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听着就郑重点了点头。
吴妈妈知道,太夫人并非是真厌了烦了,只是这些日子瞧着四夫人对几个孩子照顾,她心里担忧放下了,敏爷毕竟是四爷孩子,放他们身边照顾,也总归是要好一些。
今儿敏爷受伤,四夫人连滑竿也没有坐赶了过去,衣服上沾了血也顾不上,那样精心照顾样子,连她看着都觉得心里暖暖,再看敏爷躺四夫人怀里,虽没有因受伤哭闹,可脸上还是露出些许委屈,他一向懂事连情绪都隐藏很好,就是太夫人面前也很少露出除了笑容以外表情,若不是对四夫人放松了戒备,又怎么会有那样表情。
心思转过,耳边就听太夫人道:“这孩子心思重,放我身边我也没有精力开导他,或许去了析秋那边会好些。”
析秋有耐心,无论是对敏哥儿还是鑫哥儿或者是晟哥儿都是小声说话,便是孩子们闹腾她也能笑着去应对。
敏哥儿送回去,她也没什么不放心。
太夫人说着,就站了起来走进碧纱橱里,看着熟睡敏哥儿,眼底露出心疼样子,疼惜去摸敏哥儿小脸,叹道:“也不知道送他回去,他会不会多想。”
吴妈妈跟后面,小声道:“敏爷懂事,定能明白您良苦用心。”
太夫人就长长叹了口气,淡淡道:“希望如此吧!”说完,又去看另一边鑫哥儿。
吴妈妈却露出犹豫样子,问太夫人道:“敏爷送回去,那鑫爷您……”
太夫人听着,没有丝毫迟疑便是摇头道:“鑫哥儿还留这里,承宁主持中馈事情多,也没有精力照顾他,不如放我这里。”重要是,鑫哥儿身体,她实是不放心。
吴妈妈理解太夫人心情,遂没有再说话。
太夫人又看向晟哥儿,下午事情他问了宋先生,也知道了事情由晟哥儿而起,可他到现却连一句错都没有认。
她不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等第二天一早,析秋来太夫人房里请安,太夫人便对她道:“几个孩子越发大了,一直都住碧纱橱里也不合适,我想着等天气暖和些,就将院子里几间厢房收拾出来,给几个孩子住!”一副商量口吻。
析秋听着暗暗挑眉,太夫人今天怎么会和她来商量这样事情,不由心生疑惑,面上却是回道:“三个孩子住一处,奶娘丫头们进进出出确实有些挪不开,但好离您近,若是各自单独开了房间,您若是想了这来来去去却是累着您了。”
太夫人夜夜起床都要到几个孩子房里来看一遭,若是搬出去她夜里起来,确实不方便!
太夫人听着就笑着道:“不过几步路,无妨。”说着笑看着析秋道:“我有件事要与你商量。”
析秋就正色以待,看着太夫人。
太夫人笑着道:“你进门时我留着敏哥儿身边,原是怕你年纪小,敏哥儿又怕生两厢处不好,如今瞧着你们相处倒挺融洽……”
析秋听着心便提了起来,已经意识道太夫人要说什么了。
果然,太夫人又道:“不如挑个日子,让敏哥儿搬去你那边吧,他过去你房里也热闹些,你觉得呢。”
太夫人用这样语气和她说话,还是第一次,析秋诧异道:“娘意思是,让敏哥儿搬去我那边住?”
太夫人便点点头,忽又挑了眉头看着析秋:“怎么,你不愿意?”
“没有。”析秋忙摆着手,不明白太夫人怎么又放心让她照顾,却是笑着点头道:“我就是怕照顾不好,反而让娘多操心。”
太夫人放了心,便笑了起来:“你向来心细,再说,敏哥儿可是你孩子,接回去我可就不操心了。”
一句带着调侃玩笑话。
析秋见太夫人语气轻,不由也笑着道:“到时候我便带着敏哥儿搬到娘这里来,赖着不走了!”
连吴妈妈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敏哥儿探了探头,太夫人看到敏哥儿就冲他招招手喊道:“敏哥儿到祖母这里来。”敏哥儿就走到太夫人身边站住。
太夫人疼惜摸了摸他头,柔声问道:“还疼不疼?”
敏哥儿摇着脑袋回道:“不疼!”说着一顿又道:“祖母,我们今儿还去先生那里吗?”
太夫人一愣,眯了眯眼睛,朝碧纱橱里看了一一眼,便拧了眉头问道:“帮你们换个先生好不好?”她声音故意提高了一分。
果然,太夫人话刚落,房里面鑫哥儿和晟哥儿就蹬蹬跑了出来,两个脑袋连连摇着,扯着太夫人衣袖求道:“祖母,先生人很好,讲课也非常有趣,我们不要换先生。”
宋先生上课虽有些离经叛道不同于别先生,但也能接受,况且,昨儿也确实意外,太夫人应该还不至于如此。
她看向晟哥儿似乎理解了太夫人意思,便坐一边没有说话。
太夫人就拧着眉头叹气道:“你们才上了几天课,竟是一个两个受了伤,这让祖母如何放心。”
鑫哥儿就红了眼睛,摇头道:“受伤……受伤是我们错,和先生没有关系。”敏哥儿也轻声道:“是孙儿错,害祖母担心了!”说完垂了小脸。
析秋就拿眼去看晟哥儿,就见他悄悄松开太夫人衣袖,朝后缩了缩。
太夫人转头去看着敏哥儿道:“怎么是你错,你自己也受伤了啊。”
敏哥儿迅速看了眼析秋,回道:“是……是我不小心跌倒了,还连累鑫哥儿受伤。”说着竟是太夫人脚边跪了下来,眼睛红红却没有哭:“求祖母责罚!”
太夫人竟没有立刻让敏哥儿起来,眼角余光去看了眼晟哥儿。
太夫人这是等晟哥儿主动认错。
鑫哥儿看着敏哥儿这样,也哭着他身边一起跪了下来,吴妈妈看着心里暗暗着急,心疼不得了。
晟哥儿朝后缩了缩,紧紧攥着拳头咬着嘴唇,眼圈也紧跟着红了,他不说话目光紧紧盯着脚尖,太夫人也不说话蹙着眉头看着他。
房间里只有鑫哥儿低低抽泣声,和吴妈妈长吁短叹声音。
析秋看着两个小小跪地上身影,也不由心疼起来!
“祖母!”忽然晟哥儿跑了过来,也并肩敏哥儿身边跪了下来,哇一下哭了起来,边哭着边断断续续道:“祖……祖母,是……是我……是我错,不关他们……事。”
敏哥儿猛抬起头来看着晟哥儿,鑫哥儿也紧张看着他。
太夫人叹了口气,眼底露出欣慰来,问道:“你说说,怎么是你错了。”
晟哥儿就低着头,哽咽着回道:“是我,是我推了敏哥儿,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受伤了,祖母,您罚我吧。”说完,哇一下大哭起来。
鑫哥儿也低声抽泣着。
敏哥儿咬着嘴唇,小小拳头紧紧攥着,满脸倔强。
孩子还小,点到为止即可,太夫人就看了眼吴妈妈,吴妈妈就抹着眼睛和奶娘一起,将三个孩子扶起来。
太夫人下了炕一手牵着一个,看着三个人道:“晟哥儿能主动认错,祖母很高兴。”又道:“这一次事情就当长了一个教训,往后你们一起,便是有矛盾也该好好说,不可再动手,记住了没有!”
太夫人拿了帕子给鑫哥儿和晟哥儿擦了眼泪,对晟哥儿道:“尤其晟哥儿,你是哥哥应该照顾两个弟弟,怎么能欺负他们呢。”
“记住了。”三个孩子低着头回太夫人话,晟哥儿红着眼睛道:“祖母,晟哥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太夫人欣慰点头道:“这就好!”
鑫哥儿就昂着哭红扑扑小脸,怯生生问道:“祖母,那还换先生吗?”
太夫人看着他样子,就笑了起来,回道:“这一次就算了,若是再有下次,就再没有商量余地!”
鑫哥儿和晟哥儿破泣而笑起来,忙点头不迭道:“没有下次了!”敏哥儿则站一边,长长松了口气。
太夫人让奶娘带着鑫哥儿和晟哥儿去洗脸。
对敏哥儿道:“祖母和敏哥儿商量件事情。”
敏哥儿脸色一怔,眼底露出一丝惊慌来,析秋注意到他脚下急不可察退开了一步,拉开了与太夫人之间距离。
她叹气,这孩子戒备心真太强了。
太夫人也看出来了,便拉着敏哥儿手笑着道:“敏哥儿喜欢母亲吗?”敏哥儿看向析秋,又看看太夫人,忐忑不安回道:“……喜欢。”
“那过几日让敏哥儿搬回去和父亲母亲一起住好不好?”
敏哥儿听着就脸色一变,小脸瞬间惨白起来,他看着太夫人小小手再次握成了拳头,半天没有说话……
没有去问您是不是不喜欢我,所以才让我搬回去,没有去问是不是敏哥儿做不好,所以才搬回去。
太夫人看向析秋,面露担忧!
析秋便笑着走过去,蹲敏哥儿面前,笑看着他声音柔和道:“敏哥儿不原因和父亲母亲住一起吗?”
敏哥儿没有立刻说话,析秋又道:“母亲想和敏哥儿住一起,敏哥儿这么乖,我可是求了祖母很久,才求了让敏哥儿搬去和我住,如果敏哥儿不同意,我可就要伤心了。”说着,露出忧伤样子来。
敏哥儿一愣,没有料到是析秋求了太夫人,他便抬眼证实似得去看太夫人。
太夫人笑眯眯点头道:“是,你母亲想让你搬回去住,祖母想了许久,祖母也不舍得敏哥儿……可是也不能不顾你母亲心情,所以今儿祖母就答应了。”
敏哥儿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析秋微微点了点头,道:“好。”
析秋和太夫人也松了口气,和他说话不如和鑫哥儿说话,就怕他会有别心思,以为自己不受人喜爱,才会来来回回搬家,而愈发自卑起来。
“那今儿等敏哥儿下学后,和母亲一起回去挑一间喜欢房间好不好。”
敏哥儿没有迟疑和抵触,回道:“是!”
太夫人笑着暗暗点头。
等下午敏哥儿由奶娘抱着,去析秋院子里,挑了一间朝南房间,与析秋卧室隔着抄手游廊,不算太远可也保持着距离!
析秋便派人收拾了房间,又从库房找了家具摆进去,带着春柳和春雁几个人弄了好几日。
萧四郎看着她忙前忙后,满眼里都是笑,晚上搂着她打趣道:“我们也生一个吧!”
析秋便红了脸嗔瞪了他一眼:“这件事岂能想便有,况且,也不是妾身一个人事,妾身可做不了主。”
这句话说完,便换来她腰酸了两日。
太夫人挑了正月二十八日子。
等二十七日,析秋晚上去给太夫人请安,和太夫人说起房间事:“库房里挑了家具,还缺了些东西只能慢慢置了。”
“还缺些什么?从我库房里取了去!”太夫人笑着道。
“不用。”析秋摆手道:“都是些小东西,我原是想旁边做个工具房和活动室,这会儿只把里面东西挪出来,等敏哥儿过去我问了他意见,请了工匠回来制便可以了,就不给您添麻烦了。”说着又笑着道:“娘这里好东西,就等敏哥儿大了,外院单独开了院子再搬去好了。”
太夫人就笑着指着析秋,对一边坐着二夫人和大夫人道:“瞧瞧,听了前半句我倒是觉得欣慰,总算有个没惦记我东西人,合着后半句还是露了馅了。”
析秋掩袖而笑,大夫人淡淡勾了勾唇角,看了析秋一眼。
二夫人笑着道:“这也不能怪四弟妹,只能怪娘东西太好了。”
太夫人听着乐不可支。
二夫人则是看了析秋一眼,暗暗诧异,没想到她进府不过才两个月,娘就同意将敏哥儿给她抚养!
她想到鑫哥儿,又摸了摸自己肚子,不知道下个月会不会有消息。
想到这里,二夫人脸上就微微露出一丝期待笑容来。
“敏哥儿去哪里了?”二夫人笑着道。
太夫人就指了指里面,小声道:“指挥着丫头婆子收拾东西呢。”说着一顿又道:“鑫哥儿和晟哥儿里头帮忙。”
正说着,鑫哥儿眼睛红红冲了出来,大家瞧着一愣,太夫人心疼张开手喊道:“这是怎么了,到祖母这里来。”
鑫哥儿仿佛没有听到太夫人说话,却是直接冲到析秋跟前,忍着眼泪拉着析秋道:“四婶婶,您可不可以不要让敏哥儿搬走。”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析秋听着一怔,这边太夫人怕析秋尴尬,就斥道:“傻孩子,说什么话,敏哥儿喊四婶婶母亲,去四婶婶那边住自是理所当然。”
鑫哥儿一愣,哭着道:“四婶婶,那我也一起搬过去吧,我想和敏哥儿住一起!”
析秋拿了帕子给鑫哥儿擦脸,看了二夫人一眼,就见她低着头淡淡喝着茶,脸上表情有些意味不明,她便笑着道:“鑫哥儿和敏哥儿如果都去了四婶婶那边住,那谁来陪祖母呢。”
鑫哥儿听着一愣,就泪眼朦胧去看太夫人。
太夫人就接了析秋话道:“是啊,都去了,谁来陪祖母呢。”
鑫哥儿听着就瘪着嘴垂着手站析秋面前不说话了。
当晚,太夫人怕晟哥儿和鑫哥儿闹,便亲自带着两个孩子睡觉,第二天一早上,析秋来帮敏哥儿搬家,说是搬家不过是他常用一些东西和衣裳,析秋就牵着敏哥儿去给太夫人磕头,眼睛也是红红。
太夫人坐炕上也红了眼睛,拿了帕子压住眼角。
敏哥儿恭恭敬敬给太夫人磕了三个头,便由析秋牵着出门,正这个时候鑫哥儿和晟哥儿从房里跑了出来:“敏哥儿,敏哥儿……”
像是往后不再见面一样,两个孩子俱都哭撕心裂肺,敏哥儿紧紧抓着析秋手,眼泪也眼底打着转儿。
“去吧。”析秋笑着和敏哥儿道:“和他们道别,顺便邀请他们到我们家去做客好不好。”
敏哥儿看着析秋,像是观察她说是不是真,析秋就很认真朝他点了点头。
敏哥儿上前拉着鑫哥儿和晟哥儿手,声音低低带着一丝哽咽,道:“别哭了,以后你们可以常去找我玩。”
鑫哥儿和晟哥儿哭越发伤心,院子里就听着两个孩子此起彼伏哭声。
太夫人揉着额头,心疼看着两个人,连连挥手让奶娘上去将两个人抱走。
析秋看不下去,便上去蹲三个人面前,笑着道:“都住一个院子里,你们每一日还是一起上学,平时还是一处玩儿,不同只是敏哥儿晚上住四婶婶那边而已,如果晚上你们想敏哥儿了,第二天早上就可以见到了啊。”
“我们知道,可我们舍不得敏哥儿。”虽然这么说,但哭声总算小了些。
大夫人从太夫人身边走了过来,牵着鑫哥儿和晟哥儿朝析秋点了点头,就强拉着进了房里。
太夫人也不舍看了敏哥儿一眼,挥着手道:“去吧,去吧!”也红了眼睛转身进了屋子。
析秋便拉着敏哥儿出了门。
大夫人牵着两个孩子进净室里面洗脸,拿了帕子给鑫哥儿擦眼泪,安慰道:“鑫哥儿,人长大了总要面对各种各样分离,我们每个人唯一能相依不分离,只有我们自己,鑫哥儿要学会坚强,知道吗。”
“我不要分离。”鑫哥儿哭着道:“我要去和祖母商量,搬去和鑫哥儿一起住。”说着就要出门找太夫人。
大夫人拧了眉头,道:“胡闹,你怎么能都搬去四婶婶那边住呢,四婶婶一个人怎么能照顾你们三个!”
鑫哥儿委屈垂了头,倔强道:“祖母能照顾我们三个,四婶婶也可以,况且,萍姑姑说我住到那边去,离着她近她也能照顾我。”
大夫人听着眼底便露出一丝厉光,柔声问道:“萍姑姑是谁?”
鑫哥儿连连摇头:“不能说。”说完直往后退!
大夫人就拉着鑫哥儿手,强迫看着他,鑫哥儿向来有些害怕一向严肃大伯母,便吸着鼻子又要哭起来,这边晟哥儿跑过来护着鑫哥儿,对大夫人道:“大伯母,您不可以欺负鑫哥儿。”
大夫人也觉得自己过于严肃了,便柔和了语气,道:“伯母只是问问而已。”说着,看着两个孩子面色有放松,便又道:“那这位萍姑姑还和你们说了什么?”
鑫哥儿见大夫人不再追问萍姑姑是谁,自以为无事了,便歪着头去想萍姑姑说过话,道:“萍姑姑说要我乖乖,要和敏哥儿一起住,这样有四婶婶保护我,我就不会有事。”他说着一顿又道:“因为四婶婶不单是四婶婶,还是我六姨母。”后面话他不懂,什么利益相关,什么佟家脸面……
大夫人眉头紧紧拧了起来,想到那一次房里听到鑫哥儿喊析秋六姨母事,她原以为是析秋教鑫哥儿,没想到这后面还有位萍姑姑。
萍姑姑是谁,只要去查一查就知道了。
大夫人看着懵懂天真鑫哥儿,就重重叹了口气,拉着两人出了净室,叮嘱道:“这些话不要和祖母说知道吗?”
两个孩子纷纷点头。
便将要搬去析秋房里事忘了。
析秋牵着敏哥儿一路回到房里。
从析秋房里出来过一个短短游廊,隔一间便是给敏哥儿收拾房间,析秋笑着道:“进去看看。”
敏哥儿就自己推了门进去,随即眼前一亮,没有他担心可爱如胖胖元宝,童趣小狗之类玩物,房间以靛蓝色打底,没有多余摆设,只有墙角处放了一个比别书架矮了许多架子,上面整整齐齐摆了许多书,一方小小书桌就摆书架前面。
桌面上摆着笔墨纸砚,笔架上挂着七八只大小笔,仿佛他早就住这里,而非今儿才搬过来,处处透着亲切感。
他心里很满意,回头看着析秋:“谢谢母亲。”
析秋笑着点头,道:“敏哥儿喜欢就好。”顿了一顿又回头对鑫哥儿奶娘道:“你房间后面。”又指着另一边墙角处屏风道:“那里面摆着软榻,平日里你们若是守夜,便可以睡那边。”
敏哥儿还太小,晚上不留人房里确实不放心,这一点析秋并不想强迫他!
析秋让春柳和春雁帮着敏哥儿将带来东西放好,她带着敏哥儿去了正房,路上她笑着道:“敏哥儿今儿第一天搬过来,我们今晚好好庆祝一下,算是庆祝你乔迁之喜。”
敏哥儿露出不解样子。
析秋就摸着他结了疤额头道:“敏哥儿还要忌嘴,不过我们可以吃些别,敏哥儿爱吃什么?”
敏哥儿想了想,就低声答道:“饺子!”
析秋眉梢一挑,笑着蹲他面前道:“那我们自己动手做好不好?”说着一顿又道:“我们还可以把鑫哥儿和晟哥儿一起请来,还可以另外装一些给祖母,给大伯母,二伯母送过去,还可以送一些给宋先生。”
她说着看着敏哥儿圆圆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小脸粉扑扑显得非常可爱,可他偏偏装很老成样子,压抑着情绪,析秋看着他觉得越发可爱,便显得很高兴抱着敏哥儿啪叽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笑道:“敏哥儿真聪明,这个主意真不错!”
敏哥儿瞪着眼睛,第一次露出不敢置信样子看着析秋,捂着自己被亲过地方,脸唰一下红了起来。
析秋就笑着摸了摸他脸,转头对碧槐道:“去和紫阳,岑妈妈说一声,让他们准备好,今儿晚上我们包饺子吃!”
碧槐看了眼敏哥儿,垂头应是。
析秋又去吩咐敏哥儿奶娘:“你去太夫人那边说一声,就说敏哥儿邀请鑫哥儿和晟哥儿晚上到我们家来吃饭!”
奶娘满脸笑容,忙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析秋就进房换了件衣裳,带着敏哥儿去了厨房,紫阳和岑妈妈迎了出来,岑妈妈带着七八个婆子朝敏哥儿行了礼,笑着道:“敏爷想吃什么馅儿,奴婢现就准备馅儿。”
敏哥儿就看着析秋,析秋朝他点点头,敏哥儿抿了抿唇慢慢回道:“祖母爱吃冬笋肉末,鑫哥儿爱吃虾仁,晟哥儿爱吃鸡肉,我爱吃香菜肉末……”他一口气报了几个人口味,说完忐忑去看岑妈妈,问道:“可以吗?”
岑妈妈看了眼析秋,见她正笑眯眯看着敏哥儿,脸上并无不悦,就笑着道:“可以,可以,奴婢这就去做,四夫人爱吃酸菜,四爷爱吃牛肉味儿,奴婢都加上,加上!”显得很高兴。
敏哥儿却是一愣,他报了这么人,却没有想到嫡母爱吃什么。
他不安垂了脸。
“走吧,我们洗洗手,敏哥儿帮着一起揉面团好不好?”
“啊?”敏哥儿显得很错愕:“我……我不会。”君子远庖厨,他是男子怎么能下厨房。
析秋仿佛没有看到他脸上犹豫,就拉着他手,一起进了厨房,紫阳打了水来,析秋帮着敏哥儿洗了手:“母亲也不会,我们一起学好不好。”
敏哥儿没有说话,乖巧跟着析秋身后。
紫阳提了炉子放一边暖着,又抬了小桌子来,析秋便坐一边倒了面粉去揉面团,还掰了一半分给敏哥儿,笑着教他怎么做,敏哥儿咬着嘴唇不说做也不说不做,就这么看着面前陌生面团发呆。
不过一刻,析秋手底面团便带着劲道,能捏成许多形状,敏哥儿依旧没有动手,析秋笑着问道:“怎么了?”
敏哥儿就垂着头,沉吟了半天才道:“君子远庖厨!”想要提醒析秋,他是男子,怎么能同女子一样待厨房里。
析秋失笑,拿满是白面手点了点敏哥儿鼻子,顿时敏哥儿鼻子上就留了一团白白面粉,敏哥儿脸一红想擦又不好意思去擦坐哪里,析秋便笑道:“敏哥儿知道君子远庖厨,证明敏哥儿很好学,可是你知道这句话出自哪里,真正意思是什么吗?”
敏哥儿就喃喃摇了摇头,析秋笑着解释道:“君子远庖厨,凡有血气之类弗身践也。”她笑着把孟子和齐宣王对话和他说了一遍……
敏哥儿就惊讶看着析秋,诧异脱口问道:“母亲也读过书?”
碧梧守一边,就捂着嘴低声笑了起来,答道:“敏爷,夫人不但读过书,而且学问好着呢。”
敏哥儿听着,就满脸尴尬看着析秋:“我……我不知道。”
析秋看了碧梧一眼,碧梧赶忙闭上嘴缩去一边不再说话,析秋便拉着敏哥儿手按面粉上:“我们并非杀生,只是做饺子而已,与君子行为并不冲突。”
敏哥儿打消了疑虑,就慢腾腾去揉面团,触手很软,他脸上表情也渐渐柔和了起来,看着析秋露出腼腆笑来。
正说着,萧四郎负手大步走了进来,就看到析秋母子俩相邻坐着,各人身上脸上都落了白白面粉,他咳嗽一声门口站定。
敏哥儿赶紧从椅子上滑下来,朝萧四郎行礼喊道:“父亲!”析秋也笑着站起来:“四爷,我们晚上打算吃饺子,正做面皮呢。”
萧四郎看着析秋满手面粉,就拧了拧眉头,又看着垂着头站一边敏哥儿,低低应道:“嗯。”说着负手便要出去,忽然又转身回来看了眼敏哥儿问道:“搬过来了?”
敏哥儿一愣,回道:“是,父亲!”
萧四郎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转身便出了门。
敏哥儿等萧四郎走远,才重坐去椅子上,不一会儿鑫哥儿和晟哥儿过来,两个一见析秋做有意思,也掳着袖子要去赶面皮,四个人围着小小桌子,满厨房里不过一刻就变成白蒙蒙一片,四个人灰头土脸满脸面粉。
院子里皆是几个孩子笑声。
萧四郎站抄手游廊上,看着厨房里情景,嘴角也微微勾了起来。
待晚上将做好成品给太夫人送去,太夫人夹着饺子,满脸笑容道:“没想到,有一日竟能吃上你们做饺子。”看析秋眼神越发满意。
鑫哥儿和晟哥儿嘻嘻笑着,就巴着太夫人讨赏,敏哥儿脸上也露出笑容来。
那一点点刚刚搬家愁云,此刻众人心中,随之消散了不少!
自这以后,鑫哥儿和晟哥儿每一日都要来析秋这边待许久才走,以致以后常常是吃了晚饭才回去。
东角门边,秀云给守门婆子使了银子,打发了婆子悄悄开了门,五夫人便迫不及待问道:“晟哥儿好不好?这两日你有没有见到他?他有没有去找秋娘?”
秀云就摇着头道:“没有,自从晟爷开馆后,就没有来过我们房里,奴婢几次去找,晟爷都将奴婢打发走了,就连姨娘去也没有用。”说着一顿又道:“晟爷现连太夫人房里也不常待,奴婢有时候便是想去看一看也寻不到人。”
五夫人听着一愣,问道:“不太夫人房里,那他都做什么?”
“四夫人房里。”秀云将敏哥儿搬回去事和五夫人说了一遍:“连晟爷和鑫爷都日日滞留不肯回去……和四夫人亲很。”
五夫人听着就紧紧绞了帕子,咬牙道:“她倒是会做好人,笼络人心!”秀云听着目光一闪,凑到五夫人耳边道:“姨娘让奴婢告诉您,前些日子胡夫人到府里来了几趟,姨娘让您去接触接触胡夫人。”
五夫人一愣,没明白藤秋娘意思,秀云就解释道:“……胡二小姐生病,求了太夫人寻医,这件事太夫人让侯爷去做,不过一直没有消息,四爷到现还不知道呢。”
“她是说……”五夫人脑中飞转着,秀云又道:“大爷让我们姨娘去求侯爷见大爷一面,可是我们姨娘上次求了侯爷后,侯爷一句话也没有说,还甩袖走了,从昨日开始就是姨娘侍寝日子,侯爷却歇了凌波馆,姨娘怕办不好大爷吩咐事情,就想着让您从四爷那边入手。”
五夫人听明白了秀云话里意思,道:“你是说让胡夫人我们家里见到四爷,求四爷给胡二小姐寻大夫?四爷当初对胡家颇为照拂,如今得了消息定会再伸手帮胡家?”
这件事有许多可能,若是四爷对胡家真还有情意,那他定然不会坐视不管,那么她这个中间人,四爷自也会念着好,大哥事再去求四爷也会方便许多,若是四爷不念她好,有胡二小姐以及胡家和四爷渊源,说不定可以好好利用利用。
圣上派去通州雷公公已经赴任,藤家通州生意受到不小冲击,就连宫中内务府生意,开了年也多了几家竞争者,大哥两头着急,四处求人,银子不知使了多少,而圣上大殿之上驳回了几位阁老反对重设市舶司奏折后,便没有人肯为藤家说话。
如今除了宣宁侯府两位爷,没别路走了。
五夫人脑海中浮现出晟哥儿析秋面前撒娇样子,她眯着眼睛道:“你告诉秋娘,就说我知道了。”
秀云送走五夫人,关了门一路回了二房。
二夫人坐临窗大炕上喝茶,脸上露出笑容来,紫檀低声回道:“秀云去角门见了五夫人,奴婢隔得远没有听清,只听到她提到了侯爷。”
“随她们去吧。”二夫人笑眯眯道:“晚上早些关了门,你门口守着见到侯爷便说我身体不适,让她去藤姨娘房里歇着。”
紫赯听着一愣,显然不明白二夫人意思。
二夫人就淡淡笑着道:“月末侯爷一夜都未沈姨娘房里留宿,这月头自是要藤姨娘房里歇了才是,免得别人听到,还以为我没这度量容不了人呢。”
紫檀笑着应是,理解了二夫人意思,两位姨娘自是要一碗水端平,亲了哪个疏了哪个,另一个心理自是不舒服,二夫人这是要让两位姨娘去争,不管谁胜谁负得利可不是只有二夫人。
紫檀正要出门,二夫人放了茶盅又道:“去,把太后赏大红袍给藤姨娘送一些去。”
紫檀领命,就包了大红袍,院子里转了一圈和丫头婆子们聊了许久,才慢悠悠去了藤姨娘房里。
太夫人也正和萧延亦说话:“那位张医女可寻着了?”
萧延亦拧了眉头道:“说是去了余杭,再有几日才回回京中来。”
太夫人略点了点头,皱了眉头道:“你也派人去打听打听,可还有什么医术好,胡家事我们能帮一把就帮了,当年亲事未成,如今也算是还了一份人情。”
萧延亦点头应是,道:“不如请了宫里太医先去瞧瞧。”
太夫人叹了口气,点头道:“明儿就让赵总管拿了牌子去请,总不能误了性命才是。”又道:“老四那边你不能漏了底,毕竟是过去事,若是析秋知道了,难免心中有些疙瘩。”
萧延亦自是不会提:“嗯。”太夫人又道:“藤家事如今怎么样了?听说内务府今年三月要公开竞价供货?”
“没错。这也是圣上意思,说是查了先帝位时宫里财政支出,要缩减开支,便出了这样一个法子,朝廷里响应声一片,连前些日海禁事都冲淡了不少。”
“圣上越发沉稳了。”太夫人赞道:“这一样执政勤勉,开源节流便能得一片赞声。”
萧延亦微微一笑,藤家事便是他想管也管不了,圣上心里对藤家定然早有了计议,他又怎么会有办法去改变圣上决议。
析秋房里,她和敏哥儿次间里用饭,天益隔着帘子回道:“夫人,四爷说是有事晚上不回来吃了,让您不用等他。”
“知道了。”析秋应了让奶娘领敏哥儿回去歇着,她吩咐春柳留了门,便回房里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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