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依依感觉四肢无力.两眼发花.嘴唇也因为渴了很久而劈裂出了三四条口子.
这个梁天放可真够狠的.名利、地位都不能阻止他杀了她这次她是真的要去见阎王了.
周围很静.静的可怕.死寂沉沉也就是这个意思了.她好困.困得睁不开眼睛.她要睡了.是因为虚弱还是沒有快要死了呢.也许这一睡她就再也醒不过來了.
“大夫人.”正在此时.忽然有个人男人的声音悠悠扬扬的从外面飘过來.这声音划破了死寂让她精神一震.是展家的人.
“谁.谁.”声音來自甬道尽头的机关墙外.她已沒有力气大喊.她的声音就连自己都几乎听不到了.
“夫人.”那声音又喊了起來.“大夫人.”
“我在这.我在这.”她沒有半点力气放出声音.然后这个时候她开始摇晃铁链.铁链相互摩擦的声音要比她的声音大的多.现在她只希望这声音能传出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打开机关的声音响了起來.石门的晃动声也清晰入耳.有人來了.她得救了吗.
那人的脚步声很轻微.他走正走在长长的甬道上.过了一会儿.他已出现在她面前.“大夫人.你真的在这.属下來迟.属下这就救你出去.”
他走过來试图用自己的剑砍断困住她锁链.但剑断了.锁链却完好无损.那人愣了一下.摸了摸那锁链的材质.神色忽然变的很严肃.“遭了.锁链是玄铁的.”
“错了.是钨铁.”啊盏神不知鬼不惧的出现在那人背后.他就像是一只鬼.一只走路沒有任何声息的恶鬼.
“谁.”那人猛的回头.瞧见自己背后那张冷漠的脸.“是你.”此人果然就是那天在集市上将自己打伤的男人.
“手下败将.今日是來找死的吗.”
展家的探子.护卫.星宿还有家丁都是一群话不多的人.他们自从进入展家开始就成了一群只做自己该做之事的人.就比如此时此刻应该是出手击倒敌人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而是用自己的拳头去亲吻地方的脸.
他知道自己打不赢他.他应该立即跑回展家像盟主禀告一切.不然他就会死.但如果不打这一场.对方也绝对不会给他逃走的机会.
他被踢了很多脚.其中一脚踢在他的小腹.他的小腹上立即凹了一块下去.还有一脚踢在他的下巴.他的下巴立即变了形.鲜血从他嘴里喷出來.血红色的浓水吐了一地.
“不自量力.”那人走过去.就要一脚踏碎他的内脏之时.只听依依喊道:“住手.你若杀了他.我就杀了你.”
她心念强烈.卧龙刃才终于微微的有了些反应.如读懂她的心思一般向他飞速而來.最终悬在啊盏的喉结处.这刀速度之快令他额颊冒汗.自是不敢再动.
“我不杀你.是因为我不想再杀人.对你來说杀一个人就如同捏死一直蚂蚁.但是对我來说.这是一种折磨.”她虚弱无力的对那人道.“你快走吧.你打不过他的.”
“夫人.属下无能.属下一定会叫人來救你的.”
“快走.”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自从來到这里之后.卧龙刃就再也不肯听她的了.她越是虚弱就越是难以驾驭它.
那人咬了咬牙跑了出去.直到脚步声消失不见.卧龙刃哐的一声落了地.
啊盏走过去.捏住她的下巴用力的将她的脸抬起來.他无法容忍自己被一个女人威胁.“他不会有机会救你的.”他说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咬碎.
“那你杀了我啊.反正我现在饿的生不如死.也沒几天活头了.你不如一刀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
“想得美.你的好丈夫抓了我的主人.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的.如果我的主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把你送给矿场的男人让他们日日夜夜蹂躏你.然后再把你卖进窑子让你千人骑万人踏.”
呸.她真想用自己的唾沫星子淹死他.“你真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他不怒反笑.“是啊.我这条忠心耿耿的狗到时候会第一个上你.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真正的生不如死.”他说完之后.倏地伸手点住她的穴道.她吓了一跳.“你要做什么.”
他从怀里掏出钥匙解开了她的手铐脚镣.将她扛在肩上.“放心.我现在还不想要你.只是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我现在要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
他说完就扛着她健步如飞的走了出去.外面的阳光刺痛了依依的眼睛.她紧紧闭住不敢睁开.以至于在他用轻功四处“飞”的时候.她还是不曾注意沿途的景象.更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去什么地方.
过了很久.他终于不再“飞”了.她在他肩上都有一种翻江倒胃的感觉.好在沒吃过什么东西.沒的吐.不然她一定早已经吐了.“你究竟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啊盏不回答.只是往前走.
直到他进了一间屋子.把她放到床上.
“这是什么地方.”
“我家.”
“你……你把我带到你家干什么.”
“姓展的权利滔天.他要寻你.长安城里任何一个角落都藏不住热.唯独这里.他怎么也不会找到.”他说着.从橱柜里翻找出一张硬的像是石头一样的干饼放在她嘴边.“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只能吃它.”
依依看了看.上面沒长毛.也沒有发霉.它看起來还算是一张饼.她现在饿的发昏.除非她真想饿死自己.不然的话她干嘛要拒绝呢.她张开嘴咬住那张饼.用力的从上面咬下一口咀嚼了起來.
“味道不错.”人在饥饿难耐的时候.吃什么都是美味.
他沒说话.起身走了出去.同时也锁上了那门.
依依也不管他.只努力的嚼完那张硬饼.胃里马上感觉满满的、撑撑的.她的身体也不像刚才那样虚脱无力了.卧龙刃也不再死气沉沉的.像一把死刀一样而是恢复了往日的灵性.
她现在可以安心的睡一觉了.她知道展歌在找她的时候.她就像吃了一颗定神丸一样.她现在需要养足精神.这样才能慢慢找到跟外界联系的方法.她可以忍也可以赌.也许很快她就可以逃出去也说不定.
韩依依的乐天并不是空穴來风.她知道展歌的为人.他要找她.就一定会來找她.他肯找她.说明她对他來说.并不如自己像的那样无所谓.
那人确实回了展家报信.展歌也确实去了他说的地方.那是一处荒废的老宅.平时根本沒人住.谁能想到这样一座荒废的宅子确实梁天放名下的财产.更不会有人想到他通常都会把捉到的对手.仇家带到这里來折磨呢.
他们将宅子里里外外反反复复都搜了一遍.沒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可惜人去楼空.其实也不用想.任何人在自己暴露之后.都会迅速的转移.他们知道有人闯进來又跑了出去.必然会把韩依依带去另外一个地方.
他只是想象不到对方会这么快.他觉得自己此时不再是一个盟主而是一个傻子.一个对敌人束手无策的傻子.他叫人一把火烧了这间荒废的宅子.就算找不到韩依依.他也要通过这种方式告诉那人.他不会善摆甘休.
临近半夜的时候.依依被推门的声音吵醒.此时她身上的穴道已经解开.她下意识的裹紧被子将自己弄成了一只粽子.
啊盏带拎着一个矮小的男人走了进來.他进门之后将那男人仍在一边.怒气冲冲的问道:“把你知道的劝说出來.不然的话我就要你的命.”
那矮小的男人被他吓的浑身颤抖.一直跪在地上不敢起來.他战战兢兢的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看见梁爷被打的很惨.浑身上下血肉模糊.他们……他们还用烙铁烙他.用鞭子抽他.剩下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只是一个送货的.大爷你放过我吧.”
他沒放过他.而是一掌拍在他的头上.头骨碎裂的声音响了起來.他倒了下去.再也不会起來.
依依瞪着亮着眼睛怔怔无语的看着倒下去的那个人.“你杀了他.”
“沒用的人就该杀.”
“残忍的畜生.”她骂道.
他转头看向她.凶狠的说:“你信不信我可以连你一起杀.”
“我信.我当然信.像你这种沒血沒心的人杀谁不是杀.只是你杀了他们.不怕他们化成厉鬼回來找你报复吗.”
“我只信我自己.不信神魔鬼怪.”
她无法再跟他交谈下去.她会疯.“你打算怎么处理尸体.”
“用不着你担心.”他扛起那矮小男人的尸体.“我劝你老老实实的给我呆在房间里等我回來.别想趁我不在的时候逃出去.这房间的一切都是用钨铁做的.你逃不出去.”他说完便走了出去.锁上那门之后就离开了.一夜也沒有回來.
第二天一早.门锁被人打开了.啊盏走了进來.他换了一身衣服.精神也好的多.可见他昨晚也有休息.只是不知道睡了什么地方.他一进來便把一包东西扔给她.
里面装了一些干粮.但都是很硬很硬的那种.
“吃了他们.然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孙家.”
“孙家.孙钊.”
“你也知道.”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來全不费工夫.他若是知道她的身世.绝对不会把她带去孙家.看來这次真是赚到了.她总算有机会亲眼见一见当年害她祖父跟爹娘的凶手长什么样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说过当今武林盟里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头子.你带我去找他们干什么.”
“你不是很讨厌展歌吗.亲自去告诉他们.他这个盟主排除异己.将我的主人捉去用刑是最好的报复机会.”
她愣了愣.原來他是准备找他们做靠山推翻展歌救出梁天放.
“就他们几个老头子能干什么.”
“能干什么.”他笑.“这几个老头子是武林盟最有权威的人.沒有他们点头他这个盟主怕是做不下去了.赶紧吃.吃完我就带你见他们.”
完了完了.这下可麻烦了.沒想到那几个老东西如此厉害.等会去见他们若是让啊盏说出梁不二被展捉了还用了刑的事.他就真的成了排除异己的恶人了.
“你让我一个人吃这些.你呢.你……不准备吃一点在过去.”她才不会在他是否会饿死.她想拖延时间.
“我已吃过.而且是广袖楼里最上等的菜肴.”
“可真会享受啊.”
“少废话.快吃.不吃的话我们就可以走了.”
“吃.一定吃.先前饿了好几天.现在我能吃下一头牛.”她掏出一个馒头.掰开一块送进嘴里.细细咀嚼.该死的.这个时候她怎么就想不出一个脱身的办法呢.
最可恶的事.如果不去见孙钊.她就又会错过一个认识他的机会.不行.他一定要去见孙钊.只是见到他之后不能完全按照啊盏的话说.她必须要加一点料才行……
随手把干粮外边上一丢.她从床上跳下來.怕了拍手道:“我吃完了.”
他忽然移行换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一次点住了她的穴道.“你还是乖乖的被我点住穴道我比较放心.”
依依又被抗到了他的肩上.只是这次她可无法阻止自己不吐出來了.反正这个啊盏也不是什么好人.恶心恶心他也并不是什么坏事.果不其然.这次她真的吐了.
他整个后背乃至腿上都是她胃里的食物残渣.臭气熏天.他被恶心到了.见到他的人也被恶心到了.若不是他认识孙家守门的家丁.他恐怕连孙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孙家看起來并不堂皇.沒有辉煌的建筑.宽敞的院子.高耸的亭台跟串流的水榭.只有很多的树.有槐树有柳树有桑树有枣树.这些书被分别重在不同的院子里.
整栋的风格也根本不能跟一般的名门大户相比.而且古老而守旧.可就是这种古朴的甚至有些压抑的感觉.让人就算不见主人也能感觉到房子里住的人.他的地位跟身份是超然一等.
进入孙家之后.依依被放在一间狭小的客房里.这客房显得狭小而拥挤.一眼便可以望到底.跟展家相比实在是寒酸极了.啊盏换完衣服之后.过來将她带去了正厅.
孙钊早已坐在正厅等候两人了.
依依抬眼去看他.她只见到一个很胖、很苍老的男人坐在那里;因为他胖.所以他的椅子要别人的都大一些.他看來还不算太老.但实际上他已经是花甲之年了.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也布满了皱纹.这样的人竟然会是她的仇人.她自己都觉得老天爷的这个玩笑开的一点都不好笑.
想到祖父跟爹娘惨死在他手上.她现在真恨不得一刀砍断他的脖子.但她也知道此事沒这么容易.真的砍断他的脖子.她自己也出不去.更杀不了后面那几个人.所以她必须忍.
“孙老爷子.”啊盏先对他躬身行了一礼.
“嗯.起來说话.”孙钊沒有看他.他说的时候很有架子.他也很会拿架子.就像他此时靠在椅背上.身体是斜的.脚都而已抬上來放在扶手上.
啊盏这时候忽然双膝下跪.一副哭腔道:“请孙老爷子为我家梁爷做主.当今盟主不明十分.不分黑白将我家主人尽数生意全部回去.还杀了几个我们北三省的好兄弟.他非但不知收敛.如今还将我家主人掳去叫人严刑拷打.不知意他到底欲何为.属下实在沒有办法.唯有特地來找孙老爷子替我主人做主.”
“啊盏啊……”孙钊揉着手里的两个铁核桃.斜过头看了看他.“你知道诬告盟主是什么罪名吗.”
“啊盏当然知道.”
“你有证据.”
“人就在展家.只要孙老爷子肯出手去展家搜上一搜.定能找到我家主人.”
依依在一旁听的心急.就这样由着他说还了得吗.
忽听她道:“孙老爷子.你别只听啊盏一个人说好不好.我之前可是亲耳听人说.梁天放下了重金要卖展歌的命.如今他就算被展歌抓了去.也不能说是错的啊.谋杀盟主的罪有多大.你们武林盟的人难道不知道吗.”
“你闭嘴……”啊盏忽然大喝道.“孙老爷子.不是那样的.你别听这丫头胡说.”
“我胡沒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她之前还说跟展歌有仇.如今又帮着他说话.她嘴里八成沒一句是真话.此时他真是后悔带她一起來了.
“她是谁.”孙钊指了指韩依依.
“我是谁不要紧.要紧的是孙老爷子.你不能光听这个啊盏一个人的片面之词.”
“你听什么人说的梁天放要卖展歌的命.”
“他雇的那些杀手亲口说的.”
“你怎么会见过那些杀手.”
她愣了楞.玩了玩了……要是继续说下去.岂不是非要说她跟展歌的关系不可了.只怕她说出自己的身份.他会以为她是有意包庇.可是不说.她看是解释不清楚了.“我……”
“说啊.你跟那些杀手是什么关系.”
“孙老爷子.”啊盏突然道:“她是展歌妻子.自然是帮他说话了.根本就沒有买命之说.我劫持她回來就是为了要换回我家主人.”
“你……”沒想到这个啊盏还有见风转舵的本事.她低估他了.“我说的句句属实.你竟然敢不承认.”
“你说你见过我主人买通的杀手.那你有本事叫他们过來当面对质啊.”
“我……”人海茫茫.她又不认识那两个人.上哪去找那两人.
孙钊道:“你们两人不用再吵.是或不是带我查清之后自有定夺.事情还未查清之前你们两人谁也不得离开此处.一切等查明真相之后再说.來人.安排二人去后院的客房暂住.”
“是.”门外两个小童答道.
孙钊说是安排两人住下.实际上是将二人分别关在后院的两间柴房里.并且派人十二个时辰严密看守.
孙家的树多.木头自然也多.木头多.柴也就多.所以孙家其实有十间柴房.每一间柴房都堆满了木柴.孙家人用柴.从來不需要买.只需要将平时掉落的树枝捡起來收好就可以过一整个冬天.
现在依依就坐在这些木柴中间.她感觉自己都快变成这些木柴了.她真从狼窝掉入虎穴.再从虎穴爬进狗熊洞.整个武林跟贼窝有什么区别.她从这个人物手里飞到另外一个人物手里.最后不是被打.被杀.就是被关.她在这些江湖人手里打转转.什么时候自己也能翻一次身呢.
“吃饭了.”忽听一人的声音道.
然后依依就看到从柴房的木头门上开了一条窄门.从哪里进來了一只手.手上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一些家常菜色.有菜也有肉也有饭.看看就算是被关起來.看來也还是有不同待遇的啊.
比起在梁天放手里.呆这里看來还能长几两肉.
她把饭端过來.用筷子敲着碗遍发出叮叮的声音.同时道:“哎.同样是被抓.这里的伙食可比你们梁家要好的多啊.”她知道啊盏就被关在自己隔壁的柴房里.所以故意提高说话的声调说给他听.“人家可沒吝啬几顿伙食.还想着喂饱咱们你说是不是.”
“早知道你这么多变.我当时就应该杀了你.而不是带你來这里.”
“呵.现在之后后悔啦.你娘沒告诉过你.除了你娘之外.女人都是不可以相信的吗.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会撒谎这句话你总该听说过吧.”
“早该知道你嘴里沒一句真话.”
她一边大口的吃着东西.一边道:“现在知道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