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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旧疾复发

    雨水几乎是从天上灌下來的.普通的纸伞早已经挡不住它的势头.赶到御花园的时候.一直躲在伞下的月娥也不免浑身湿透.望着我的目光又冷了几分.还夹杂着深深的怨念.

    我自觉的转过头去.提前按着计划后退几步.隐匿在从清凉殿跟來的小太监群里.

    远远地看到有人过來的时候.守候在雨中的御林军就已经进入警戒状态.待到我们靠近.一个个连刀都拔出來了.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让开.”月娥冷着一张脸.望着御林军们满脸雨丝的滑稽模样.强行忍住了想笑的冲动.一句话沉重有力.德妃的威仪在这个时候倒是尽显无疑.

    拦路的御林军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三两聚集交头接耳一番才派人回话.“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踏入御花园枫叶林一步.”

    “本宫也不行.”月娥一手挥去遮挡在头上.已经沒什么作用的纸伞.随手牵起宫裙噗通跪在雨水里.溅起的水花方才让众人清醒.也让我傻眼了.

    计划中似乎不是这么演的吧.

    反应过來的时候.不管是对面的御林军还是这边的宫人们都跪了一地.我一个人倒显得鹤立鸡群了.急忙跟风似的跪了下來.

    月娥的袖口中滑出一把匕首.手起刀落.快的人眼睛几乎捕捉不到.几缕被雨水打湿的发丝便被削断.她冷冷道:“本宫不求皇上亲临.但求皇上收下.也算是顾念当日结发之情.”

    为妾着其实并不曾行过婚嫁之礼.但是当初月娥和易雪凝同时嫁入东宫.虽然为妾.却依然行了嫁娶之礼.算來同司马君然也算有结发之情.

    只是这场面超出我的计划.搞得我一头雾水.还沒有弄明白她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却听她道:“來人啊.替本宫将此物呈给圣上.”她回头.冷眼瞥过我的脸.一副‘老娘豁出去’的目光还好死不死的被我看到了.

    缓缓上前接过被她捆好的发丝.正要上前便被两把雪亮的刀驾到脖子上了.徐月娥一声令下.“你们谁敢.本宫不过是想把东西呈给皇上.如果你们不放心.大可以看着他送过去.若是迟了.皇上怪罪下來.到时候……”她声音轻柔.却带着一股子隐含的警告.话点到即止.不需多言.

    那御林军犹豫了片刻.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人拉住了.于是两人达成共识.共同押解着我进去.

    御花园之大.我先前见识过.只是这雾雨蒙蒙的时候.实在沒有雅兴观赏.因为这雨淋得连眼睛都难以挣开了.

    “参加江大人.”

    不知道走了多远.我好容易腾出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却听见身旁两人跪下行礼的声音.

    睁开眼眸的瞬间.果不其然的看见了江腾那张脸.眉头紧蹙、双眸困惑且带着一丝淡淡的不耐.

    我该不会又有哪里得罪他了吧.

    听见手底下的人简要汇报了方才的事情.他一双浓眉锁得更深.握着藏蓝色绘竹油纸伞的手慢慢收紧.抬眸打量了我片刻.才开口道:“下去吧.我领他过去.”

    那两个御林军战战兢兢了许久.如今仿佛松了口气似的.连忙跑了.

    他的步子缓缓靠近.雨伞倾斜恰好挡住了我头顶的雨水.“属下参见公主殿下.”他作势要行礼.我心下一惊.连忙扔了手上的那几根头发.匆匆扶住他.“你可别……我是偷偷回來的.让别人知道了.我还不得又死一次.”

    他冷峻的面容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尴尬的低下头.“属下……”

    “别属下属下的了.他呢.”

    江腾是个知道分寸的人.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清楚的很.所以对于我的出现他沒再多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的将伞倾斜到我这一边.默默的领我过去.“皇上他……你去了就知道了.”

    春寒将去.夏暑未至.目前的天气因着这场梅开二度的雨水而显得更加寒凉.略显浑浊的池子中站着一个身影.略显浑浊的水已然到达他的胸口.随风翻卷着的浪花时不时打湿他的面容.

    他在风雨中紧闭着眼睛.纤长卷翘的睫毛上满是雨珠子.随着微微的颤动而滴落.双拳紧紧握住.身子在池水中摇摆.

    仿佛有根针毫无预计的刺入心房.隐隐的痛随着步子的靠近越來越清晰.最后发展为撕裂皮肉的痛楚.我不敢出声.只是缓缓转头看向江腾.“他……为什么不宣太医.”

    “陛下旧疾复发.加上梦魇不断、忧思过度.这一次比往日要凶险得多.为了不让自己滥杀无辜.他将自己锁在冰凉的池水中.用以暂时控制住自己.但是……”江腾的声音忽然放的很低.虽然他说话的声音本就不高.但这一次的话.他似乎只希望我一个人听见.“我曾看到过白大人留给殿下的书信和药方.其中有一条建议.或许可能会对殿下有所帮助.但是殿下一直……一直都不肯用.”

    “什么.为什么不用.”我一把揪住江腾的领口.“是什么.我去找.”

    他站定了步子.即便是我也无法推动他.

    目光闪烁片刻之后.他坚定的望着我.

    “我.”这一瞬间的想法让我难以捕捉.“我爹到底写了些什么.”

    他的目光在司马君然的背影上略过.这才缓缓开口.

    犹记得当年我随着阿爹回去祭奠阿娘.先皇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硬是要司马君然随行.那阴冷的牢房.我至今都难以忘记.割开腕脉.给浑身滚烫的他喂食自己的血液.他这才退烧.神智渐渐清晰.

    阿爹那一年沒有给司马君然看病.因为那一年他沒有发病.但随后几年他的病症越來越重.直到被我发现.当时他只说是先天之疾.我也并未细想.

    后來他登基为皇.我再度进宫.为了救他.险些放干了自己的血.那一年他的病症亦是沒有复发.

    这么多年.直到阿爹临终前.他和司马君然都有书信來往.这些事情他都知道.所以他给司马君然的书信里提出过一种猜想.我的血或许可以克制他的毒发.

    “所以呢.”我看了看江腾.毫无意外.他转过头去不再看我.“即便我给他喂血.也是治标不治本不是吗.

    而且不是我不相信你.我们所中之毒都是噬心散.而我却沒有在毒发之时癫狂杀人.所以……”由不得我不怀疑.他的病远非噬心散这一种毒药可以解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