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光皎洁。
与冰清玉洁的月光极不相称的，是顾昊东因愠怒而有些发青的脸。清冷的月光给顾昊东的脸镀上了一层银白的光晕，显得冷意顿生。
不知因为是银白的月光太清冷，还是因为顾昊东的怒意蔓延开来，盛夏的晚上，赵奕雅竟然平生感觉到阵阵的寒意。
赵奕雅跟顾昊东相识这么多年来，印象中的顾昊东自小便是儒雅、彬彬有礼，这跟他出生于书香门第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而这次，或许是她让顾昊东娶赵月、裴如霜的提议给顾昊东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于是，赵奕雅第一次领教了顾昊东生气的可怕。
顾昊东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意，慢慢地说道：“赵奕雅，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希望你跟其他两个女人一起分享你的夫君？”
赵奕雅认真看着顾昊东的脸，小心翼翼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可是她们，一个对你一往情深，一个希望你将她从痛苦中挽救出来，难道，你忍心么？”
“赵奕雅，你这是在挑战我的忍受能力是不是？”顾昊东有些咬牙切齿地说。
今晚，顾昊东生硬地叫了两次“赵奕雅”，平常他都是亲密地称呼赵奕雅为“娘子”、“小雅”，语气中有无限的柔情蜜意，可见，顾昊东是真的一直在坚忍。
赵奕雅有些害怕了，她害怕顾昊东发怒不理自己，她承受不了这种冷暴力。她语无伦次地说道：“我……”
可是，是赵奕雅自己跟赵月提出要成全，是赵奕雅听到裴如霜痛苦就有些不忍心。赵奕雅当然知道顾昊东对自己情深一片，她当然也知道贸然提出娶二人的建议顾昊东难以接受，但赵奕雅还是说了。因为，几天过去，赵奕雅感觉自己心里藏不住这事。
顾昊东看着面前焉了的赵奕雅，看着她慌乱无措的表情，他再也忍不住了，将爱人紧紧拥入怀中。
顾昊东语气中带着哭腔说道：“赵奕雅，你这个笨蛋！我只见有男人争着娶几房姨太太，我只见有小妾跟正室争宠暗斗不止，但这些，我都不要，你知道吗？
“这么多年来，我心里容不下别人，因为我心里始终都只有你一个人。你是表嫂的时候是，你被老表休妻后是，你被麻五抢亲时是，你生死不明的时候是，你不理我的时候是，现在你终于成为我的妻，更是！”
“我们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如今终于苦尽甘来，你却随意地说出如此残忍的话！虽说这年头，那个男人不三妻四妾，但你知不知道，我这生，只想跟你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
赵奕雅静静地躲在顾昊东怀里，默默地留着泪。
半响，赵奕雅抬起头，泪眼朦胧，满脸的悲戚，轻声说道：“对不起，昊东，我没有顾及你的感受。今晚的话，就当我没有说过，好吗？”
“嗯。”顾昊东轻轻地答道。
对着流泪的赵奕雅，顾昊东怒意全消。他心中暗暗责怪自己，又惹爱人落泪。
顾昊东轻柔地吻干了赵奕雅脸上的泪痕，复又将这个泪眼婆娑的善良女子拥入怀里。
顾昊东轻轻吟唱道：“犹记城外初相见，粉裙随风舞翩翩。浅笑轻吟心如玉，一丝醉人在娇颜。花下微风拂玉颜，半是娇羞半是缘。轻笑淡品相思意，不禁玉人怀中怜。”
顾昊东怀中，赵奕雅也对吟道：“一段路，一段情。一生路，一起行。两颗心，两伤情。携手月下漫步行。莫回首，切谨记。当时明月曾轻语。好好珍惜！”
“这才对嘛！”顾昊东微嗔道。
赵奕雅破涕为笑。此时此刻，她更加迷恋和享受眼前这个男人——自己的夫君的每一分每一秒的拥抱。
有一种爱叫做，愿时间停住在这一刻。
为了掩饰刚才的尴尬，顾昊东转移话题道：“小雅，你知道刚才放的那曲子叫什么吗？”
赵奕雅顺口答道：“我之前没有听过。不过我不记得在哪里看过那歌词，当时只知道写的极好，原来旋律也是这么美，唱腔也是这么婉转。今天能听到，还真是一种福气。歌名好像叫《夜上海》，对不对？”
顾昊东脸上显现出一脸的向往，缓缓地说道：“对，是《夜上海》，外号金嗓子的歌女周璇唱的。周璇还有很多好听的曲子，改日我找唱片来给你放就是。《夜上海》是以大上海为名取的。享有‘中国钱包’‘亚洲第一大金融中心’美誉的大上海也是我比较向往的地方，据说那里很是繁华呢。”
“我只听说，上海是个香艳的大都市。那些年，美女明星云集，让上海满浴香芬。说到上海，不得不提上海的交际花。上海的名交际花，可都是出身豪门的名媛。她们尊贵、高雅，经过系统的培训才得以长成，使得她们不仅拥有非凡的容貌，还有着出众的仪表与智慧。”
“而上海交际场上风头最足的交际花，非唐瑛莫属。唐瑛与陆小曼被称为交际场上的明星，素有南唐北陆之说。唐瑛与陆小曼是两道不同的风景。后来，陆小曼被人熟知，与诗人徐志摩有关。”
“据说当年，唐瑛的风采无人能及。唐瑛曼妙的舞姿，高雅的谈吐，成为旧上海的一道沉香。当唐瑛穿着旗袍高跟鞋和曳地的长裙在百乐门跳舞时，那每个华丽的转身，张扬又奢华。这些，我都是看报纸看到的。”
顾昊东语调中有些惊喜地说道：“原来我的小雅并不像我之前想的，养在深闺宅院什么都不知道。可惜了，如今这世道兵荒马乱的，不然我定要带你到处走走。”
“想来，能出去走走，增长些见识必是极好，可惜了……”赵奕雅脸上满是惋惜的表情。
“等战争停了，我们还有的是机会一起去周游全中华！都说‘不到长城非好汉’，也说‘不到黄河心不死’，这两个地方，我一定找机会带你去！”顾昊东说起这话，一样是豪情万丈。
赵奕雅轻轻刮了刮顾昊东鼻子，笑着说道：“如此甚好！可别忘了你的承诺！”
顾昊东顽皮地眨着眼睛说：“那是绝对不能忘的，夫人！夜已深了，夫人，我们睡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