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嫁衣.红艳艳的令人作呕.漫长无聊的旅途.茯苓烦躁的坐在凤车内叹气.完全找不到打发时间的东西.心里不可名状的烦躁.
“停一下.”她冲着护送和亲的队伍喊道.
“怎么了.”谷天祈策马赶到她的凤车旁.例行公事的问.
茯苓掀开车帘.不期然的吐出三个字.“我饿了.”
“队伍出发还不到两个时辰.这里是荒郊野外不太安全.咱们……”谷天祈环顾四周.颇为为难的回禀.
“这个与我饿不饿有关系吗.”茯苓嘟着嘴.极为不太同意他的话.谷天祈并沒注意到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落寞.
“不如这样.大家停下來休息一下.用点干粮再赶路.”章渊清见两人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连忙充当起和事佬打圆场.
谷天祈捧着一叠点心.面有难色.立在她车旁三丈处.想说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拿个食物还这么慢.你想饿死我啊.”茯苓铁青着脸指责道.她知道自己无理取闹.但她只要看到他那云淡风轻的样子.便火冒三丈.完全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公主先将就用点.天黑前抵达城镇.咱们便可吃顿热乎的.”谷天祈面无表情的回答.见她要下车.忙伸出手想要扶她.
茯苓刻意避开他欲搀扶的手.跳下凤车.不悦的白了他一眼.谁让他明知她此行是要去和亲.竟还若无其事的同林少顷有说有笑这么沒良心.
突然.哒哒的马蹄声传來.正在安心用餐的护卫们顿时警惕了起來.防备的盯着声音传來的方向.做出攻击的姿势.
随着马儿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马匹上的人影越來越清晰.竟是杨錡与绮玉二人.
“是你叫他们來的.”茯苓条件反射的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谷天祈.双眼透出些寒光.
感受到她压迫的眼光.谷天祈摇头冷静的说.“不是.”
“哼.鬼才信.”茯苓轻蔑的瞥了他一眼.踱步上前对拔剑在手的护卫们说.“自己人.放他们进來吧.”
“相公.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好怕.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好不好.”摆脱钳制.绮玉刻不容缓的扑向谷天祈委屈的哭诉.梨花带雨的哭相万般惹人怜爱.
谷天祈看了眼茯苓.终究沒把怀中的人儿推开.
眼不见为净.茯苓转过头去问一同而來的杨錡.“你们怎么会來.”
“我…我來送公主.在路上遇到绮玉姑娘.便一道前來了.”杨錡随便的敷衍了句.左顾右盼寻不见佳人芳踪.换上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压低声音急急问.“怎么不见万春公主.”
眸中闪过一丝不悦.茯苓心情也是一落千丈的坏到了极点.寒声问.“妹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留在凤车上用餐.看你背着包袱是不打算回去了.你來之前同父皇和太华妹妹商量过吗.”
“來得匆忙.沒、沒來得及说.”杨錡垂下头.吞吞吐吐的回答.
茯苓不禁为太华公主叹气.留住人留不住心枉然.想冲他发火却发不出來.“我即刻修一封书信给太华.让她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挽救.千万别惹恼了皇上治你一个玩忽职守的罪.”
“我不回去.万春公主那么年轻.她不该承受这些.”杨錡忿忿不平道.
“人活在世上常常生不由己.哪有什么该不该.”茯苓清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无奈的说.“不该又能怎样.你凭什么扭转大局.我明白你的心思.你不外乎是想混进队伍找个机会带万春妹妹远走高飞.天下之大某非王土.莫说你们逃不掉.纵使侥幸逃掉了.你有家人尚在.难道要为了自己的一意孤行断送他们的性命吗.你的一时放纵.便要以他们的生命为代价.这代价你能承受吗.你们这样走了.万春妹妹的娘亲王夫人以后在宫中的日子便更加步履维艰.为人儿女.万春妹妹怎能忍心.一切以大局为重.你不要这么自私好不好.”
说完这些话.茯苓突然觉得自己好可笑.一面教育着别人以大局为重.不要自私.一面奢望谷天祈能自私些带自己远走高飞.她不着痕迹的对一旁的谷天祈察颜观色.见他神色如常.心里萌生的希望跌落谷底.
杨錡被她的话堵得几乎说不出话來.支吾的回答.“我、我……”
此时.万春听到外面的骚乱.掀起车帘.故作镇静地说.“孝昌姐姐.烦劳你让杨錡哥哥过來一下.”
杨錡祈求的眼神看向茯苓.茯苓心里涌起一丝不忍.但还是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去吧.同万春妹妹告个别.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这样对你们两人都好.”
两个时辰后.杨錡擅离职守私自离京的消息早已传到了刘华妃的耳朵里.
“母妃.这下子.咱们又要有好戏看了.”荣王不怀好意的道.狭长的单凤眸里.全是阴冷的寒意.
刘华妃露出一抹老谋深算的笑.“幸亏少顷机灵.将如此重要的信息传回宫中.定远侯身为御林军统帅.置皇宫的安危于不顾.擅离职守.这么好的时机咱们绝对不容错过.你们先回府.冬天冷.本宫这就去惠妃那里煽煽风点把火让她温暖一些.”
劝架难.难于上青天.火上浇油却是易如反掌.
庭院深深.武惠妃正与唐玄宗下棋品茗.刘华妃不其然的闯了进來.
“华妃姐姐怎么也不通知一声.若是知道姐姐登门拜访.本宫定亲自扫径以待.也不枉姐姐带病造访我夜华宫一趟.”武惠妃见稀客來访.反唇相讥.
唐玄宗眼里掠过一丝惊异.蓦地开口道.“华妃來可是有什么事.”
“皇上.臣妾觉得今日身子好转了些.与荣王在宫中走了走.刚刚送他出宫.许久不在走动.顺便來惠妃妹妹这里坐坐.臣妾沒打扰到你们下棋的雅兴吧.”刘华妃明知故问.
“久病体弱不宜长站.你快入座吧.”唐玄宗热情的招呼.
武惠妃投向华妃的目光里充满了敌视.心里不悦.颐指气使的说.“皇上奇艺超群.一点也不让臣妾.臣妾不玩了.”
“棋落不悔.朕让了你悔了三次棋.怎么算沒让你呢.”唐玄宗无奈的打趣.下棋的兴致正浓.随口对华妃道.“华妃.朕记得你的棋艺甚高.不如就由你陪朕下完这盘棋.”
“是.”刘华妃柔柔福身.苍白的面孔上隐隐地浮出几丝红晕.手动起落.不一会儿局势逆转.白子反败为胜.
唐玄宗审视棋盘多次.心悦诚服的说.“华妃.你总是让朕刮目相看.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你是如何做到的.”
“皇上夸奖了.臣妾棋艺并不高.只是皇上在臣妾心里住久了.臣妾略懂体察皇上的心思而已.”刘华妃捋了捋被风吹散的碎发.神情诚恳地说.她以挑衅的眼神看向一旁的武惠妃.见她面色阴沉.便假装为难的问.“皇上.臣妾从宫门口回來.恰巧听到一件事.不知当不当讲.”
“有事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唐玄宗对她赞不绝口.自然言语间也显出几分亲昵、纵容.
“臣妾见宫门口的护卫散漫.便上前训斥.详问之下才知道定远侯背着一个大包袱随和亲大军一同前往幽州了.皇上.是不是您舍不得两位公主.特意授意他前去探看.”刘华妃隐藏了心中的窃喜.故作一副了然的样子问.
唐玄宗不假思索的张口骂道.“一个小小的定远侯竟然如此不知轻重.擅离职守.力士.你即刻去查办.若真有此事.定当严惩不贷.”
“父皇恕罪.太华舍不得孝昌姐姐.苦于不得出宫.这才苦苦哀求杨錡替儿臣出宫送嫁.定远侯受儿臣胁迫.也是迫不得已.今日事情败露.所有罪责.儿臣愿一力承担.还望父皇莫要责罚于他.”太华公主刚收到茯苓传给她的密信.便马不停蹄的向夜华宫赶來.恰好听到唐玄宗震怒调高了八度的骂声.跪着向他请罪.
“太华.你怎么如此糊涂.”武惠妃在太华公主绷直的后背上按了下示意她不要担心.继而神情轻松.悠哉悠哉地说.“手足相怜.不正是您一直期待的吗.皇上.你看这事情该如何处置.”
唐玄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朕并非是不通情达理之人.今日之事相信太华也是情之使然.朕下旨特准定远侯送嫁.直至幽州.太华公主其情可原.但有过就当受罚.就禁闭三日当惩罚.太华.你可甘心.”
“父皇惩罚得当.太华别无怨言.”太华公主毕恭毕敬的叩了一个头.杨錡啊杨錡.你的心里难道真的只容得下万春妹妹一人吗.
因为杨錡不愿返航.茯苓只得准许他暂时随行.皇上口谕下达时已是翌日夜晚.送嫁的队伍抵达一个未明的荒郊客栈.客栈在一个山脚下.虽说简陋.冬日里若能得一处这样的房子避寒.已属不易了.
舟车劳顿两天.这夜.茯苓早早便睡下了.十六的月亮远胜十五.滚圆一片.客栈静悄悄的.团圆之夜.不属于她.也不属于这间客栈.
客栈灯火全部熄灭后.一群人蹑手蹑脚涌进客栈掌柜的房中.紧锣密鼓的商谈着什么.他们沒发现一个身影正躲在窗外侧耳倾听着.
“大当家.火药已备好.这些都是官兵恐怕不好惹.咱们还要不要动手.”一个书生模样的理了理身上的绸缎袍子.担忧的问.
“贼书生.到嘴的肥羊为何不吃.你沒看到他们运送货物的车辆吗.车辙印深.足可证明车中宝物价值不菲.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若是做了这桩买卖.咱妹七兄弟也可以金盆洗手.安享晚年了.反正他们晚饭的茶里掺入慢性剧毒.中了咱们苗疆的毒.只能任我们摆布了.兄弟们.这票咱们干定了.事成后.咱们将这个地方炸个稀巴烂.谁能查出是咱们兄弟做的.”客栈掌柜目露凶光.
进客栈时碰到的那几位猎户如今也已原形毕露.露出凶神恶煞的目光.
谷天祈冷笑.看來不慎入住黑店了.只可惜大家伙中了招.他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又要顾及所有人.突然.他心生一计.冷魅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