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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抱悔终生的陈年花雕(上)

    “回皇上.奴婢认为此事不宜过迟.以免夜长梦多呀”

    “哦.说的也是啊”邹亢不禁陷入了沉思.徘徊片刻之后.他忽然猛地停了下來:“就六个月后吧.六个月后准时出征.”

    失去了皇上这个主心骨.本已不再年轻的吴立业更是老眼昏花了.御膳房这个肥差.不管是谁呆着都该心满意足了.可惜这个老太监的心思并不在这里.

    对于这一年多來邹亢身边发生的一切.吴立业的心比明镜还清楚.他知道是魏良辅这杂碎在捣鬼

    怀揣利刃.就这样静悄悄蹲在紫宸殿外的天井内.如一只伺机扑食的猎狗.隐忍的吴老太监在等待机会.等待一个一击致命的机会.

    凄厉如刀的秋风如一个癫狂的武夫般在狭小的天井中横冲直撞.树影摇曳如群魔乱舞.而巨树背后的吴立业却心如止水月黑风高.真是杀人的好时辰.

    其实吴老太监是极不愿意走这步险棋的.一旦事不成赔上自己的贱命不说.只怕还会打草惊蛇误了大事.

    但他又无可奈何.因为能想到的办法都用尽了

    他联络过各宫的总管太监.甚至就差给他们磕头作揖了.奈何他们一个个或是明哲保身不愿惹事生非.或是根本就不相信他说的那一套以为是在公报私仇.毕竟自己也沒有拿出确凿的证据.

    “老吴.你说的可有真凭实据.”一听到这句话吴立业就忍不住头皮发炸唉.看來又沒戏了.他目不转睛大看着桌子另一边的钩晔:“要是有真凭实据我老吴早就禀明皇上做了这小子.还用得着你这内侍省.”

    内侍省掌印老太监沐英已死.掖庭局主事自然递补.所以钩晔已成为这南蜀内宫特务机构最位高权重的人.

    一生宦海沉浮.钩晔什么样的阵仗沒有见过.无论风云如何变幻.他只认准一个死理那就是跟定皇上总沒错.皇上说对.哪怕全天下人说是错的那也是对的;皇上说错.哪怕天王老子说对那也是错的.

    什么逆龙鳞、活谏死谏啊与自己一毛钱关系都沒有那是那些文武重臣该做的.他一个阉人何必去冒那个险费哪门子劲儿.

    说穿了自己就是皇帝身边的一条狗.狗如果不听主人的谁让咬谁就咬谁.那不就是疯狗吗.如果让皇上认为自己是一条疯狗.那就离死不远了.

    “老钩.你倒是说话呀行不行你给个信儿.”失望归失望.但吴立业还是不愿意放过这唯一的机会.如果能够争取到这老东西的支持.那就离揭穿魏良辅身上的阴谋不远了毕竟.内侍省鹰犬遍布天下.特别是飞云捕快可不是吃干饭的.

    “只要有皇上的一句话就行.”看着心急火燎的吴老太监.钩晔不为所动哼哼.吴老头.你以为自己还是那个权势熏天的紫宸殿总管吗.少他妈地给老子摆谱.他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羊脂玉佩.一边漫步经心地敷衍着.

    “说到底我们都是给皇上办差的.沒有皇上的命令谁想咋就咋.偌大个皇宫不是早乱套了吗.”他忽然抬起头.用鹰隼一样的瞳仁直勾勾地看着吴立业.直瞧地他后背一阵阵透凉.

    “再说了.你和魏良辅不对付.这南蜀皇宫哪个不知道.谁敢说你这样做沒有什么别的企图”钩晔突然将嗓音提高.阴恻恻的公鸭嗓仿佛从地缝中冒出.满是腐臭和血腥.

    “你”吴立业沒有想到这老特务变脸比翻书还快.他腾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嘴唇抽动着说不出一句话.甚至沒顾上道声告辞.吴立业拂袖而去.

    走投无路的吴立业也曾想到面圣.指望着邹亢能够念及旧情给自己一个见面的机会.但结果他还是失望了但不要说魏良辅整日如影随形的伺候着.就是沒有魏良辅.皇上也岂是他沒落的总管太监说见就见的.

    “胡老弟呀”灯光下.端着酒杯的吴立业早已是酩酊大醉.也不管杯中是什么琼浆玉液.只管端起來就是一通牛饮.

    看着渐渐从失魂落魄中摆脱出來的吴老太监.太医胡莹还按捺不住一阵阵欣喜.

    “我说吴老哥.你能不能稍微品品呀”太医胡莹的心一阵阵抽动.像割肉般疼痛难忍:“这可是二十年的花雕.我是看着你这些时日不爽才拿出來的”他翻着白眼儿看着摇摇晃晃的吴立业.

    酒渍和菜汤早已洒满了前胸.原本就皱巴巴的朝服如今更加脏乱不堪.乌纱小帽早已不知丢到何处.一头杂乱的白发随着吴老太监的晃动瑟瑟乱颤.白净无须的大脸早已是一片通红.纵横交错的道道皱纹中却注满颓废和忧伤.

    “你快说我该咋办.”他忽然直勾勾地看着胡莹.如落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块舢板.眼中满是死命的攫取.

    让小栓子和宫中很多太监的“宝贝”失而复得.虽然对这个小太医的神秘做派心存疑虑.但这也更增加了吴老太监对他的崇拜.

    看着放浪形骸的老太监.胡太医是一阵阵心疼.对于吴立业.他是心存愧疚的.于是在魏良辅坐稳了总管太监的位子之后.他就心急火燎地找到了那个什么的黑衣人.要求他放了“净身师”温如锋.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如果不放了“黄龙温家”.他就立刻到内侍省自首.把他们的丑事全抖落出去.

    妈的.说好了的事情怎么能反悔.大不了大家一起完蛋面对着面无表情的雁秋水.豁出去胡莹破口大骂.横竖都是一死.死也死得像个爷们.

    雁秋水沉默了.对于栗如所做的一切他是颇有腹诽的.但既上贼船也只有一条道儿走到黑了谁让自己季布一诺.

    再三权衡之后.他答应可以送还吴立业和一干大小宦官的“宝贝”.但要放了温如锋还得等一等.神秘男人虽言语冰冷但也言辞切切.胡莹本是性情中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唉.能进一步进一步吧.

    “说呀到底该咋办.”吴立业步步紧逼:“这魏良辅绝对有问題.皇上要御驾亲征绝对是这杀千刀的使得坏.”一想到魏良辅那阴死阳活的狗样儿.吴老太监就恨不得一刀捅死他.

    “吴老哥.稍安勿躁.來來來喝酒喝酒”胡莹一把将手舞足蹈的吴立业按坐在到雕花太师椅子上.

    “喝喝喝.就知道喝”吴立业一把甩开太医胡莹.瞪着血红的眼睛一顿咆哮:“你他妈就知道喝.皇上这一去肯定是凶多吉少.皇上要是沒了我们都别活了.”他忽然一把抓起桌子上的橘皮酒壶.死命地掼在地上.胸脯一起一伏大口喘着粗气.

    胡莹愣住了.他沒有想到这家伙玩真的了这老小子一贯嘻嘻哈哈的.今天这是咋的了.莫非真得

    “吴老哥.真得有那么严重吗.你不是吓唬我吧.”胡莹缓缓站了起來.联想到那个端王府來的神秘访客和宫中发生的一系列怪事.他终于坐不住了但是这些又怎能对吴立业说起呢.他要是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还不撕吃了自己.

    “你看我这像和你开玩笑吗.”眼瞅着胡莹郑重起來.吴立业也平静了少许.他一抹凌乱的长发自顾自地说來起來:“从这小子进宫的第一天我就看着不对劲儿.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好像是早就设计好的.你想啊这宫里的大小宦官.那都是在内侍省备了案登记在册的.所有的一切都有据可查.怎么就偏偏钻出个底细不明的杀千刀的.并且不到一年地儿就做到了紫宸殿总管.”看着听得入神的胡太医.老太监接着说:“唉.也怪我沒种儿.‘宝贝儿’丢了就丢了吧.咋还整天跟丢了魂儿似得.这也正好给这死贼钻了空子.”

    “还有我总觉得那‘宝贝儿’丢的蹊跷.明明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怎么就丢了呢.”吴立业忽然眼睛斜瞟着对面的太医胡莹:“对了.小栓子他们的宝贝又是咋找到的.会不会是你搞的鬼”老太监似乎若有所悟.被酒精浸红的脸也一下子狰狞起來.

    胡莹猛地一惊.险些叫出声來.他竭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慌.故作平静地说“你这老鬼.我看是你是喝糊涂了吧.我要你那玩意儿有啥用.你倒是说说有啥用”他拼命告诫自己一定不能慌乱.这个时候只要露出哪怕一丝暴怒或惊慌失措.就会被这精明的老家伙逮个正着.那后果他真得不敢想下去

    看着将信将疑的吴立业.他故作生气地喊叫起來.唾沫星子一股脑全喷到了老太监的脸上:“我给你说过几百遍了.小栓子他们几个的宝贝儿.是我在宫外偶遇温如锋时候找到的.那老小儿说是从一个江湖郎中那儿买下的.花了他一大笔银子.他还说自己是干这个的.一看就是宫中宦官的玩意儿.被人就这么仨核桃俩枣地就给煮吧煮吧壮阳喂狗了也挺可惜的.买下來也算是给自己积阴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