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肆虐的长夜里,月晗主仆在柴房不好过,对于谢知凤来说,这一夜同样难熬。
严格来说,这一晚上,才是谢知凤的新婚之夜。
当天晚上,在宁安侯太夫人的主持下,侯府内宅草草摆了一桌酒席,算是宣告宁安侯穆世平正式把谢知凤收房成为姨娘了。
按照惯例,酒宴后,穆世平这一晚应该是歇在新姨娘谢知凤的屋里的,为此谢知凤特意吩咐丫鬟小红给屋里摆上一对大红的喜烛,自己则梳洗的香喷喷的,又换了一身轻薄诱人的粉色裙衫,然后就娇滴滴的坐在床上,一会儿想想初次云雨的酸痛,一会儿憧憬一下今晚即将到来的旖旎风情,一张俏脸红扑扑的,真正是我见犹怜娇嫩欲滴。
可是没想到,长夜寂寂,红烛高烧,一直等到两根高高的蜡烛不甘不愿流完最后一滴烛泪,谢知凤也没见到宁安侯的身影,她正在生闷气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婆子懒洋洋的过来传话:“侯爷白天刚受了惊吓,身子不舒服,已经在正房躺下了,姨娘明天再过去给侯爷和夫人请安吧!”
“你说什么?!”
谢知凤一下子站了起来,浓秀的眉毛一扬,真的怒了:“谁让你这婆子来胡说八道的!?今天是侯爷大喜的日子,他怎么会歇在正房!?”
那婆子被谢知凤唬的倒退一步,随即又定下神来,嘴一撇,似笑非笑的回答道:“奴婢是几分几两的人物,哪里敢欺瞒您啊!要是不相信,您就自己去正房那边问问嘛!”
谢知凤见那婆子嘴上说着话,一双眼睛却像长了钩子一样,在她裹着单薄裙衫的身躯上来来回回打量,谢知凤心里不由闪过一阵羞恼,伸手掩住****半露的领口,嘴上呵斥道:“我去正房问?夫人能给我问话的机会?!”
说着她冷笑道:“小红!拿我的斗篷来!我倒要去给太夫人请安,问一问侯府这是什么地方的规矩,姨娘进门第一夜,正房夫人居然还要把侯爷扣在自家屋里,不让过来!”
小红嘴上答应着,脚下却不敢移动,一双眼睛只是悄悄看着那来传话的婆子,果然见那婆子听了谢知凤的威胁后,冷笑一声:“姨娘真是不懂规矩,自古以来姨娘就是奴才,太夫人金尊玉贵,哪里会有功夫见一个姨娘?”
那婆子再扫一眼谢知凤,嗤笑道:“姨娘还当自己是在这里做客的小姐呢,可以随时去瑞景堂见老太太!奴婢奉劝您一句话,还是安安分分在院子里住着,想见太夫人,且等着过年的时候,再跟着各房姨娘一块去给太夫人磕头请安吧!”
撂下这几句话,那婆子就自顾自走了,只把谢知凤留在后面,气得粉脸一阵红一阵白,浑身都颤抖起来:“狗奴才!居然敢这么奚落我!”
小红在心里叹一口气,眼见自家这位新主子这么闹不清楚自家身份,不由一阵头大,但是她毕竟白天刚收了谢知凤的一个金锞子,因此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去扶谢知凤,嘴上好言劝道:“外面风大,姨娘小心身子,还是先赶紧进来吧。”
“啪!”
谢知凤自觉受了那婆子的羞辱,满肚子火气正没处撒,一见小红上来扶她,登时手一扬,狠狠一个巴掌就扇在小红脸上:“刚才看见那婆子跟我驳嘴,你不说赶紧上去撕了那婆子的嘴,竟然还缩在后面不出头!我养你这样的奴才有什么用?!还不如养只狗呢!”
谢知凤含恨一掌,打的小红嘴角立刻就出血了,小红捂着嘴角,心里的火气“腾”一下就上来了:想她小红姑娘也是从小在侯府里面长大的,虽然只是个三等小丫鬟,但是身为侯府家生奴才、天子脚下长大的人,一向就觉得比京城外面的乡下人高人一等,谢知凤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一个从小地方来侯府攀龙附凤的穷亲戚,这会儿不过是刚刚给侯爷当上姨娘,居然就敢欺负人,这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于是,谢知凤就眼看着这个小丫鬟挨了打之后,非但没有像晨露那样赶紧求饶认错,反而捂着嘴角,脸上一忽儿红一忽儿黑,最后竟然冲着她一仰头反抗道:“姨娘好大的气性!奴婢好歹也是夫人赏赐过来的,才来第一天,姨娘居然就动手打奴婢!也不知道是看奴婢不顺眼呢,还是看夫人不顺眼!”
“你说什么?!”谢知凤何尝被丫鬟顶过嘴?气得抬手就要再打:“你居然敢跟我顶嘴!”
这次小红却早有预备了,哪里还会让谢知凤打着了,一个矮身躲过谢知凤的巴掌,就不依不饶的哭着扑了上来:“我不过好心好意劝你别冻着!你就上手打我!有你这样的姨娘吗?!与其以后让你慢慢揉搓死,还不如你现在直接打死我干净!”
小红虽然个头不高,但从小干粗活长大的孩子,这猛地一扑,力量也大的吓人,一下子就把娇滴滴的谢知凤给扑倒在地上!
眼看谢知凤被压在身下,小红也横下一条心来:横竖看眼前的架势,夫人是不喜欢这个新姨娘了,再想想白天的时候,曹家表姑娘的丫鬟也让她特意挑拨,看来这位新姨娘在府里以后的日子好过不了,与其跟着她吃亏,自己还不如现在就和她撇清了关系,在夫人面前还能讨个好!
因此,小红一边大声哭骂,一边就把眼泪鼻涕都往谢知凤的杭绸衣裙上抹!
谢知凤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一向只会扇人耳光,哪里和人真刀真枪的打过架,这会儿被小红撞到在地上,她顿时慌了手脚,只会发狠扯住小红的头发,嘴里喝骂着:“小贱人!反了你了!还不快放开我!”
小红哪里肯松手,一手去护住自己的头发,另一手就去扯谢知凤的衣裙,嘴里还哭着嚷:“姨娘看奴婢不顺眼!打死奴婢就是了!”
一时间主仆两个在门口撕扯成一团,等到宁安居正房那边得到消息,侯爷穆世平和夫人穆曹氏匆匆带着人赶过来,看到的就是一副让他们目瞪口呆的场面:
只见谢知凤头发也散乱了,领口也撕坏了一大块,露出粉嫩嫩一截胸脯,这会儿正骑在丫鬟小红身上,疯了一样扇她的耳光,嘴里骂着:“我杀了你!我打死你这个小贱人!让你也敢跟我犟嘴!”
丫鬟小红则哭的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嘴里凄厉的嘶喊着:“娘啊!救命啊!娘啊!”
“还不快把她们拉开!”
穆曹氏一声断喝,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给气得,还是暗自为谢知凤的失态高兴的,脸上却满是痛心疾首的神情:“姨娘和奴才居然打成一块!成什么体统!”
几个婆子闻声赶紧答应一句,就纷纷冲上去,七手八脚把谢知凤从小红身上拽起来,再看那丫鬟小红,一张脸已经被谢知凤打的烂茄子一样,哭哭啼啼爬起来,一个翻身就跪在地上,哭着道:“侯爷和夫人救命之恩啊!奴婢谢谢侯爷和夫人的救命之恩!”
其实话说回来,这次的打架,真的是谢大小姐谢知凤因为缺乏实战经验,吃了暗亏:她先前一直被小红压着打,偏偏那小红打架经验丰富,丝毫不碰她的脸,三两把扯乱了她的头发后,就专门朝她的大腿根、腰上等不好见人的地方下手,连掐带捏,疼的她眼泪都下来了,只会闷着头拼命划拉。
而当宁安侯和穆曹氏带着人过来的时候,被打懵了的谢知凤,压根就没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只是觉得小红力气突然小了,因此谢知凤立刻逮住机会翻身爬起来,咬牙切齿的骑在小红身上扇她的耳光,却没想到,正好中了人家的算计,让宁安侯穆世平看到了她状若母狮、欺凌弱小的疯狂一面……
那几个拉架的婆子都是老手,自然看得出来谢知凤吃了暗亏,不过她们都是穆曹氏身边的老人,巴不得谢知凤赶紧败落下去,因此都七嘴八舌的添油加醋:
“姨娘快消消气,这小丫头纵然有什么罪过,都快被您打烂了头了,您也该消消气了……”
“就是啊,今天还是您和侯爷大喜的日子呢,您也不怕冲撞了侯爷的喜气……”
“小丫鬟就跟那猫儿狗儿似的,哪里不好了,您只管让我们教训,怎么自己就动起手来了?咱们族门大户上百年,还第一回看到和丫鬟打架的姨娘呢……”
谢知凤被众人拉扯着,原本轻薄诱人的杭绸纱裙,这会儿早扯成了烂布团,再加上鬓发散乱,这会儿连哭带气,已经跟一团烂抹布似得,还听到那几个婆子数落她,把她给气得一肚子怨气无处诉,冲着宁安侯就一头扑了过去:“侯爷!您要给妾身做主啊!”
或许谢知凤还当自己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却不知道幽暗的灯光下,宁安侯穆世平只觉得一个状若厉鬼的母夜叉径直向自己扑过来,他脚下不由连连后退,一直躲到穆曹氏身后,匆匆扔下一句“内宅之事,有劳夫人好好管教。”然后就转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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