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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狱中来客

    上京城西.一座外围由石头砌成的建筑巍然挺立.门外带刀的侍卫重重包围.守备极其森严.乃是大燮的天牢所在.

    那天牢看上去占地并不大.地下却绵延数里.上下共有三层.最底层关押的都是重刑犯人.每一层都有侍卫严密把守.飞鸟难进.

    绝谷的逆贼、设计刺杀燮晔帝的霄王妃穆凌遥就被关在最底层.

    她还穿着那日离开王府时的蓝色衣裙.蜷缩地靠在墙角.身上紧紧裹着沈翊涵送给她的大氅.朱唇青白.整个人看上去分外憔悴.

    凌遥睁开眼睛.周围还是一片昏暗.墙上的火把仍在熊熊燃烧.这样不见天光的环境模糊了昼夜的意识.凌遥人逐渐清醒了.细细一想.也不大能确定这是自己被关进來的第几天了.

    关押她的这间牢房还算齐整.也不见那些可怖的刑具.墙边铺着厚厚的稻草层.稻草湿寒.能听见老鼠的西索声.

    她刚一动.僵直的脖颈处立刻传來一阵酸痛.

    凌遥皱了皱眉.缓慢地活动着僵硬冰冷的身体.冷透的身体逐渐回温.她慢慢地站了起來.

    身边的稻草一阵震动.一只硕大的老鼠跳了出來.猛地扑向她的脚.

    凌遥本能地退后了一步.不想腿脚还是无力的.一个趔趄摔倒在稻草中.

    眼看那老鼠扑到了她的身上.对着她张口就咬.

    凌遥水眸一眯.右手一抖弹出了一枚银针.银针去势凶猛.瞬间便穿透了那只老鼠.带起一串血沫.

    老鼠发出一声凄厉的吱鸣.身体一震.倒在了凌遥身上.

    凌遥一脚踢开老鼠的尸体.走过去捡起那枚银针.在稻草上擦去血迹.又放回了袖中.

    死老鼠在空中横飞而过.落在角落里.那里已经堆了十几只老鼠尸体.冻得僵硬.每只的身上都只有一点血迹.均是干净利落一针毙命的.

    谁能想到看似柔弱的相府千金、霄王正妃.竟在如此环境中无畏无惧地徒手杀死了这么多老鼠.

    她被关进天牢大概也有小半个月了.燮晔帝的意思是等新年过后再行审问.而自她被关进來.除了每日例行的送饭.沒有任何人來探望过她.

    那些人既然能在一夜之间将关在天牢、重兵把守的刺客们全部了结.想进來见她自然也不在话下.而他们至今也沒有出现的唯一解释就是他们在等.等这天牢恶劣的环境将她的意志摧残摧毁.再來见她.自然能够轻而易举地达到目的.

    凌遥轻牵唇角露出了一丝淡笑.在这腌臜阴暗的地牢里竟如出水的白莲般清秀

    可惜他们想错了.这世间还沒有如斯的困难.能让她穆凌遥屈服.

    地牢的深处隐隐传來痛呼声.之后逐渐增大.最后变成了凄厉的惨嚎声.在逼仄的地牢无数的墙壁间來回碰撞.原音和回声混为一体.渐渐地就辨不清那声音的來源了.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凄惨的嚎叫声.

    凌遥神色一僵.随即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沉默地看着对面砖砌的墙壁.

    这样的声音每天都能听到.有些凄厉地不似人声.有些喊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仿佛被人忽然截断了一样.

    她从最开始的神情惊异、缩在角落里拼命地捂着耳朵.到现在对这些声音熟视无睹、甚至可以在那样的惨叫声中昏昏入睡.其间似乎也并沒有经过多少时间.

    砌墙的石头冰冷粗糙.摸上去很是潮湿.有时候会有水渗出.又很快地结成冰花.就附着在砖石间.

    走廊里传來一阵脚步喧嚣.一行狱卒提着食盒大声吆喝着给各牢送饭來了.

    “哐.”的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凌遥闻言回头.原來是狱卒腰间的长刀撞在了自己的牢门上.

    “霄王妃.您的饭.”矮胖的狱卒打开食盒.将其中的饭菜通过牢门的缝隙一一递进來.用眼角瞟了一眼站立不动的凌遥.嘴角动了动.才又吆喝着手下给下一个犯人送饭去了.

    凌遥走过去.见那狱卒送來的照例是两菜一汤.和着白米饭.还有一壶热酒.

    她知道其他犯人吃的都是搜冷的饭菜.而自己能有如此待遇.全靠沈翊涵的关照.

    沈翊涵在军中时日已久.其手下的势力早已渗透进各个有侍卫的地方.就算是这天牢的守卫.也要毕恭毕敬地卖他几分面子.

    所以她虽是逆贼重犯.却并沒有戴什么手链脚铐.还破例保留了沈翊涵的大氅.甚至她身上所带的银针他也沒有收回.每日里的饭菜虽不甚可口.却也能够勉强下咽.

    凌遥先拿起酒壶來.也不用酒盅.就着壶嘴引尽了一壶热酒.才端起碗來机械地吞咽着饭菜.

    她的身体她自己清楚.在这样阴寒的环境下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但是在她还能够控制的时候.她便要尽一切力量坚持下去.

    因为她在这里.外面的那些人包括燮晔帝才会稍微放松对沈翊霄的势力的警惕.这样他们才能获得喘息的机会.

    只是目前沈翊琨重伤昏迷不醒.单飞苑下落不明.江云洛又左右支绌.恐怕唯有等沈翊霄回來.才能挽救这个危局.

    沈翊霄……

    这个名字在心中滚过.激起了点点锐痛.

    她为了沈碧铖跪下求他.他明知若是离开.手下的势力就会面临土崩瓦解的危机.仍是义无反顾地走了.

    她犹在沉思.忽然听见一声刺耳的摩擦声.显然是上一层通往这一层的牢门再次被人打开了.

    她被关进來的这几日.那牢门过一段时间会开一次.除了送饭的.有的是押解新的犯人进來.有的则是将血肉模糊的犯人拖出去.斩首或者直接抛尸.

    这次一行脚步声却是停在了她的门口.

    凌遥诧异地抬起头.就见來人穿着黑色的披风、扣着兜帽.就站在她的牢门外面.

    “大人.小的去望风.”跟在來人身边的狱卒点头哈腰.见他挥手.便低头下去了.

    凌遥疑惑地走上前去.纵使有披风罩着.也能看出來人身材高大.显然是一名成年的男性.

    她实在想不出有那名男子会來见自己.莫非是羽浅.

    凌遥含了几分谨慎.手指在袖中默默地扣住了一排银针.走到了离牢门几步远的地方.

    來人也发现了她警惕的动作.伸手摘下了头上的兜帽.

    一头花白的头发露了出來.凌遥目光一凝.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爹.”

    穆之广看着一脸憔悴、病容苍白的女儿.不由得叹了口气.目光带上了怜爱:“我以为将你嫁给霄王爷就算远离了这些纷争.怎么还是弄得这般狼狈.”

    凌遥听他这一句话.只觉得眼眶一阵酸涩.上前几步贴近了穆之广.低头道:“爹早就发现了我的身份吧.却处处为我遮掩.甚至还促成了我与沈翊霄的婚事……”

    穆之广细细地打量着她.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沉声道:“你可知道.当年的巫蛊事件你娘亲也深陷其中.也是因此才身染恶疾过世的……为父为了你不引人注目.将你安置在落枫馆里.不让你过多的与外人接触.本想着将你嫁给五皇子就算是相安无事了.谁知……”

    凌遥抬头.看见了老父眼中点点的泪意.

    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何自己自小那般不受重视、众人欺辱.九岁青蛊发作时却能得到众多医者的全力救治.为何每次沈碧铖要接自己过府暂住.都沒有一个人跳出來阻拦.

    她怔怔地看着穆之广.蓦然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竟已经苍老成了这个样子.满脸皱纹、瞳孔污浊、头发苍白.再不复记忆中那威风严厉的丞相形象.

    凌遥轻声道:“爹的苦心.女儿今日始知……只是天牢重地.女儿又是逆贼.若沒有什么事.爹还是早回吧.”

    “唉……”穆之广幽然长叹一声.才道:“你自回來之后果然心思缜密了许多……为父虽位及丞相.这天牢也是不能随意进出的.今日乃是应了上面所托.來做说客的.”

    凌遥了然:“是皇后.还是莹贵妃.”

    “是莹贵妃.”穆之广道:“她要为父转告你.若是能出面指正当日的巫蛊事件乃是皇后一手策划的.帮她扳倒了皇后.她便能保你平安无事.依然做你的霄王妃.”

    “保我相安无事.那霄王府呢.”凌遥水眸熠熠.“若是任由她毁了霄王府.我即便还留着霄王妃的头衔.又有什么用呢.”

    穆之广沉默了片刻.才复又开口道:“有一事为父料想你还不知情.当年铖王爷之所以向皇上进言要将你许给五皇子.是因为当时你身上的蛊毒已经蔓延遍全身.他要入雪山为你寻找那雪莲.他离开之前曾经來找过我.道是此行生死难明.便为你寻了身份最是干净的五皇子为靠山.若他当真沒有回來.你也能得享一时的安宁……”

    他瞟了一眼呆立当场的凌遥.继续说道:“他算好了时日.若他能平安回來.则正好赶在五皇子从边关回來之前.那时你若当真不愿意.他便恳请圣上为你退了这门婚事;谁知五皇子提前回了京城.你们的婚期也被提前了.这才让他生生错过了你……”

    穆之广喟然叹道:“为父知道你一直心系铖王爷.与霄王爷成亲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既如此.何不借此机会脱出霄王府.等铖王爷回來了便与他从此一道.不正好偿了你一直的夙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