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文学网 > 言情小说 > 庶香门第 > 063 着手

    “小姐!”司杏迎了过去,小心看了眼析秋:“您……没事吧?”自下午来旺家走后,六小姐就一直呆房里,依她对六小姐了解,必然是有什么事,可是她又不敢问,如果小姐不愿说,纵然是问也不会得到答案。

    析秋微笑着道:“这件事回头再和你们说。”她指了指司榴房间问道:“怎么了?”

    “都好几个时辰了,也不说话,蒙着被子一点声儿都没有出!”司杏压着声音,想了想又补充道:“瞧着还是因为福贵事,平时瞧着她嘻嘻哈哈闹着,原来心里还真惦记着这事儿,小姐,您看怎么办?”

    司榴向来性子直,有什么都摆脸上,她点头道:“你去把饭端来,我和春雁进去看看她。”

    司杏点头应是。

    春雁上前几步打起帘子,析秋跨进司榴房里,就见床上司榴四仰八叉,被子从脚一直悟到头顶,动也不动躺床上,析秋失笑走过去站炕前头道:“这可是不是司榴作派,即是心里有事说出来便是,又怎么缩这里自己折腾自己了。”

    哗啦!被子被司榴掀开,露出她红红眼睛,依旧弯着似月牙一般,嘟着嘴打招呼:“小姐来了。”

    春雁搬了椅子放析秋身后,又忙着沏了茶,析秋坐下看着司榴道:“这是哭过了?”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姐,奴婢正伤心呢,您好歹安慰一句,竟是笑开了。”司榴瞪着大眼,一副懊恼不已,憨态可掬样子,析秋就笑着捏着她脸,回头对春雁道:“不知道这副样子,以后嫁了人要怎么做人家妻子,做孩子母亲。”

    春雁也乐了起来,点着头煞有其事道:“我瞧着小姐还是留她身边,以后梳了头发做妈妈吧,奴婢瞧着这样嫁出去,也没害了人家。”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让司榴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司榴激动拍了拍额头,对析秋道:“小姐,我决定到了年纪,我就梳了头发,等您嫁了人,我也像房妈妈那样,做府里管事妈妈,那得多风光!”

    析秋挑着眉头,揶揄道:“哦?那你甘心将福贵让出去?”司榴撇着嘴回道:“有什么舍得不舍得,我们做奴婢身不由己,主母说什么便是什么,福贵婚事由他做主,可是我又不能,何必去争这些给小姐添乱。”

    析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亏你想了这么多,还为别人想了,就是没想到自己,一个女人嫁不嫁人不重要,重要是能掌握自己命运,我看中来总管也不是因为他总管位置,而是你嫁去他们家,以后你就是自由身,这比什么都好。”

    春雁也默默垂了头,司榴却犟着脖子道:“奴婢自小进府,早习惯了为奴为为婢日子,若是真让我去歇着,还不定浑身多受呢。”析秋没有说话,春雁目光一闪,就上去戳着司榴脑袋:“你这见财就开脑袋,怎么就没有想到,来总管府里当差这么多年,里里外外肯定落了不少家当,他又只有福贵一个儿子,这以后可都是你!”

    “真?”这句话瞬间戳中了司榴软肋,她一双眼睛几乎都眯成了铜钱样儿去看析秋:“小姐春雁说是真?”析秋笑着点头,来总管手里家当必定不会少。

    “这倒好!”司榴笑了起来:“若是我手里有了钱,以后小姐缺什么用什么,我就能出去买了,还能支援些你们。”她说着就满脸笑又忽然僵了下来。

    析秋问道:“好好,怎么不说了?”

    司榴叹了口气,道:“这些都是奴婢想,眼下福贵可是炙手可热,就连大太太也上了心,奴婢还是消停消停吧。”

    “事情还没定。”析秋笑着道:“大太太虽让来旺家自己选,可毕竟主仆有别,来旺家又怎么敢真去挑,所以才有了今儿这局面,不过这样闹起来也好,大太太能从乱中看出各房目,我们为什么不能?!”

    春雁司榴一惊,门外司杏也掀了帘子进来,显然听到析秋刚刚话,也提着食盒站那里,露出郑重表情来。

    就听析秋道:“大老爷眼见要会永州,按往年惯例,府里带哪位姨娘陪着,又是带哪些人去服侍,可都要定下来了,可今年却迟迟没有动静,大太太这边忙着宣宁侯太夫人寿辰,完全可以将丫头们出府时间推一推,往年也不是没有这样例子,可大太太今年却迫不及待将此事提出来,又有福贵这块肉骨头扔出来,她就是要看看,她把府里水搅浑后,看一看到底哪些人偷偷做小动作。”

    丫头们年纪大了,难保不会有别想法,大老爷面前露露脸转了身就提了姨娘,这是多大脸面,又或者为了自家主子陪去永州事,上蹿下跳折腾,这些人大太太不抓出来又怎么会放心。

    况且,来旺身份又很特别,府里谁不知道他能大老爷跟前说上话,若是将自己丫头嫁过去,无疑府里多了个强力里靠山,这样事情大太太又怎么能不意!

    “这件事一时不会定下来,所以我们都要沉住气,旁人如何是旁人事,我们管好自己便可。”

    三个丫头认真点点头,析秋又对司榴道:“也别饿着了,去吃了饭,我还有事交代你们。”司榴点头,从床上下去三两下拔完了饭,又擦了嘴猛灌了杯茶:“奴婢吃完了,小姐说吧。”

    析秋失笑摇头,无奈看着司榴,这时门外宋妈妈站院子里和春柳说话声传了进来:“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小姐也不房里,是去正房了吗?”

    “不知道!”春柳也是满脸纳闷,春雁就压着声音指了指院子里对析秋道:“小姐,我们要不要出去?”

    析秋皱了皱眉,点头道:“你出去看看什么事,就说我这里歇歇脚,她若是有事就让她先忙着去,不用这里伺候!”

    春雁点头出了门,和宋妈妈说了半天,这才掀了帘子进来:“说要进来瞧瞧您,一下午也不见您,心里念着呢!”

    司榴噗嗤笑了起来:“得亏她真心念着小姐了,我们可都是死人!”司杏伸手过来拉她,让她省省事儿,司榴一拐胳膊道:“我可没胡说,她说是这里当差,我看她一天待正房时间,可比这里多!”

    “随她去吧。”析秋也皱了皱眉头,这个宋妈妈做事倒也不遮着掩着,总比房妈妈那样好,什么样事都落眼里,却还是疑心重重。

    有宋妈妈,她也省了许多向大太太回禀事儿。

    “都坐吧!我有事和你们说。”待春雁几个都坐了下来,析秋就压着声音,低低道:“入了夜我带着春雁去姨娘那边,院子里有什么事,你们两个也多留个心。”

    三个丫头一脸疑惑,司榴皱着眉头问道:“小姐怎么忽然想去看望姨娘,可是有什么事?要不让奴婢跑一趟吧,总比您去好多。”析秋摇头否决道:“我有事要和姨娘商量,你们留院子里便好,若有人来就说我身体不适,早早睡了……我去去就回。”

    几个丫头不再说什么,依次点了点头,司杏道:“小姐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和司榴守着。”其实这里旁人不会来,要防也是宋妈妈,就怕她看出什么来!

    等入了夜,丫头们都拾掇好,司杏故意留了门未锁,待所有人都歇了灯各自歇下,析秋则带着春雁悄悄出了院子,一路从小花园穿过去,西跨院边上,七八个婆子正缩院子后罩房里打牌吃酒,析秋悄无声息走过去,一路上总算有惊无险到了东跨院。

    守门婆子一见是析秋,就露出满脸诧异来,春雁就笑着上前拉着两个婆子手:“夜里凉,两位妈妈买些酒吃,我们小姐听说大太太要将秀芝姑娘放出去,心里有些不放心,就想过来瞧瞧,可太晚了也不好去打搅太太,待明儿再与太太说了,还劳烦二位妈妈留个门。”

    两个婆子眼睛一亮,各自掂了掂手里银锞子大小,脸上露出讨好笑容来:“姑娘说太见外了,什么劳烦不劳烦,六小姐是主子,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给我们脸那是六小姐抬举,我们可不能猪油蒙了心,失了规矩。”两人又朝析秋屈膝行了礼:“小姐管去,甭管什么时候,吩咐我们一声便可。”

    析秋朝两人笑笑:“辛苦妈妈了。”就由春雁扶着进了院子。

    秀芝正院子里吩咐婆子落锁,突然见到析秋出现门外,着实吃了一惊,却又立刻露出警惕表情来,开了门将析秋让进去,又对婆子吩咐道:“你守这里,警惕些!”婆子垂着头根本不抬,连连称是。

    析秋不由感叹,果然府里个个都是人精。

    “六小姐。”秀芝接过春雁手,扶着析秋往屋里走:“您这么晚来,可是出了什么事?”说着,已经掀了帘子,扶着析秋进了正房。

    析秋目光房里打了个转,朝秀芝微微笑着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听府里说大太太过些日子,要将你们几个放出去,我不放心就想着过来瞧瞧。”她不说还好,一说秀芝就红了眼睛,突然跪析秋面前,哽咽道:“求小姐去求求大太太,将奴婢留府里吧,奴婢舍不得姨娘……”话没说完,就用帕子捂着脸,跪地上嘤嘤哭了起来。

    析秋亲自去扶秀芝:“起来说。”又掏了帕子给她擦眼泪:“这也是府里历来规矩,想必大太太也不会轻易去为谁破例,你既到了年纪总不能耽误你终身,便是出去了,也能求了恩典进府来看姨娘。”

    秀芝哭凶:“六小姐有所不知,上个月我娘也过世,家里只有哥哥和嫂子,还有四五个侄儿侄女,就那么大房子,我就回去也没地儿住,还不如留府里陪姨娘,再说姨娘这样性子,换旁人服侍我也不放心。”析秋一看她说着说着又有跪下来趋势,立刻朝春雁使了眼色,让她过去扶着秀芝,她自己则道:“你也别哭,事情到底怎么样,也不是没有办法,擦擦眼泪,让姨娘瞧见又该伤心了。”

    “秀芝,你和谁说话?”秀芝这边赶忙擦了眼泪,那边夏姨娘已经听到动静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析秋一愣:“六小姐?”

    析秋松开秀芝上去扶着夏姨娘,眉眼都是笑:“姨娘。”夏姨娘握着她手,又露出紧张样子来:“这么晚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七少爷他?”

    “姨娘……”析秋打断夏姨娘话:“我不过突然很想您,就过来见见您罢了,什么都还没说,你就想这样多。”夏姨娘脸上表情一松,露出满眼喜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又拉着析秋上下看了一遍,皱着眉头道:“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又瘦了些。”

    “好了,好了!”析秋拉住她不停打量动作:“我一路走过来可是不轻松,姨娘打算让我一直站这里?”夏姨娘看着析秋难得露出撒娇表情来,满心欢喜,回头对秀芝道:“去给六小姐泡杯龙井,再把下午那碟酥糖拿来。”

    秀芝屈膝应了出了门,春雁就站卧室外面,守着门。

    “姨娘这几日可好?”析秋和夏姨娘并肩坐炕上,搂着夏姨娘胳膊笑着问道。

    夏姨娘爱怜握着她手,点头道:“我过很好,就是从庙里回来,还有些不适应,住了些日子,到觉得还是庙里好,清净。”若不是有六小姐,七少爷记挂,她真想此生伺候佛祖,青灯相伴了此一生了。

    “你若想礼佛,就让人家里设个佛堂,再不济弄个佛龛也是可以。”人有了信仰也有了精神支柱,可能也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夏姨娘却摆手道:“这事并不着急,何必添这麻烦事。”府里事都要大太太点头才能去做,她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析秋明白她意思,也不再提这件事,这时秀芝把茶端了进来,有些犹豫去看析秋和夏姨娘,终又掀了帘子出去。

    等她出去,析秋就问道:“秀芝事,姨娘有什么打算?”秀芝为人敦厚又很老实,进府后就一直服侍夏姨娘,本本分分又很忠心,正如秀芝自己说,换个人来服侍,确实不放心。

    “大太太决定,我又怎么能去左右。”夏姨娘叹了口气,眼底满是无奈:“况且,她年纪大了,终究是要出府,即是这样不如早点出去也好寻个人家嫁了,跟着我府里,也只有委屈份。”

    析秋略沉吟了片刻,抬眼看着夏姨娘道:“她刚刚也说了不愿出去,家里恐怕也没人为她操心婚事,既然她想留下,也不是没有可能。”夏姨娘一怔,就问道:“你要去求太太?太太自武进伯事后,对你就不如从前,你不能因此得罪了太太,秀芝事你不用操心,我这些年也为她存了些嫁妆,总能寻户好人家。”

    析秋按着夏姨娘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丫头大了出府是旧历,纵是紫鹃,大太太也不会因此就破了例,我意思是,若是秀芝决心想要留下来,那就让她梳了头发,唯有这样才有可能。”

    她并非真想让秀芝梳了头,只是眼下她还没有能力保护夏姨娘,有秀芝她也能安心不少,等过几年找了机会,再将她放出去,大周也没有哪条律例说女子梳头后不能嫁人之说!

    夏姨娘皱着眉头,想否决析秋说法,可又找不出好办法来,这时门帘子一动,就见秀芝从外面冲了进来,跪夏姨娘和析秋脚边:“六小姐,不瞒您说,奴婢正有这个想法,只是怕姨娘责怪就一直没敢说,我今儿已经和素锦约好了,若是大太太让我们走,我们就一起梳了头!”她又目光诚恳看着夏姨娘道:“姨娘,奴婢刚刚进府时,姨娘对奴婢粗手粗脚从来都是笑面以对,不打不罚,府里丫头人人羡慕我,说我跟了个好主子,奴婢心里也暗暗发誓,这一辈子只要跟姨娘身边一日,就全心全力服侍您。若是以前姨娘得宠,身边人也不缺,奴婢也能放心出去,可眼下,奴婢说句不敬话,这府里除了六小姐和七少爷,哪还有人真心待姨娘,所以奴婢不能走!”

    夏姨娘已经泪流满面,她抱着秀芝哽咽着道:“傻孩子!”

    析秋也红了眼睛,她去将夏姨娘扶起来,又去拉秀芝:“都别哭了,既然秀芝也有这样想法,那就商量着怎么做,这么哭着解决不了问题,也没伤了身体。”她替夏姨娘擦着眼泪,又扶着她坐回炕上:“秀芝说理,我和七弟如今也没有能力照顾你,有秀芝我也能放心不少,姨娘就听秀芝一次,留了她身边罢,您也不用担心她将来,等过两年七弟大些,再求了太太放她出去,仔细寻户人家也未尝不可。”

    夏姨娘不说话,秀芝连连点头:“六小姐让奴婢怎么做管说,奴婢听您。”

    析秋想到来旺家说事儿,她很想问夏姨娘到底有没有这样事,可是夏姨娘看着柔弱,自尊心却是很强,这样事情说出来,定会伤了她心,想要解开她和大老爷之间结,如今看来也只能从大老爷身上着手。

    只是这件事,却要委屈秀芝了,想到这里她就拉着秀芝手,眼里露出淡淡愧疚:“为了姨娘,委屈你了!”

    秀芝笑着摇头:“奴婢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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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太,府里到了年纪加上紫鹃和紫珠一共是七位。”房妈妈拿出几个丫头卖身契,放桌面上,又道:“紫鹃,紫珠太太另有打算,只是素锦,彩陶和秀芝只怕不好办,这三个人可都是三个姨娘身边贴身服侍。”恐怕又要闹一场才罢休。

    大太太目光随意扫了眼几人卖身契,挑着眉头道:“既是老人,就该知道府里规矩,该怎么做按规矩办,再说,这也是府里恩典,她们也只有谢恩份。”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房妈妈也知道大太太醉翁之意不酒,但夏姨娘和梅姨娘还好说,罗姨娘一向和素锦亲近,只怕不好处理。

    “这件事你也别管,谁要闹便闹去!”她就是要看看,各自都动什么心思,打什么主意,她顿了一顿又道:“来旺家可有说什么?”

    房妈妈收了卖身契,又一一放进匣子里,坐大太太脚边绣凳上,方回道:“到是没说什么,只是说一切凭大太太做主。”她想到来旺家满脸笑容,但却丝毫没有担忧之色样子,又道:“不过奴婢瞧着她那样子,怕是心里早就有了人选。”

    大太太就似笑非笑道:“有又如何,这府里事还轮不到她来做主,便是求了我事,那便由我做主,以为大老爷就行?”也不想想,这么些年大老爷何时对府里庶务上过心!

    “你稍后去看看几位小姐做什么,太夫人衣裳做怎么样了,六小姐那边也该动手绣花了,也不过十来日时间,也催催她们别拖着了。”房妈妈点头应是,大太太又不放心嘱咐道:“也让针线班子上照着样子备一套,再去寻寻,我记得大老爷前些年得了副卢柏章字收库房里,你也取出来备着,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找。”

    房妈妈就带着小丫头出了门,正好碰到端着糕点彩陶,一见到房妈妈彩陶就露出笑脸迎了过来,朝她行了礼又笑道:“奴婢正要去寻妈妈,赶巧这里碰上您了。”

    “姑娘什么事?”房妈妈也是满脸笑,昨日彩陶就端了糕点来,还特意给她也照着大太太份送了一份,她一时到也没多想,但今儿这么巧又碰上了,到让她忽然明白了,清楚了她这突然献来殷勤,目是什么!

    “奴婢一早上亲手做了盘酥糖粉蒸糕,知道妈妈不爱吃甜,里面就放了少许糖,妈妈忙了一上午也吃些垫垫肚子。”说着就将食盒递给房妈妈身后跟着小丫头:“还希望妈妈不要嫌弃。”

    “这怎么好意思,总是麻烦姑娘给我这婆子做吃食。”房妈妈目光食盒上转了一圈,又笑道:“姑娘即是做了,让小丫头跑一趟便罢,何必亲自送来,梅姨娘那边事情也多,姑娘有是得力,可不能耽误梅姨娘事儿了。”

    彩陶暗暗嘀咕房妈妈真不愧是大太太身边人,这说出来话滴水不漏,面上却是笑道:“瞧妈妈说,奴婢哪能耽误正事,不过眼下奴婢事情也真是不多了……”说着,站智荟苑门口,就掏出帕子哭了起来。

    房妈妈目光一闪,就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好好怎么又哭了。”

    “奴婢苦无处诉啊!”彩陶哭我见尤怜,用帕子压着眼角:“太太旨意下了,奴婢也知道太太是按府里规矩办,本无可非议事,何况这样事也轮不上奴婢说话,只是奴婢自小府里长大,虽不如心竹是家生子,也不如妈妈时间长,可对府里感情却不比旁人少,奴婢一想到要离开这里,心里就难受紧,恨不得一头撞死这里,可又怕惊着主子到是我罪过了。”她说着一顿,泪眼朦胧去看房妈妈:“妈妈是太太身边唯一能说上话,求妈妈替我说说好话,奴婢愿意府里当牛做马,只求太太不要把奴婢放出去就行。”

    “秀芝姑娘别哭了,说句不当说,这府里规矩都是太夫人立,纵是大太太也是没有办法,何况是我这么个老婆子了。”

    彩陶目光一怔,暗道一声老婆子奸猾,这府里事不是大太太做主,难道还是姨娘做主不成,不过她心思不是和房妈妈讨论这件事,自是低头哭着道:“奴婢知道妈妈意思,只是奴婢实舍不得离开,还望妈妈帮奴婢求求大太太,奴婢这辈子给大太太当牛做马报答她大恩大德。”

    当牛做马?房妈妈就勉为其难点点头:“好,那我去和大太太说说,管用不管用,姑娘也别抱多大希望,后还是要看大太太意思。”

    彩陶点头不迭:“只要妈妈肯帮忙,就一定有希望。”

    房妈妈朝她微微点头,示意小丫头提着食盒,就原地转了身又重进了智荟苑。

    待房妈妈和彩陶各自离开,紫鹃身影就出现游廊上,见左右无人便转了身去房里提了壶热水,抬脚就进了正房里,隔着帘子大太太和房妈妈正稍间说话,断断续续传了出来,她提着热水站帘子外。

    “谅她也没那胆子,不过背着我做点小动作!异想天开想把彩陶嫁给福贵,好让她能大老爷面前说上话,亏她能想出来!”大太太含着嘲讽声音毫不留情说着梅姨娘,紫鹃静静听着,心却是渐渐沉了下来。

    “这件事你也别急着回她,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后招,想去永州,也不看看自己现是什么样子。”

    房妈妈没有说话,大太太就道:“紫鹃那边,回头你也稍微提一提,免得临了去说,又惹出别乱子来,还有……那汤别忘了给她喝。”

    紫鹃听着冷汗就从后背上冒了出来,湿了中衣她却毫无所觉,脸色煞白从正厅里走了出来。

    她和秀芝素锦一起进府,她运气好分正房,熬了这么多年才升了一等丫头,为此,当年她不惜装病,才让大太太将紫环送去了永州,而她留府里替了紫环位子,每个月月例银子自五百钱升到一两,家里也终于她帮衬下好转了,本以为大太太器重她,怎么说也要留她几年,她也不着急出府嫁人,出去了还不是受穷,宁愿呆府里一辈子,她也不能再回去忍饥挨饿,过着有上顿没下顿日子。

    原以为,大太太提到福贵时,是有意将她配给福贵,她暗暗高兴了两天,素锦和秀芝来找她哭诉,她陪着哭安慰她们时候心里也暗暗庆幸,她未来至少不会那么糟糕,没想到大太太非但没有打算将她许给福贵,而是要让她随大老爷去永州。

    若是她愿意,一年前她就已经是府里姨娘了,又何必等到今天。

    让她心寒便是,大太太竟是要让房妈妈给她灌药,灌什么药?紫环临走前那个晚上,她可是亲眼见过房妈妈手段,那种药又凶又毒,但凡喝下去,这一辈子她就再也不可能怀有子嗣。

    紫鹃双腿发软回了自己房间,软软坐了地上,眼里是空洞与绝望。

    到了下午,大老爷自朝里回来,脸上仿佛少了些阴霾,他直接进了智荟苑,正厅坐下,大太太听说大老爷来了,就立刻迎了出来,让房妈妈泡了茶就迫不及待问道:“可是朝里有什么事?”

    大老爷慢慢啜了口茶,朝大太太看了过来:“任职文书圣上批了,不过这两日就会送到府里来。”

    大太太心里一凉,脸上表情也随之变不自然起来,大老爷又道:“这两日我会去和同僚拜别,不府里,你若有事便让人去找我。”

    大太太不说话,僵硬表情仿佛酝酿着情绪,她把茶盅放桌面上,压着声音问道:“老爷果真是要去永州?”管早就知道大老爷决定,可真到了这样时候,大太太心里压抑了十几年怒火还是忍不住发了出来:“二老爷苦口婆心劝,大姑爷也几次三番上门,为什么老爷竟这般固执呢。妾身知道老爷向来考虑周到,您这么做自有您用意,可是朝堂里事,自古以来不都是如此,你争我夺赌凭就是各自眼见,老爷不去试试,又怎么能断定结局?!府里事妾身有时也想和您商量,华儿身体,慎之婚事,就连四丫头也眼见到了谈婚伦嫁年纪,三丫头明年就要出嫁,这一桩桩事妾身都需要老爷定夺……”

    大太太激动说着,房妈妈一见她这样,立刻挥退了丫头,自己也随之退了出去。

    “我知道老爷这些日子睡书房,心里定是对妾身生出了埋怨,说句不敬话,老爷埋怨妾身,妾身又何尝不埋怨老爷!”

    大老爷面色黯淡了些许,端着茶盅慢条斯理喝了口茶,直到大太太说完,他才抬起眼来去看大太太,目光一闪微微叹了口气道:“这些年确实委屈你了。”他慢慢走了过来,去握大太太手:“朝堂事各人看法不同,也是常见,老二决定我现不敢说什么,但若要让我也和他一样,这却是不能够,如今两方势力争斗日趋渐甚,我若不能独善其身,回避便是好方法。”他顿了顿又道:“慎之明年也要自翰林院散馆了,若是我们一门三个人都京城,也未免太招摇了些。”

    这些大太太心里都明白,她发了一阵火,心里也觉得舒服了许多,擦了眼泪她点头道:“既然老爷已经做了决定,那便按您意思去做,妾身还是会和以前一样,打理好家里事,老爷安心赴任便可。”

    大老爷露出欣慰表情来,大太太目光一转又道:“任职书下来,老爷就要启程,我这两日就给您准备带过去东西。”她顿了一顿又道:“老爷衣食起居,都需要人打理,丫头婆子粗手粗脚自是不顺心,妾身还是依照往年,府里给您挑一个带去吧。”

    大老爷略皱了皱眉,有些不悦道:“这事你看着办吧。”

    大太太就露出丝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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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老爷任职事,府里传了开来时,析秋正坐炕头上绣着第二片海棠花,听司榴说过,头也没有抬只淡淡嗯了一声,司榴则是满脸无奈:“大老爷才回来这几天就要走了,也不多呆几日。”

    析秋也想他能多待几日,能让佟敏之多些和他接触机会。

    到了晚上,大太太房里紫鹃亲自来了,说是大太太让几位小姐并着少爷,去正院吃晚饭。

    析秋放下手里绣绷,简单梳洗过后,换了件湖绿色褙子,并着月白挑线裙子,小小巧巧绣鞋裙底若隐若现,她满意看了眼头上点翠朱钗和两朵绒花,笑着点头道:“司榴手艺越发好了。”

    司榴毫不谦虚学着析秋点点头道:“奴婢也这么觉得。”

    析秋失笑,带着她和司杏去了正院,刚刚进门,就院门口见到和佟慎之并肩而来佟敏之,一见到析秋,佟敏之立刻目露欣喜,调皮朝她眨眨眼睛,析秋朝佟慎之福了福喊了声:“大哥哥。”佟慎之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析秋又去看一身深蓝短卦佟敏之,小声问道:“怎么穿成这样,我给你做那件道袍呢。”

    佟敏之看了眼走前面佟慎之,吐了吐舌头道:“紫霞说我穿这件好看,颜色深显得稳重。”

    析秋正要说话,这时佟析砚和佟析玉也从另外一边走了过来,见到析秋,佟析砚笑着迎了过来:“怎么也不等等我,我正有话想和你说呢。”

    析秋挑着眉问道:“什么事?”

    佟析砚觑了一眼佟析玉,挨着析秋耳边道:“他来信了。”析秋一惊,诧异问道:“他到福建了?”算算日子,应该不会这么才是。

    “有话进去再去。”忽然,佟慎之停了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她们,声音沉沉打断她们对话。

    佟析砚就缩缩脖子,朝佟慎之屈膝行了礼,又去挽着析秋小声道:“待会去我那里,我细细和你说。”

    析秋微微点头,这边佟析玉也走了过来,和佟慎之和佟敏之互相见了礼,四个人相伴着进来正房。

    大老爷,大太太并着徐天青已经坐正厅里,四个人依次进门,和大老爷,大太太行了礼,又和徐天青各自见了礼,这才按照齿序坐椅子上。

    除了几位姨娘,一家人聚会,独独缺了佟析言,析秋叹气,真不知佟析言这门亲事结,是高攀还是低嫁!

    “人都到齐了,传饭吧!”

    大太太就吩咐房妈妈摆饭,丫鬟们端着菜进进出出,不一会房妈妈就出来道:“饭摆好,请老爷太太入席。”说完,又亲自去扶大太太,一行人移到次间去吃饭。

    桌子坐着有些挤,大太太看着皱了皱眉,就对房妈妈道:“不是备了两桌吗?去把另外一张桌子一起摆了。”

    房妈妈看了大老爷一眼,小声道:“老爷吩咐,只让摆一桌,说不过吃个饭,坐一起也热闹些。”

    大太太便没有再说什么。

    六荤四素并着汤羹骨碟满满挤了一桌子,一家人安静吃了饭,房妈妈就撤了桌面,大家又移回到正厅去喝茶,大老爷端着茶杯,目光一一看了众儿女一遍,便道:“吏部文书也定,我不过几日就要回永州,你们也都大了,府里要多帮衬帮衬你们母亲。”

    佟慎之显然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并未表现出半分惊讶之色,唯一吃惊当属佟敏之了,他张着嘴巴脱口而出问道:“那父亲何时回来?”话一出口,他就后悔想要咬掉舌头,当着这么多人面,若是大老爷不理他,这个台阶他要怎么下。

    大老爷果然没有说话。

    大太太目光就落佟敏之身上,其它几人也去看佟敏之,就见佟敏之渐渐脸红了起来,垂着头尴尬坐椅子上,如坐针毡。

    析秋皱了皱眉,正要去为佟敏之解围,大老爷却是突然开了口,他看着佟敏之回道:“三年。”说完去喝了口茶,又忽然想到什么,补充道:“大周官员任职律例有明确规定,闲暇时可翻一翻,若是你那里没有,便去我书房取。”

    佟敏之几乎高兴跳了起来,他双手互相握着,析秋几乎感受到他用了多大力气,手臂上红印搀着血丝赫然显目,她心疼无以复加,很想打消佟敏之对大老爷期待,可是她不能,这是他父亲,她没有权利这么做。

    大太太诧异去看大老爷,这还是这么几年,大老爷第一次去意佟敏之感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大老爷对佟敏之态度有所改观?

    徐天青见佟敏之紧张说不出来,就笑着走到佟敏之身边坐下,揽了他肩膀,笑着对大老爷道:“七弟年纪虽小,但功课却是相当好,昨日还听三表弟说,赵先生夸七弟字写好。”

    大老爷眉梢一挑,去看佟敏之,佟敏之紧张脸都白了,支支吾吾回道:“也没夸……夸我,我……我字写不好。”

    “七表弟不用谦虚。”徐天青笑着道:“你字我也是见过,颜体都赶上我了。”佟慎之看了析秋一眼,见她眉眼认真看着佟敏之,他微微皱了皱,朝佟敏之问道:“功课学到哪里了?道德经先生可说了?”

    大太太狠狠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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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今天迟了…如果让你等了,是我错~群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