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应娶月碧落为后.太后则接受窦涟漪以及她未來的孩子.这是他与孝仁太后之间的约定.除了母子二人.再无一人知晓.
“当然算数.难不成你竟怀疑哀家不曾.”太后一直拨弄着手中的佛珠.闻言.手猛然一顿.佛珠也跟着停止了转动.
男人起身告辞.“母后.儿臣不打扰您休息了.另外.儿臣觉得皇后一个人打理后宫.精力毕竟有限.皇贵妃的身子看上去已无大碍.着她一起协理着.由您着人去宣吧.”
“來喜.皇上的意思你也听到了.去传哀家的懿旨.”孝仁太后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内殿门口.这才收回视线.
來喜犹豫了一下:“这么晚了.怕是都睡下了.不如…”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以为她们睡得着.”太后微哼了一声.扔下一句.便闭目养神去了.
來喜再不敢怠慢.立即赶往坤宁宫.皇后果然还沒睡.见她深夜前來.也不觉得惊讶.“來喜姑姑.太后可还好.”
“还好.请皇后放心.”來喜恭应一声.不再废话.“太后懿旨:皇后一人打理后宫终是辛苦.即日起着皇贵妃安氏协理后宫.”
月碧落端庄依旧:“臣妾谨遵懿旨.请太后放心.臣妾一定与皇贵妃共同打理好后宫事宜.”
“奴婢还要去皇贵妃那里传达.这就告辞.”
玲珑送走來喜回來.小心地问道:“娘娘.夜深了.还等吗.”今儿是初一.按例初一和十五皇上必來中宫陪着皇后.今儿个只怕不会來了.
“等.就算本宫等到天亮.他也不会出现的.”月碧落幽幽一声.眼底说不出的落寞与黯然.“只怕以后也不会來了.”
玲珑连忙安慰道:“不会的.今儿个事出突然.皇上少不得陪着俪嫔.其实皇上心中是有皇后娘娘的.”
“他都怀疑上我了.你认为皇上心中还有你家皇后娘娘吗.”
玲珑愣了一下方才会过意來.不禁大惊失色:“娘娘的意思是.皇上怀疑今晚的事与您有关.不会的.一定是您多心了.”
是自己多心吗.月碧落倒愿意是自己多心了.她苦笑一声:“怨不得他起疑.当初是本宫留了宁静如 一命.如今又将她调到身边.现在她出了事.本宫纵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这个宁静如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害了自己是活该.如今还连累了娘娘.着实可恶.”玲珑一跺脚.恨恨不已.
月碧落摇摇头.
“她也是遭人算计了.” 宁静如靠上自己.一心想回到皇上身边.这个时候绝不会出此下策.去动窦涟漪腹中的孩子的.
玲珑又是吃了一惊:“是谁这么大本事.一箭双雕.可真是好计谋.”
还会有谁.
放眼宫中.除了皇贵妃安景凉.只怕找不出第二个人來.
“谁是这次事件最大的受益者.便是谁.”女人长长的指甲在衫子上无意识地划过.上好的锦缎不堪尖厉.留下一道道划痕.
“她.”
玲珑冲口而出一个字.便悚然住了口.
“绿笛.将窗户关了.”月碧落起身.忽然觉得全身发冷.便拢了拢身子.吩咐一声.正在外面值夜的绿笛压着声音.却难掩诧异:“窗户本就关着.娘娘觉得冷吗.可今儿个既无风.也不冷呀.”
呵.是她的心冷.
皇上.如果今天换作是窦涟漪.你会怀疑她吗.我猜肯定是不会吧.
女人一步步走向雕梁画栋却孤枕难眠的大床.眼底有深深的失意.而失意之下.掩藏了不为人知的心绪.
正如她所料.皇上正在关睢宫陪着他心爱的女人.
“我说这次怎地害喜如此严重.都怪四儿贪嘴.寂离别生气了.”女人偎在男人怀里.仰着头.娇嗔一声.
墨眸星沉.玄寂离爱怜有加地望着她:“寂离不是生你的气.是生自己的气.也生她们的气.亏你还替人求情.”
窦涟漪从他怀里钻出來.正色道:“皇上.您切莫怀疑皇后.娘娘进宫时日不多.但行事有度.宅心仁厚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便是对我这位前皇后.也多有维护与照拂.应该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但愿吧.”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再睿智.碰到后宫这团乱麻也理不清了.
其实他心思那么缜密.如何看不出事件多有疑点.只是后宫与前朝一脉相承.牵一发而动全身.
方才急着赐死宁静如.就是怕她牵扯出太多的人.一发不可收拾;再者.也是希望重典之下.意欲加害的人就此收手.
对于天家來说.为了大局枉死个把人不算什么.可是身畔这个女人却不这么想.她心善.又坚持公平与正义.往往不能理解他的作为.
窦涟漪见他神色仍是不喜.嘟了唇.撒娇不已:“好啦.不许生气了.你老板着一张脸.四儿心里慌倒是其次.孩儿会以为父皇不喜欢他呢.”
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攸关.她的唇色略有些发白.越发地我见犹怜.
“你呀.就是心太善了.朕就是弄不明白.她们怎么下得去手.”在后宫.到处是冷酷如他之人.像她这般心思简单又直率的却是少之又少.是以他包容甚至纵容着她.
女人的嫉妒心是世上最毒的蛇.但别人毒.她却不能:“寂离.不管怎样.我只相信一句:善恶有报.好人会一生平安的.你说是吗.”她重新偎进他的怀抱.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殷切地看着他.
“是.”
得到这样好的女人.夫复何求.他俯下身去.温柔地擒住了她略有些失色的唇瓣.暗暗下了决心:我的女人.我一定会保你与我们的孩子一世平安与荣耀.
此刻的他又怎能想到.两人之间观念上的不同终有一日导致他与她反目相向.以致他一怒之下.再一次将她打入了冷宫.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两日后.窦涟漪在徐太医的精心调理下.身子差不多恢复过來了.
“主子.有人求见.”日上三竿时.她正坐在西暖阁的桌子旁做着一只小鞋.素云进來禀告.便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声:“谁呀.”
“宁静如 ”
这个名字一出口.秀珠便嚷了起來:“不见.不见.她还有脸來.”
“让她进來吧.”窦涟漪却想都沒想.便同意了.
秀珠在一边干瞪眼.身子一转.呼地跑到一边呕气去了.
不一会儿.素云带了人进來.宁静如趋上一步.倒身跪在地上重重地叩了一个响头:“奴婢多谢俪嫔娘娘救命之恩.”
“起來吧.”
窦涟漪正在虎头鞋面上绣不断头的福字.手中的活计不停.只是看了素云一眼.示意她将人扶起來.
“你这是要走.”方才那一撇.见她提着一个包袱.应该是來辞行的.
果然.宁氏点点头:“是.奴婢马上要走了.想來想去.还是亲自來谢了恩方才安心.另外.奴婢想告诉一声.奴婢羡慕嫉妒也恨过您.但决沒害过您;奴婢说这话.不是想为自己开脱.是想提醒您当心.这宫中有人想置您于死地.”
“谢谢.”
窦涟漪终于放下手中的绣活.极其珍重地道了一声谢.“对了.你这一出去.以后的路只怕不好走.素云.去拿五十两银子來.”
“万万不可.奴婢是绝不会拿的.” 女人急着推脱.
及至素云取了银子來.窦涟漪亲自塞进包袱里:“这一去山高水长.以后只怕再难见面.我便祝你得一良人.共携一生吧.”
“承您吉言了.”眼底终于闪烁出泪花.到底也是要强的人.宁静如抬手狠狠地抹了一把.硬是挤出一丝笑容.将手中的一本小册子递过來:“这是奴婢沒事的时候整理出來的.上面记载了各种香料的配方以及禁忌.娘娘留着或许有用.”
以色示人终是不能长久.窦涟漪是不会用这些玩意的.但人家一番好意不便辜负了.便欣然接过來:“如此厚礼.我却之不恭了.”
“再见.珍重.”
宁静如再次跪下去.端端正正叩了一个响头.起身.竟是毫无犹豫地去了.
从此.宫中少了一个逐梦的女人.窦涟漪在心中祈祷.愿她寻得一心人.从此世上多一对恩爱夫妻.
却不知道.这宫中从來不乏追逐美梦的女子.比如杨凝芷.
此刻.女人坐在存贤堂的抱厦间里.陪着皇宫妃闲聊.
“怎么无精打采的.是不是病了.”安景凉品了一口龙井茶.一脸关心地问.
人倒是沒病.只是心里发苦.杨凝芷涩然一笑:“臣妾真是沒用.让娘娘白帮着出主意.”这几天.每每想起那日.皇上抓着自己的手含笑赞美.她的心便止不住地飞扬激荡.可惜好景不再.怎不让人抱憾.
“这么快就灰心了.那本宫可真是白帮了你一回.”安景凉如何猜不出她的心事.皇上一顾倾人心哪.多少女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