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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我死了吗

    “小魏子胆小禁不住打就全招了.后來被官府治罪关了三年.出來后却发现老婆跟人跑了.老娘儿子沿街要饭受尽侮辱.于是心一横就净身进了宫.小魏子暗暗发誓一定要混出个人样來.到时候找那些为难自己的人算账.但做太监并不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何况小魏子这样做也是为了寻仇报恨.所以也从未跟人提起.”

    絮絮叨叨的魏良辅缓了一口气.看看周围毫无反应.才终于嗫喏出最后一句:“就是因为怕太后知道了这些撵小魏子出宫.所以才沒说这些实情.太后太后娘娘您想啊一个净过身的人被撵出宫还能做啥呀.”

    “至于太后说的那些事小魏子是真得沒有做过呀.小魏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巧.那些事情就是借小魏子一百个狗胆也不敢做啊.太后”他索性再次趴在地上不停地磕起头來.

    宇文宜臻目睹着跪在面前惶恐不安的小太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抽动:“小魏子.哀家真是看错你了”

    她再次猛地站了起來:“來人.马上将这个狗贼杖毙宫外完事了告诉哀家.”说完扭过头看都不再看一眼.

    “啊”偌大的深宫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包括李如瑾在内.所有的宦官宫女都愣住了.谁也沒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如果说太后前番发威只是为了恫吓魏良辅说出实情的话.那已经坦白的魏良辅还是要被活活打死就说不通了.宇文太后温良娴淑、有好生之德.这样毫无理由地痛下杀手就这有一种可能她就是铁着心要除了皇上这个贴身随从.也就是说这个魏良辅从迈进仁寿宫就是个死人了.不管他招还是不不招

    “啊”被小福子、小贵子挟持真的魏良辅又是一声惊叫.他沒有想到费了这么一番周折自己还是难逃一死.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难道这个女人早就洞察了一切.自始自终她就一直在考验自己吗.

    魏良辅开始动摇了.从和李如瑾交锋之后就坦然自如的心第一次开始不安起來.他拼尽全力挣扎着:“太后饶命哪.小魏子已经全都说出來了啊.”

    “李公公.李公公救救小魏子吧.看在”走投无路的魏良辅环顾四周.想要抓住任何一根可能的救命稻草.

    李如瑾心中一惊坏了.这小子要狗急跳墙了他不等魏良辅说完就是一声呵斥:“还等什么.太后的话沒有听见吗.拉出去”

    魏良辅像小鸡儿一样被架出去.再被拖出宫门的瞬间.浑身一松.尿水、稀屎顺着两腿滚滚而下.哩哩啦啦流了一路.

    “魏总管.太后老人家这次是非要了你的命不可.别求了.谁也沒有办法”那个年长一点的宦官一把将魏良辅掼在地上.看着几乎失去意识的魏太监.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说:“放心.我兄弟俩活干得利落点儿公公就是到了阴曹地府做了厉鬼也别來纠缠我哥儿俩.”

    说完也不待魏良辅反应朝着年纪稍轻点儿的小宦官一努嘴.那个叫小贵子的双手高举铁皮包头的栗木大棒.照着早已吓得半死的魏良辅兜头砸去.

    “啊”凄厉的惨叫声随着“嘭”的一声闷响戛然而止.绝望魏良辅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过來了”朦朦胧胧之中.耳畔一声尖利的公鸭嗓飘來.直聒噪得还在晕晕乎乎魏良辅不禁一个机灵.他缓慢地爬了起來.身手在后脑勺儿上摸了一把.紧巴巴的一层血痂

    我这是在哪里呢.莫不是已过奈何桥了吧.就这样恍恍惚惚地环视左右

    啊.这不是刚才将我架把出來的那两个小宦官吗.

    这到底是咋了啊.魏太监更是云里雾里起來.愣怔了半晌才醒转过來我沒有死.难道我还活着.

    “我还活着啊.我沒有死”他艰难地揉搓着眼睛.不禁喃喃地嘟囔着.

    “是啊.你那小命太贱.阎王都不收你.嘿嘿嘿”边上坐着的宦官小福子一阵冷笑.冷酷的白脸上满是不屑.边上站着的小贵子更是凶神恶煞地叫嚣着:“起來起來.装什么死狗”

    “谢两位公公手下留情.您的大恩大德.小魏子一定会加倍报答”虽然头脑中还是一团浆糊.但毕竟还沒去见阎王.魏良辅本就是八面玲珑之人.所以想都沒想就磕头便拜.

    “得得得快收起你那一套.”小福子并未站起.只是不耐烦地摆摆手.扯着公鸭嗓继续慢条斯理地絮叨着:“要谢你也得谢太后她老人家要是她真想要你死.”他猛地一甩手:“你就是有十条、一百条命都沒了.”

    “啊”魏良辅不禁一声惊叫.但他还是搞不懂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人才还言之凿凿地要杖毙自己.怎么说变就又变了.

    看着仍是一脸懵懂的魏良辅.安然地坐在一边石头上的小福子接着叫嚣:“太后说了.暂时先饶你这条狗命.以后敢再撺掇着皇上做坏事.她老人家会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看着小福子杀气腾腾的脸.魏良辅不禁心中一惊.但顷刻间无穷的恨意涌上心头狗东西.我还以为你是你俩好心放过了咱家.却原來是.哼哼哼.暂时由着你们张狂.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心中虽然这么想着.但无尽的谄媚却瞬间浮上了魏良辅毫无血丝的面颊.魏太监转过身.对着仁寿宫到头就拜.一颗滴溜溜的脑袋将偌大的宫砖磕得咚咚作响:“小魏子谢太后不杀之恩.小魏子谨记太后圣谕.小魏子再也不敢了”

    冷眼旁观魏良辅表演完这一切.小福子才站了起來.惬意地整整长袍下摆的褶皱.他缓缓走到魏良辅更前.照着心窝就是一脚.

    “啊”负痛的魏太监一声尖叫.咕噜噜滚出好远.但也仅仅是一声儿.他竭力忍受着胸口的剧痛.静静地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如一条丧家之犬.

    “这一脚是替吴老公公给你的.”小福子眼中闪烁着一丝晶亮.不知是悲伤亦或是仇恨.

    “公公.魏良辅真得”

    “滚.”不等魏良辅说完.小福子一声断喝.旁边的小贵子也双手高高举起火红的栗木大棒作势要打.

    “啊.”被打怕的魏良辅一轱辘怕了起來.也顾不得浑身伤痛.连滚打怕地跑走了.

    已是深夜.仁寿宫一片静寂.宦官宫女早已沉沉睡去.只有稀落分布的琉璃宫灯.与黑漆漆天幕上的一轮秋月遥相呼应.清辉轻笼.如一群孤寂的宫女黯然神伤.

    “小李子.你想给哀家说什么.”宇文宜臻斜靠在花团锦簇的蜀锦靠枕上.身后李如瑾在小心翼翼地捶背梳头.

    李如瑾微微一震.却并沒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小李子并沒有什么事情烦劳太后”

    “哦”女人沉吟片刻:“哀家今天放过了那狗奴才.你怎么看.”对于这个跟随了自己大半辈子的老奴.宇文宜臻还是蛮看重的.她本就是善良、厚道之人.何况还始终念念不忘老贼父亲犯下的罪孽.对这皇宫内外的一切.她始终充满敬畏.何况是忠心耿耿的贴身老奴.

    “太后圣明.老奴不敢妄议”李如瑾依然平和地回应着.其实对于今天魏良辅能捡回一条狗命.他是心有不甘的.但毕竟这是做太后的决断.哪轮得上自己一个奴才插嘴唉.也只好便宜这杀千刀的了.再有机会.老身绝不会再放过他.

    宇文宜臻微微一笑.虽笑颜如花却透露出一丝无奈:“哀家知道这狗奴才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沒有确凿证据.哀家也不好断然取其狗命.哀家只怕万一冤杀……”女人缓缓说道.声音却低落了下來.像是说给李如瑾.却又仿佛是自言自语.

    “太后圣明.您这样做自有自己的道理”似乎也感觉到了宇文宜臻的落寞.李如瑾忙轻声安慰着:“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太后放心.小李子以后多盯着点儿.谅这小子也不敢翻天”

    “嗯”女人点点头:“也只有这样了.”

    她轻移芳肩:“好了.小李子.你也忙活了这一大晌了.歇会儿吧.”看着额头上已是汗珠密布的李如瑾.宇文宜臻不禁慨叹:“唉.一转眼都老了你也是一大把年纪了.以后这些事儿让那些小的们來做吧.”

    “不.奴婢不累”李如瑾心中一紧.不禁哽咽起來:“谢太后体谅.小李子不累的.”似乎是生怕女人不信.他更加起劲儿地按了起來:“还是让奴婢來做吧.那些小的们手劲儿不行.奴婢不放心”

    “唉.只是今天放这魏良辅一条生路.哀家也不知道做得是对是错啊.”

    “太后.”李如瑾踌躇片刻之后.还是斗胆说了出來:“小李子还是有一事不明.”

    女人笑了.

    宇文宜臻峨眉舒展.美目流转宛如两轮弯月.就连密布眼角的鱼尾纹也顷刻不见了:“我说呢.看着你就魂不守舍.还是沒什么.说吧哀家恕你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