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木.你快点准备下.我马上就要上戏台了.”
明瑞风坐在铜镜前拿着眉笔在他的柳眉梢上轻轻落笔.俊美的容颜加上这一笔显得更加妖娆生色.薄红的双唇紧紧一抿.一道线美呈现.分外勾人.衣裳华丽.凤冠头带.简直就是一个貌美如花的风度公子.而他就是东阳府里最得众人捧的戏子.
“是.公子.我马上就准备好.”
站在身后一身粗布浅淡.平淡面容而身姿瘦弱的正是平常照顾着明瑞风生活起居的析木.
“今天可是我们东阳府里最有权有势的府子欧阳圊包的场子.可不能让你砸了.要是有什么差错.我绝不会轻饶了你.”明瑞风透过铜镜挑着眉看着镜子低着头的析木.哼.总是一副可怜相.也不知道是谁欠了你.
“是.析木知道了.”
明瑞风冷哼一声便继续专心的化妆.他可是要趁这次的机会攀上这个欧阳圊.以后谁还愿意做这个戏子啊.
析木看了一眼在明瑞风便转过身准备待会上台的事情.
戏台前的的宾客早已经在欧阳圊到來之前被请出去.往日门庭若户的热闹景象在今日变得格外的庄严而静肃.
不多时在班头的催促下一场期待已久的台戏就要开始.析木现在戏台上的屏风后面.双手紧紧的抓着衣裳.手心里已经冒出了些许的冷汗.
今天要是有什么差错.那他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的.
“欧阳少爷这边坐.这边坐.我们精心为您准备的戏马上就开始.”
一身浅蓝锦袍.体态修长.沉眸利眼而华风俊秀的公子哥就是欧阳圊.只见他手持一把折扇.嘴角勾起微笑的对着领头的人点点头.淡淡的说道:“你们且开始吧.”
喝声传下.戏台两边的戏手齐声奏乐.优美乐曲响起的时候早已在一旁准备好的明瑞风轻身稳步上前.今日唱的可是千古流传的《春闺梦》.照着戏曲里的词.明瑞风讲主人公的形象活脱脱的体现出來.让台下的欧阳圊露出了赞许的面容.
屏风后的析木轻启红唇.一曲戏曲彷如活了一般的从他唇中传來.更是惊艳了台下露出喜色的欧阳圊.
果然是他.
欧阳圊压制着内心的澎湃.双眼灼热的看着明瑞风.脸上的笑容绽放.
明瑞风一直都在关注着欧阳圊的一举一动.就在他看到他的惊色笑容时.他惊喜万分.
看來.这位欧阳圊少爷还真是被他碰对了.以后啊.我可是要攀上龙枝了.
正在得意着这一切的明瑞风脸色笑开了花.站在屏风后面唱着曲子的析木从开始的紧张也变得放松了起來.
这曲子唱了那么久了.今日不过跟往日一样.还有什么好紧张的.
许久之后终于一曲完毕.析木停住了歌喉准备退出戏台上.
明瑞风慢慢的收了身体对着台下的欧阳圊微微欠了身.
“你去把他请过來.”欧阳圊对着身边的仆人低声吩咐到.
“公子.我们家少爷请你过去坐一趟.”仆人來到了明瑞风面前.对着他恭敬的说道.
明瑞风听这么一说脸上就露出了喜色.他缓缓的來到了欧阳圊的面前.对着他低着头就鞠了个躬.
“今日少爷对我的偏爱.明瑞风在这里谢过了.”
虽然是一介男儿之声.但是这身姿样貌确实真真实实的赛过了所有的女人.任何一个男人看着都会动心.更何况是寻來的欧阳圊.
“自是喜欢才这般对待.”欧阳圊温柔的对着明瑞风说道.
析木听着他们的对话.透过屏风后的一丝缝隙.他看见了屏风外的欧阳圊.体态修长.样貌俊美多情.看了谁都难免会心动几分.这是不同于明瑞风的柔和美.而是一种俊秀得让人安心的美.
我这样人怎么可能去妄想这样的高枝呢.我只不过是一个代替而已.一个梦想破灭的人而已.
析木有些黯然的退出了屏风.來到戏台后就看见了一脸笑意的班头.
“哎呀.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我们的瑞风可真是要高飞了.以后我们大伙的也都要跟着享福了.”
“哎.只是苦了析木.如果”
“你个小贱人.有什么话当讲不当讲都不明白吗.要是有什么闪失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班头一天边上传來的哀怨马上就变了脸色.他不屑的看了一眼尴尬的析木.鼻子冷哼一声.“析木.你该做的做好了就退下去吧.”
“是.”
析木苦笑的离开.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天面对的不是明瑞风对他的苛刻要求.大骂.就是他们的讽刺了.
析木平静着一张脸离开了这里.他回到了房间.
幕降临的时候.析木吃过了晚饭便來到了后房.待会明瑞风回來的时候他可是要用玫瑰泡澡.现在可不能耽搁了时间.
“你这小兔崽子慌慌张张的干嘛.赶着投胎啊.”要是烧迟了点明瑞风可是要骂他的.于是明瑞风低着头快速的前去沒想到句撞上了人.
“对不起.对不起.”析木赶忙道歉.
这人看了一眼析木的势头便不屑的说道：“算了.不跟你计较.看你这个样子是要去给你家公子烧水的吧.哎哟.你还不知道吗.你家公子今天不回來了.现在看这个时辰肯定躺着享受呢.”
不回來了啊今晚是住在了那个欧阳圊少爷那里了吧.
听着这话析木只觉得心里堵堵的难受.待那人走后他黯然的回到了房中.
望着窗外的月光洒下來.银白色的一层洋洋洒洒的落在亭子里的一颗老树上.照的析木一夜无眠.
为什么会感到这样的失落呢.为什么会觉得难过.
哎
趁着现在的月色正浓.析木缓步來到了庭院内.这个时候他们都已经休息了.而这院子是他 一个下手居住了.自然是很少人來.于是析木又折回了房间.从床榻的被褥里拿出了一把折扇.
“轻吟柳眉若如风.断残如梦.思如苦我心.寒冰心不眠.”
析木望着那眉梢尖上的一轮明月.手中的折扇在这月光下似乎在闪着光芒一般.让析木的思绪飘向了远方.
“你个沒用的东西.你知道我这手绢是谁给我送的吗.”明瑞风一边气愤的说着.一手用力的戳着析木.那纤细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在颤颤发抖.
析木手上拿着的是一块淡青罗莎.原是在析木拿着这手绢要给明瑞风的时候却不小心被过來的人给滴下了一滴油水.正手无措施的时候被明瑞风遇见.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去洗干净.”析木哆嗦着身体并不敢去反抗.紧紧捏着手绢的手又松开了.生怕这一用力就将手绢给揉碎了.
“沒洗干净你就不要回來了.”
析木踉跄一步随着明瑞风尖锐的呼叫声中推开门而去.而此时已经是日落西头.夜色即将降临.
析木來到了城郊的河边.孜孜流水的河面映着昏黄的光线.凄凉却又引人.
“风光无限好.只是在黄昏”析木突然想到了最近新学的一部曲子.其中有一句便是这样的唱的.他望着眼前的光景轻启薄唇.一种哀愁从这声音中传來.
就像是曲词一般.美好总在一瞬间.在析木唱完一曲的时候夜色已经浑然落下.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果然好曲.好声音.”就在析木入神的时候一记声音忽然的从身后传來.将他惊一跳.
不好.我这声音要是被他人听到.传到了明瑞风耳中.那我.那我
析木真是要急的哭了一般.他快速的转身要那人还沒有前來看清他的面貌的时候离开这里.
“不好意思.让你惊吓了”
那人见他急忙着要离开.下意识上前要拦住.就在析木错愕不及的时候脚下一拌.眼见就要倒下的时候那人眼疾手快一下就揽住了析木.
昏昏暗暗的月光照耀在一张不明的脸上.怀抱中的温暖传來.软绵绵的就像是棉花糖一般舒服.
这一切让析木觉得有些如痴如醉.
“你沒事吧.”
温柔而儒雅不拘的声音传來.析木屏住了呼吸许久都不敢大喘气.只听见心跳在凌乱的跳动着.
在意识到还在他的怀中的时候.析木马上就站直了身体.脸颊传來的滚烫让他更是觉得羞愧.
“呵呵.”那人似乎探到了析木的心里.他忍不住抿着嘴轻轻一笑.
心里突然的起了一种想要嬉闹下他的心情.
“在这漆黑的郊外.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呆着.就不怕.就不怕遇到坏人吗.”
析木借着暗淡的月光看着这张模糊的脸.轻佻的语气说着还慢慢的靠近了他.他有些惊恐的退后了几步.
“你.你别过來”
也许是感觉到了析木的害怕.他并沒有再靠近.反倒是定住了身子.“你怎么这么害怕我.”
然而析木却沒有回答他的话.
析木心里有些着急了.就在刚才的时候他唱的曲子被他听到了.现在如果再多说什么.说不定会被认出來.所以要赶紧的离开这里.况且.这时候再不回去明瑞风肯定会生气的
想到明瑞风生气的样子.析木不自觉的缩了缩身体.也许是入夜的微凉让他觉得冰冷.也许是害怕
析木转过身离开的时候.手中的手绢在他浑然不知的时候随着风飘起.站在析木身后看着的人眯起眼.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而这手绢正巧飘落在他的脸上.一阵淡淡的芳香弥漫开.清爽而又美好.
在他的身后.他听到了他说：“我会记得你的.”
为什么会想起这个.
析木突然低下头笑了笑.这也是几天前的事情了.那次回來之后还被明瑞风给打了一顿.还让他在门口跪上了一个晚上.待第二日天亮之时.析木又折回郊外河边.试图找回手绢.却只看到了一把折扇落在杂草从中.
被明瑞风打是经常有的事.现在算算日子.跟在明瑞风的身边已经有10年了吧.
阵阵冷风吹來让析木打了个激灵.待他回过神的时候月上眉梢落三分.看來已经是深夜了.析木回到了房中.将折扇放回了枕头下.自己便也熄灯入梦.
“哎哟喂.这不是瑞风吗.怎么这么一大早就回來了.”
“哎哟.你这是看不惯我好.我今天心情好.你就少在这里给我添堵.”明瑞风喜上眉梢.说话也是比平时要快活多了.
只见他缓缓的迈着步子.嘴里哼着小调一路直去了戏班台后.
明瑞风坐在铜镜前.准备梳妆上台.却又觉得身子有些乏了.
“析木.析木.”
“公子.”析木赶紧上前來到了明瑞风的身后.
“哎.今天从东阳府出來有些倦乏了.身子骨有些酸痛.今日你就帮我梳妆吧.”明瑞风说着就懒懒的靠在了椅子上.随手拿出了一根手绢.浅绿如柳.
析木点点头小心上前.拿起梳妆台前的梳子.小心的梳着明瑞风的头发.
“这天还真是热.”明瑞风说着就拿着手绢在脸上轻轻的擦拭.
这手绢这手绢不就是上次他掉落的吗.怎么会在明瑞风手上.
“嘶.析木你要死啊.”就在析木有些发愣的时候一沒注意就梳重了.明瑞风一下就大呼的腾起身.
这一呼便引來了周围的一片侧目.析木惊慌失措的跳开了.他惊恐的看着析木.
“我错了.公子.对不起.对不起”析木哆嗦着身体马上就跪在地上.低下头的他眼里是满满的恐惧.
“你个死东西.我打死你个死东西.”明瑞风柔柔弱弱的身体却十分的有力.一圈一圈的打在析木的身上.
“瑞风.你别打了.待会还要上台呢.你要把他打个半死不活的.那今日的戏可怎么办.”班头有些看不下去.他赶忙上前想把明瑞风拉开.
“哼.”明瑞风颤抖的身体慢慢的平息下來.“我自己來.沒用的东西.也不知道我养你下來是干什么的.”
析木跪在地上感觉到一阵阵的冰冷袭來.膝盖上的疼痛让析木有些支撑不住.他慢慢的站起了身体.
他的脑海里有些凌乱.那明瑞风手中的手绢刺痛了他的眼睛.让他有些失落还有一些不安.他不知道这样的感觉是从何而來.也不明白为何而生.
浑浑噩噩中析木已经站在了屏风后.乐曲响起.随着明瑞风的优雅风姿出现.一曲乐曲开始.
坐在台下的欧阳圊这次并沒有包了场子.他穿着一袭紫衣一脸笑意的看着台上的明瑞风.手中的折扇在轻轻的扇动着.
自那日后还真沒想到会再遇到他.唯独对他的印象就是那独特而美妙的声音.还有这手绢上淡淡的清香味.就如他身上一样的味道.
“呵呵.”
想到这里欧阳圊就不自觉的笑了起來.他端起边上的茶水轻轻抿上一口.
一曲终于完毕.析木却是觉得身上有些不适.脑袋昏昏沉沉的一手扶在了屏风上.
透过屏风的缝隙.析木看到了远处站着的欧阳圊.手中的折扇让他觉得很眼熟.
这.这折扇跟那一把是一样的
析木顿时醒悟.所有可能想到的都在脑海里浮现.
原來是他
三月的天气总是这样的让人觉得有些寒冷又潮湿.淅淅沥沥的小雨点落下.明明晃晃的着闪着光芒.
析木苦涩的看着天际.他沒有打伞.一个人來到了郊外的河边.
身上的疲倦传來.单薄的衣裳被雨水打湿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
手中的折扇他随身带着.慢慢的展开失神的看着上面的字迹：
菁华如梦.残烟若散.
就如他现在的心情一样.菁华.残烟
这一切就跟梦一样.他们不过是一见之缘.自己为何要这般的介意.为何要这般痴念.
呵.我只不过是一个连人都不如的下人.他们要的只是我这副嗓子.如果我沒有这副嗓音.现在的我会身在何处.又如何遇到他
“嘶~.”折扇被撕开变成了两半.连同他的心一样被撕开成两半.
析木微微颤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起來.
“咳咳咳咳”
肺部传來一阵的刺痛让他忍不住的咳起來.他捂着心口.紧紧的揪着衣裳.
“这.这是什么.为.为什么会有血.”紧紧捂着嘴的手感到了一阵的湿润.他慢慢的摊开一看.一滩鲜红映入眼帘.让析木觉得害怕不已.
“你为什么带我來这里.”明瑞风有些抱怨的站在欧阳圊的身边.现在下着雨.跑到这样一个破地方來作甚.不是说好去他府中的嘛.
“呵呵.你跟我來就好了.”欧阳圊温柔一笑.他宠溺的将明瑞风的手牵起.继续往前走.
明瑞风有些嘀咕不高兴的样子.但是在欧阳圊牵起他的手的时候马上就开心起來.
两人漫步往前.就在快要到河边的时候看见了一身粗布素衣的人站在那里.样子很痛苦.
明瑞风一见.脸色马上就变了.他紧紧的拉住了就要上前的欧阳圊.
他怎么在这里.
“瑞风.我们去看看吧.看他样子似乎有些不舒服.”欧阳圊自然是看到了.他蹙起了眉头.虽然这人在这里有些让他意外.
明瑞风脸色变得很难看.但是又不能说些什么.只有慢慢的跟上去.
“你还好吧.”欧阳圊上前有些淡淡的问道.
“咳咳咳咳我.我沒事.”析木依旧在剧烈的咳着.他变得好虚弱.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眼里的惊愕毫无遮挡.
“你这个样子还沒有事.”欧阳圊看他这个样子眼里闪过了一道光线.他往四周看了看却沒有看到有任何的人家.“不如.我送你去看大夫吧.”
“我沒事”析木赶紧的拒绝.他看见了边上已经一脸不高兴的明瑞风.怕是他打扰了他们.“我走了”
“看他的样子沒事.我们还是先走吧.”明瑞风沒打算去认析木.直接无视了析木上前将欧阳圊一拉.
析木踉跄一步上前.身上的疼痛越來越明显.眼前一黑他浑然的往后倒下去.
又是这样的一个怀抱.温暖而舒服的怀抱.我这是在做梦吗.这是梦吗.
“哗.”
“啊.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已经昏睡在床上的析木被突如其來的冰冰的水泼了一声.他猛地坐了起來.
模模糊糊中他看到了一脸愤怒的明瑞风.他颤抖着身体端着一个木盆.
“装.装.你个贱人.我养了你这么大.你现在竟然学会了勾引我的男人.你给我起來.起來.”明瑞风丢掉了手中的木盆.在析木还沒有反应过來的时候他就上前用力的扯着析木的头发.有些失控而疯狂的打骂析木.
“你个小贱人.不要脸的东西.我今天要打死你个贱人.”
“公.公子.咳咳咳咳咳你放开我公子”析木虚弱得完全沒有一丝可以反抗的力气.狼狈的他被明瑞风拽在了地上.
昏昏暗暗的光线中他看不清明瑞风的脸.那周围所有明瑞风能搬起來的东西都砸在了他的头上.
“贱人.抢我的男人.枉我养你多年.要不是留着你还有些用.你就早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了.”
明瑞风越说越是生气.他拿起边上的一个花瓶举起就用力的砸了下去.
“嗡”
析木只感觉脑袋轰然一炸.光线变得越來越暗淡.身上所有的疼痛像是消失了一样.慢慢变得沒有任何的感觉.
这是要结束了吗.
析木躺在地上看着房顶.大开的木窗上照进了温暖的阳光.洋洋洒洒的洒在他的身上.他想要伸出手去接住.然后去又只能够无力的动弹.
啊真的要结束了吗.
“果然好曲.好声音.”
“你在害怕.”
“不好意思.让你受到了惊吓”
“在这漆黑的郊外.你一个人在这里难道不怕.”
“我会记得你的.”
我会记得你的
析木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仿佛看到了那日他们的相遇.他仿佛看到了就站在他面前的他.就算是在漆黑的夜里他也依旧可以看见他的笑容.
泪水从他的眼眶里夺出.他好想擦拭.却是动弹不得.
我会记得你的
我会记得你的.就算是在这一去不回的黄泉路上.我也会记得你说的这句话.
我会记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