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之下,月晗既然决定自救,就强打起精神,指挥着竹苓取来几根新鲜的竹子,先拿了两根竹子剥开外面青绿色的皮,露出里面白色的那一层丝网状的筋膜,又把那层筋膜小心的剥下来,这是一味清热润肺的草药,叫做“鲜竹茹”。
这鲜竹茹本来还要配合其他药草来服用的,但是月晗主仆俩现在被关在柴房里,没地方找到别的药材,因此月晗干脆又吩咐竹苓再取了两节竹枝,截成三五十公分的长度,将两边的竹节都去掉,然后把竹枝的中间部分放在火上炙烤。
竹苓将信将疑的按着月晗的吩咐,把那竹枝中间部分架在火上烤了一会儿,就看到竹枝两头渐渐有淡黄色的汁液“滴滴答答”落了下来,月晗早有准备,将那汤碗擦拭干净了,放在竹枝下面盛那汁液,竹苓约莫烤了三四根竹枝的功夫,那碗里已经接了小半碗淡黄色的竹沥。
眼看竹苓已经烤的额头冒汗,月晗忙让她停下歇一歇,然后将那鲜竹茹放进滚热的竹沥中浸泡了一会儿,等温度稍降,月晗就接过汤碗,将那小半碗散发着淡竹苦涩香气的竹沥汤喝了下去!
竹苓心惊胆战的看月晗喝完,勉强对她一笑:“我睡一会儿”,然后,就再次昏昏沉沉的合上了眼……
竹苓一边用斗篷揽着月晗帮她保暖,一边小心的拨弄着火堆维持温度,还要时时观察月晗的情况,没想到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月晗的鬓边竟真的微微有了湿意,有点开始出汗了。
竹苓兴奋的差点哭出声来,她心思一转,就知道这是月晗方才让她摆弄的那竹子有了效果,因此忙将月晗放到地上,用斗篷将月晗包的严严实实的,然后又起身去墙角掰断几根新鲜竹子,按照方才月晗教她的方法,劈出鲜竹茹,烤出竹沥,再浸泡后,喂给昏睡中的月晗喝下去……
如此折腾了几次,等到暮色降临的时候,月晗全身汗出如同雨后的一朵百合花,额上的温度终于清凉了下来。
最后摸一次月晗额头,确定不再发热,竹苓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这才觉得腿脚一软,跌坐在月晗身边,不知不觉,也迷迷瞪瞪睡了过去……
等她被一阵呵斥声吵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正盖着月晗那件斗篷,身下也铺着软软的稻草,而月晗正专心的坐在火堆边,小心翼翼的看着火。
竹苓忙爬起来:自家姑娘刚生了病,现在居然在替她看着火守夜,让她安安稳稳睡觉:“姑娘,奴婢该死……”
“作死啊你们!”
一个婆子的呵斥声在柴房外继续响起:“这是柴房哎!你们竟然敢在那里面点火!还不快快灭了火,老老实实待着!”
那婆子一边骂着,一边把柴房外的铜锁晃得“咔咔”作响,一派要随时进来教训她们的架势。
月晗高烧初愈,心里感念竹苓的忠心和救命之恩,所以才彻夜不睡,守护着竹苓,这会儿看到竹苓被那婆子吵醒了,月晗忍不住皱皱眉头,一边摆手示意竹苓不必害怕,一边等那婆子斥骂的间隙,突然冷冷开口:“你去跟你家主子商量,要么给我们送火盆棉被进来,要么就让我们继续自己烤火,你也别在外面‘汪汪’了!”
“你!”那婆子正是丫鬟小红的娘,下午的时候听了自家女儿的话,就给月晗送了掺有山砒霜的热水,一心准备先把月晗下药残害,再借着夜里凛冽的寒风,把竹苓这个小丫头冻个半死的,没想到晚上她不放心,出来一看,竟发现大半夜的柴房里火红一片,竟有人点火在取暖!
她又惊又怒,大骂着过来,偏偏入夜之后,各处的钥匙都要交给管事娘子拿着,她只能在门口斥骂,本来想着竹苓一个小丫头,定然没什么胆色跟她顶嘴,没想到这会儿居然传出来月晗的声音,这可把那婆子给吓了一个半死:难不成她在跟鬼魂说话?!
婆子的脑海里一闪过这个念头,顿时三魂被吓得去了两魂半,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鬼啊!”就连滚带爬的跑了。
“姑娘……”竹苓一边把斗篷给月晗盖上,一边道:“奴婢听那个婆子的声音,像是白天给我们送水的那个!”
“哦?”月晗让出一半斗篷给竹苓捂上,半开玩笑道:“早知道这样,我就再吓她两句,给咱们出气。”
她大病之后,原本清泠的声音也变得沙哑许多,但是竹苓听起来却觉得分外亲切:太好了!姑娘醒过来了,又能做她的主心骨了!
竹苓不自觉的往月晗身边靠靠:“姑娘,谁这么狠心,想要害您?”
月晗拨弄着燃烧的柴火,眼神变的幽暗下去:记得以前看过一句话,要想知道谁会害人,就要看害人之后,谁直接或间接受益最大!
按照这个逻辑来推理的话,基本上嫌疑人已经呼之欲出了。
很简单,宁安侯太夫人害死她,没有任何好处,而且堂堂侯府老祖宗要杀人泄愤的话,也用不着这么费劲周章;侯夫人穆曹氏眼睛只盯着自家夫君,她知道月晗要进宫选秀,不会成为宁安侯的禁脔,所以也没有必要去害她;至于宁安侯穆世平……
月晗缓缓摇了摇头:这位侯爷尽管平庸,却绝不昏庸,他现在对元修畏之如虎,再借给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去动月晗,以免再次触怒神出鬼没的元修!
除此之外,宁安侯府的几位少爷都住在外院,缺少进宁安居作案的条件;二房夫人穆刘氏也没有必要对付她,那环顾侯府中月晗认识的几个人,还剩下的嫌疑人,无非就是谢知凤和曹芳雅了。
这两个人中,谢知凤一向嫉恨她,昨夜又被她和竹苓目睹了赤身裸体在宁安侯床上的狼狈,自然恨不得除她而后快;而曹芳雅虽然口口声声要和月晗携手并进,但是对她来说,月晗终究是选秀中的对手,如果能除去,必然比笼络要更放心……
一块木柴在火中燃烧久了,爆出“噼啪”一个火花,惊动了沉思中的月晗,月晗一双眸子,在火光映射下流光溢彩:无论是谢知凤,还是曹芳雅,既然害她至斯,那就等着她的报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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