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毕竟是他的亲侄子呀”金明的最后一句话使宇文太后猛然心动是啊.值此国难当头.自己除了请他出山外.还能请谁呢.如果请别人辅政.那不是有将这邹氏江山拱手送人的危险吗.如果真得那样做了.作为弟弟的端王邹震又能答应吗.远在绵州的这个藩王如果负气造反.或是和那象奴国里应外合.女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后背阵阵凉意袭來她实在不敢再想下去.
“好吧.”女人猛地抬起头.美目中闪烁着一丝绝然:“谢谢尚书提醒.哀家有主意了”
“小李子”女人面色一凌:“你即可率人前往绵州.就是绑也要将端王给我绑进宫來.”似乎嫌自己说得不够清楚.女人又一字一顿地加了一句:“就说是我的旨意如果他再不來.就按谋反论处.”
“奴婢明白”得了话的李如瑾飘然而去.留下一个心乱如麻的宇文太后.和一个忐忑不安的尚书金明.
“太后.你真的要这么做吗.”清宁宫后堂.怀抱着年幼的邹期许.原本就憔悴不堪的吴云珠哭得更是梨花带雨.
曾经绝代芳华、美艳冠绝天下的一代佳人不见了.随着皇帝丈夫身陷囹圄、生死不明.她再也顾不上自己的仪容仪表.不要说披罗戴翠.就是略施粉黛也懒得去做.抱着还未满周岁的小皇子.乌云珠再次回到了清冷异常的清宁宫.自从发生了那一幕之后.仁寿宫她是再也不愿意呆下去了.一是这清宁宫即使再冷清.那也是她和丈夫邹震耳鬓厮磨的地方.更重要的是:自己此前之所以要搬入仁寿宫.那是她心中明白当下如果只有一个人可以救自己丈夫的话.那就是宇文太后了.但既然太后让自己失望了.她就沒有必要再呆在那里了.
沒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局.从太后应允那个作死的什么尚书的狗屁主意之后.这个女人就彻底崩溃了.她全然忘记了后宫嫔妃不得直面百官大臣的忌讳.悍然冲出叫嚣着要杀了这个人.
那一刻她真得完全愤怒了.特别是端王邹震辅政以后.哪还有她母子的活头吗.虽然他是皇上唯一的弟弟.但自古以來为了皇位父子、兄弟兵戎相见、血溅当场的例子还少吗.亲生的尚且如此.何况这邹震还不是宇文太后亲生的.一想到远在千里之外望眼欲穿的丈夫.这个女人早已是心急如焚她真得不敢再想下去了.
但一向待自己如同亲女儿的宇文太后让她失望了.从被几个宦官宫女几乎是架把着扶入后宫的时候.她知道一切已经无可挽回了.
就这样不死不活地躺在清宁宫自己和丈夫睡过的雕花大床上.这个女人已经很久茶饭不进了.本來就身体虚弱的吴皇后更是瘦成了一张纸.好像一阵风都能吹走似得.
“娘娘您还是吃点儿东西吧.”吴皇后的贴身婢女侍琴小声说着.手里端着还是温热的红枣燕窝粥.吹弹可破的一张娇脸上早已挂着两行泪水:“您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啊.说不定那端王殿下來了.还真能够救出端王呢.再说您不想想自己.也应该为小太子想想吧.”
女人侧卧在雕床上.消瘦的后背似乎已能看见嶙嶙瘦骨.原本消瘦的双肩更加如刀劈斧削.如漆的乌发则如一蓬乱草.随着女人的啜泣微微抖动.
“娘娘.您”侍琴的轻唤被女人扬起的手势打断.吴云珠翻过身对着侍女惨然一笑:“琴儿.先放下吧哀家实在是吃不下去呀.”
侍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门外王大年的一声嚎叫打断.
“太后驾到”
一屋子伺候的人都忙不迭地跪了下來.躺在床上的乌云珠却并无半点反应.她索性再次躺下.将一个冷冷的后背留在外面.
宇文笑了笑这样的情形自己已经遇到好多次了.自从这个儿媳一气之下搬出仁寿宫之后.宇文宜臻就知道这个女人恐怕是再也无法原谅自己了.此后她也來探望过几次.但这个倔强的小妮子要么是默不作声.要么是一味的埋头哭泣.再说多了就是和自己毫无來由的大喊大叫.
看着面前这个面色憔悴、形容槁枯的儿媳妇.宇文宜臻的心里也不好受是啊.换做谁的丈夫被掳去了还能稳如泰山地坐着这里
但这邹亢也是自己的儿子呀.你心疼自己的老公.难道我就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吗.
类似的话语宇文宜臻已不知说过多少了.但这个固执的女人就是听不进去.原本如胶似漆的婆媳顷刻之间形同水火.这是一向睿智的宇文沒有想到的.
今天她再次屈尊來到清宁宫不为别的.只是想再來开导一下这珠儿.别着急伤心气坏了身子.
“皇后”王大年想要唤醒装睡的乌云珠.却被宇文宜臻挥手制止.这个温婉的女人一脸和气.慈祥的笑容堆砌在脸上.毫不掩饰地展示着女人的雍容华贵必须强装笑颜.即使心中再苦再累宇文宜臻反复告诫着自己.她就是这南蜀后宫的顶梁柱.如果自己垮了那什么都完了.
“哀家的小孙子最近可好.”
“回太后”一旁站着的侍琴小声回答:“太子殿下还好.就是最近哭闹多了点儿.”
“哦”宇文宜臻不禁心中一恸:“我可怜的小孙子呀.毕竟还是有他老子在身边才好.”
“快把许儿抱过來我看看.”宇文宜臻还是一如既往地命令道.
“谁也别想动我的儿子.”出乎众人意料.刚才还正熟睡的吴皇后竟忽地一下子坐了起來.不待宫女的扶持竟然赤着脚下床.如果不是眼疾手快的侍琴搀扶了一把.怕是早就摔倒在地了.
“珠儿”宇文宜臻即使再好的脾气.也被乌云珠的胡搅蛮缠激怒了:“你还沒闹够吗.”她猛地一步走上前去.杏目圆睁直视着飘飘悠悠想要倒下的吴皇后:“大敌当前.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宇文太后很少生气.更不用说暴跳如雷了.所以整个后宫见过她发脾气的人很少.刚才这女人的一声断喝.如平地一声春雷在众人耳边炸响.所有的人都是猛地一惊.甚至端茶侍候的小宫女险些将手中的活计扔了.
然而这一切对乌云珠沒用.很显然这女人是横下一条心与婆婆决裂了.
乌云珠冷冷一笑:“哼哼.是我胡闹还是太后你别有用心.”她挣脱搀扶着自己的侍琴.一把夺过奶娘怀中的邹期许紧紧地搂在怀中.那阵势如同护犊子的母牛.仿佛谁要冲过來就跟谁拼命似得.
“珠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宇文宜臻虽然强压着怒火.但是脸色却愈加难看起來了.
“哈哈哈什么意思.”乌云珠一阵歇斯底里地大笑:“我什么意思不重要.让一个年富力强的叔叔去辅佐一个未满周岁的乳儿.珠儿倒是要问问太后是什么意思.”
“那珠儿倒是说说不让端王还能让谁去.”
乌云珠不妨太后有此一问.竟一时语塞起來.
“我给你说过多少遍了.邹亢既是你的丈夫.他也是我唯一的儿子啊.你忧心自己的丈夫.难道我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吗.”宇文太后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苦苦劝慰:“但当下的形势已不容许你我想这些.象奴重兵压境.目前已经突破西岭雪山防线.昭阳已被攻克.不日将兵临锦城之下.这个时候只有请端王來主持大局.否则城破之日、兵败被杀.不要说救出皇上.就是你我和许儿的性命都不保啊.”
“哼哼.是太后的性命不保吧.”似乎是太后最后那句保命的话激怒了这个伤心欲绝的吴皇后.她瞬间找到了爆发的由头.看着宇文宜臻又是一阵冷笑.那话里话外透露出明显的不屑:“太后如果贪生怕死尽管走.珠儿和许儿就留在这里等皇上.要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糊涂”宇文宜臻一声断喝.女人沒有想到一向温顺贤淑的儿媳妇竟然是如此地不通情理.她猛地抓起桌上的一盒珠翠狠狠摔在地上.那价值连城的手镯、玉簪瞬间断成几截.和散落的各色珍珠玛瑙混在一起.散落的满地都是:“你这小妮子.好话给你说尽你就是不听.你到底要怎样才罢休.”
“是我想怎样还是你怎样.”吴皇后毫不示弱:“太后好计策.真会退而求其次.儿子沒了但却还有个比儿子还亲的端王依靠.不像我们孤儿寡母两个”女人略一沉吟.索性将憋在肚子里的话一股脑全倒了出來:“如果端王辅政.这哪还有我们活路啊.自古以來为争夺皇位父子、兄弟相残的事情比比皆是.何况一个并不是嫡亲的叔叔.许儿.我们真得活不下去了啊”说完竟欲一头往柱子上撞去.如果不是早有防备的王大年拦着.怕早已香消玉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