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变故.”不等零梦说下去.女人便急切地问道.
“那南蜀不知从哪儿弄來一个叫邹震的做了辅政王.这家伙一上來就连发十几条命令.听说还砍了一两个犯酱的家伙.眼看着就要垮掉的南蜀又活泛起來.四处的军队开始纷纷向锦城集结、准备勤王了.”零梦一阵唾沫星儿乱飞.才算将这今日的变故说了清楚.
听了零梦这番话.栗芷婼的情绪一下子从云端坠落到了谷底刚才的兴高采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腹郁闷和烦躁.失望的情绪从心底升腾.阴云霎时笼罩了双眼.
看着女人低落的情绪.一贯大大咧咧的巨象国大土司也不禁着急了.他忙不迭地说:“阿姐.你也别急.不就是个摄政王吗.弟弟我一定手到擒拿”
“大王误会了”女人的脸真不亚于翻书.仅仅是一转眼之间.笑容再次爬满栗芷婼的脸庞:“芷婼并沒有失望.大王已经做得很好了”
看着零梦惊异的表情.栗芷婼微微一笑接着说:“那邹震我知道.他就是被俘的邹亢的弟弟.”
“啊.还真是这狗屁皇帝的弟弟.”
栗芷婼微微点头:“不过大王也不必担心.这邹震和他哥哥大不相同.他生性懦弱、与世无争.并不是一个统兵打仗的料”
“哦”零梦一阵轻叹.就连旁边的左右贤王也被女人的一番高论警醒.三双眼睛不约而同“齐刷刷”地盯上了这个女人.
“我也听内应來报说这邹震不是什么狠角色.但为什么他一做辅政王.那南蜀军队便呼啦啦地全跑去了呢.”仍是零梦急火火地追问着.
“哪个新官上任不点上三把火.”一听到那辅政王是邹震后.把心放到肚子里的栗王妃又开始张牙舞爪起來:“大王放心.芷婼和这端王妃还有些渊源.明日我就启程前往绵州.虽不能手到擒來.但却也可以让他做不好这辅政王.给大王攻城略地破除障碍”
“啊”一旁站着的零梦不禁又是一阵惊呼.眼看着冲破藩篱、逐鹿中原的霸业还沒有起步就停下了.他不禁暗生沮丧之情.但这种情绪还未弥散就被女人的一番话吹散了.原本就藏不住事儿的巨象国大土司又怎能按捺地下來:“阿姐说的可是当真.你与这端王妃可真有渊源.”
栗芷婼微笑地点点头:“大王放心.芷婼即刻前往锦城”
“那阿姐需要零梦做些什么.”
“大王.你已经为芷婼做得够多的了阿姐真得不需要什么了.”女人沉吟了片刻却又柔声说道:“如果大王愿意就还让海里青百夫长和他的兄弟们跟着我吧.”
“这有何难.阿姐尽管放心”再次生龙活虎起來的大土司拍着胸脯说道:“阿姐先走一步.咱们锦城再见”
广汉守备尉迟斌这次是真遇到难題了.
作为南蜀国的一方守备.这位南蜀国的云麾将军犯难的并不是汹涌而來的巨象大军.那还离他的治所远着呢.巨象在南蜀西北.而他的广汉却在南蜀国的最东南.换句话说就是零梦的虎狼之兵将这锦城踏平了.只要他尉迟斌坚守不出、谋划得当.那也会安然无事.
问題是这尉迟斌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相反他还是一个整日梦想着驰骋疆场、封侯拜将的大丈夫.这颇有点儿像已经被俘的皇上邹亢.也正因为这样的惺惺相惜他才能年纪轻轻便得到今上的青睐.成为镇守南蜀东南大门的从三品云麾将军.
想打仗不是好事吗.目前西南方向吃紧.巨象大军眼看就要渡过涞水.兵临锦城之下了.他这个一方守备不赶快领兵勤王.还在磨机什么呢.
不用我们说这尉迟斌比我们更着急.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偌大个后堂转來转去.绯色官袍早已皱皱巴巴.御赐金带也懒得再戴上.佩剑胡乱丢在一旁.甚至连乱成蓬草的头发也顾不得收拾一下
“怎么办.怎么办.这可真要急死老子了”他一边像沒头苍蝇一样不停地转着.一边将两手扬起在空中不停地乱舞:“两道完全不同的命令同时到达.这到底叫我听哪个.”
一旁的侍女、卫兵和一干幕僚大气儿也不敢出一下.这个家伙和他的皇帝主子实在太像了.也许是刻意模仿.就连用鞭子抽起人來也是毫无征兆.将军府里被他责罚的人本來就不少.谁又敢在非常时刻触霉头.
空气中死一般的寂静.除了尉迟斌发出的粗重呼吸声.就只剩下窗外若有若无的呼呼风声.
“都说话啊.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啊怎么到这节骨眼上全他妈的哑巴了.”尉迟斌猛灌一口茶水.将粗大的黑瓷茶碗儿重重墩在案几上.
那些侍女和卫兵还沒有什么.只是那几个幕僚随着这沉闷的吼声.浑身一震后头垂得更低了.
“赵平.你说”随着尉迟斌一声断喝.众幕僚中最年长的一个身体又是猛地一震:“这个这个在下以为”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竟然沒吭哧出一句完整的话儿.
“什么这个那个的.有什么就说啊”尉迟斌看着面前浑浑噩噩的草包.气儿更是不打一处來.他一下子冲上前去对着这个还在支吾的老幕僚就是一脚:“妈的平时那些溜须拍马的聪明劲儿都丢到哪儿了.”
被踹翻的赵平好半天沒有起來.他就那样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或许是真得疼痛难忍.也或许就是要装死狗免得爬起來再次被踹到.
“沒用的东西.还不爬起來滚一边儿去”尉迟斌看着这群平时口若悬河、夸夸其谈.但一到节骨眼上就一个比一个怂的幕僚.忽然一股强烈的怒火冲上脑门:“滚.都统统给我滚”他猛地抓起案几上放着的佩剑.随着“铮”的一声金属脆响.接着是寒光跃动.敦实的花梨木案几断为两截.案几上的茶壶茶碗儿、文房四宝瞬间散落一地.
仿佛是得到免死金牌.一干幕僚一下子跑得干干净净.平静下來的尉迟斌猛地抬起头.却看到除了卫兵和侍女之外.还有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
“你怎么还不走.”将军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人说实在的他已经记不清这个人姓谁名谁了.
“在下之所以不走.自然是有话要说.将军如果不分青红皂白赶走身边所有的人.怕是再也沒有人帮你解开身上的疙瘩了吧.”那人微微一笑.竟露出一口煞是好看的白牙.
“哦.”或许是他的一番话起了作用.这堂堂从三品的云麾将军竟开始细细打量面前这个人.
这男人年龄并不算大.至多不超过三十岁.他身高七尺.穿一袭褐色长袍.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目若寒星.眉如刷漆.猿臂蜂腰.胸脯横阔.气定神闲.声若洪钟.有吞吐凌云的气概.
本帅咋不记得我这府上有这号人呢尉迟斌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瞅了许久.也沒有想起來这家伙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我咋一点都不记得你呢.”
“将军日理万机.自然不会记得在下”这中年文士微微一笑:“何况记不记得并不重要.只要将军能听完在下一番话就够了.”看着尉迟斌满脸的疑惑.男人再次柔声说道:“看刚才的阵势.将军的麻烦也只有听从杜某才能解决了.”
“哦”尉迟斌更加疑惑不解了.他不明白这突然蹦出的小子怎么会夸下这么大的海口.但一想到那两道截然不同的诏命.也登时无可奈何起來平时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一帮家伙全跑了.不靠他有靠谁呢
也罢.先听听他说什么.如果说到点儿上那岂不是更好.如果信口雌黄、乱说一气.再用鞭子抽他也不迟呀.
想到这里.尉迟将军的心反而平静下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这个男人.看了好一会才低声说道:“那你说吧.敢有半点儿胡言乱语.看我不用鞭子抽你.”
这文士却并无半点儿要说的意思.只是微笑着看着面前像铁塔一样的尉迟斌.
“怎么不”尉迟斌又想大喊.却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他猛地大手一挥:“你们都下去.沒有我的召见不得入内”
众侍女和护卫随着云麾将军的命令鱼贯而出.看着他们消失在门洞深处后.尉迟斌才低沉地呵斥出一句:“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中年文士微微颔首.竟在尉迟斌注视下自顾自地转悠起來.
“快说呀”直到尉迟斌又催促了一句.他才缓缓说上一句:“在下认为将军可按照后到的诏命按兵不动.”
“啊”尉迟斌沒想到这家伙一上來就给自己出了这么个主意.但他毕竟是指挥了千军万马、驰骋疆场建功立业的一方守备.虽说平时做事粗暴、麦秸杆儿脾气一点就着.但是在这当紧关口还是能够沉静下來.他压抑着满腹焦虑.依然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你让我这样做.不是想让辅政王治我个拥兵自重、图谋造反的大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