枪瞄准.队官模样的人则大声喝止.
但是那队官识得李信战马.在看披散头发之下的脸.除了大将军还能由谁.吓的赶紧令人闪开.士兵们堪堪闪开.战马呼啸而过.直进了内城.
黄胜看到李信这副样子.着实吃了一惊.但却似早就知道他來意一般.
“李将军來晚了.小妹先你一步.刚刚离开.”
沒等李信开口又递上一封书信.“这是小妹所留.”
李信扯开信口.双手颤抖的将信抽出來展开.前前后后看了数遍.这才问道:“她.可还留下什么话來.”
黄胜一耸肩.“还能说甚.自是让你不要再找她去.要不是看你现在这副德行.我这当哥哥的真想痛揍你一顿.我这妹妹还从未有人令他如此过.”
“算了.你去找你的郡主吧.又何必來自寻烦恼.小妹已经回代州老家去了.”
李信失悔昨天沒察觉黄妸的心意.又不愿为自己辩白.听说黄妸可能回了代州老家.转身出门上马一溜烟的奔北城而去.
看着失魂落魄出门去的李信.黄胜摇摇头.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对谁说道:“小妹何至于此.这.这是你想要的吗.”
天光大亮城门已开.李信一马疾驰出了距离内城最近的拱报门.直往北追去.他要追上黄妸.问一问她.为何不辞而别.难道是对他沒有信心么.若是要到了非选其一不可的时候.他的答案永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是你黄妸.他后悔昨夜优柔寡断.沒有亲口将此事说出來.或许说了出來.黄妸便不会走了.
李信胯下乃是一匹良驹.快马加鞭之下.竟一路奔出数十里去.直到远处隐隐露出一篇篇残垣断壁的废墟.这才猛然惊醒.
太原外城城门在他出城那一刻才刚刚打开.黄胜说黄妸早就离开北上.明显是诳他之言.岂料自己心神不定之下竟然就稀里糊涂听信了.但是已经悔之晚矣.此时的黄妸只怕早就离开了太原城.他相信.以黄妸的性格.做事绝不会拖泥带水.既然已经决定要走.就必然会走个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再看手中已经团成皱巴巴的那封信.心思骤然清明起來.黄妸这么做并不是抛弃了他.反而是以抛弃了自身为代价.成就自己的抱负.
这反而更加坚定了李信要找到黄妸的决心.一定要找到她.
忽闻马蹄声起.南面追來了数匹战马.远远的便听见他们喊道:“大将军不要往北去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时值春季.风沙太大.后面喊的什么沒听清楚.直到他们离得进了.他这才听清.
“流贼大破紫荆关.现在围了京师.有圣旨.让咱们勤王去.”
李信心神一震.紫荆关如何如此轻松的就被破了.据他所知.保定总兵不是易与之辈.所带的昌平并战斗力亦是不俗.大军盘踞紫荆关.若说歼灭流贼不容易.守住关城也该绰绰有余啊.怎么就能失守了呢.
來追他的人正式郭师爷和田复珍以及陆九.田复珍对李信的疑问摇摇头.“现在京师十个什么状况.谁都不知道.直说让咱们尽快起兵.进京勤王.流贼人数不少.当在十万上下.京师兵马多数调去河南剿贼.紫荆关大军土崩瓦解.京畿便再无大军与之抗衡.”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信皱眉暗想.十万流贼困了京师.以他们的战斗水平.又沒有攻城器具.想拿下天下第一坚城.沒几个月功夫想都别想.
但是流贼围困京师的政治意义却大不寻常.这也可以看作.距离敲响大明王朝丧钟的时间又近了一步.也难怪皇帝着急.估计天下兵马都应当接着进京勤王的圣旨了.
他李信的三卫军在山西已经沒什么战事了.当然可以去.可河南的杨嗣昌大军却是决然不能动.否则李自成便会借机更加壮大.张献忠也将得到喘息之机.
而山海关的孙承宗更加动不得.关外满清虎视眈眈.被封锁了一冬.早就物资匮乏到了崩溃的边缘.若是有机可乘.必然不会放过.
算來算去.能动的军队除了三卫军.那就之剩下宣大总督洪承畴的陕兵了.而宣府又距离京师极近.救援最是便捷……
“走.回城再说.”
田复珍突然问了一句:“大将军何故只穿中衣散发赤足.”
李信尴尬道:“本帅新听说的养生之道.改日你也试试.”
田复珍哈哈大笑:“免了.免了.”
李信当天就定下了出兵的名单.田复珍仍旧负责后勤调度.而张石头的掷弹兵营以及郭师爷都留了下來.有这两个人在.尤其是张石头此人.心思坚定.应当能担此重任.
次日一早.三卫军在李信的影响下.也不挑良辰吉日.准备停当之后当即出发.沿着官道直奔代州方向而去.
就在大军起行的当日.过了午时.晋王府突然乱了套.新乐郡主居然不见了.宫女太监以及侍卫们就差把王府翻个底朝天.也沒见到郡主的半个影子.
最后.好歹是在郡主的闺房里拾到一封信.看过内容之后.晋王突然往后一仰.竟然晕了过去.
吓得宫女太监们.扶起晋王.又是掐人中.又是拍打胸脯.晋王总算长出一口气醒了过來.
“唉.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有人瞄了那信几眼.隐约看见上面写着.郡主竟然是去看李信打仗去了.
晋王唉声叹气.这个女儿太不让他省心了.随即有感叹.徽妤原本不是个顽皮孩子.只是重新返回太原以后竟像变了个人一般.行事也愈发的大胆起來.
前些日子甚至还怂恿宫女带她出了内城.为此晋王还特意将她关了数日.本以为能老实一阵.谁曾想竟又闹出这等幺蛾子來.
“去.都去.都去把郡主给孤抓回來.”
几个晋王府的护卫当即出城北上.去执行晋王将新乐郡主抓回來的命令.只是他们一路直奔到代州城的废墟之下.也沒见到郡主的半个影子.当然.这是后话了.
再说李信.他这一回带了三个原三卫军的步战营.以及在太原新成军的六个步战营.加上炮兵营.以及陆九那已经扩充到近千人规模的骑兵营.整支军队的作战部队维持在一万人左右.同时又带了五千辅兵.以负责后勤以及作为步战营的候补力量.
大军大体分三段行进.前锋自然是陆九的骑兵营.遥遥领先与其他两段人马.第二段则是以步战营为主体的中军.呈四列纵队前进.最后一段就是负责辎重的辅兵.远远的坠在前锋和中军之后.
说來也奇怪.一路之上竟然沒遇到半个流贼.仿佛流贼跟不存在一般.直到过了代州废墟.出了同样被捣毁的平型关.李信这才确认.流贼已经不再顾及后路.他们打的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主意.不成功便成仁.
在驿马岭附近.游骑忽然抓了几个奸细回來.等李信亲自上前审问.这才诧异的发现.几个奸细里竟然有一个熟悉的面孔.朱梅.保定总兵朱梅.
很显然.就在李信认出朱梅的同时.他也认出了李信.只见此人满脸的羞愧与落寞.看着骁将如此.李信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才好了.虽然他已经知道此人是冒认了自己的功劳才当上这保定总兵的.但是他就是对此人厌烦不起來.况且据他判断此事八成又是那杨嗣昌在背后搞鬼.
“朱梅愧对将军.”
朱梅沮丧至极.翻來覆去就是这么一句话.李信听的实在烦了.喝止他做娘们状的行为.质问道:
“以朱总并之能.当不至于丢了紫荆关吧.”
朱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唉.别提了.”
说白了都是各方掣肘惹的获.他在紫荆关中根本就调度不灵.朝中各方势力纠合其中.就连麾下的昌平兵都不甚听调动.到了关破之时.真正做了抵抗的也只有他从陕西带來的老部下.
只可惜了一个个大好男儿.到现在都已经埋骨黄土.说到最后.朱梅甚至涕泪横流.
“还有一事.末将在流贼中见到一个人.”
“谁.”
“前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