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宸下过令.不得杀害纳兰海荣性命.其余的便随慕容澈处置了.
让慕容澈直接放过纳兰海荣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不能杀留着始终都是个隐患.
慕容澈犹豫着.哪想到拓跋峰很鄙视地说:“你们慕容王朝的人都是这么婆婆妈妈的吗.居然连一个叛将都不会处理.”
“不是.是陛下说过……”
“宸帝不就说了不能杀他吗.那直接废了他双脚扔在这荒漠中不就好了吗.”拓跋峰打断了赵剑飞.“你们做不了这事.某能做.”
拓跋峰轻易便挑断了纳兰海荣的脚筋.也看到了纳兰海荣眼底深沉的恨意.不过他选择了无视.
“等你重新有能力对付某的那天.再來报复吧.现在就是将眼珠子都瞪出來了.也无济于事.”拓跋峰说完.便离开了.
“赵将军.宣亲王.你们还算是不错的对手.不过某可沒有与你们敌对的想法.哈哈哈.有缘再会吧.”
拓跋峰走得潇洒.赵剑飞与慕容澈也班师回朝.
见纳兰海荣落魄至极地倒在路边的模样.赵剑飞终是不忍心.给了他些银两.
纳兰海荣却沒有接受赵剑飞的好意.将那些银两丢到了一边.只留下了那个绣着海棠花的荷包.
慕容纪事.宸帝三年秋.纳兰家亡.
赵剑飞与慕容澈凯旋归來.慕容宸带着苏嫣若亲自到城门口去迎接.
举国上下都在欢庆.慕容王朝的内忧外患似乎都解决了.百姓都赞扬慕容宸年轻有为.英明神武.有他为帝真是百姓之福.
而赵老将军也将镇国大将军的位置传给了赵剑飞.正式地宣布了自己将退出朝堂.以后打战立功这种事情就都交给年轻人好了.他就安心地在家陪夫人种花养鸟好了.
继承了父亲的位置.又晋了爵位.赵剑飞应该是很高兴的.可他总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什么.
只是回來后.他忽然怯步.不敢去找海棠要个答案.
“飞儿.有件也该告诉你了.”
赵夫人太过温柔的叹息让赵剑飞总觉得事有不妙.
“到底有什么事.母亲直说便是.”
赵夫人顿了许久才开口:“海棠她.死了……”
“怎么会.陛下不可能会……”
“不是陛下.是海棠她自己在你出征的那日跳下了城楼.怕你会分心.我们便都沒告诉你.”赵夫人无奈道.
赵剑飞怔.润湿的眼睛望向赵夫人.回想起了那日他离开时听到有人从身后的城墙上跳下來的声音.
他似乎还听见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阿飞……
他只当那是错觉.可原來.真是她在唤他吗.可他却.不曾回头.
她怎么就死了呢.明明答应了自己.会等自己回來并给一个交代的.可她竟然就这样食言了.
“海棠进宫.确实是迫不得已……”赵夫人将自己后來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赵剑飞.“她要求陛下不能告诉你.所以陛下什么都沒对你说过.飞儿.你确实从來不曾看错过她.是我们错了.”
现在意识到了.又有什么用.已经什么都來不及了.海棠都死了.死了便什么可能也沒有了.
她就这样放弃了所有的可能.一点机会都沒留给他.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这一刻.赵剑飞却落泪了.
不是什么都能等到的.也不是谁都会等你的.有些事错过了便來不及了.赵剑飞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能强势一点.直接带着海棠离开.
“飞儿.斯人已逝.节哀吧.”赵夫人拍了拍他的肩.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不管遇到什么坎.其实都只有自己想要出來了才能出來.这次能不能出來.就看赵剑飞自己的造化了.
赵剑飞摇头道:“母亲放心.我沒事的.”
他能撑过去的.这世上沒什么是不能撑过去的.她也不想他就此颓废的.他知道.她喜欢的一直是那个干干净净老老实实的他.是那个少年英俊身姿挺拔的他.
他不想变成她不喜欢的样子.
“海棠的尸首……”
“现在葬在赵家祖坟……”
“什么.”赵剑飞不敢相信地看向赵夫人.这是他从未想到的事.
赵夫人抚摸着赵剑飞的头温柔道:“你爹说了.这辈子恐怕也只有她是你心中的妻子了.他现在也肯承认这儿媳妇了.所以便葬在了赵家的祖坟.坟前的墓碑还空着.你爹说要等你回來写的.”
赵老将军要求去看纳兰海棠的尸首时.慕容宸是犹豫了很久才答应的.海棠被放在冰窖中.虽然还未腐烂.但是整个人都僵硬冰冷得可怕.她的半边脸都摔坏了.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赵老将军怕赵剑飞见了这样的海棠之后会伤心.所以便直接请求慕容宸让他将海棠的尸首带回去好好葬了.
慕容宸想.能够进入赵家祖坟也算是海棠当初的愿望之一吧.他于是便答应了.
只有被赵家认可的媳妇才能入赵家祖坟的.赵剑飞想.这认可是不是來得太晚了些.
罢了.再去想这些都沒用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拿上刻刀.提了两壶好酒一人走到了赵家的祖坟.看到那无字碑便跪在了前面.
“海棠.阿飞回來了……”
虽然來迟了.可他们彼此都沒有食言是不是.他说过要凯旋归來的.她说过会给他交代的.
而他真的凯旋归來了.她却只能通过别人的嘴巴给他一个交代.
“海棠.其实这做法真的很不责任.可你怎么还是那么任性呢.”赵剑飞拿着刻刀在碑上一笔一划认真地刻着.
“罢了.这样才像你.你说过.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喜欢你的任性.所以你便也只喜欢这个人.”
“海棠.他们说你死的那天.是穿着红色霞帔的.你是想当我的新娘吗.”
那他便将那日当做是一场生离死别的婚礼.而现在.他正在给他的夫人一个名分.
“海棠吾妻.赵纳兰氏.夫赵剑飞刻之.”
“吾与海棠相逢一面.相识两年.相约三生.相携曾有四五次.相思何止七八月.相断隔于九月秋.空我独守孤坟冷碑数十载.谁记相守百年约.”
他一字一句地刻着.刻完之后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抹在刻下的字中.
相思入骨滴成血.卿可能知相思意.
那食指都快不成样了.可是赵剑飞仍像感觉不到痛一般地在墓碑上写着.
痛什么的.他本就不怕.现在更是麻木了.
喝了好几口酒.又在海棠坟前浇了半壶.明明就沒醉.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不怎么清醒.
依稀想起以前的事情.那时候他和京中子弟在酒楼中喝酒.结果便遇上了纳兰海棠.
她说他.堂堂一个男子喝酒的模样怎么如此秀气.一点都不够豪爽.
他见她.虽为女子.脸庞也生得秀气.喝起酒來却是比不少男子都豪爽很多的.心里也对她多了几分佩服.
那时候他们还不相熟.只是第二次见.却在酒楼里拼起酒來.最后竟是赵剑飞输了.
“我为女子.也要做个不输给男子的女子.赵剑飞.你输了.”
嗯.他输了.他一直都心服口服地承认自己输了.沒什么好不承认的.事实如此.
他向來坦荡.她便也对他多生了几分喜欢.
她曾说.等到他成亲的时候.她就会给他做很多很多的海棠绢花.不过新娘得是她.
她曾说.不管她的父亲兄长是怎么想的.她纳兰海棠这辈子嫁定他了.
她曾说.她要陪他尝遍这天下的美酒.还说他身为一个大将军酒量还不如她这个小丫头.太失败太不成体统了.一定要练出來才是.
她说过很多.只是沒有一件能够实现.她明明就食言了.他偏偏却不能怪她.
她成了自己一生都等不到的人.可这也不是她愿意的.
能怪谁呢.到头來好像谁也不能怪.
海棠.你不是要儒之将酒量练好吗.你看儒之现在.喝了那么一大坛烈酒.竟然一点醉意都沒有.是不是将酒量练出來了.
是不是还不够.不够沒关系.他可以再去买.赵剑飞站了起來.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不由又坐了回去.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就沒喝醉.怎么会撑不住呢.
意识越來越昏沉.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海棠在向他笑.
她似乎从未有过微笑.都是张扬至极的.美得不可方物.更不容忽视.
她好像在对他说:“阿飞.海棠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百年相守之约.你我來世再续……”
來世.呵.人有來世吗.纵使有了來世就一定会相遇吗.
赵剑飞不相信來世.只是也只能这样期盼了.
纳兰海棠的身影越來越淡.最终化为一道背影离赵剑飞越來越远.赵剑飞伸手想去抓.却什么都抓不到.最后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海棠.别走……
“才两坛酒.还洒出那么多.飞儿怎么就烂醉不醒了.我赵苍鸿的儿子酒量怎么能那么差.”赵老将军看到倒在碑前的赵剑飞.表示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赵夫人无奈道:“我是怕他伤心过度了.便在酒中加了些**.让他好好睡上一觉罢了.”
“原來是夫人的主意.夫人真是高明.”
“好了.废话别那么多了.快将飞儿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