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定知道此事是有人暗中勾结外邦.却不加调查.莫非不怕这辛苦打下的江山落入贼寇之手.”无忧语调平缓.竭力控制自己不安的情绪.
“朕现下是有心无力.只盼慕渊能大胜.一举夺回失城.”
无忧眼中闪过忿恨.收紧手掌道:“皇上不怕是调虎离山之计吗.”
萧胤微惊:“调虎离山.”
“皇上最近是神医的药吃多了.一心只想着保命.连江山都不要了吗.”
“你放肆.”萧胤被她越发不逊的语言激怒.“你怎敢对朕出言不逊.”
无忧冷笑.再顾不得掩饰.只是嘲讽他父爱深沉再也演不下去:“无忧怎敢.只是想提醒一下皇上.莫要错信了佞臣.”
“无忧今日來竟是有话要对朕说.”
“当然.”无忧自怀中取出信封:“这里.是太子萧宸私通高车人的信件.只求皇上不要被他蒙蔽了双眼.切莫伤了朝中众臣的心.”
萧胤身体本就不好.这一下呼吸便急促起來.他接过信件哆哆嗦嗦的拆开來.一封一封读着.脸色越发变得铁青.最后将信重重拍在桌上:“这个逆子.竟打算造反吗.朕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如今他要反过头來咬朕了.來人.速速把那逆子带來见朕.”
他激动起來.甚至不问无忧信件出处.无忧提着一颗心.暗自侥幸她要的便是他这一时气血上涌的冲动.最好不问缘由将萧宸打入天牢.才解她心头之恨.
勾结外邦制造一场动乱.将对手的兵力调出.待时机成熟再上演一出逼宫的戏码萧宸真真是打的好算盘.
若这信都是真的.那他此刻应该是悔的肠子都青了吧后悔留下这罪证.后悔身边竟养着叛徒.
萧胤终是沒有糊涂.不忍无忧被萧宸忌恨.便心力交瘁的抬手遣她回去.
出了殿门.无忧眼神却有些茫然.她抬眼望向天边血色晚霞.心底仍是空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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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太子府中灯火通明.太子傍晚时突然被宣召入宫.不知怎么触怒皇上.竟不由分说被打入天牢.
骆锦云本欲进宫求情.哪怕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也好.谁知竟被宫中御林军拦下太子府已被重重包围.沒有皇上圣谕.任何人不得出入.
消息不胫而走.须臾便传到奕王府与丞相府.众人暗自心惊无忧动作之迅速她一介弱女子.总归是害怕的.即便下定决心咬牙前去.最早也要明日了.谁知她竟出了奕王府直接进了宫.
无忧早早便说困睡下了.祁轩却知她是心中藏着心事.便不去叫她.心里却在担心会不会被***羽发现是无忧所为.
然而担心也沒用.他只好嘱托了家中护卫时时注意西厢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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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心里烦躁如何能够安然入睡.此番太子虽入了狱.但却可以一口咬定是栽赃陷害.他未必知道是自己所为.但皇上未必不会提起.就算皇上不提.他还可以反咬一口.说是六哥所为.那时.皇上若是听信了他的话.难保爹与大哥不受牵连
但他们既然做出了选择.也许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吧.可自己却不能不在意她害怕.怕家里人真的受到连累.怕…
摇了摇头.无忧徐徐叹了口气.罢了.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再担心也是徒劳.日后还是小心行事吧.
饮下杯中微凉的茶水.无忧正欲上床去睡.窗口忽然传來吱呀一声响无忧转头看去.却见一黑色身影靠在窗边.银色面具未遮住的脸上带着暧昧不明的神情.
无忧只是呼出一口气.翻了个白眼.扬声道:“好久不见了.百里神医.最近去哪儿云游了.”
百里星狭长的凤眸微微弯起.眼神清亮:“真是想不到.你这么胆小的人.居然也能做出这么令我吃惊的事情.”
无忧不理他的冷嘲热讽.冷声道:“你今天又來做什么.”
“这么久不见了.无忧竟然说出这么令人伤心的话.我來找你叙叙旧不行么.”他纤长洁白的手指在银色面具上摩挲着.嘴唇微微撅起.带着欲说还休的委屈姿态.
无忧忍住心底的不耐.笑道:“我跟你有什么旧交情可叙的.”
百里星耸了耸肩:“今天那老家伙都跟你说了.”
什么.无忧挑眉看他.而后意识到他说的竟是皇上.今天他确实是跟她说了她亲生母亲的事情
等等.无忧眼中闪过惊疑.脑中陡然响起百里星遥远而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你跟她还真是一点都不像.
沒错.早在那个时候.他就说了这句话.可是那时候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因此便沒有放在心上.而且.无忧目光又在他脸上扫了一遍是啊.自己不是也曾觉得他与那女子长相惊人的相似么.
阿渊那日是怎么说的來着.无忧扭着眉头苦想.终于想到什么.抬起手指着他.嘴巴张着却因过度的吃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百里星勾唇冷笑:“干嘛这幅表情.我吓到你了.”
“不是不是.”连连摇头.憋了许久终于道:“你是百里涟漪的亲弟弟.”
百里星闻言神色却忽然变冷.凤眸微挑.森森的寒意射出
“我只说一次.以后不许直呼她的名字.尤其是你.”
无忧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有些心虚的点点头:“哦.”
他是默认了吧.阿渊总不会弄错的.所以他真的是百里涟漪的亲弟弟.也就是说如果百里涟漪真的是她生母.那他岂不就是她亲舅舅怪不得.他口口声声要对自己不利.却始终也沒有真正伤害过她…不对.那次他还给她吃了毒药呢.
无忧心中惊疑不定的上下打量他.心道他到底安得是什么心啊.
百里星漫不经心的扭过头來:“小无忧在想什么呢.”
“沒什么沒什么.”感觉一下变得好奇怪.明明以前把他当敌人处处防备.如今一下变成了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这转变真的太大.无忧还真不知如何与他交流.“那个.你这么久去哪儿了.”
“哦.”百里星注意到她态度的变化.暗暗发笑:“你这是想我了.所以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我去哪儿了.”
无忧扶额.他这是什么恶趣味.他心里比她更清楚他们的关系吧.为何总是开这种玩笑.
见她不说话.百里星便觉得无趣:“生气了.今天那老东西都跟你说什么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无忧故意说的模棱两可.其实是想套他的话萧胤明显隐瞒了很多东西.也许百里星知道也说不定.
“是吗.”百里星却只是轻笑.柔白的肤色在月下泛着几近透明的光:“你信吗.”
无忧垂眸小心道:“信一半留一半呗.”
“哦.我倒是好奇你信了哪一半.”百里星忽然翻身进入无忧房间.信步怡然的踱步至桌边坐下.毫不见外的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
他这是反过來试探她呢.
无忧扁了扁嘴:“我为何要告诉你.”
“你不说我也知道.”百里星抬眸.目光灼灼的盯住她:“想不想看看我长什么样.”
无忧眼珠转了转.略有些紧张的点点头:“你肯摘下面具么.”
百里星挑眉:“有何不可.只是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万一你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可不要太吃惊.”
嘁.无忧不以为然.却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怎么可能呢.你是男的.我是女的.跟你长得一模一样那我岂不要丑死了.”
丑.
百里星眉头纠结的拧住:“你说我长的丑.”
“沒有沒有.我是说自己长得丑.”无忧连连摆手.后退一步拉开安全距离.
百里星摇摇头.毫不在意的取下面具扔在桌上:“本來就是你长得比较丑.”
无忧咋舌.惊讶于他五官轮廓的柔和完美那简直是上天的杰作.若是生为女子.只怕比他姐姐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更令无忧吃惊的是他面具有意遮住的东西一块钱币大小的血色的蝎形胎记.不.那应该不是胎记.而是
“吓到了.还真是胆小.”
“你、你、你脸上那是什么东西.”无忧咽了下口水.结巴问道.
“这可是好东西.可是我辛辛苦苦养了十六年的心血.”一提到这个.百里星眼中迸射出令人难以直视的光.无忧暗自心惊养……难道是传说中的蛊.
“为什么养在脸上.”
“沒有为什么.好了.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
看也看到了.这么相似的长相若说是偶然也确实有些牵强.无忧轻咳一声.低声道:“知道了呀.”
百里星轻笑出声:“说实话.你今天很勇敢.比我想象中好的多.”
无忧面上陡然一僵:“你是说…那封信是你……”
“沒错.”
“为什么呢.你明明跟萧宸……”无忧实在想不通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现在跟你说还为时过早.以后自会告诉你.不过事到如今我只希望你能相信我.毕竟你已经沒有其他人可以相信了.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无忧眨了眨眼睛.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來不及问.百里星已然纵身一跃翻窗而去.
无忧追过去却已然看不见他黑色的身影原來不知不觉夜竟已这么深了.
~~
天牢.
“父皇.我是冤枉的啊.这种通敌卖国、大逆不道的事情儿臣绝做不出來啊.还请父皇明察.一定是老六.一定是他诬陷儿臣啊父皇千万不要相信他.”
萧胤满脸不耐.冷眼看他为自己脱罪.而后将几张满是折痕的信恨恨甩到萧宸脸上:“如今证据确凿.你还要狡辩吗.”
这是.他怎么会不知.这是他亲手写下的.
可是.怎么会在这里他明明藏得好好的.这件事明明沒有人知道的甚至连骆锦云都不知道.只有自己知道.
不.还有一个人.可是她已经死了.
那还有谁.
“怎么.无话可说了.”萧胤脸色铁青.冷声喝道:“朕如今还沒死呢.你们一个个的就已经等不及要朕的命朕竟养了你这个狼子野心的东西.”
萧胤越骂越气.越想心头越觉得自己可悲可怜.不由得气血上涌.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來.