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古长这么大.也沒纵容几个人在自己面前说风就是雨.但佚慈就是个例外.从前亦是.如今亦是.
是以当走到花灯摊位前.佚慈却突然顿了脚步.回过头别有深意的看向她时.踏古也沒有十分排斥.
疑惑倒是有几分的.趁着她想不明白的这个档口.佚慈莫名其妙的向她逼近了一步.踏古被他的突然骇的一呆.下意识的向后退去.佚慈便紧跟着继续逼近.只不过.她们此时正身处摩肩接踵的长街之中.这一退一定的.略有些艰难.在踏古不小心撞到了第七个人时.她终于忍无可忍.停了后退的步子.皱起眉头道:“不是说要买花灯吗.你现在这是做什么.”
佚慈嘴角弯了弯.桃花目绽放出一抹潋滟.委实风流. 他好似不曾听到过踏古的指责一般.只是默默地抬起手.向踏古发间探去.
踏古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晓得她是
织梦面色一滞.不服道:“你胡说.佚慈哥哥就是体谅我身体虚弱.怕我受了”
踏古蓦地打断:“怕你受什么.你还真的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是个了不得的累赘啊.夺取地盘这等忧关天地的大事迫在眉睫.与你身体一点小小的病症比起來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继而渐渐冷笑.“你先前还说佚慈孩子气.我看最意气用事.不知轻重的人是你吧.换做我是你.知道他要去办正事.一定会抛却以往的过节与他一同.而不是挤出那许多闲心.跑去找旁人來说些阴阳怪气的风凉话.”
织梦被她噎的一时找不到理由.看着踏古的目光有些怨毒.恨道:“踏古姐姐你”
“得.”.踏古忙伸出一只手來.又是沒给她说话的机会.义正言辞道:“你以后能不要左一个踏古姐姐.右一个佚慈哥哥的叫吗.”
织梦颤声道:“为什么”
踏古抱起肩膀抖了几抖.认真道:“实不相瞒.我是听着恶心.”.如此直白的讽刺.让织梦的脸瞬间便黑了下來.踏古乐在其中.装作上下打量她的模样.“你既是一只狐妖.还化成人形许久.算一算寿命.最起码也该有五百多岁了吧.算一算年龄.也还是个老太婆了.怎么学凡间的小孩子装什么嫩呢.其实叫人听了会有一种胃里直倒腾的感觉你知道吗.”
末了她拍了拍织梦羸弱的肩头.极为慈爱的柔声道:“以后千万不要再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了.会遭报应的.你知道吗.”
踏古忽而想起了什么.恍然道:“噢.对了.我忘了.我可是青丘的女君.万狐之首啊.”.她委实语重心长.“必要时.我不介意亲自出手.來为自己的门户.除一除害.”
最后除害两个字咬的很重.织梦自然清楚踏古这两个字的意思.她竟给忘了.踏古身份的意义.以及她身份代表的权利.
她本是想要來挑衅踏古的.结果却节节败退.最后再一被威胁.她显然是已经不知该做和反应了.只能木木的等着踏古.像尊愚蠢的雕像.
踏古对她这幅反应显然十分满意.再看了她几眼以后.便嘴角嗜着笑.乐不可支的转身回房了.
等织梦再度回过神來时.踏古早已不见了身影.她低头瞧见无力躺在地上的槐木.那狼狈的姿态.似是莫大的嘲弄与讽刺.逼的她退无可退.
半晌.她抬起脚将一枝条踩在脚下狠狠的捻了一捻.大力将枝业揉进泥土之中.她双目盯着踏古禁闭的房门.瞬间有阴鸷闪过.她恨恨的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道:“踏古.你等着.要不了多久.我定让你再也笑不出來.”
精彩的一天.离奇古怪的过去.不知何时起.夜便深了.
踏古躺在床上來回翻滚.脑子里的思绪乱如麻.虽然她已经在织梦小贱人那里解了不少气.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时而想起秦昊对自己说出的话來.
她那时在气头上.说出來的话未免不好听.即便是她自己.也觉得那句和他无关.委实是太伤人心了.但那并不是她的本意.她不晓得.他明白不明白.
白止给她安排的这个房间.有一点甚让她满意.就是她眼下躺着的这张大床.委实宽敞又舒服.但饶是如此.像她这么不走心的滚來滚去也是有些风险的.
果然.不消片刻之后.她便一个不注意.“扑通”一声的滚到地上去了.
此番乃是无意.难免磕了摔了有些疼痛.她尚还未在疼痛中抽离思绪时.就听见四敞而开的窗外.想起了阵阵如泉水清澈的笑声.
有人笑意十足的调侃到:“你这睡觉之前往地上滚一遭.玩的是什么游戏.”
踏古听到这个声音一愣.诧异之余抬起头看向声源.便毫无出息的再度愣了一愣.
屋外的回廊上.白衣胜雪的俊美少年斜倚栏杆.嘴角嗜着迷人的笑容.通过敞开的窗户.似笑非笑的望着屋里的人.
若说白衣.玉虚派上上下下的弟子都着白衣.而此人的白衣与他们的却略有些不同.那满身圣洁好贵的气质是与生俱來的.虽瞧着不比别人多出几朵花來.倒是比别人多出了更加温暖亲和且蛊惑人心的东西.
踏古扑了扑身上的灰.站起來后看向这个人.瞧着他那表情和做派.到不像是刚刚才來到的样子.
踏古皱了皱眉头.古波不惊道:“你什么时候來的.”
佚慈弯了弯唇角.丝毫不做遮掩.“我來了很久了.也看了很久了”.此番话被他有意的拉长了音调.让踏古听起來.却品出了几丝意味不明的调调.
但她并未因此有所动摇.只冷静的看着佚慈岔开话題道:“我听织梦说你白天去打探地盘的下落了.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情.你怎么告诉她了都沒告诉我呢.”
心态虽冷静.但语气却不是十分好听.也正是因为这语气里的不好听.让佚慈难得的愣了一愣.愣了愣后.竟笑的更加深邃.叫踏古觉着莫名其妙.
他蓦地一个倾身.下一刻.人却已经站在了踏古身侧.他看着踏古笑的温柔.语气软软的道:“今夜是个不同寻常的夜.我们能不能.不要谈这么严肃的事情.”
不同寻常的夜.踏古有些不明所以.探出头向窗外看去.却瞧着夜色与平时沒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只不过是月牙窄了一些而已.但月牙这样的变化.每个月都有这么一次.他又说什么不同寻常.
她回头看向佚慈.也不晓得他到底在与她卖什么关子.
佚慈上前一步揽上踏古的腰.“你陪我到山下的观玉镇走一走可好.”
踏古侧了侧身想要挣开挽在自己腰间的长臂.自然是准备拒绝的.只不过“不好”这两个字尚未说出口.她人便已经飘在了夜空中的浮云间.
她低下头错厄的瞧着脚下飞速而逝的玉虚山.不由有些恼火.她语气冷硬道:“我要回去.”
佚慈沒有回头.只是沉默.沉默半晌.才缓缓的道出了一句.“今天是上元节”
上元节.踏古呆了呆.这段日子过得比较匆忙慌乱.她竟把时候给忘了.连上元节到了.她都不知道.
只不过.这上元节.跟她陪不陪他一同去有何关系.他沒理由也沒资格强迫她与他一同啊.
想到这里.她便更有些气不过.正考虑着要不要趁佚慈不备.与他斗一斗法.却听得他忽而继续道:“今天也是我的生辰”
踏古呆住了.即便她与佚慈两两双脚在观玉镇的街面上落得踏实.她也未能缓过神來.
观玉镇的长街之上.早已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瞧着皆是一副文质彬彬.谦谦有礼的模样.大抵便皆是这镇上或者镇外的迁客骚人.
踏古任由佚慈牵着自己在这人群中缓缓穿梭.回过神來.竟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自是不愿这般尴尬的与佚慈单独处在一起.但若不是自己心软.一听到他说今日是他的生辰.她怕是会毫不犹豫的走掉吧.
此时此刻.她心里有许多话想要同佚慈说一下.但却仿佛这一切都哽在了喉咙里.让她说也说不出口.
她行动有些迟缓.前方拉着她的人便有所察觉.带他回过头來看向她时.她嘴唇颤了颤.终于道了一句:“生辰快乐”
“谢谢你”.佚慈的眸子深深地望着她.委实长久的时间.让她有些心虚.更不敢抬头继续看他的眼睛.于是只得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将视线抛向长街四处.
今夜是上元节.长街格调自然是以花灯为主.这点常识.踏古还是懂得的.
眼瞧着两旁的小楼上都穿桥搭线的挂上了满满的花灯.让长街颜色缤纷.亮如白昼.踏古不由由衷赞叹道:“真美啊.”
放眼望去.玲珑花灯之下.满街的迁客骚人.各自手里提着自己心爱的花灯.互相点评.或挣相提诗.咬文嚼字.
这点倒是踏古不太擅长的.她对这古时文人墨客满嘴的之乎者也.不太对付.听得多了.怕是要头疼.更遑论猜书迷.比文墨了.
踏古委实是有些不适应.竟觉着这热闹长街十分的意兴阑珊.几度都产生了退缩之心.但每每一想到今日是某人的生辰.她又总是狠不下心.
是以只得又勉勉强强的忍住了.
这么漫无目的的走了许久.让踏古觉得似乎两人始终保持着这么个安静的状态也算不错.奈何这个满意沒维持多久.紧拉着她寸步不离的佚慈却忽然又回头.笑道:“你觉不觉着.我们与这周遭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踏古愣了愣.却是有些格格不入.相比周围一派祥和热络的气氛.他们之间的气压.似乎是要冷上许多.
可她不觉得这些有什么不妥.她忽而有些惊.莫不是佚慈他现在想要求她同他热络热络.
她无声的咽了咽唾沫.觉得此事还尚游难度.正下定决心告诉自己如果佚慈要求自己做什么不合衬心意的事情的话.她一定二话不说拍拍屁股走人之时.却听得佚慈道:“我们好似还缺个花灯.”.他摇了摇空空如也的手.蓦地笑了出來.“走.我们也去买个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