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文学网 > 言情小说 > 庶香门第 > 195 阵痛

    析秋算算时间,这会儿到通州,若是马不停蹄可能是半夜才能到,太夫人年纪大了想必应该会通州住一夜才是。

    “你明天一早派人去城外和侯府门口接一接,太夫人一回来就派人回来告诉我。”

    天诚应是。

    果然,当天太夫人和萧延亦没有回来,第二日中午时分,天诚才派人进来禀报说太夫人和侯爷回到了侯府。

    析秋换了衣裳,春柳和岑妈妈有些不安看着她:“夫人,您要真去那让奴婢先去准备准备。”岑妈妈说完,就匆匆出了门。

    析秋出了门才知道,岑妈妈是直接给她准备了轿子,前后各两个粗使婆子抬着,又有稳婆和七八个婆子跟着,析秋暗暗咋舌岑妈妈谨慎小心可也没说什么,只由着岑妈妈去办,她上轿前对她交代道:“你留府里吧,鑫哥儿和敏哥儿中午回来你陪着他们吃饭,中午就不要出去散步了,吃了饭让他们睡一会儿。”

    岑妈妈听着直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析秋便上了轿子,一路行至侯府,从西角门边进了门,守门婆子见到她皆是满脸笑容,析秋和众人点了头轿子就一路抬至太夫人院子前头,春柳和碧槐扶着她下车,守着门小丫头一见是析秋立刻拔腿就跑了进去:“四夫人来了,四夫人来了!”

    析秋进了院子里,就瞧见迎出门口大夫人和眼睛红红萧延筝,萧延筝三两步走过来扶住她:“刚刚还说你,娘说不让你过来,我说这会儿四嫂定是已经路上,果然被我说中了。”说着扶着她上台阶:“不过也没几天日子,四嫂,你可要注意身子才是。”

    析秋笑着大夫人行礼,大夫人托了她手臂,也拧了眉头,淡淡看向析秋,点头道:“进去吧,娘里面。”

    “嗯。”析秋应是,又看向萧延筝:“你一早就回来等着了?”

    萧延筝听着就点了点头:“昨天就回来了!”说着,紫薇已经打起帘子迎几人进门。

    析秋随着大夫人身后进了暖阁里,一眼便看到坐炕头上满头银丝华发太夫人,平时保养极好皮肤,这会儿显得干巴巴,眼角纹路横生,眼睛也没了往日精光,浑浊无力样子,头上戴着秋香色抹额,仿佛真正老妪一般坐哪里……

    她瘦了许多,以前福贵圆润样子,现却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这一个月她到底受了多少磨难,才会让以往意气风发太夫人,成了眼前模样。

    “娘!”析秋红了眼睛:“您头发……”

    太夫人有些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伸出手来携了析秋手:“都老了,头发自然就白了。”声音也是沙哑没有一点颜色,她摸着析秋手,上下打量了她视线又落她隆起肚子上:“就不想让你知道,这来回折腾可不是要难受。”又拍了拍身边炕:“坐下说话!”

    “我没事。”析秋点了头,视线又房中扫了一圈,没有看到萧延亦,太夫人仿佛知道析秋目,便解释道:“他许久不府里,这会儿里里外外许多事积攒着要处理,你放心,你二哥没事!”

    析秋放了心,和萧延筝太夫人左右边坐了下来,析秋看向太夫人纹路纵横手背,忍不住心酸哽咽着道:“娘,您受苦了。”

    萧延筝也一边按了帕子伏太夫人肩头哭了起来,大夫人目光动了动眼角微红,却是撇开眼,眼底却是满是哀伤。

    “没事,没事!”太夫人却显得轻松而乐观,仿佛有什么自心头放下了,她道:“就是一路折腾很,不过也没事,就当出了趟远门,你们不知道到了江南换了船,这一路风景着实漂亮,可比我小时候看好看多了。”

    她还是小时候去应天,一生也就出了几次远门,却没有想到临老后反而旧地重游了一番。

    她说乐观,可析秋几人却能想象,太夫人身体一直不好,这样马车一路颠簸,回来有萧延亦仔细照顾,脚程又刻意放慢到还能受,去时候还不知如何赶路呢。

    “娘,我下午请静柳姐来给您诊诊平安脉吧!”析秋轻声道。

    太夫人看了眼析秋,又朝大夫人和萧延筝看了眼,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好好,就依你们,让你们也放心一些。”说着,见析秋面前还没有茶,便开口唤道:“吴妈妈,给析秋端了红枣人参茶来。”

    话音一落,房间里外顿时安静下来。

    紫薇探了脸,表情僵硬了许久,红了眼睛点头道:“奴婢这就去。”

    析秋不明白这样反应来自何处,也四处去找吴妈妈,自从太夫人失踪后吴妈妈也随她失踪了,太夫人这么一说倒是提醒她,进来这会儿还没瞧见吴妈妈跟前伺候,难道是生病了?

    她不由狐疑朝太夫人看去。

    就见太夫人见到紫薇应答,身子随即就是一怔,愣了许久脸上表情仿佛进入了悠远回忆,过了一刻她嘴角缓缓展开一抹干干笑容,笑容很浅笑纹却是极深,无奈让人心顿时像被针扎了一样……

    析秋也是一愣,就见萧延筝呜咽哭了起来,抱着太夫人安慰娘:“娘,吴妈妈一生守着您,她便是连死前也是护着您,也算是全了她一辈子心,您不要太伤心啊,定要注意自己身子啊。”

    “啊?”太夫人仿佛才反应过来,有些迟钝朝萧延筝看去:“吴妈妈死了?”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点了头道:“是啊,她死了!”她眼前,被她恶心了一辈子东西吃只剩下一张皮!

    太夫人长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看向大夫人:“她尸体没有了,不过死前穿衣裳我收我包裹里了,还有她一副皮囊,你让胡总管去办吧,我记得她祖籍是湖广,这么多年她也一直没机会回去,就派人送她回去吧,那边给她安葬了。”说着顿了顿,语调毫无气力:“再请普宁师太上门来做机场法事。”

    语气很淡,但析秋却能感受得到太夫人不舍和伤心。

    大夫人顿了顿,回道:“知道了。”想了想又道:“不如将鑫哥儿接回来,将二弟妹除服礼一起办了吧……”说着看了眼析秋:“就是过了些日子,有些不正!”

    “办了吧,想必她天之灵也不会介意。”太夫人说着看向析秋:“鑫哥儿这段时间多亏了你照顾,暂时还放你那边吧,我这两日身子也不大好,怕他回来吓着他!”

    突然白掉头发,仿佛气球一样憋下去脸,鑫哥儿那么敏感定会胡思乱想吓着自己。

    “嗯,就依您,您好好养着身子,鑫哥儿不要担心。”析秋说着又将宋先生事和太夫人说了:“那边上课,也没有耽误学业。”

    太夫人赞赏点了点头,拍了拍析秋手:“还是你想周到。”说完眼眸微垂,没了别动作。

    手放腿上,面容安详,失了反应,就像睡着了一样……

    析秋和大夫人以及萧延筝都没有见过这样太夫人,三个人顿时一惊,萧延筝是红红眼睛一瞪,颤抖手指去探太夫人鼻息,析秋看着也不由紧绷了神经,大夫人站起来两步走过来等着萧延筝“结果”。

    “睡……睡着了?”萧延筝露出满脸不敢置信样子,可又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不确认朝大夫人和析秋看去:“娘……好像是睡着了。”

    析秋紧紧蹙了眉头,她依稀记得以前实习时,常常有老人坐医院长廊上睡着样子,那样孤单背影落长长医院回廊上,显得格外孤寂落寞,她朝太夫人看去,才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太夫人经过这一次事情,真老了许多许多!

    大夫人目光顿了顿,看了眼析秋和萧延筝道:“扶着她躺着下吧。”又回头对正好端茶进来紫薇吩咐道:“找条轻薄毯子来。”

    紫薇看着太夫人样子也是怔了许久:“哦……哦……奴婢这就去。”有些愣愣将茶盅放桌面上,然后失魂落魄跑了出去。

    大夫人和萧延筝两人轻手轻脚将太夫人放平炕上,又帮她脱了鞋袜,正好紫薇拿了毯子来,又帮太夫人盖上抽了头上簪子……

    析秋静静站一边,看着睡极香,像个孩子一样太夫人,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四嫂。”萧延筝走过来揽住析秋,歪她肩头哽咽哭着,又去看太夫人:“娘这是怎么了。”

    析秋拍了拍萧延筝,劝着道:“没事,许是一直赶路累了吧。”说着牵了萧延筝手:“我们到外面去吧,让娘睡一会儿。”

    萧延筝点了点头,和析秋朝外走,大夫人将太夫人安顿好转头过来看着析秋道:“四弟妹等等,我有话和你说。”说完,也和两人一起出了门。

    三个人就隔壁稍间去坐着,析秋朝大夫人看去,大夫人目光顿了顿道:“先二夫人除服礼,我想托了你回去问一问,佟府那边可还有什么特别讲究,要来哪些人……”

    按理,自是要正经派人去请,不过大夫人一向如此不大喜欢这些客套事,能来问她已经很不错了,析秋应了点头道:“我晚上就让人回去问一问父亲。”说着见大夫人点了头,析秋又抿唇微笑着道:“有劳大嫂了,定了哪一日我提前将鑫哥儿送回来。”

    “嗯!”大夫人点了点头。

    萧延筝有些萎靡不振坐一边,忐忑不安样子,析秋握了她手安慰道:“你也别胡思乱想,娘年纪大了有时候难免精神不济,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奔波可能也累了,这些日子多休息养一养就好了。”

    “娘以前哪里会这样!”萧延筝仿佛第一次意识到太夫人年纪一样,红着眼睛紧紧攥了拳头道:“满头银丝……她才五十岁而已。”

    析秋也叹了口气,只得道:“明天我和静柳姐一起来,到时候搭了脉,娘身体到底如何我们也就知道了。先不要乱想!”大夫人听着也是点了头:“二弟说,娘一路上到还好,也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总是不经意喊吴妈妈名字!”

    心里头对吴妈妈死,还是不能接受。

    析秋想到吴妈妈笑眯眯样子,想着她总是太夫人面前说一些有趣事情,对府里众人都是一碗水端很平,从不曾包庇谁道谁长短,本以为她陪太夫人,以后也给她养老送终颐养天年,却没有想到遭此劫难!

    三个人对面坐着,外面唐妈妈脸一闪而过,大夫人就朝析秋和萧延筝道:“我还有事,你们坐会儿。”说着,想了想又看向萧延筝:“家里有我和你四嫂,你没事便回去吧!”

    “大嫂!”萧延筝一脸不乐意样子,拧了眉头。

    析秋暗暗好奇,就听大夫人道:“回去吧!”说完,就转身出了门。

    萧延筝气馁坐哪里,析秋不解看向她,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难道还是因为庞家大老爷?

    “还不是公爹!”萧延筝开口果然说还是庞家大老爷:“这开了春,大街上许多人整日里提着鸟笼子遛鸟,鹦鹉画眉不等,公爹也不知怎么也喜欢上了,这半个月功夫竟是倒腾了十几个鸟笼子和十几只鸟来,这也就算了,不管花了多少银子我们也能付起,可是他到好,还家里头开了赏鸟会,外头一些落魄举子,闲赋官员甚至一些商户也能请到家里来……”

    析秋越听就越觉得这位庞大老爷很神奇,便听着萧延筝说话,萧延筝便又道:“有人身份这里到也守规矩,可有人呢,不是我瞧不上……可是他们吃了酒就满院子逛,外面也就算了,前两日竟有个人吃了酒跑我院子里去了……你说这样事情我要如何容忍!”

    估计又是大闹了一场,析秋看向萧延筝问道:“庞姑爷什么意思?”

    “他能怎么样。”萧延筝撇了嘴,可眼底到底还是露出甜蜜来,嘟了嘴道:“说是这两日就送他们回广西去。”

    析秋一愣,看向萧延筝有些不确定问道:“送他们回去?”

    “嗯!”萧延筝点着头:“说下个月内,定将他们送回去。他还说娘身子不好,让我多家里住些日子,所以啊,我是不回去,我要家里陪着娘。”

    若真是这样,析秋到真对庞贵彬刮目相看了,不过现说还言之尚早,等人真送走了再说。

    虽说不孝顺公婆是有违孝道,可是一家子人住一起总有这样矛盾,若是有退路和选择,那何不各退一步,总比成了仇人好。

    萧延筝话才落,太夫人身边碧莲就掀了帘子进来,看向萧延筝道:“姑奶奶,亲家太太来了。”

    “啊?婆婆来了?”萧延筝腾一下站起来,朝析秋看过去,析秋便笑着朝萧延筝挑了挑眉,叹道:“看来,是来接你,我看你还是随她回去吧。也免得你婆婆难做。”

    毕竟是婆婆,不管有什么错,她总归是长辈,萧延筝基本面子还是要给。

    况且,她不希望亲家太太现见到太夫人,昔日神采雍容太夫人这会儿却像个普通农妇一般,她有些维护想着,不让人见也罢,至少不能现见了。

    萧延筝理解析秋意思,点了头道:“那我还是随她回去吧。明天张医女来,有什么结果你一定派人去通知我啊,我家里头等着你。”

    “去吧,去吧!”析秋送萧延筝出去:“将你婆婆请去你房里喝杯茶歇歇吧,我身子不便,就不去了。”

    “我知道了!”萧延筝点头应是,转身带着身边丫头们出了门。

    析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春柳怕她累着便低声问道:“你要不要歇会儿?”

    “我去看看太夫人吧。”析秋也站了起来,摆着手道:“你们也去找人说说话,不用这里守着。”她说着,就转身进了暖阁里。

    太夫人已经醒了过来,不过却是睁着眼睛很安静靠坐哪里,不知道想什么,眼神有些散乱,听到脚步声她朝析秋看来,抿唇笑了笑道:“你别累着,过来坐吧。”

    析秋点头应是,坐太夫人身边心疼看着她,太夫人笑着坐正了身体,摇着头道:“真是老了,和你们说说话,竟就这样睡着了,自己却半点不知道。”

    “娘是累了!”析秋轻声道:“这一路千里奔波,便是年轻人也吃不消,何况您身子一直也不好!”

    “唉!你不用安慰我,我身子骨我自己清楚很,再不如从前了。”她说着,携了析秋放腿上手,目含宠溺看着她:“陪我说说话吧,自从你进门,我们还没好好说说话。”

    析秋笑着点头:“好,娘想说什么?”又朝太夫人坐近了些,太夫人就看向她肚子,笑很开心:“我路上就算着日子,生怕赶不上你生产,老四不,你身边又没个人撑着,我就一刻也不想耽误早些回来,虽不能做什么,可好歹也能陪着你。”说着顿了顿:“还好赶上了,这些日子可还好,不吐了吧?”

    “好多了!”说着也轻声笑着道:“这孩子惫懒很,肚子里也不怎么动,恐怕还要再等些日子才行。”

    太夫人也是呵呵笑着点头道:“和老四一个样儿,那时候怀着他也是,整日里都不动,若非肚子那里挺着,我有时候都不记得我怀着身子呢。”

    析秋就想到太夫人记事簿里记事情,心里心疼她,面上却是和太夫人一起笑了起来。

    婆媳两人坐炕头上,太夫人就和析秋说萧四郎小时候事情:“我养几个孩子,便是他调皮不听话,常常和我顶着来,他也和你二哥大哥不同,不和我亲也不黏我身边,整日里那里打拳习武,要不然就你父亲书房待着看兵书。”

    析秋能想象萧四郎当时样子,太夫人又道:“所以啊,我也不怕你多想,他自小我对他就不如你二哥和大哥亲,我那时候身子不好,家里头里里外外事情又多,哪里能顾得上他,索性也就让他去了,还好有你二哥照顾着,老四虽有些倔却不浑,几个孩子虽不说都有出息,可比起旁人家纨绔子弟,他们却要好上许多!”

    那倒是真,不管怎么说,萧家男子都还算正派,便是三爷出事前,也是正派人!

    又说了别事情,析秋就说起太夫人那个匣子:“大嫂拿到我那边去了,明儿我来时带来给您。”太夫人听着目光动了动,笑着点了点头,又长长叹了口气:“里头东西你们都看过了?”

    析秋不想骗太夫人,就很诚实点了点头,太夫人就拍着她手道:“里头那把梳子,是刚嫁过来时老侯爷送给我,你不知道他擅长雕刻打磨一些首饰,又做很精致……这些手艺啊,便是连老二和老四也都学上了。”

    析秋暗暗挑眉,萧延亦喜欢这些雕刻她是知道,房里头那么多形态各异石头,可是萧四郎也会?她到真不知道。

    忽然间,她就想到萧四郎送给她簪子,玉石乃是上等做工也极好,但花纹却有些单调,这样东西店里头做出来不定好卖……一般商家店铺也不冒这个险,难道她两只簪子都是萧四郎亲自做出来?

    想到这里她心里头甜蜜,脸上笑容又多了一分。

    太夫人说着顿了顿,道:“你事我也听说了,让你受了这么多惊,都是我害了你啊。”太夫人说着叹了叹:“若非我让他们住进府里来,也不会出现这样事情。”

    析秋很理解太夫人心情,她笑着道:“都是过去事情了,您不要再放心上,我们各人都平安就好!”

    “你这孩子,真是宽厚!”太夫人笑了点了点头。

    又说了会儿,析秋见天色不早,家里头还有孩子照料,便辞了太夫人回了自己府里。

    太夫人没有点灯,遣退了几个丫头,一个人摸着黑下了床拐去了佛堂里,里面幽幽暗暗点了几盏油灯,烛光跳动静谧而孤冷。

    她抽屉里拿了匣子里装着佛珠出来,就跪了蒲团之上,闭着眼睛许久之后叹了口气,手指慢慢捻着佛珠,自言自语道:“侯爷,玉京去了,你下头见着她了吗,劳烦您帮我照顾照顾她,她一生跟我后头,吃了那么多苦,到老了却未得善终,麻烦你告诉她,她家里头我会帮她照顾好,让她宽心!”说着顿了顿了又道:“侯爷,你瞧见老三了吧,希望你们父子见面能好好谈一谈,解开误会吧,这一世你们一家三口不能一起,现下面,应该能团聚了吧!”

    太夫人说着,眼泪便又落了下来,想到她用刀刺伤那朵那夜,老侯爷痛苦难挡样子……他虽然没有对她说任何话,可后来他却暗中派人去照顾病中那朵,这便是对她好回答了。

    她依旧能记得,她知道后心情,或许她心那一刻就已经死了,以往种种爱种种恨,都仿佛随风逝去了吧!

    她知道,侯爷心里,从此不再是她一个人,或者是她和孩子们,而是又多了一个人女人,一个如烟火一般艳丽绚烂却短暂女人,正是因为短暂难以拥有,才让人刻骨铭心爱而不得辗转反侧!

    她呢?

    太夫人笑了笑,是她要求太多了,旁男人三妻四妾可他却只有她一个,是她要求太高了……才会受了那样伤,她不怪任何人!

    他闲赋那几年,他们侯府里住着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她试着去忘记试着让他们重开始,可是她心却始终留那一夜……她和侯爷说过苗疆他失踪那一年发生事,侯爷什么也没有说,只静静坐着,过了许久他抱着自己哭了起来,忏悔着……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她面前哭,哭像个孩子一样……

    她也哭着,想到那些不堪过往,她心痛如绞,却没有将那朵事情告诉他,那朵已经受了惩罚,她说与不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后来,她真病了,躺床上……她想,与其让他想着别人不如府里头安排一个妾室,没有人知道,老五娘和那朵有多么相像。

    直到老五出生,她才知道,她是真放下了,没有什么事值得她放心里去计较……

    而延筝第一次发病那日,她抱着她忽然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上,不管你种是善还是恶,总有一天都会报回来……

    她延筝是无辜,却要受这样罪,一辈子笼阴影之中。

    侯爷身体不好几次垂危,那时她就答应过他,要将老三当亲生儿子看待,他说他欠那朵也欠老三……她答应了说替他去还欠下债,她努力做也做很好,她是侯府主母,侯府岌岌可危之时,团结和睦齐心合力比什么都来珍贵,何况老三什么都不知道,如老四和延筝一样他们不过是孩子,孩子懂什么……他们没有选择权利,却要去承担他们犯下错后恶果。

    她独自跪那里,仿佛将年轻到年迈日子又过了一遍,点点滴滴涌心头,却没有掀起半丝涟漪……

    过了许久她站起,开口想喊吴妈妈,却突然意识到她已经不了。

    不期然,她泪如雨下,眼前一黑便一头栽了下去。

    析秋回到家里,鑫哥儿和敏哥儿两人已经下学回来,析秋很久没有出门,甚至连娘家都没有回,今天却突然出去了,两个人都有些好奇,敏哥儿问道:“母亲,您出门了?”

    “嗯。”析秋没有将太夫人回来事儿说出来,笑着编了个理由:“大舅母有些事,我回去瞧瞧。”说着就很随意转了话题:“今天乖不乖?先生教了什么?”

    “弟子规!”鑫哥儿不待敏哥儿回话就笑着答了:“四婶婶……先生说,今年端午通济河还会有划龙舟比赛,说带我们去看,行不行?”

    析秋想到去年萧四郎说带她去看龙舟,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没有去成?她笑着摇头竟一时想不起来,便看向鑫哥儿道:“好啊,到时候多带些人护着,你们去好了。”

    两个孩子都笑着直点头。

    “去洗洗手,一会儿我们吃饭了。”析秋笑着拍了鑫哥儿小屁股,鑫哥儿捂着屁股咯咯笑着跑去净房。

    敏哥儿却是一时没动,看着析秋问道:“母亲,祖母还好吗?”

    析秋闻言一愣,就看向敏哥儿,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烦恼,他竟是这么细心:“祖母出门了啊,母亲哪里知道好不好!”析秋摸着敏哥儿头笑着道。

    “哦!”敏哥儿闷闷点了点头,又看了眼析秋,就垂着手跟着鑫哥儿去了净室,一转身他嘴角就露出笑容来,没有人知道,母亲撒谎前眼神都会无意识闪动几下,有些飘忽……

    他也是留意了许久,才得出这样结果。

    今天试验一下,果然如此!

    析秋自然不知道敏哥儿小小脑袋里想了这么多事儿,只让人备了饭菜,三个人吃了饭就她让敏哥儿把书拿到次间里,三个人玫瑰床上各摆了舒服姿势看书看书,练字练字……

    敏哥儿显心情格外好,每当他和母亲一起时,心里头就觉得异常踏实。

    等阮静柳从医馆回来,才歇了灯散了各自回去睡觉。

    “……太夫人回来了,我想着请你和我一起去一趟,我瞧着她精神不大好。”析秋叹了口气,想到太夫人样子,满面担忧。

    阮静柳点了头,回道:“这两日我也没什么事,随你使唤!”有些俏皮样子,倒显心情不错。

    析秋很少看她这样,便有些好奇问道:“怎么了,什么事这样高兴?”

    “没什么事。”阮静柳收了笑容,随意道:“同轩堂二公子……昨日发了酒疯将一库房药草悉数烧了,反倒成全了我们医馆生意。”

    析秋心里一愣,挑着眉头看着阮静柳,同轩堂是去年年底才来京城药铺,大周各处都有分号,店铺做很大,据说大东家原是白手起家,这一路打拼经历颇为传奇,但却生了个浪荡纨绔次子,据说每每进妓馆不是豪掷千金博美人一笑,便是赌馆内百千万输赢。

    但,这些不过是别人家事儿,她听了也当趣闻听,反倒是阮静柳反应,让她有些奇怪,仿佛有些幸灾乐祸样子。

    “你和同轩堂二公子有过节?”析秋忍不住好奇问道。

    阮静柳却已经恢复冷淡样子,抓了手边医书,瞥了眼析秋道:“时辰不早了,去歇着吧。”说完,不再搭理她!

    析秋越发好奇,心里头想着改日里让春雁回来一趟打听打听。

    第二日一早,析秋让春柳将大夫人先前拿来那个匣子带着,和阮静柳一起去了侯府,一进门紫薇就迎过来,看见析秋和阮静柳一起就松了口气:“四夫人,昨晚太夫人佛堂里晕倒了,昨儿半夜太医来诊,只说是心脉不齐开了药……”说着朝阮静柳看去。

    显然比起太医来,她加相信阮静柳医术。

    析秋听着就一惊,和阮静柳两人也不再说什么立刻进了太夫人房里,萧延亦站床前守着,见析秋和阮静柳进来他朝两人点了头,析秋和萧延亦见了礼,问道:“二哥,娘怎么样了。”

    萧延亦比起一个月前也瘦了许多,人显得很憔悴,目中满满红血丝,他回道:“刚刚吃了药,不过睡不大安稳。”

    析秋朝床上太夫人看去,就见她闭着眼睛躺哪里,脸上有浓浓憔悴,没有半分生气,她忽然觉得这样太夫人有些陌生,让她不敢去认!

    阮静柳已经走到床前,诊了脉又拨开太夫人眼帘看了看,回头对析秋和萧延亦道:“你们都去外面吧。”也不说什么病。

    析秋和萧延亦对视一眼,她对阮静柳道:“我外面,你若有事喊我。”

    析秋便和萧延亦一前一后出了太夫人卧室,两人站正厅里,萧延亦显得有些尴尬,看向析秋道:“四弟妹坐!”

    “嗯。”析秋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去坐,萧延亦想了想便侧面第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没有说话,析秋余光看了他一眼想索性去外面走走,可又担心太夫人,犹豫着要不要坐,萧延亦已经朝她看来,开了口道:“算算时间,四弟这三五日就该回来了。”又看了眼析秋肚子,面露担忧道:“时间……可来得及,若不然我去接他一接?”

    “不用。”析秋也一直算着时间,回道:“也不知来不来得及,便是这样等着吧,”

    萧延亦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有些僵硬抬了抬手臂,也不去看析秋:“坐吧!”析秋也不想把情况弄太尴尬,便萧延亦对面后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紫薇带着人端茶进来,两人各自低头去喝茶,一时间各自都没了话,过了许久析秋仿佛想到什么去看萧延亦,喊道:“二哥……”

    萧延亦也正抬头朝她看来欲言又止,他见析秋喊他脸上便露出一份轻松来,问道:“何事?”

    “是除服礼事。”析秋想了想回道:“父亲说一切事儿让您拿主意便成。”

    萧延亦闻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顿了顿又道:“鑫哥儿……麻烦你了。”

    析秋笑笑没有再说话。

    过了许久,卧室里依旧没有动静,析秋和萧延亦这么大眼瞪小眼坐着,又觉得有些尴尬,她如此萧延亦亦是如此,目光落她隆起肚子上,他眼底划落痛色心中长长叹了口气,突然站了起来,道:“我出去走走!”说完,负手有些狼狈仓惶出了门。

    析秋没有动,待萧延亦出了门,她也暗暗松了口气,端了手中茶轻啜了一口,这时阮静柳开了门从里面走了出来,析秋见她出来,立刻迎过去问道:“怎么样了?”

    阮静柳想了想回道:“心肌阻梗,可能是和近精神状态有些关系。”析秋听着拧了拧眉头,阮静柳所说应该是心肌梗塞症?

    她有些担忧看向卧室里,阮静柳已她对面坐下,回道:“以后我会常来施针,这样病只要静心养着并无大碍。”

    析秋有些不安点了点头。

    又进去看了太夫人,觉得她比方才面色要好了许多,阮静柳又和紫薇和碧莲两人交代了许多和平日顾忌,看了太医开药方就没有重再写,析秋就和阮静柳一起去和大夫人辞了,两个人一起回了府里。

    第二日一早上,天诚匆匆赶了进来,笑容满面道:“夫人,兵部接了消息,说是四爷军马已经到了渡口,圣上已经下了圣旨,说是三日后进京。”析秋听着拧了拧眉头,天诚就笑着解释道:“……恐怕要押着荣郡王绕着京城游街示众。”

    原来是这样,圣上对荣郡王恨咬牙切齿,如今落他手里,怎么也要出一口这样恶气才是。

    不过萧四郎要三日后才回来?她不由摸了摸肚子,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不安。

    一整天,萧四郎要回来消息仿佛张了翅膀飞大街小巷,府里一上午接二连三来人,先是江氏和佟析砚,又是黄夫人,钱夫人几人轮流来,直到下午析秋才松了口气刚要进屋里去歇会儿,外面有人来报:“夫人,徐家大爷来了!”

    析秋一怔,回头去看阮静柳,阮静柳也一脸无所知朝她摇了摇头……

    徐天青是想通了吗,析秋立刻点头道:“请他进来。”

    转眼功夫,一袭品竹色长袍直缀徐天青信步自穿堂走了出来,析秋站门口看着他,就觉得回到当初佟府里第一次见到他样子,像一抹初升太阳,每一次微笑和举手投足都能令人温暖,不由自主笑起来。

    “表哥?”析秋知道,这样徐天青分明就是清醒时样子,她露出微笑显得很高兴。

    徐天青院子里顿了脚步,目光远远就投了过来,看着析秋眼中满是深深爱恋,如当初出走时一样,看着她时是毫不掩饰爱恋……两人便这样站着,析秋有些尴尬错开目光,笑着道:“进来坐吧。”

    以为他会点头,徐天青却是淡淡笑了起来,笑容依旧是纯净如初,他看着析秋便摇了摇头,道:“不了,我只是来和你告别,这段时间给你们添麻烦了。”

    “要去哪里?”析秋闻言一愣问道。

    徐家如今山东已经没有宅子了,徐天青能去哪里。

    “天下之大,无处不是家。”徐天青轻笑着,像是目空了一切:“六妹妹保重!”语气已经很坚定。

    析秋想劝什么,却有觉得他心意已定,自己又没有立场,笑着点头:“那表哥保重。”说着一顿又道:“大哥那边,你可去说过了。”

    徐天青目光动了动,摇头道:“大哥和大老爷以及四妹妹那边,就有劳你代为转达一声,我就不去了。”说着后退了一步,抱拳行礼,道:“保重!”

    说完,深深看了眼析秋,仿佛要将她刻脑海中一般……转身而去。

    析秋看着徐天青显得有些落寞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就这时,腹部便是一阵收缩,仿佛像有人拿着大大夹子,夹住了她五脏六腑……

    紧接着,她只觉得裙底一阵潮热,有东西流了出来。

    她脸色一变,有些惊慌抓住了门扉,喊道:“静柳姐。”声音有些高亢。

    “怎么了!”阮静柳闻声便从房里飞走了出来,看见析秋便脸色一变:“这是要生了?”说着赶紧扶住析秋。

    徐天青刚走到穿堂门口,一听身后呼声,脚步不由自主停住,转头去看,就看到正房门口一片乱哄哄样子,便是连阮静柳也有些惊慌失措手忙脚乱样子。

    析秋面色惨白,咬着嘴唇像是受了惊吓一样攥着阮静柳手。

    岑妈妈从耳房飞奔出来:“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要生了……”

    “怎么办,怎么办!”春柳两头转。

    “乱什么,赶紧扶夫人进房里去,将稳婆请来,烧热水,准备干净帕子……”

    徐天青脚步顿了顿,门口停了下来,看着析秋被阮静柳和春柳几人扶进了卧室里。

    ------题外话------

    还是没出来…哈哈哈哈~明天,明天…憋不住了!

    别拍我,有东西没有写完,等析秋生了娃子就没有机会再写了,索性现了解了…

    虎摸!

    记得抖月票。啊哈哈哈哈哈哈…

    等着,明天肯定生!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